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亞鵬
(中國電子信息產業發展研究院,北京 100846)
工匠精神具有豐富的思想內涵與跨時代價值,并日漸走進正式的政治表達體系。從時間層面看,2016年,第十二屆全國人大四次會議第一次將“工匠精神”寫進了政府工作報告。2017 年,黨的十九大報告在構建現代化經濟體系中,再次提及工匠精神。從空間層面看,習近平總書記等黨和國家領導人在不同場合多次強調培育和弘揚工匠精神。由此可見,黨和國家對于工匠精神給與高度重視和關懷。
國內學界對工匠精神廣泛關注,到2019 年11月為止,以“工匠精神”為主題詞,在中國權威數據庫CNKI 可以搜到1.4 萬余篇。其中,2014 年僅40余篇,2018 年超過3600 篇。從內容看,當前國內學者多從文化、藝術、制度等諸維度描述、闡釋與反思工匠精神,側重對工匠精神的理解、培育路徑的探析;從學科看,多集中在經濟領域和教育領域,約占相關文獻總量的八成。對工匠精神內涵的理解,一種代表性觀點認為,它“指在生產和服務的每一個細微的工序和環節中,工人們都以消費者至上的態度注重細微環節,對生產活動和產出品進行精雕細琢、精益求精、追求完美;或者說,是生產者不惜花費時間和代價,嚴謹苛刻地追求產品質量和信譽的行為”。[1]一種新研究發現,工匠精神不僅覆蓋狹窄的工匠群體,更拓展到“行為主體及其意識形態領域”。[2]上述研究對工匠精神的內涵認識視角看似存在兩種基本主張,從根本上說是一樣的。已有研究雖然豐富了我們對工匠精神的內涵理解,但對于工匠精神的把握仍然是不充分的,缺陷在于多停留在行為表達層面,忽視了其歷史生成根源,也較少涉獵倫理視角的思考。因此,有學者敏銳地指出,需要“追溯到現代社會大轉型時代,追溯到第二次工業革命對社會經濟結構顛覆甚至危機化的歷史大格局之中,從那個時代構成的總體思考中來獲得對于當前工匠精神新的理解”。[3]
在本文看來,我們需要把對工匠精神的探討聚焦于微觀的個體如何和宏觀的社會結構運行相銜接的問題上來,其理論意義在于以反思性模式揭示個體與社會關系這一社會學基礎問題,同時在現實層面激發不同階層對工匠精神的行動自覺。工匠精神本質屬于一種經濟倫理和道德界域,遵循了技術理性與價值理性的統一,不僅關乎微觀層面個體的行為操守,更關系宏觀層面的社會經濟良性秩序的運行,對于推進當前我國產業結構升級,推動實體經濟發展,構建現代化經濟體系,發展制造強國具有基礎性要義。受到既有研究的啟發,本文擺脫將工匠精神局限在特定群體的微觀理解,嘗試從更為宏觀的秩序視角詮釋工匠精神。同時,進一步探索工匠精神的發生學原因。法國學者涂爾干(émile Durkheim)建立了一套既能理解經濟現象,也能詮釋社會現實的知識框架,特別是其秩序理念為當前工匠精神提供了較好的分析入口與理論工具。他的秩序透鏡比其它途徑能更好地挖掘工匠精神這一領域的深度。文章的主要框架包括四部分:第一部分交代了文章的背景、意義以及工匠精神的文獻綜述,并在既有文獻的分析基礎上,提出了文章的立意與問題;第二部分主要在于揭示工匠精神的道德元素以及與涂爾干秩序理念的邏輯關聯,說明后者的理論是如何嵌入與應用到工匠精神分析之中的;作為前兩部分的延續,第三部分基于涂爾干的兩種法團類型重點論述了工匠精神建構的現實培育土壤;作為問題的回應,最后一部分則解釋了工匠精神的秩序內核以及對當前中國社會秩序的鏡鑒。
當前社會公德滑落、職業道德式微、生態意識淡薄等社會現象依然存在,表現為“整個社會物欲橫流,勞動被過分物化,人們縮短勞動時間,提高勞動效率,甚至不惜違背道德原則,觸碰法律底線,想方設法以求獲取最大限度的經濟利益”。[4]從某種意義上講,個體約束機制的弱化往往會導致個體追求自我實現與社會控制之間的關系張力擴大,威脅工匠精神的道德生態,影響工匠精神的價值型塑與實踐擴散,甚至包括國家治理秩序的倫理基礎。之所以出現工匠精神的流失,從倫理角度看,主要是受到傳統職業等級觀念的影響,敬業與進取精神的缺失以及市場驅動下的實用理性的侵蝕。[5]在涂爾干的道德體系下,我們發現了工匠精神的道德元素及其拓展的秩序。
