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侃侃,倪田品,2,張國威,萬吉爾
(1. 上海辰山植物園 中科院上海辰山植物科學研究中心,上海 201602;2. 華東師范大學生態與環境科學學院,上海 200241)
城市地表水與廣大人民群眾的生活息息相關,伴隨著生活、生產污水以及地表徑流的排放,氮、磷等營養鹽不斷輸入,造成水體富營養化污染[1]。但其主要水質指標優于城鎮污水處理廠污染物排放標準,無法排入污水處理廠進行處理,被認為是低污染水[2]。相對于生活污水、養殖污水和工業廢水,低污染水具有水量較大、水質波動性強、污染物濃度相對較低等特點,若使用傳統污水深度處理方法治理,存在著技術及成本上的雙重瓶頸。如不進行有效處理,直接排放至河流或湖泊后,仍會對水質造成較大影響。如何去除這些低污染水中的氮、磷是目前面臨的主要難題[3-5]。
人工濕地技術是通過模擬自然濕地,由特定的基質、植物與微生物的協同作用來實現對污水的凈化,被廣泛用于生活污水、污水廠尾水、農業面源污染以及畜禽養殖廢水的處理中,成為投資省、運行費用低、對低污染水治理效率高的一項生態治理技術[6-8]。目前,關于濕地系統脫氮效率的沿程規律存在不同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濕地中污染物集中在進水端被去除,在未種植濕地中尤為突出[9-10];第二種觀點認為,總氮去除率沿程變化呈現前端高、中部略有降低、后部又有所上升的格局[11];第三種觀點認為,濕地中部對總氮去除效率最好,可以認為系統的硝化與反硝化作用在這里達到了相對平衡[12]。前兩種觀點是利用面積1~2 m2潛流濕地處理高污染廢水時得到的,而后一種觀點則是利用20 m長潛流濕地處理微污染河水時提出的,但關于較大尺度上水生植物的脫氮效率研究不足。
因此,該研究以礫石水平潛流濕地為對象,將花葉蘆竹(Arundodonaxvar.versicolor)、旱傘草(Cyperusalternifolius)、再力花(Thaliadealbata)、香蒲(Typhaorientalis)、蘆葦(Phragmitesaustralias)5種挺水植物種植于粒徑1~2 cm的礫石填料中,通過模擬地表水污染負荷添加低、高2個濃度水平的低污染水,監測入水口、1/3處、2/3處和出水口的氮含量,分析不同植物水平潛流人工濕地對水體脫氮效率的沿程變化,以期為潛流人工濕地植物選擇提供科學依據。
試驗場位于上海辰山植物園西側人工濕地水體處理場,由3 000 m2表面流人工濕地和3 640 m2水平潛流人工濕地組成,是園區景觀水體水質維護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13]。選擇其中12個獨立的水平潛流人工濕地床,每個濕地床長13.0 m、寬4.5 m、深1.0 m,分別在距離進水口1/3處(4.33 m)和2/3處(8.67 m)設置PVC取樣管。填料主要由粒徑1~2 cm的礫石組成,深度約60 cm。2016年4月,選擇本地區常用的花葉蘆竹、旱傘草、再力花、香蒲、蘆葦5種挺水植物,將根莖隨機種植于濕地床,種植間距為0.5 m × 0.5 m,每種植物種植2個濕地床,并設置2個未種植的對照組。
采用模擬城市地表低污染水進行不同植物濕地床的水質凈化試驗。為保證模擬污水水質和水流均勻,在每個潛流濕地前端放置1個4 m3的水桶,每天早上先由提升泵將園區景觀水泵入水桶。期間,添加由硝酸鈉、氯化銨、復合肥等配制而成的污水母液,配制成高、低2個濃度的模擬污水,每個濃度進行5種植物和1個對照處理。泵滿水后打開進水閥,按一定的流速輸入到潛流濕地,持續時長為13~16 h,每周工作5 d,經計算水力負荷為2.0 m3/(m2·h)。從2018年4月-10月,在濕地床的入水口、1/3處、2/3處和出水口采集水樣,每3周采集1次水樣,累計8次。以每次入水口采集和分析的水樣,作為低、高2個濃度梯度的進水水質(表1)。

