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士萌
電影《阿凡達》是由美國著名導演詹姆斯·卡梅隆執導,由薩姆·沃辛頓和左伊·索爾達娜等人主演的一部科幻電影。影片中所呈現出的“卡理斯瑪”原型意象值得我們深入思考。
“‘卡理斯瑪’(Charisma),這個字眼在此用來表示某種人格特質;某些人因具有這個特質而被認為是超凡的,稟賦著超自然以及超人的,或至少是特殊的力量或品質”①。在影像中,“卡理斯瑪”意象主要通過“英雄人物”的塑造來呈現。同時,這種“人物”也屬于“原型”人物。瑞士心理學家卡爾·古斯塔夫·榮格在《原型與集體無意識》中指出,“‘原型’這一術語早在斐洛·猶大烏斯(philo judaeus)時代便出現了,意指人身上的上帝形象(Imago Dei/God-image)。”②在影像創作過程中的人物塑造方面,有時會賦予人物“超凡的力量”或“精神”,而“卡理斯瑪”原型意象的呈現,在影像中也得以成為可能。
首先是“卡理斯馬”原型意象在影像中的存在樣態。“卡理斯馬”原型意象在影像中的存在方式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具象型卡理斯瑪”,另一種則是“虛擬型卡理斯瑪”。從《阿凡達》這部影片來看,“具象型卡理斯馬”指向的是影片主角杰克·薩利(以下簡稱杰克),影片中多次出現了“魅影騎士”般的隱喻式指向,其目的在于試圖將一種信仰植入到具象體中,從而彰顯一種神秘的崇拜力量。另一種是“虛擬型卡理斯馬”,影片中頻繁被提及的“圣母伊娃”就屬于這一類型,主要通過表現無處不在的神秘感而呈現。值得注意的是,電影《阿凡達》同時為我們呈現了“卡理斯瑪”的第三種存在樣態,即“虛擬與具象相結合”。影片通過“白色的蒲公英”和“生命之樹”兩種符號表征,將虛擬與具象進行融合。在影片中,杰克第一次和尼特麗見面時,尼特麗本打算將箭射向杰克,此時一縷白色的蒲公英落到了箭上,而后出現了“白色蒲公英”圍繞杰克的場景。神秘力量和具象體的結合為劇情的推進和人物的塑造提供了多種可能。
其次,“卡理斯瑪”原型意象在影像中的作用。一方面,有利于“英雄人物形象”的建構。電影《阿凡達》中,杰克與他的“阿凡達”逐漸從“對立”走向“統一”,這同時也是英雄人物的塑造過程。于是,我們也可以將杰克與他的“阿凡達”之間的關系,比喻為“形象”與“鏡像”的同構關系。作為“阿凡達”出現的杰克成為了“鏡像”,也成為生命的另外一種表達方式。“形象”和“鏡像”統一于“杰克”這一人物塑造的過程之中,兩者既是同一體又是不同體。此時,杰克這一人物形象的建構過程也同時轉化成了“卡理斯瑪”原型意象的生成過程。另一方面的作用體現為“卡理斯瑪”原型意象對整個故事的推動作用。在影片《阿凡達》中,從杰克第一次使用自己的“阿凡達”開始,就逐步實現著這段重新認識自己的過程。“自我認知”與“自我實現”的雙重設定推動著劇情的發展。杰克面臨著陌生的“阿凡達”,從“跌跌撞撞地走”到“嘗試奔跑”,這就是一個逐漸進行著的“身體”認知的過程。影片中,“卡理斯瑪”原型意象的建構過程與杰克“自我實現”的過程是同步進行的,即在“自我實現”的過程中展開對“卡理斯瑪”原型意象的建構。
“卡理斯瑪”這一原型意象首先指向的是影片中的“救世主”形象。對此我們先要明晰的是“救世主”角色與“原型”意象之間的“同構關系”。在故事情節的推動下,杰克承擔了“救世主”這一角色,并逐漸被推向了問題中心。但杰克并非“天生”具有“救世主”的特質,而是在由普通人逐漸轉化為“阿凡達”的過程中被賦予了“特殊意義”。另外,杰克逐步呈現出的“超凡”能力也成為影片中的隱形線索,將他一步一步推向“領袖”地位。影片中,對杰克“救世主”的指向性非常明顯,表現最為突出的是杰克成為“魅影騎士”的過程。“魅影”是納威族人敬畏的猛獸,同時也是納威人權威的象征。杰克征服了“魅影”,其“救世主”的身份得以初步確立,接下來影片中所呈現的戰爭也得以展開。“救世主”角色的塑造,是為了推動劇情發展,將矛盾進行整合化處理。
