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座上賓”到“階下囚”
——國家某技術公司設備與燃料部原副主任李軍犯罪啟示錄

>>視覺中國供圖

54歲的原國企副廳級領導干部李軍怎么也不會想到，他會在這個年紀，坐在看守所的鐵窗內，向外張望曾經奮斗半生的自由環境。

回首過去，他的大半生業績可以用“輝煌”二字來形容：帶頭建成了世界上首家某特殊行業專業設備制造工廠，創造了某特殊行業的創業奇跡，是16屆廣州亞運會海陽站的第13棒火炬傳遞者，也是2011年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的獲得者……

他用30多年的拼搏，從一名普通職員一步一個腳印，成長為一名副廳級領導干部。但他同時也在不到10年間里，利用自己的職務便利，以權謀私，先后收受他人財物、貪污公款達800多萬元，多次被人實名舉報，又一步步從昔日的“座上賓”變成如今的“階下囚”。

2018年4月20日，山東省煙臺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李軍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13年，犯貪污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兩罪并罰決定執行有期徒刑14年，并處罰金一百萬元。

通過辦案人講述，筆者了解到李軍貪腐的全部歷程。

順手牽羊 巧算“賬外賬”

李軍出生于山東省昌樂市，這里位于山東半島的中部，是著名的“藍寶石之鄉”。藍寶石在當地被人們視為吉祥之物，李軍的前半生似乎也被這吉祥之物所眷顧。

1982年7月，19歲的李軍到國家某技術公司第二三建設公司參加工作。經過多年的勤奮扎實的工作，1999年12月，他走上“一把手”的崗位，任國家某技術公司第二三建設公司第四工程公司(以下簡稱二三四公司)經理。

2005年8月，李軍帶領公司人員到青島市承建工程時，工區內平時銷售廢舊鋼材等物資形成了一筆不小的賬外資金。如何處理這筆錢？李軍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盤”。

不久，李軍便安排下屬工作人員王曉輝、李曉華，從賬外資金中支取人民幣20萬元，并于2005年8月26日、8月30日分三筆存入其個人賬戶中。事后，李軍又以項目開發的名義進行了虛假平賬。

自己卡里憑空多了這么多錢，李軍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但轉念一想，賬外資金，上級不知情，下級不敢動，自己身為“一把手”動起來神不知、鬼不覺，花起來也心安理得。錢到賬后的第二天，李軍便在青島一汽車銷售公司為自己購買了一輛價值27.9萬元的三菱格藍迪汽車。

一年多以后，李軍又購入一輛更高檔的汽車，格藍迪也就被閑置下來。閑置也是浪費，怎么才能讓這輛車生錢？李軍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他以4.5萬元的價格將這輛車租給了與他所在單位有業務往來的公司使用，業務公司平時有求于他，自然樂見其成。但為了對外遮人耳目，李軍還是讓其連襟吳新軍出面辦了這件事。不過，半年“租金”4.5萬元卻順理成章地進了李軍的個人腰包。

2006年3月，由于李軍的工作表現出色，升任第二三建設公司事業部副總經理。

瞞天過海 插手工程招標

>>中國新聞圖片網供圖

2007年5月，44歲的李軍也迎來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機遇期，通過多方努力，他如愿升任國家某技術公司山東設備有限公司籌建處主任。同年7月，任國家某技術公司山東設備有限公司總經理。對李軍來講，這兩次調整可謂任務艱巨、使命光榮。

組建公司談何容易？2007年7月3日，山東設備有限公司在海陽市郊區揭牌成立，生產區設施建設也于同日奠基開工。李軍正式開始了他在海陽的創業生涯。

那段時期，是李軍的人生中最為艱苦、壓力最大、挑戰最大，但也是最為自豪的時光。他帶領全體職工克服工期緊迫、外部條件缺乏、人力資源緊張等各種困難，以超常的斗志和高效的工作，贏得了各級領導的充分肯定。

在2009年山東某公司的年中總結會上，李軍親自總結提煉了“迎難而上、百折不撓、頑強拼搏、敢于創造”的16字企業精神，這16個字見證了國家某技術公司山東設備有限公司從無到有、由小到大的發展歷程，不僅浸透了公司每一名員工的汗水，也是他作為公司“領頭人”風貌的寫照。

