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萍治療多唾癥驗案2 則

★ 周嬌俐 蘇一墨 葉小青 何淩 張小萍

（1.江西中醫藥大學2017 級碩士研究生 南昌330004；2.江西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 南昌 330006）

多唾癥即唾液腺分泌增多癥，是指口腔內唾液分泌過多， 頻繁吞吐， 不分白晝。該癥歸屬于中醫學“痰飲”范疇。中醫認為，唾液有涎和唾之分，涎俗稱“口水”，質地較清稀，起到清潔和保護口腔，含大量消化酶，并有濕潤和溶解食物的作用；唾為唾液中質地黏稠，帶泡沫的液體，具有溶解食物，利于吞咽的作用。《素問·宣明五氣篇》［1］曰：“五藏化液……脾為涎。”脾主運化，開竅于口，在液為涎，涎處于脾，溢于胃，上行于口，以潤口咽，故涎為脾之液。脾胃的生理功能正常，有利于涎的正常輸布；反之，脾胃的運化功能失常，則影響涎液的正常輸布，出現分泌過多或過少的癥狀。《素問·六節臟象論》［1］曰：“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素問·宣明五氣篇》［1］曰：“五藏化液……腎為唾。”提出腎主封藏，是藏精之處所，唾為腎液，唾液的分泌與腎有密切的關系。

1 現代醫學認識

唾液分泌增多，分泌與進食不相一致，不受控制的從口中流出，需隨身攜帶紙巾不斷的擦拭干凈，嚴重影響患者的生活質量，且造成一定的心理陰影。神經反射調節控制唾液的分泌有條件反射和非條件反射之分，當此兩種神經興奮時，均可刺激唾液腺，引起唾液分泌增加，但以興奮副交感神經的作用為主。當副交感神經興奮時，其末梢釋放乙酰膽堿作用于唾液腺使其分泌大量稀白的、含酶量多且消化力強的唾液。用抗乙酰膽堿藥（如阿托品），則能有效的抑制唾液分泌；當交感神經興奮時，其末梢釋放去甲腎上腺素、腺細胞β 受體，引起細胞內cAMP 增高，刺激唾液腺使其分泌黏稠的唾液。本病目前無有效的治療方案，以阿托品對抗或唾液腺切除等對癥治療。

2 病因病機的認識

“多涎癥”病因病機為脾胃虛寒，陽虛水泛。《素問·至真大要論》［2］曰：“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屬于寒。”說明多種排出液清冷的病癥大多是由寒邪導致。脾主涎，脾虛陽氣受損，不能化生津液而聚津成涎。涎沫清稀過多，吞之不盡屬脾胃虛寒，加之胃氣虧虛，失于通降，胃氣上逆，上溢于口，頻繁吞咽或流出口中。故“多涎癥”病機為脾胃虛寒、脾虛濕盛，多從脾論治。“多唾癥”的病因病機為腎氣不足，固攝失職，或腎陽虛衰，陽虛水泛。腎為胃之關，夾舌本，治療上應補足少陰腎經。《素問·咳論篇》［1］云：“腎咳之狀……甚則咳涎。”腎主水液，腎陽不足，陽氣不足無力化津，或腎氣虧虛，無力固攝津液，均上泛為涎。

3 驗案2 則

驗案1 王某，女， 56 歲，因“口水分泌過多1 月”于2018 年3 月20 日初診。現癥見：近1 月來自覺口水分泌增多，吞之不盡，加重半月，口水多則自溢，經口角流出，不能自控。現需隨身攜帶餐巾紙擦拭口水，2～3min 需擦拭1 次，夜寐時口水流出沾濕枕巾，嚴重影響生活質量。患者面色晃白，畏寒肢冷，口淡乏味，喜溫飲，胃脘部痞悶不舒，納差，寐欠佳，大便偏稀，不成形，日行2～3 次，小便平，唾液色白，質清稀。查體：形體偏胖，面色晃白，舌質淡胖、苔面光滑、邊有齒痕，苔白，脈細滑。辨證為：陽虛水泛證（脾陽虛）；治以溫陽化飲，健脾利濕；方選苓桂術甘湯合吳茱萸湯加味：茯苓20g，桂枝15g，炒白術10g，炙甘草6g，吳茱萸6g，黨參15g，生姜2 片，大棗6 枚，炒枳殼15g，炒谷芽20g，炒麥芽20g，7 劑。日1 劑，水煎服。