其次,“卡理斯瑪”原型意象的最終指向是“宇宙生命的本體”。在電影《阿凡達》中曾多次出現“生命之樹”,這是所有生命的聚合點,表征著超越生命存在的“精神”,一種能夠溝通現在和未來的生命源頭,納威人所有的信仰都來源于此。事實上,“生命之樹”是一種隱喻,通過納威人對這種“隱喻”的理解和表達,試圖呈現“卡理斯瑪”原型意象所指向的“根本交流”狀態。在納威人對生命的認知中,萬物生而有靈,生命與生命的溝通用“心”建立一種連接。正是這種依靠溝通而存在的生命,使得“生命之樹”成為了一種交流的中介。這種認知生命的思想觀念同中國道家學說中的生命觀相契合,是宇宙本體觀的呈現。而“卡理斯瑪”原型意象實質上也是影像藝術呈現生命的一種方式。
影片在“卡理斯瑪”原型意象的建構過程中,借由納威人呈現出了對生命的認識及對待生命的態度。電影《阿凡達》中,隨處可見的是“生命樣態”:人、花、草或是野獸等,這些在納威族人的認知里全都是“生命樣態”,并處于聯系之中,納威人始終和這些“生命樣態”進行著“溝通”與“交流”。影片中呈現出的這種“生命觀”恰與中國古典哲學中的“齊物觀”相契合。同時,“溝通”與“交流”也是對“生命本真狀態”的一種描述。
影片中,“卡理斯瑪”原型意象的建構與“生命”概念的表達相結合,在重新書寫“生命”概念的同時,也實踐著“卡理斯瑪”原型意象的建構。影片通過兩次“儀式”呈現了“卡理斯瑪”原型意象對生命本體的探求。第一次是為了救格蕾絲博士。尼特麗的母親(納威族的精神領袖)舉行了一場“召喚”儀式,正是這種儀式性的場景使得影片中“三個卡理斯瑪原型意象”同時在場,即“尼特麗的母親(精神領袖)、杰克(具象型卡理斯瑪)、伊娃(虛擬型卡理斯瑪)。“卡理斯瑪”原型意象的“在場”,為影片“生命觀”的呈現提供了可能。此時,“在場”的“卡理斯瑪”原型意象表征著“生命”,同時也呈現著“儀式”所要最終實現的“生命”意義。通過“儀式”呈現“卡理斯瑪”原型意象,其目的在于還原一種“神秘感”與“生命感”。而影片借由“儀式”所要實現的是“力量的在場”,即“生命力量的在場”。另一次“儀式性”的場景出現在影片的結尾,杰克以阿凡達的身份獲得重生。通過這次“儀式”,主人公杰克由普通人轉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阿凡達。借此,影片對“生命”的概念進行了建構,并從“超凡的力量”層面,對“生命”的意義進行了建構。于是,我們也可以從“超越”一般層面上的“生命”概念出發,對“儀式”進行理解。這種“超現實”的表現手法,借由“儀式”表征著“新生命”的誕生,也同時標志著“卡理斯瑪”具象體在影片中的真正實現。
通過對電影《阿凡達》中“卡理斯瑪”原型意象的分析,我們進一步明晰了“卡理斯瑪”這一概念在影像藝術中的內涵和指向。影像中,人物逐步建構“卡理斯瑪”原型意象的過程,也是不斷思考“生命”的過程,即“卡理斯瑪”原型意象向我們傳達出了一種生命觀,一種對待生命的態度。除此之外,“卡理斯瑪”原型意象在影像實踐中所呈現出的多種樣態,也為人物塑造的豐富性提供了更多思路。
注釋:
①[德]韋伯.韋伯作品集<Ⅱ>經濟與歷史支配的類型[M].康樂,吳乃德,簡惠美,張炎憲,胡昌智 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353.
②[瑞士]卡爾·古斯塔夫·榮格.榮格文集:原型與集體無意識[M].徐德林譯.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