道德作為調整個體間社會關系的重要媒介,是連接個體與社會的關鍵紐帶。在涂爾干看來,道德本身為一種社會事實,是一種社會建構的集體意識,是由一系列的規則組成的言行支配體系,即一整套實踐規范律令。它發揮維護秩序的功能,這是因為“道德的功能首先確定行為,固定行為,消除個人隨意性的因素……基本上是一種持續性的事物……道德行為在明天和今天都應該是一樣的”。[6]23-24可以看出,道德在一定時期內具有一定的跨時空性,具有客觀性,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具有制度化色彩。它對個體的行為具有規制作用,這樣才能保證個體行為的常規性和可預見性,反之,如果沒有社會主流道德作為社會行為向導,人們各行其是,就會無所適從,那么就會帶來社會的失序現象。
要素一:紀律性。道德擁有自己的權威屬性以此來保證人們日常行為的確定性。具體來看,紀律的基本特征之一就是要求個體無條件地順從既存的社會道德律令,即堅持集體主義道德意識。道德具有超個人的絕對權威性,這也是所有社會事實的共性。紀律不僅是社會的共享價值觀,也是國家治理的制度需要。事實上,如果沒有一種能夠起到規范作用的權威,紀律則難以生成與延續。當然,這不是表明個體對紀律的盲目性和奴役性的服從。如果個體無法將行為限制在一定范圍內,擺脫所有約束和規范,不再維系于某一明確目標并限制和控制需求和欲望,那么就會發生個體的內心焦慮和行為不安。“現代社會的中心問題是個人與團體的關系問題。由于人們已經變得過于自信,不愿意接受任何社會指令,因而,這種關系已經有所變化……個人主義盛行,但蘊藏著危險,因為,個人可以向社會提出更多的要求,而社會則難以使其如愿以償。這樣,就應該有一種唯有社會才能強制實行的紀律”。[7]268從工匠精神的生成層面看,尊重紀律是一種必不可少的外部因素。
要素二:社會性。因為個人與社會具有根本的一致性,兩者之間遠非存在一種無法表達的對立。社會盡管由個人組成,但其具有超個人化力量和屬性,因此,除非個人投入到社會中,否則無法成為真正的自己。這意味著并非所有的個人行動都在道德的范疇內,只有涉及他者的時候才是進入道德領域,即行動的非個體性。從工匠精神的本質看,社會性構成其基本屬性。因為工匠作為職業群體,是無數個體生產關系互相作用的結果。只有個體融合到所屬的群體中,才能實現人格的完整健康發展,如果一味地堅持自我,過于強調自我利益的追求和發展,這種極端利己主義可能導致自我的毀滅。因為,利己主義者切斷了自我和社會的紐帶,當個體與社會發生分裂時,則難以從社會中汲取自身健康發展的有效營養。而道德本身嵌入在群體中,“只有在我們認同于我們參與其中的那些不同的群體……才是完整的”。[6]61一方面,道德通過自身紀律力量對個體行為進行控制,通過一種絕對性法則要求個體服從;另一方面,又從反面警告個體,如果不順從社會集體就會對自身帶來消極惡果,如此暗示個體遵從社會道德的必要性。這樣,道德就具有自身存在的合法性和正當性,進而確保社會結構的均衡協調。
要素三:自主性。道德的上述兩種要素強調道德的他律性,這樣一來就會忽視個體的理性空間。涂爾干堅持社會優先性,但絕非一味地拒斥個體的能動性。在某種程度上,工匠精神可以視為一種精致化的人生態度。正如上文所揭示的那樣,社會與個體存在互構關系。于是,涂爾干提出了道德更重要的要素——知性,即個體自主性和自覺性。這意味著個體并非單純是規范的純粹支配對象和群體的被動依賴者,而是能動性的自為存在。這是道德理性化的客觀要求。因為喪失了個體的自主性,那么社會也無法維系與創新性發展。工匠精神的實踐生成離不開作為個體的能動性和創新意識。具有工匠精神的個體通常會完整地感受與認真反思他們正在做的事情。
