曲折的歷程 勝利的記憶

孟祥生

1948年12月1日，是中國金融貨幣史上一個重要日子，這一天西北農民銀行、晉察冀邊區的華北銀行以及山東解放區的北海銀行合并，在石家莊成立了中國人民銀行總行（圖1）。首任總經理南漢宸，副總經理胡景沄、關學文（圖2）。同一天，人民銀行總行發行了“中國人民銀行貨幣”，簡稱人民幣。它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金融貨幣史上的貨幣鼻祖，也就是后來我們所說的第一套人民幣。

第一套人民幣是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中國人民解放戰爭勝利進軍的形勢下，為統一解放區貨幣，適應形勢發展的需要，由中央人民政府批準開始發行的。第一套人民幣上的“中國人民銀行”六字由當時的華北人民政府主席董必武（1886年3月生，湖北黃安人。曾任華北人民政府主席。新中國成立后，歷任政務院副總理、最高人民法院院長、全國政協副主席、中華人民共和國副主席、代主席，1975年1月任第四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同志題寫（圖3），第一批發行10元、20元、50元三種券別，首先在華北、山東、西北三大解放區流通使用。隨后發行了1元、5元和100元三種券別，此后各券別和版面的人民幣逐步推廣到全國各個解放區。

第一套人民幣的發行經歷了一個曲折的過程。抗日戰爭勝利后，各解放區人民政府就開展了統一貨幣的工作，如華中解放區發行統一的華中幣，收回并統一了原來新四軍開辟的各抗日根據地發行的多種名稱不同和幣值不等的地方貨幣。其他解放區也采取了類似的統一貨幣的措施。但是在各解放區統一貨幣工作尚未完成時，國民黨反對派就發動了全面內戰，解放區許多地方被國民黨軍隊占領，統一各解放區貨幣工作不得不停止。1947年夏，解放戰爭進入我軍勝利反攻階段，人民解放軍野戰部隊在各解放區人民群眾的配合下，取得了一個個重大勝利，各解放區進一步鞏固和發展，華北、西北、華東解放區逐步連成一片，各解放區之間貿易聯系、物資交流日益發展。但是各地貨幣不統一、貨幣比價不固定，成為經濟發展和貿易往來的重大障礙，給野戰軍機動作戰帶來很大困難。因此，迫切需要改變各解放區貨幣發行之版別多、種類繁雜、比價不同、相互折算不便的狀況，急需統一各解放區貨幣。1947年4月16日，中共中央華北財政辦事處成立，董必武任主任，統一領導華北區財經工作，并著手開展統一貨幣工作。不久，晉察冀邊區銀行停止發行其銀行幣（圖4），冀南銀行幣（圖5）成為華北解放區統一貨幣;1948年1月西北解放區停止發行陜甘寧邊區銀行幣，西北農民銀行幣成為西北解放區的統一貨幣;10月山東解放區北海銀行幣與華北解放區貨幣相互流通;11月華北解放區統一流通北海銀行幣（圖6）。從此，北海銀行幣成為山東和華中各解放區統一的貨幣。陸續全國各解放區除中原、東北等解放區自成獨立貨幣體系外，華北、西北、華東三大解放區貨幣統一工作基本完成。解放前夕，全國共有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銀行三十余家，發行各種票面貨幣257種。1948年11月初，董必武提出，要在平津解放前組建中央銀行，當時很多人建議用“聯合銀行”“解放銀行”以及“全國解放銀行”等名稱，后來晉察冀邊區銀行副總經理何松亭（圖7）建議，采用“中國人民銀行”這樣一個名字。1947年10月2日，董必武致電中央，建議未來的中央銀行定名為“中國人民銀行”。中央復電批準后，原定于1949年1月1日成立中國人民銀行的決定，提前到1948年12月1日。