付出終有收獲。李軍先后獲得“海陽市全市經濟發展明星企業家”“海陽市有突出貢獻的優秀人才”“山東省企業管理現代化創新成果一等獎”“全國五一勞動獎章”……這些榮譽的背后，是李軍夙夜在公、盡心竭力的成果。

但有時事業成功，帶來的不僅僅是榮譽和鮮花，還有權力膨脹、欲望失控的危險。

2007年，山東設備有限公司在建設初期，一次電氣供應安裝業務招投標的過程中，江蘇省揚州市某電氣設備公司的領導盧連勝無意間得知吳新軍與李軍是連襟關系，便找到吳新軍，讓他做李軍的工作，希望能承攬到山東某公司電氣設備及主材供應業務，并承諾可以讓吳新軍也參與到該業務中來，事成之后還可以給予李軍和吳新軍好處。

吳新軍很快將這件事告訴了李軍，李軍欣然同意。主管籌建工作多年來，李軍自然明白工程項目背后的豐厚利潤。不久，李軍主動介紹了盧連勝與參與評標的人認識。為了更好籠絡感情，李軍多次組織飯局，由盧連勝宴請山東設備有限公司參與評標的人員吃飯。席間，李軍屢次暗示參評人員讓盧連勝公司中標。在招標過程中，李軍一直關心工作進展，并授意相關工作人員，多關照盧連勝所在的公司。第一次開標后，李軍授意有關人員不立即做出評定意見，而是在第二天再組織召開定標會。在李軍的多方努力下，山東設備有限公司最終決定由盧連勝所在公司作為價格最低者中標，并在第一次開標及評標記錄上補充了評定意見及預選中標單位。

幾年來，在李軍不遺余力的“關心”下，盧連勝所在的公司于2007年、2010年先后兩次中標了國家某技術公司山東設備有限公司的電氣設備及主材供應業務，合同總金額達6277.18萬元，實現利潤高達1100余萬元。在合同履行過程中，吳新軍更是憑借自身與李軍的特殊關系，多次請相關人員在款項支付、工程施工中給予盧連勝關照。

投桃報李。很快，李軍也收到了盧連勝的“回報”。2008年年初，盧連勝為李軍購買了價值約187萬元的揚州市蜀景花園小區別墅一套，并支付了別墅契稅、裝修費及物業費等合計42.8萬元。

另據辦案人員初步統計，從2007年9月至2011年4月，盧連勝先后77次以現金和銀行轉賬等方式，給予李軍及其連襟吳新軍好處費500多萬元，占了李軍所有受賄數額的大半江山。平均算來，盧連勝幾乎每月就要給李軍行賄1.8次，兩人來往密切頻繁，令人瞠目。

當然，并不是每個老板都能像盧連勝這么“幸運”，有機會直接送錢給李軍。2009年6月，遼寧沈陽一家公司經理林小鵬為了能“攀上”李軍而絞盡腦汁。經多方打聽，林小鵬找到了與李軍熟識的大連某公司經理魏曉春，并提出想讓魏曉春幫助他承攬到山東設備有限公司的拼裝安裝工程，并簽訂協議約定：若林小鵬的公司中標，可以按合同額的8%至12%給魏曉春報酬。

權錢交易帶來的快感就像吸食海洛因，讓人欲罷不能。在魏曉春找到李軍后，李軍便在招投標中事先安排指定由沈陽這家公司中標。

但令人意外的是，第一次開標后，由于沈陽這家公司報價過高，排名靠后，并未能中標。負責招標業務的工作人員找到李軍說明這一情況后，李軍直接決定進行價格澄清及二次評標，并暗地讓該公司降低了報價，最終沈陽這家公司如愿以償中標。

在李軍的插手下，這場招標會最終變了味。魏曉春于2009年7月至2014年3月，相繼收到沈陽這家公司支付給他的人民幣372萬元。

為了感謝李軍，2010年1月，魏曉春在大連一家汽車銷售公司購買了一輛價值人民幣25.66萬元的斯巴魯森林人汽車送給李軍，并將車輛登記在李軍的妻子名下，李軍欣然納入囊中。