對社會事實進行整體的把握,是涂爾干學術思考的研究法則之一。他身處法國社會失范年代,一方面法國社會內部結構處于轉型期,社會結構發生劇變,社會關系和意識形態體系發生深刻變遷;另一方面,當時普法戰爭改變了法國的社會結構,造成社會秩序的坍塌。在他看來,“首要的問題是找到社會安定和混亂的根源以及在社會中引起控制和反控制的力量”。[8]120我們必須意識到“人類的秩序與和平狀態,不可能依靠純粹的物質根源或盲目的機械論而自發地形成……總之,這就是道德任務”。[9]11
道德教育就是對社會成員的社會化過程,其核心任務就是通過對個體人性的重構,將個體理性化。[6]12把社會主流道德觀灌輸給社會成員,使之系統地社會化,其最終形成對社會集體的信仰和對社會的忠誠及其價值認同,這樣個體將公認的社會規范內化為自身行動指南,形成個體行為的規范化、制度化,社會秩序化也因此成為可能。就是說“當社會事實,特別是道德規范,繼續獨立于個人而存在時,只有在轉變成個人的內在意識之后才能有效地指導和控制個人行為”。[10]116道德教育的根本落腳點在于使公民保證具有厚實的觀念而成為情感共同體,倘若沒有這種共同體,社會就不可能存在。社會并非抽象的系統符號和象征表達,而是實際的存在物。既然社會發生了轉型,那么社會結構基礎上的舊有的道德力對社會秩序的維護就會失效,因此要想實現社會的再平衡必須從很大程度上從頭到腳徹底重建。這并非意味著對昔日的道德體系徹底拋棄,而是采取揚棄原則,“必須在舊體系中發現隱藏其中的道德力”;而這些舊體系就以法團式的形式散布在社會結構之中。斯密在《道德情操論》中指出,責任感應當是我們行動的唯一原則。應該看到,當前身份歧視、敷衍塞責、擔當感式微等價值觀嚴重阻礙了當下中國工匠精神的成長。
總之,道德教育即以人性德性與規范為主的教育模式。作為道德的工匠元素則是進行社會治理,修正社會混亂,維系社會秩序的必要手段,它主要是通過對人性的思想啟蒙或管制,從而對個體行為進行引導或約束甚至懲罰,最終實現社會有序的根本目標。
法團理念在涂爾干的職業道德框架中占據基礎性的位置。法團對職業道德發揮了組織支撐作用,承擔了建設職業道德的重任。由此推論的是,法團為工匠精神的生成與再生產提供了組織基礎,更為工匠精神輸出了價值索引。創造法團的過程是一種培育共識和社會認同的過程。按照涂爾干的理解,法團在現代化社會中扮演意識整合的角色。通過進一步研究發現,工匠精神的結構性危機從某種程度上講是法團的衰落所導致的。
涂爾干根據道德的適用范疇將其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適用于一般意義上的所有人的規范,也就是說對所有相似的人都有行為制約性,這種規范具有普遍性、一般性、穩定性特征,是為調節人與他者、人與各類群體組織的關系所規定的相應履行的義務;另一種并不是適用于一般意義上的,是建立在天生的人性基礎之上的特殊性規范,如家庭義務、公民義務和職業倫理,它們隨著道德實踐者的不同而有著規范的差異。由此,涂爾干給出了不同的道德規范承擔體——法團結構。其中,最重要的是學校法團和職業法團,二者有機組合分別承擔不同的道德教化功能。在不同的社會場域,兩類法團發揮不同的功能,互相合作,相輔相成。
學校法團的實質“其實就是一種社會群體,具有自身的統一性、自身的構造、自身的組織”。[10]38其目標在于給社會成員適應社會的必要的推動力。人文教育是學校教育的基礎。通過對個體的社會化的教育,將一般性的價值觀滲入個體心靈,使道德律令成為人們的潛意識的義務,從而建構了社會共享價值觀。