縱觀中國金融革命貨幣史，可以說，它有三個不可磨滅的里程碑，一個是1932年江西瑞金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國家銀行;第二是1941年延安的陜甘寧邊區銀行;第三個就是1948年12月1日在石家莊成立的中國人民銀行。第一套人民幣的發行保證了解放戰爭勝利進軍的需要，促進了經濟恢復與發展，最終成為統一的全國貨幣，它結束了國民黨統治下幾十年的幣制混亂歷史。1949年1月，北平解放，中國人民銀行總行遷到北京。全國解放后，各大區和省、自治區、直轄市中國人民銀行相繼成立。1951年底，除西藏自治區和臺灣省外，全國范圍內貨幣已經統一，人民幣成為中國唯一的合法貨幣。

第一版人民幣發行后，原來流通在各解放區的地方幣陸續停止發行，并按規定比價收回。在全部收回前，按一定比價照常流通。其比價是：人民幣對冀南銀行幣、北海銀行幣、華中銀行幣和中州農民銀行幣比價為1：100;人民幣對晉察冀邊區銀行幣、東北銀行幣、熱河省銀行幣和長城銀行幣比價為1：1000;人民幣對西北銀行幣和陜甘寧邊區商業流通券比價為1：2000。

第一套人民幣自1948年12月1日開始發行至1955年5月10日停止流通使用，共有12種面額62種版別，除1000元雙馬耕地狹長版券外，其他全部均由晉察冀邊區印刷局經驗豐富的設計師王益久和沈乃鏞設計的。王益久負責票版的正面設計，沈乃鏞負責票版的背面設計。他們設計的首批人民幣樣稿完成后，華北銀行于1948年8月2日上報中央“關于發行中國人民銀行券的補充意見”對人民幣的發行比價、票版面額、發行時間、發行步驟、發行數量等都作了詳細報告，并附有5個品種7種版別的人民幣設計樣稿。經毛澤東等中央五大書記圈閱批準，第一套人民幣設計稿立即發往印制局制版印刷。在進行人民幣票版設計的同時，解放區銀行的印鈔廠也進行了改組，晉察冀邊區銀行印制局改為第一印制局，駐地在阜平縣;晉冀魯豫邊區各印刷廠合編為第二印制局，駐地在涉縣;北海銀行、華中銀行各印刷廠合編為第三印制局，華北銀行直屬印鈔廠被確定為中國人民銀行總行直屬印刷廠，駐地在石家莊，首批發行的人民幣主要在河北境內的阜平、涉縣和石家莊印制。首批人民幣印出后，被立即送往西柏坡，由董必武面呈毛澤東審閱。毛澤東望著嶄新的人民幣，高興地說：“人民有了自己的武裝，有了自己的政權，現在又有了自己的銀行和貨幣，這才真正是人民當家作主啊！”票面上的“中國人民銀行”行名和面值漢字由當時任華北政府主席、華北財經辦事處主任董必武同志書寫。其中：1元券2種、5元券4種、10元券4種、20元券7種、50元券7種、100元券10種、200元券5種、500元券6種、1000元券6種、5000元券5種、10000元券4種、50000元券2種。（圖8）由于時逢全國人民解放戰爭前夕，通貨膨脹嚴重，物價飛漲，因此，這套人民幣沒有發行輔幣和金屬硬幣。在圖樣題材上，涉及工業、農業、紡織、商業、交通、運輸、工廠和礦山等當時經濟建設和新社會人們生活的圖案，生動展現了當時我國解放事業及新中國成立初期人民的政治、生活、文化、社會百態，完整真實地記錄了全國各族人民齊心協力、艱苦奮斗、自力更生建設新中國、新社會如火如荼的激情歲月，體現了第一套人民幣的真實歷史意義、地位和作用。第一套人民幣的發行與流通時間橫跨了兩個不同歷史時期，它既是戰時貨幣，又是新中國成立初期經濟恢復時期的貨幣。因此在中國貨幣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