空手套白狼 騙地入股牟利

李軍在擔任國家某技術公司山東設備有限公司總經理時，其在煙臺市海陽一項目工程承攬上有“生殺大權”。權力的膨脹，不僅讓他的膽子越來越大，也成為許多企業老板競相圍獵的對象。梁冠華，就是依附李軍生長的一家企業老總。

2008年年初，根據李軍的授意和安排，梁冠華出資成立了海陽市某物業管理有限公司，李軍以其弟弟的名義占有該公司50%的股份。但對李軍來講，他授意梁冠華成立這個公司的深意遠不止如此。

早在2007年年底，李軍私自以國家某技術公司山東設備有限公司的名義，向海陽市政府爭取到106畝商住用地，聲稱用于建設科研中心和專家公寓。同期，他又提議組建了山東設備有限公司生活區建設項目部，作為公司內設機構，由自己直接分管該項目部工作。

后來，梁冠華成立的海陽市某物業管理有限公司聯合廣東省深圳市一家公司成立了海陽市某技術有限公司，通過定向出讓的方式，以每畝15萬元價格購買了李軍手中的106畝土地，梁冠華公司獲得了56畝土地使用權。2011年6月，梁冠華將該宗土地以轉讓公司股權的方式轉讓給海陽市當地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如此一轉，李軍與梁冠華就可直接獲利約400萬元人民幣。

2008年4月，山東設備有限公司生活區建設項目部中標了該公司生活區建設工程項目，梁冠華找到李軍，表達了想承攬該項目的土建工程的意思，李軍表示同意。但工程進行不到一半，山東設備有限公司便接到上級部門的通知，說不允許該公司出資自建生活區并要求撤銷生活區項目部。

眼看煮熟的鴨子飛了，李軍與梁冠華自然都不甘心。于是，在沒有重新進行招投標的情況下，李軍決定直接讓梁冠華以四川省三臺縣某建筑公司的名義承攬該工程，并安排山東設備有限公司與梁冠華重新簽訂施工合同，補辦了招投標手續。

2010年7月，梁冠華又通過李軍的幫助，從國家某技術公司中原建設公司承建的山東設備有限公司的工程中，分包了價值1400余萬元的翻轉車間建設工程。

面對生命里的“貴人”，梁冠華自然也積極給予了“回報”。2010年5月，他送給李軍整體櫥柜、地暖及暖氣片共計折合人民幣12萬余元。2010年9月，梁冠華又為李軍支付了海陽市一套別墅購房款80萬元，李軍都欣然笑納。

東窗事發 囹圄中的掙扎

俗話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隨著司法機關的辦案通知送達，李軍的光輝形象轟然倒塌，從一名廳級領導變身階下囚。

2008年至2013年，國家某技術公司紀檢監察部門多次收到反映李軍有關問題的舉報信，相關領導多次找到李軍進行談話，了解情況，但李軍顯然已在迷失的路上越走越遠。

李軍得知紀檢監察機關在調查其問題后，手里的房子、車子、票子等儼然都成了“燙手的山芋”。為掩蓋犯罪事實，李軍于立即安排妻子將位于海陽市的這套別墅購房款退給梁冠華；同時，多次與其連襟吳新軍、盧連勝訂立攻守同盟，并將位于揚州市蜀景花園小區別墅過戶到其親戚名下；其妻子也多次找到魏曉春，讓其寫假收條，以證明那輛斯巴魯汽車車款確已支付……

既然伸了手，終有被捉時。

2016年3月25日，根據上級指定管轄，煙臺市檢察機關以涉嫌受賄罪對時任國家某技術公司設備與燃料部副主任李軍立案偵查。同年9月9日，經山東省人民檢察院院決定，由煙臺公安機關對其執行逮捕。

