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英豪
幾年前爸爸在院子里栽了一株桃樹,妹妹如獲至寶,有事沒事就去看看它,邊看邊想象未來碩果累累的盛景。但我對這些并不抱希望——爺爺曾種過幾次桃樹,有的尚未結果便死去,有的結果不出三年也枯朽了。
妹妹還是堅持認為她的希望不會落空,我也不講道理給她聽,只是做我的作業。我的課業愈發繁重,時常兩個月不得回家,偶爾從書本里回過神,竟想到了那株桃樹,它怎樣了呢?
日子還是艱難地過。想到這學期長達五個月,我實在不能忍受這枯燥的生活。每天都一樣,像是上了發條的鐘,不知始終,只是不停地走著重復的路徑。我經常上課走神,什么也不想,就睜眼睡覺。可時間總不夠用,自然也沒工夫去想那株或許正遭滅頂之災的桃樹,更別提那個對它滿懷希望的姑娘了。
期末之前,學校因為寒流和暴雪而提前放寒假。二叔接我回家,車里放著他最喜歡的鄧麗君的《小城故事》。我在后座里窩著,聽著這首老歌,心里空落落的。窗外下著小雨,穿著綠色雨衣的交警站得筆直,前面這個紅燈還有十五秒,過了這個路口是座橋,橋下是連湖河,我家就在河上游……
妹妹先到了家,正陪奶奶聊天。晚飯很豐盛,一大家人都聚齊了。燈光有些昏暗,銅鍋里的湯沸騰著,談笑聲不絕于耳。但這頓飯,我吃得毫無胃口,頂著學業壓力的我匆匆吃完就回房間了。
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門被推開,妹妹走了進來。
“我的樹死了,像你說的那樣,蟲吃空了根,什么都不剩了。”她像是對著空氣中飄浮的風說話。
我沒搭理她。回家時確實沒看到那株桃樹。
妹妹抱緊懷里的布偶熊,臥在沙發里,眼瞼低垂,看著地板。
于是我開始安慰她:“沒事兒,趕明兒給你栽株杏樹,杏樹可沒那么容易死。”其實只是安慰她,但也擔心她信以為真。
杏樹種下了。年很熱鬧。
妹妹吃飯時對我笑了一下,或許是因為眼鏡上的水霧,很久沒見她笑得這么純真。
龍應臺在《目送》中說母子、父女一場就是目送著巷子里的背影越走越遠,而且不見回頭。而兄妹一場,就是你雖然不曾關心她,但還是很愛她,眼里的她,永遠是個小孩子。
我開始盼望杏樹開花,但又不記得它在什么時候開花。
寒假很快便結束了。春天來得很快,我還沒覺察,就發現四處都開了花。校園里有不少櫻花,我發現它們和杏花極其相似。那么,那棵杏樹,它的花一定很漂亮吧,但愿蟲子別咬它。
學校的無聊一直不變,生活也還是很空虛。不過我有了些別的事情可做,比如,種棵樹,等它開花結果,還時不時地想起那個對它滿懷希望的姑娘。
★【文本聚焦】文章把對生活是樂觀還是悲觀的思考巧妙投射到“我”和妹妹與一棵樹的故事上。“我”因為學習的壓力對生活似乎有些悲觀失望,而妹妹則關心一棵桃樹,對生活充滿了美好的希望。“我”給妹妹栽下杏樹,并期望其開花,其實也是對生活充滿了美好的希冀。本文立意巧妙,構思別出心裁,讀來讓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