第一套人民幣前后流通了6年時間，面值多且種類復雜，部分版別的第一套人民幣發行和流通數量非常少，而且流通時間短，迄今已達半個多世紀之久，期間又經歷了多次政治運動、經濟改革，因此存世量稀少，能將它集全者更屬鳳毛麟角。因而，無論是“珍品”還是“鈔王”或者是“絕品”都是對紙幣收藏價值的一種肯定。到目前為止，我國一共發行了五套人民幣，每一套人民幣都有著自己的歷史使命，每一套人民幣也都有著自己的特點。當然，如果問哪一套技術含量最高，當然是最新發行的第五套人民幣，但如果論哪一套最具收藏價值，不用說，非第一套人民幣莫屬。

第一套人民幣迄今已經很是稀少，多數券種都十分罕見，只能在大型拍賣會上覓其芳蹤。其12種面值62種版別，先后由21個印制廠印制完成，它的最小面額為1元，最大面額為5萬元，在這62個版別中，并不是每個品種都值錢。比較珍貴的，都是存世量少的，其中12枚被專家稱為“十二珍品”，它們是：壹萬圓的“駱駝隊”和“牧馬圖”、伍仟圓的“牧羊圖”和“蒙古包”、壹仟圓的“馬飲水圖”、伍佰圓的“瞻德城”、伍萬圓的“新華門”和“收割機”、伍仟圓的“渭河橋”、壹佰圓的“帆船圖”、貳拾圓的“打場圖”、伍圓的“水牛圖”（圖9）。這12種幣收集難度最大，在“十二”個珍品中，在少數民族地區發行的蒙文版壹萬圓牧馬圖、伍仟圓蒙古包圖和維文版伍佰圓瞻德城圖、壹萬圓駱駝隊，被收藏界及專家稱為“絕品四珍”。壹萬圓“牧馬”發行時間為1951年5月17日，票面圖案是內蒙古牧民放馬圖，背景是茫茫大漠，采用五瓣花符，花符中間及正上方有蒙文“壹萬圓”和“中國人民銀行”字樣。圖案描繪一位蒙古牧民，手執修長的“套馬桿子”，在一馬平川的草原上牧馬。天空遼闊，牧草豐美，近景處以頭馬為首的數匹駿馬神態悠閑緩步前行，遠景處成群的馬兒或吃草、或休憩;牧馬人、馬與自然構成一幅和諧的美麗圖畫。正面主色調為淺紫與紅茶色，背面主色調則為淺藍與茶色，印刷工藝為膠印五色，防偽舉措：暗記為票背行名左上角的花符有一弧線開口，行名右上角的花符有一弧線不開口。收藏界公認壹萬圓“牧馬”是人民幣收藏中最具王者風范的珍品，俗稱“票王”。

伍仟圓蒙古包發行時間1951年5月17日，此券位列僅次于壹萬圓牧馬圖，票面色彩以綠為主，有淺與深的區別，背面以藍色為中心色，深淺相互搭配，正面圖案是蒙古包與駱駝，背面圖案為花符，有蒙文字樣，它與壹萬圓牧馬是僅限于蒙古族地區流通的人民幣。印刷工藝為膠印四色，凹印一色。防偽舉措：票面右圖蒙古包頂部有“蒙古”二字暗記，票背中央蒙文上有“5000”數字，中間蒙文中有一“人”字暗記。由于該幣流通時間短、面額相對較高，因而存世量極少，市場價格僅次于壹萬圓牧馬圖。

伍佰元瞻德城發行時間1951年10月1日，此券位列第一套人民幣第三位，為當時新疆地區發行四種維文版（伍佰元瞻德城、壹仟圓馬飲水、伍仟圓牧羊、壹萬圓駱駝隊）票券中第一大珍品。也是“絕品四珍”中幣值最小的，相當于第二套人民幣的五分錢。它的設計題材取自于新疆的瞻德城，非常貼近當地的文化。印刷工藝為膠印四色。防偽舉措：票面左邊草叢中從左到右，分別有“抗”“美”“援”“朝”四個字，票面右下面額上花符中有一“中”字暗記，票背中央維文中有“500”數字，維文右側有一“5”數字暗記。