之所以涂爾干突出學校教育的社會意義,主要有兩方面考慮:一方面,在他看來這是現代社會結構分化的必然結果。涂爾干的一番話或許能夠給我們以回答:“原始社會生活是簡單的,它的觀念很少,也不很復雜,它的職業很少分化,總是重復著同樣的事情……通過直接的和個人的經驗,兒童輕而易舉就學會了他知道的東西,生活就是它的導師……”[6]138也就是說,學校教育制度是社會發展的產物,是和社會結構相匹配的,是同步發展的。學校承擔教育的義務是日益復雜的社會有機體的功能分配。另一方面,“家庭組織、宗教組織和政治組織——國家,沒有一種能夠提供給個人安全又使人服從互相關系所求的、可以接近的社會環境”。[8]276可以看出,涂爾干沒有否認傳統家庭、宗教等法團的存在對秩序的維護意義,但是因為社會的變革,他們已經難以完全適應道德教育功能,況且“市場中的匿名關系釋放了誘導個人采取非社會或非合作行為的反方向的破壞性誘因”。[11]587這啟發我們,加強專業課程與道德課程的融合,強化全流程教育教學理念中工匠精神的滲透,不斷強化學校教育的責任感、主動性與創造性,以提高人才綜合質量。
那么,學校教育到底是如何履行維護社會秩序功能的呢?在其《在教育思想的演進》著作中,涂爾干為我們描述了清晰的藍圖。他始終堅信“人不是一個世界中自成一體的一個世界,不是和世界其它部分分割著一塊真空”。[12]477也就是說人不是自足的社會孤立物,而是社會整體的一部分,既然個體不是孤立存在的,正是無數個體互相作用,形成了社會關系結構,那么如何確保社會秩序的穩定呢?答案就是力求從歷史視角中的個體人性出發進而培養全面的理性能力。這恰好也是道德屬性的要求。
在傳統的高度同質性的社會中,一般性的道德力量對社會便足以發揮其秩序穩定功能。隨著工業化社會的轉型,社會職業分化,大量職業群體孕育而生,并占據社會結構的主導位置。這些職業群體包括不同行業中的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也就是說,職業群體使個人融合在集體之中。因此,一般性的道德力量不進行自我調整和改革難以適應不斷裂解的社會結構的規范要求。另外,社會變遷使得群體間和群體內的摩擦可能性增加,要確保社會結構的穩定,那么建構職業倫理和職業精神顯得尤為必要。因為“道德生活的核心盡管是統合起來的,卻也各自有別,功能的分化與道德多態性是相應的”。[11]8建立了職業群體的行為規范,群體的結構才能牢固,社會秩序化才有可能。所以,經濟活動要受到制度制約,必須提出道德標準,只有這樣,經濟生活的沖突才能得到遏制,個體才不至于生活在道德真空中。涂爾干的道德語言體系中已經包含了當代工作意義層面的專注、敬業和熱愛元素。應該看到,職業倫理與工匠精神在內涵、價值、目標等層面均存在秩序同一性。因此,惟一有助于個人與集體融合的社會組織是勞動共同體。
職業法團不是天然的,它脫胎于家庭,但從道德功能范圍角度看,與家庭又有質的差別。職業群體因職業功能的專業化而更具道德專門化特征,這是社會結構分化的產物,是社會職業分工的具體體現,也就是說各行業的職業道德是存在差異性的。因為職業法團為每一種職業群體建立了區別性的規范。職業群體通過規范對成員行動的引導和支配,進而實現社會對個體的控制,保證了社會結構的和諧。從經濟效益角度看,職業倫理內涵中的勤勉意識對物質增長有積極外部性。按照經濟學家劉易斯的觀點,“勤勉工作和經濟增長若有任何相互聯系的話,聯系就在于增加了生產性投資的能力和意愿”。[12]44
總之,職業法團及職業倫理的建設,對于消除社會失范狀態、重建社會秩序、解決社會各種問題來說具有關鍵的意義。在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阿瑪蒂亞·森看來,遵從職業行為規則可能是工具理性使然,因為整體利益的增加可以使個體的目標得到更大的滿足。[13]84不管怎樣,作為道德的工匠精神有助于職業共同體的構筑,有助于約束職業工作者群體的行動范圍和價值選擇,將人們的行為制度化,從而推動社會各職業領域自發有序的形成與再生產。