歸案后，李軍并沒有反思錯誤、認罪服法，而是想方設法試圖對抗偵查。

2017年12月6日，李軍受賄、貪污案由煙臺市人民檢察院提起公訴，該案在煙臺龍口市法院公開開庭審理。李軍的親屬、原單位代表及社會各界群眾到庭旁聽。

受煙臺市人民檢察院檢察長指派，榮獲“煙臺市十大杰出青年”榮譽稱號的煙臺市檢察院公訴二處副處長、檢察員王文博，公訴二處處長助理、檢察員張惠保作為該案公訴人，代表國家出庭支持公訴。煙臺市人民檢察院起訴書指控：2005年至2010年期間，被告人李軍先后利用擔任國家某技術公司第二三建設公司第四工程公司經理、國家某技術公司山東設備有限公司總經理的職務便利，貪污單位公款20萬元；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他人給予的財物共計折合人民幣870多萬元，依法應以貪污罪、受賄罪追究李軍的刑事責任。

庭審現場，身著藏青色棉服、坐在被告人席上的李軍仍拒不認罪。公訴人利用在案充分、確鑿、扎實的證據，與李軍及其辯護人展開了激烈的辯論。法庭上，檢察機關還通過多媒體出示了本案大量證據，李軍及其辯護人一一進行了質證，公訴人依法進行了回應，控辯雙方充分發表了意見。庭審結束時，李軍進行了最后陳述。庭審從上午9點一直進行到下午5點半，持續了8個多小時。

>>視覺中國供圖

煙臺市中級人民法院依法作出一審判決后，李軍不服，提起上訴。2018年7月23日，二審法院采取不開庭審理，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除李軍外，其他人為化名）

筆者感言：

從“座上賓”到“階下囚”，李軍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悲劇是他自己一步步造成的。其在位時的“精彩”表演與淪為階下囚的結果，活像一幕諷刺劇，令人瞠目。

作家王朔曾寫過一本書叫《一半是火焰 一半是海水》，對李軍而言，自己的人生用這書名概括再適合不過。李軍所在的山東設備有限公司，歷來倡導的是“三合文化”，即以“核”為先、以“合”為貴、以“和”為本。而李軍在該公司經營多年，卻一步步走上“分裂”的道路，自編自導了一部雙面人生劇：他在事業上取得的成就讓人羨慕至極，為國家作出了積極的貢獻。同時，他又暗地大肆斂財，不思悔改，以致最后身陷囹圄。

其案發高峰期皆在2010年前后，李軍當時身為“一把手”，正主管著工程招投標、工程建設等方面的重要工作，也成了企業老板拉攏腐蝕的“獵物”。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當這些老板陸續找上門來求其幫助時，他就忘記了黨紀國法和規章制度，打招呼、做暗示，利用黨和人民賦予的權力為私人老板謀取利益，從而一步步走上了違法犯罪的不歸路。

前車覆，后車鑒。該案從另一個方面也反映出，領導干部地位過高、權力過大時，很容易出現“一手遮天”、為所欲為的局面。因此，只有從源頭上限制權力，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讓權力規范運行，陽光下操作，才能有效形成反腐敗的制度基礎。

公訴人說案:

領導干部要心存敬畏，正確對待手中的權力

山東省煙臺市人民檢察院公訴二處檢察官 張惠保

被告人李軍從一名普通工人一步步走上國企老總的領導崗位，本應以身作則、奉公守法、勤勉履職，不辜負黨和人民的期望。但隨著職位變高、權力變大，逐漸喪失對黨紀國法的敬畏，將手中權力變成謀利工具，大肆貪污受賄，嚴重違反了黨紀國法，最終從身負重任的國企領導干部蛻變成了今天的階下囚。在扼腕嘆息的同時，也給人以深深的警醒。

（一）被告人李軍擔負重要職責，常年工作在國企一線，掌管工程建設大權，然而，卻辜負了黨和國家對他的信任，將人民賦予他的權力變成了尋租的工具。無論是盧連勝中標電氣設備供應，還是梁冠華承攬建設工程項目，或是接受魏曉春的請托為沈安公司核電工程中標提供幫助，無一不是被告人李軍利用職務便利，為行賄人謀取工程建設方面數百萬元到數千萬元不等的不正當利益。

（二）被告人李軍權力觀錯位，對黨紀國法應有的敬畏缺失。在山東設備有限公司擔任“一把手”之后，李軍逐漸放松了對自己的要求，突破了領導干部的基本行為準則。李軍將山東設備有限公司內設部門生活區項目部交給非內部人員又無建筑資質的梁冠華管理，項目部撤銷后不按規定重新組織招投標而是直接安排與梁冠華重新簽訂合同。從一開始收受梁冠華給予的十余萬元櫥柜、暖氣片，到后來一次性收受80萬元的購房款；從一開始收受魏曉春給予的斯巴魯汽車，到后來收受盧連勝給予的別墅和巨額現金，最終在貪賄的泥淖越淊越深，不能自拔。