表1 試驗處理進水水質Tab.1 Influent Water Quality in Experiment
每次采集后,測定樣品pH、電導率、溶解氧、化學需氧量、生化需氧量、總氮、氨氮、硝氮和亞硝氮等指標。其中,pH(Hach,USA)、溶解氧(Hach,USA)、EC值(雷茲,中國)采用儀器直接測定,COD經過消解后采用儀器(Hach, USA)測定,BOD5采用五日培養法測定。總氮采用TOC儀(島津V-CPN)測定,氨氮、硝氮和亞硝氮采用全自動間斷化學分析儀(SEAL AQ2)測定。
水平潛流人工濕地系統水質沿程脫氮效率用氮去除率表示,如式(1)。
R=(Ni-Nj)/No×100
(1)
其中:Ni——上一取樣點水質指標;
Nj——下一取樣點水質指標;
No——入水口水質指標。
不同植物濕地總氮去除率沿程變化情況如圖1所示(其中1、2、3分別表示1/3段、2/3段和3/3段)。由圖1可知,低濃度和高濃度下去除率分別為43.59%~88.14%和35.72%~88.16%,表現為蘆葦>再力花、旱傘草>香蒲>花葉蘆竹>未種植,5種植物人工濕地分別高出未種植組27.13%~44.55%和12.45%~52.44%。處理低濃度污水時,6個潛流濕地對總氮去除率呈沿程下降趨勢,蘆葦、香蒲和花葉蘆竹濕地前1/3段去除率分別達到77.95%、58.53%、43.13%;旱傘草和再力花濕地前2/3段都有很高的總氮去除率,累計分別為82.16%和79.25%,如圖1(a)所示。處理高濃度污水時,未種植組、花葉蘆竹和再力花濕地對總氮去除率呈沿程下降趨勢,前1/3段去除率分別達到25.53%、29.33%和35.43%;蘆葦、香蒲和旱傘草濕地在中段去除率最低,呈現“U”型變化趨勢,3種濕地去除率最高處均位于前1/3段,分別達到48.66%、45.46%和37.76%,如圖1(b)所示。

圖1 不同植物濕地總氮去除率沿程變化 (a)低濃度;(b)高濃度Fig.1 Removal Rate of TN along Water Flow in Different Constructed Wetland (a)Lower Concentration;(b)Higher Concentration
比較不同濕地系統對低污染水氨氮的沿程去除率發現,低濃度和高濃度下去除率分別為42.45%~99.00%和25.53%~95.42%,表現為蘆葦>再力花、旱傘草>香蒲>花葉蘆竹、未種植,5種植物人工濕地分別高出未種植組45.17%~56.56%和-3.16%~66.74%(圖2)。處理低濃度污水時,未種植組、花葉蘆竹、蘆葦和再力花濕地對氨氮去除率呈沿程下降趨勢,前1/3段分別達到39.56%、37.70%、98.90%和66.36%;香蒲濕地前1/3段的氨氮去除率高達70.16%;旱傘草濕地2/3段氨氮去除率略高于1/3段,累計為95.44%,如圖2(a)所示。處理高濃度污水時,未種植組濕地氨氮去除率呈沿程下降趨勢;旱傘草和再力花濕地在1/3段去除率最低,呈現“U”型變化趨勢,近出水口段去除率最高,分別達到40.93%和42.46%;花葉蘆竹濕地氨氮去除率呈沿程上升趨勢,近出水口段去除率達到14.39%;香蒲和蘆葦濕地2/3段氨氮去除率最高,分別為42.25%和22.04%,如圖2(b)所示。

圖2 不同植物濕地氨氮去除率沿程變化 (a)低濃度;(b)高濃度Fig.2 Removal Rate of along Water Flow in Different Constructed Wetland (a)Lower Concentration;(b)Higher Concentration
比較不同濕地系統對低污染水硝態氮沿程去除率發現,低濃度和高濃度下去除率分別為94.60%~97.42%和62.35%~99.00%,表現為花葉蘆竹、香蒲、蘆葦>再力花>旱傘草>未種植,5種植物人工濕地分別高出未種植組2.19%~2.82%和29.26%~36.65%(圖3)。處理低濃度污水時,花葉蘆竹、再力花和香蒲濕地的硝態氮去除率呈沿程下降趨勢,花葉蘆竹、再力花和未種植濕地前2/3段累計分別為94.24%、94.84%和86.28%,香蒲和蘆葦濕地1/3段去除率高達86.51%和93.59%,而旱傘草濕地2/3段的去除率最高,為71.34%,如圖3(a)所示。處理高濃度污水時,旱傘草濕地呈沿程上升趨勢,近出水口去除率達到82.34%;花葉蘆竹、蘆葦和香蒲濕地硝態氮去除率集中在前2/3段,分別為95.74%、89.06%和81.51%,如圖3(b)所示。

圖3 不同植物濕地硝態氮去除率沿程變化 (a)低濃度;(b)高濃度Fig.3 Removal Rate of NO3-N along Water Flow in Different Constructed Wetland (a)Lower Concentration;(b)Higher Concentration