目前,新技術對于社會空間的滲透遠超過以往,并對我們傳統的生產與生活體系、倫理價值帶來新的挑戰。空間的調整往往帶來社會關系與生產方式的重置。當前我國社會正處于時代的轉型期,與涂爾干所處年代特征頗有幾分表面上的相似之處。按照唯物史觀的邏輯,觀念的改變根源應當從生產方式的變遷中去尋找。“新興技術帶來的機遇和威脅呼喚企業、政府和市民社會的領導人充分認識到價值和道德在技術發展中的重要性……在第四次工業革命中,承擔價值觀和道德問題是推動變革性創新和負責任領導的一個核心”。[14]工匠精神與技術不可分割,一方面技術的迭代由具有匠心品質的人所創造;另一方面技術的人文關懷已是社會共識。無論是社會秩序的塑造抑或技術的內生性創新,作為道德家譜成員的工匠精神向秩序漸次擴展的趨勢顯得更為寶貴。
道德作為跨時空的社會事實,社會的有序性離不開道德的調節和規范。事實上,規范的存在必然對個體產生言行的約束,這對個體而言可能是一種犧牲,但這不是拒絕和排斥道德規范的理由,因為“如果社會不要求我們做出永久的和代價很大的犧牲,它就不可能形成或存續下來”。[15]188所以,加強工匠意識也是社會自我更新的呼喚,使個體清楚認識到“經濟功能本身不是目的,而只是各項事業和諧一致的共同體……假如社會不能給人們帶來一絲內心的和平與交往的和平,那么社會也就沒有存在的理由了”。[11]14因此,阻擋道德水平的下降,強化道德教化,也是政府的重要工作。
第一,重視學校道德教育。關于道德的社會意義,前文多有提及,在此不予重復。道德所蘊含的觀念也是集體意識之所在。當前我國學校教育面臨諸多挑戰。一方面,本身內容系統存在一些缺陷,如重技術教育輕道德培養,重智力開發忽視規范塑建;另一方面,我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期,多種價值觀共存,對學校道德教育帶來外部壓力。如果這些基本問題不能及時解決的話,那么良好社會秩序的建構與維系如同虛設。就在這樣的境遇中,學校法團的道德教育顯得更為重要和迫切。正如前文所述,創新與秩序是新時代工匠精神的要點。在涂爾干的筆下,道德是支撐工業社會秩序的“良方”。
第二,建設職業群體倫理。隨著工業化進程的推進,社會成員都被納入到勞動力市場結構中,職業成為個體新的角色。社會分工的多元化,意味著職業群體的多樣性,這暗含著僅僅靠學校基本道德教育不足以支撐起個體行為規范的全貌。職業道德的培育顯然迫在眉睫。美國當代學者桑內特(Richard Sennett)洞察性地發現,道德命令是激發人們做好工作欲望的良藥。[16]16十九大報告指出,要建設知識型、技能型、創新型勞動者大軍,弘揚勞模精神和工匠精神,營造勞動光榮的社會風尚和精益求精的敬業風氣。這種風尚與風氣的壯大無疑會助推國家產業升級與經濟高質量發展。職業群體可以結合自身的實際和條件,運用有效的文化建設和制度建設,建構職業共同體的職業倫理觀念。一方面,限制個體主義的無限膨脹,另一方面,培養個體對職業群體的認同意識與責任感。這樣來確立有序的職業倫理關系,繼而使各職業群體結構內部及相互之間保持穩定的平衡關系,最終實現復雜的分化社會在更高層次上的整合。
總之,通過重拾工匠精神,提升人才職業素質和社會秩序的穩定,不僅是個體社會化發展所需,也是中國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重要內容。本文交代了工匠精神的制度生成邏輯和倫理根據,以及由此提出的法團建構脈絡,自洽性揭示出工匠精神不僅是職業認同角度中經濟倫理的一種維度,更是社會秩序與經濟高質量運行的文化支撐與社會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