（三）被告人李軍“隱形”貪污受賄，企圖逃避黨紀國法。李軍收受的850余萬元賄賂，都是通過其妻子、連襟吳新軍收受的，收受的別墅、汽車也是登記在其妻子和兒子名下。李軍到案前已獲悉紀檢監察機關、檢察機關對其開展調查工作，與相關涉案人員訂立攻守同盟、讓行賄人書寫假收條、將收受的別墅過戶給他人或退還贓款贓物，對抗組織調查。到案后仍然心存僥幸，采取拒絕簽字、沉默等方式對抗審訊，在偵查和審查起訴階段始終沒有認罪、悔罪，態度惡劣。法庭上，李軍避重就輕，雖認可了收受盧連勝給予的別墅及魏曉春給予的斯巴魯汽車兩筆犯罪事實，但是在公訴人出示的大量證據面前對其他嚴重貪污、受賄犯罪事實仍然拒不認罪。聰明反被聰明誤，李軍最終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腐敗是社會的毒瘤，清廉是人民的期盼。對被告人李軍嚴重職務犯罪案件的依法查處，昭示了黨和政府反腐敗的堅定決心，再次彰顯了法律的威嚴。同時，也是對被告人李軍的挽救，防止其在貪腐的深淵中愈墜愈深。我們真誠希望每一名黨員領導干部都要以此為戒，對黨紀國法心存敬畏，正確對待手中的權力。我們也真誠希望那些正在貪腐道路或貪腐邊緣的人要立即懸崖勒馬，回頭是岸，從李軍的受審中吸取教訓，正視罪行，真正認罪悔罪并接受自己所要承擔的罪責。

《請您斷案》答案

法院經審理認為，周力提出其殘疾賠償金應按城鎮居民標準計算的主張，應提供本次事故發生前其在城鎮居住、生活或收入來源于城鎮的證據予以證明。周力在一審中提供的租房協議書僅能證明其于事故發生后的2017年3月20日起在城鎮租房居住的事實，在二審中提供的證明只能證明其從2003年起開始為其親屬種植莊稼等事實，以上證據均不能證明在事故發生前其在城鎮生活居住或收入來源于城鎮的待證事實，根據“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周力應承擔舉證不能的后果。一審法院按照農村居民標準計算周力殘疾賠償金并無不當。

其次，關于周力是否喪失勞動能力的問題。周力雖因天生智力障礙被宣告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但其也年滿16歲，具有獲得勞動的資格，而限制民事行為能力與喪失勞動能力并非同一法律概念，故不能僅因其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直接認定其沒有勞動能力，不應獲得誤工費的賠償。周力雖未提供其勞動能力的鑒定意見，但其于2003年7月至2015年8月期間在從事大田生產和蔬菜種植等農活兒的事實，能證明周力雖系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但具有一定的勞動能力，可以從事與其民事行為能力相適應的勞動并獲得收入的機會和可能性。根據周力經測試為輕度智力障礙的事實，酌定按部分喪失勞動能力即50%的標準，計算周力的誤工費為5922元。

而周力父親是否享有被扶養人生活費的問題。法院認為，周力被宣告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其勞動能力也因此受限，并不具備贍養其父親周建文的能力，也未實際贍養周建文，周建文并未因周力獲得利益，也不會因周力的受傷而喪失利益，故周力要求賠償其被扶養人生活費的主張不符合法律規定。

第三，關于犍為文體局是否承擔賠償責任的問題。二審認為，周力雖有損害事實存在，但其系因醒龍馬戲團飼養的動物加害致傷，而犍為文體局也非演出活動的組織者，對演出安全沒有安全保障義務，致周力受傷的行為并非犍為文體局監督管理職責所致，故不應共同承擔賠償責任。

2019年8月12日，樂山市中級人民法院終審落槌，醒龍馬戲團賠償周力各項經濟損失205768.17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