2018 年3 月28 日復診：口水分泌明顯減少，偶流出口角時需用紙巾擦拭，睡眠較前改善，納可，大便成形，日行1～2 次；小便次數較前稍多，舌質淡胖、邊有齒痕，苔白，脈細滑。上方加五味子6g，繼續服7 劑。后不再來復診，熟悉病友告知已痊愈。

按語：患者唾液質地清稀、色白，屬“多涎癥”，屬中醫“痰飲”范疇。涎為脾之所主。患者素體陽虛，因外感、飲食等因素損傷脾陽，導致脾陽虧虛，氣化無權，不能行水，導致水液上泛，聚津成涎。津與液皆為飲食所化生，三焦所布散，出入于肌膚腠理，流行于筋骨關節。張仲景云：“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2］。故治當溫陽化飲，健脾利水。張小萍教授重用茯苓20g 為君藥，健脾利水，桂枝為臣藥，溫陽化氣，茯苓、桂枝合用為溫陽化氣，利水平沖；白術為佐，功能健脾燥濕；炙甘草一是助桂枝溫陽利水，二是助白術健脾益氣，培土以制水，三是調和諸藥，功兼佐使之用。張師認為，胃為陽土，脾屬陰土，脾為臟易藏，胃為腑宜通，太陰濕土，得陽始運，方選苓桂術甘湯理論依據確切。再合吳茱萸湯，用吳茱萸溫胃暖肝驅寒，降逆止嘔；生姜溫胃散寒止嘔；黨參、大棗之甘緩，能健脾益氣，以安其中也。兩方合用，加強溫陽健脾利濕的效果，使津液得化，陽氣得復，再加上炒枳殼、炒谷麥芽，調理脾胃升降，使脾胃濕土得運，增強脾胃運化功能，五味子溫補脾腎攝唾。療效顯著，諸癥自去。

驗案2 朱某，男，46 歲，因“唾液分泌增多半月”于2018 年9 月15 日初診。患者近半月來口中唾液分泌增多，吞之不盡，以飯后尤甚，色白、起泡，吞進或吐出后又有分泌。無胃脹胃痛，常有腰背部酸痛，久坐及勞累后加重，腰以下部位怕冷。夜間唾液分泌增多，影響睡眠，夜寐欠佳，納一般。大便2～3日1行，質地干結，排便費力；夜尿次數多，4～5 次，清稀，量一般。查體：形體一般，舌質嬌嫩、苔薄白，脈沉細。辨證為腎虛不固證；治以補腎溫陽，固精攝唾；方選：腎氣丸和縮泉丸加減：附子6g， 桂枝12g，熟地15g， 山茱萸12g，山藥15g，澤瀉10g，丹皮12g，茯苓20g，烏藥10g，益智仁10g，玄參15g，炒枳殼15g，炒谷芽20g，炒麥芽20g，7 劑。日1 劑，水煎服。

2018 年9 月24 日復診：自訴服藥后諸癥減輕，唾液分泌較前減少，夜尿次數明顯減少，1～2 次，清稀，量一般，大便較前通暢，1～2 日1 行，納可，寐一般。腰背部仍然酸痛。查體：舌質嬌嫩、苔薄白，脈沉細。治以：守上方加杜仲12g，五味子6g14 劑，日1 劑，水煎服。

2018 年10 月13 日復診：唾液分泌較前明顯減少，諸癥狀皆有改善。納寐可，大便1～2 日1 行，成形，小便平，夜尿1～2 次。查體：舌質淡紅，苔薄白，脈細弦。繼續守上方14 劑以鞏固療效。