壹萬圓駱駝隊發行時間1951年10月1日，排名“絕品四珍”之尾，票面主色為紫紅色，其正面圖案為行走在沙漠上的駱駝，背面為花符及維文行名和面值，淺藍與紅色相間，此幣僅在新疆地區發行。印刷工藝為膠印五色。防偽措施：底紋由“中國人民銀行”、壹萬圓和幾何圖形組成，暗記：背面維文行名右側花符中有“民”。

第一套人民幣的發行，標志著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新民主義革命勝利前夕，革命根據地解放區的金融機構及貨幣由分散到統一，并為支援解放戰爭和新中國成立初期的經濟恢復發揮了重要作用。在解放戰爭期間，中共中央對人民幣的要求是“解放軍打到哪里，人民幣跟著發行到哪里”的狀況，第一套人民幣在面世初期就帶有“戰時貨幣”的性質。1948年11月東北全境解放，東北大軍進關，平津解放在即，趕在平津解放前發行人民幣，使人民幣成為平津市場上的本位貨幣，為解放后的平津恢復秩序、穩定市場、金融、物價、安定社會、發展經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隨著戰爭的勝利，人民幣成功清除了國民黨政府發行的金圓券和其他的各種貨幣，結束了國民黨統治下幾十年通貨膨脹和中國近百年外幣、金銀幣在市場流通買賣的歷史。但受當時各解放區的環境和解放初期條件的限制，第一套人民幣的設計思想還不夠統一，圖案內容比較分散，既有反映工、農業生產的勞動場面，也有反映交通、運輸的情景，還有反映北京等地名勝古跡的……內容繁雜，主題思想不突出、不明確，鈔票種類多、面額大小差別大。第一套人民幣帶有明顯的戰爭時代色彩，印刷質量較為粗糙，印刷技術、工藝不統一，紙張易磨損。為了用最快的速度進行鈔票的印制、發行，以滿足解放戰爭的需要，當時只得采取應急措施，新廠、老廠一起上，新舊設備一起用。解放區共有21家新老廠參與了印鈔工作，主要原料也都是就地取材，由于廠家眾多，印制分散和技術條件、工藝的差異，必然導致產品質量參差不齊，差別明顯。如：同一面值的人民幣有不同的版別，如數字、字軌、顏色、原紙質不盡相同等。總之，人民幣的發行它標志著舊中國極其混亂的貨幣制度的結束和新中國統一的貨幣制度的確立，是新中國金融事業的起步，象征著人民真正當家作主。

第一套人民幣多為無水印鈔紙印制，因而，暗記和底紋成了其主要的防偽手段，暗記設計形式多樣，有漢字、數字、英文字母，還有幾何圖形和網紋等。僅底紋一項可謂豐富多彩，有行名底紋、線紋底紋、圖形底紋等。還有的票券多種底紋并用。同時需要說明的是，由于第一套人民幣誕生于新中國成立前期，所以全套設計沒有國徽圖案，并且紀年方式有民國紀年和公歷紀年兩種。

說說第一套人民幣日后無限升值的價值空間及因素。第一套人民幣流通時間非常短，且從宣布收回，僅100天時間里，就收回錢幣流通量的98.1%，這是幾套人民幣回收最快、最多的一次。遺憾的是新中國成立初期人民生活十分艱苦，人們也沒有收藏意識，所以很少有人有能力將其完整留存，再加上近半個多世紀的歲月流失和“文革動亂”時期的毀壞及經濟改革，因此在民間的存世量就十分稀少了。由于歷史背景和時代條件的限制，加上第一套人民幣的紙張質量較差，票面破損較嚴重，存世數量有限，特別是品相上佳的很少，故能將之集全實屬鳳毛麟角，但第一套人民幣由于不少珍品其觀賞、紀念、珍藏、投資價值與日俱增，也受到海外幣商和文物收藏家的青睞，第一套人民幣的收藏熱潮開始在國內外掀起，其價值節節上升。

在十二珍品中具有“票膽”收藏價值的壹萬圓牧馬九品及全新品相的在2013年上海收藏拍賣會上，成交價單張都在百萬元人民幣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