圖4 不同植物濕地亞硝態氮去除率沿程變化 (a)低濃度;(b)高濃度Fig.4 Removal Rate of along Water Flow in Different Constructed Wetland (a)Lower Concentration;(b)Higher Concentration
比較不同濕地系統對低污染水亞硝態氮的沿程去除率發現,低濃度和高濃度下去除率分別為84.56%~97.76%和76.15%~92.95%,表現為蘆葦>花葉蘆竹、再力花、香蒲、未種植>旱傘草,5種植物人工濕地分別高出未種植組-2.45%~10.75%和-11.92%~4.88%(圖4)。處理低濃度污水時,未種植、花葉蘆竹、蘆葦、再力花和香蒲濕地亞硝態氮去除率呈沿程下降趨勢,前1/3段分別達到84.60%、67.48%、84.63%、70.88%和75.98%,濕地2/3段去除率為5.47%~30.71%;旱傘草濕地2/3段去除率最高,達到74.90%,如圖4(a)所示。處理高濃度污水時,未種植、花葉蘆竹和再力花濕地亞硝態氮去除率呈沿程下降趨勢,旱傘草濕地呈逐漸增加趨勢;蘆葦和香蒲濕地在2/3段去除率最低,呈“U”型變化,如圖4(b)所示。
人工濕地主要通過植物吸收、填料吸附以及微生物的硝化、反硝化作用對廢水的氮污染物進行去除和轉化[14-15],進入潛流濕地系統氮的去除途徑有隨出水流出、微生物反硝化為氣態氮排出、植物吸收、介質吸附和氨氮揮發等5種[16]。由于該試驗采用的填料為礫石,為惰性材料,不能提供氨氮吸附需要的大量活性位點,且試驗場地運行已有3年,其吸附量可以不予考慮。水體通過填料過濾時,pH值變化不顯著,一般也沒有超過8.0[17],通過揮發損失氨氮的作用也可以忽略。5種挺水植物對水體總氮和氨氮的去除率表現為蘆葦>再力花、旱傘草>香蒲>花葉蘆竹>未種植,硝態氮和亞硝態氮的去除率表現為花葉蘆竹、香蒲、蘆葦>再力花>旱傘草、未種植,這與植物體氮磷累積效率蘆葦>再力花>旱傘草>花葉蘆竹>香蒲的研究結果基本一致[17],且已有研究表明,濕地植物吸收總量可占投加總量的10%以上,說明不同植物的營養物質累積效率決定了濕地床對水質的凈化效果。同時,其他研究者在盆栽試驗和更小尺度濕地床(10 m2)試驗中,已經表明蘆葦對水體氮的去除效率高于香蒲[18-19],而該研究在工程應用尺度上也進一步證實該實驗結果,說明這兩者比較結果可以進一步推移到更大規模的工程應用中。
濕地植物既可以通過自身組織直接吸收污染水體的氮,也可以通過形成根際周圍好氧、厭氧區域有利于微生物的硝化-反硝化作用,促進氮的轉化去除[14]。該研究中未種植、花葉蘆竹、蘆葦、再力花和香蒲處理總氮為10 mg/L以下低濃度污水時,總氮、氨氮、硝態氮和亞硝態氮沿程去除率總體呈下降趨勢,尤其是蘆葦在1/3段即達到了77.95%的去除率,而旱傘草2/3段氮素去除率均最高,這與張彩瑩等[9]、欒曉麗等[10]研究結果一致。除蘆竹外,其他4種植物濕地總氮基本達到《地表水環境質量標準》(GB 3838—2002)Ⅳ類水的標準;蘆葦、再力花、旱傘草濕地出水氨氮達到Ⅰ類水標準,香蒲濕地出水氨氮達到Ⅱ類水標準,蘆竹濕地出水氨氮達到Ⅲ類水標準。而從植物生長來看,從生物量積累來看,再力花、旱傘草、蘆葦的累計生物量積累在2 m處已占濕地床總生物量的51.5%、49.6%和54.4%,分別至7、9 m和7 m處時累計生物量積累已占到90%以上;花葉蘆竹、香蒲的累計生物量在5 m處占到50%以上,分別至10、11 m處時累計生物量占到90.2%和92.7%[17]。處理總氮為20 mg/L的低濃度污水時,總氮、氨氮、硝態氮和亞硝態氮沿程去除率基本呈現前端去除效率高,中部略有降低,后部又有所上升,這與王偉濤[11]的研究結果一致。5種植物濕地出水總氮均達到《城鎮污水處理廠污染物排放標準》(GB 18918—2002)一級A標準。除蘆竹濕地外,其他4種植物濕地出水氨氮達到一級A標準,其整個濕地床植物生長表現良好。
因此,在營建植物直接種植于礫石填料且水力負荷為2.0 m3/(m2·h)的濕地床時,應綜合考慮植物的生長效果和沿程脫氮效率,處理總氮為10 mg/L左右的低濃度污水時,種植蘆葦和香蒲的濕地床5 m左右為宜,種植花葉蘆竹、旱傘草、再力花的濕地床以9 m左右為宜。處理總氮為20 mg/L左右的低濃度污水時,蘆葦、香蒲、旱傘草和再力花的種植長度至少為13 m,均可以使濕地出水達到一級A標準,蘆葦為最佳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