按語：患者唾液色白，起泡，病癥屬“多唾癥”，屬中醫“痰飲”范疇。腎為先天之本，腎藏精，精化氣，腎氣是生氣之源，由于先天不足、年老體虛、房事過度均可致腎氣虛衰。氣虛固攝失職，津液外泄，腎在液為唾，以致唾液增多；或腎氣虛導致腎陽氣虛衰，陽氣虛衰，蒸騰溫煦氣化功能減弱，津液上溢于口，導致唾液增多。方中用辛熱的附子溫補腎之元陽，辛溫的桂枝溫陽化氣，兩藥共為君藥，共助溫腎助陽之功效；重用熟地黃滋補腎陰，山茱萸補益腎陰而攝精氣，山藥補肝脾腎之陰，三藥共為臣藥，君臣相配，充分體現了善補陽者，必陰中求陽的原理；澤瀉利濕濁以防熟地滋膩，牡丹皮制山茱萸辛溫，茯苓助山藥健脾，諸藥合用使腎陽振奮，氣化有力，水液自去。縮泉丸溫腎縮尿，固精止遺。以益智仁為君藥，溫脾暖腎，澀精止遺；以烏藥溫腎散寒，佐以山藥滋腎健脾，固澀精氣；玄參滋陰潤燥，使大便通暢；炒枳殼、炒谷麥芽調理脾胃升降，脾胃運化有力；五味子溫補脾腎攝唾，杜仲補肝腎，強腰膝。腎虛導致腎陽氣虛，陽氣虛衰，蒸騰溫煦氣化功能減弱，津液上溢于口，導致唾液增多。腎主水，調節全身水液代謝，尿液的生成的排泄，更是與腎中陽氣的蒸騰氣化有關，上兩方合用，共奏溫腎攝唾，固精止遺的功效，療效顯著。

4 體會

內傷脾胃，百病由生，脾胃為后天之本，人體飲食的消化、水谷精微的輸布主要依賴于脾胃的功能活動，五臟六腑各有陰陽，脾有脾陰，脾陽，胃有胃陰、胃陽，由于脾為臟屬陰，胃為腑屬陽的特性，脾陽多不足。《素問·太陰陽論》云：“陽道實，陰道虛”［2］。陰道虛指的是足太陰脾經，說明脾病以虛證為多，而尤以脾陽虛為主。而飲食生冷、外寒直中，過用苦寒，六淫勞逸等致病因素易傷脾陽，脾陽不足，氣化無權，不能行水，導致水液上泛，

聚津成涎。張師在治療上以溫陽化飲，健脾利濕之法，方選苓桂術甘湯加減，茯苓、桂枝溫陽化氣，茯苓、白術健脾利濕。腎為先天之本，腎藏精，精化氣，腎氣是生氣之源。由于先天不足、年老體虛、房事過度均可導致腎氣虛衰的病癥，氣虛固攝失職，津液外泄，腎在液為唾，以致唾液增多；腎氣虛導致腎陽氣虛衰，蒸騰溫煦氣化功能減弱，津液上溢于口，導致唾液增多。張師在治療上主要以補腎氣，使腎氣充足，固攝有力，以防津液妄泄；補腎陽，善陰陽雙補，陰中求陽。腎陽不足，火不暖土易出現脾陽不足，補腎陽時兼補脾陽，脾腎雙補，腎中元陽、真火得充，蒸騰氣化有力，水液通調有度。方選腎氣丸加減，附子、桂枝溫補腎氣，六味地黃丸滋腎陰。常用藥對炒枳殼、炒谷麥芽健脾胃，調理脾胃升降。

多唾癥為臨床常見病，而西醫治療無其他有效的治療方法，且成本高，患者付出的代價大，張小萍教授充分運用中醫思維，認為人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唾液從口中流出，卻可從脾腎進行辨證論治，取得顯著臨床療效，患者滿意度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