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生活有何靜美可言

陳思呈

這些年經(jīng)常到鄉(xiāng)下去。具體地看田園生活，跟我以前的想象其實是極為不同的。它往往談不上靜美，反而暗藏兇險，各種驚心動魄。

不去說胼手胝足的辛苦，只說一點，在田問勞作的人們，其實隨時都可能有意外發(fā)生。龍眼開始成熟的季節(jié)，有個大嫂在摘龍眼的時候，手不小心攥住了一只臭屁蟲。那是一只飽含著尿液的臭屁蟲，尿液直射大嫂的眼睛，她的雙眼馬上腫了起來，淚流不止。手去擦眼睛，也馬上腫了起來。背上也許被滴到了，馬上也紅了一大片。她知道臭屁蟲的毒性，馬上去了鎮(zhèn)上的醫(yī)院。

另有一個大哥在割芒草的時候，一根芒草掃過眼睛，他眼睛一陣疼痛，初以為是飛蟲或者蟲毛飛進去了，馬上用水沖洗，誰知越洗越疼，眼睛完全睜不開。送到醫(yī)院去才發(fā)現(xiàn)眼睛上被割出一個不淺的傷口，他因為自行沖洗眼睛造成了二次傷害。

再有一次，是一個大叔在砍樹的時候，一塊小小的木屑打到自己的安全帽上，然后又反彈出去，擊中一個站在遠處抽煙的同伴。

有次我遇到一個失去勞動能力、只能在家里閑坐的中年人。鄰居說，他前幾年不但體力充沛，而且種果樹的技術(shù)也很高。變成這樣的原因，竟然是因為某個炎熱夏天，他頂著烈日勞作，回來就中暑了，然后就這樣了。

平靜的生活里處處兇險，在城市或鄉(xiāng)村其實都一樣，只不過在鄉(xiāng)村，這些兇險往往是以更直觀的方式呈現(xiàn)。而且，這類無妄之災(zāi)出現(xiàn)之后，去最近的醫(yī)院開車也要二十分鐘，有時候還找不到車，只能開摩托車，那就要半小時以上。

即使不提這些意外，也有很多艱辛是城里人無法想象的。比如人們常常埋怨農(nóng)民用農(nóng)藥。我認識的農(nóng)民里，也有堅持不用除草劑的。割草的時候，一個人一天只能割一畝地，還需要割草機的幫助。如果手動割，一天下來，腰都無法挺直了。連續(xù)干幾天，往往要請人幫忙，一天的勞務(wù)費是一百二十元。這些付出能不能得到回報？這樣愛護土地，種出來的瓜果能不能得到欣賞？大家都是沒譜的。

曾看過一本書叫《討山記》，作者是臺灣的阿寶。她曾經(jīng)放棄在瑞士舒適的生活、畫家和攝影師的身份，到臺灣的高海拔山區(qū)，租下七分地，開墾成果園，過起了真正“流汗低頭向土地索食”的生活。因為她總覺得別人利用土地的方式不夠好，為何不自己來管理一片土地呢？所以，她就租下這片土地，完全以自己的想法來管理，比如，停止殺草劑的使用，植草護坡減少表土沖刷，盡量使用有機質(zhì)肥料等等。

初聽到這種話，我也多少有點不以為然，因為我覺得這里面的性價比太低了。就僅僅為了真正地嘗試向土地索食，為了真正的有機農(nóng)業(yè)，把自己的青春和生命耗在這件事里面，真的值得嗎？

這本書看下去，阿寶過的生活，具體的艱辛度比我想象的還要大。比如說，在山里的前四個月，沒有炊事設(shè)備，所有蔬菜全是生吃，偶爾下山補充點白吐司。每天用一個單口瓦斯爐燒點開水泡茶，算是唯一的熱食。

到了夏秋之際，一陣長旱，小樹苗紛紛枯萎。她只好撿來別人丟棄的舊棉被，把棉絮大塊撕下，每天彎腰把棉絮攤在小樹苗的根部，灌足了水，幫它們度過干旱。

由于不用除草劑，所以來訪的朋友都被阿寶抓去割草勞作，以作為“誤交匪類”的懲戒。

黑塞在《園圃之樂》里的一段話，也許可以解釋阿寶的行為。他說：當一個人在為番茄株澆水，或是替一棵漂亮的花松土?xí)r，至少他不必像藝術(shù)家經(jīng)常面對那種討厭的感覺：我這樣做有意義嗎？這樣做還能被允許嗎？根本不必！在園圃里他完全可以言行一致、表里如一，而這一點正是人們所不時需要的自由。

但這些解釋就是一切了嗎？我的想法是，并非如此。鄉(xiāng)村生活不比城市生活容易，也不比城市生活高明。更高明和更值得探究的是生活在其中的那些人，他們在一種生活中充分浸染，傳遞給我的力量。在困難和險阻中，或是主動地克服，或是被動地忍受，或是默默壓抑、木訥枯槁，或是化險為樂、無心無肺。如此種種迥異的狀態(tài)，都在描述著活著的滋味。

適用主題：表里如一;活著的滋味;光鮮亮麗下隱藏著艱辛……

文本解讀：江蘇省揚州市寶應(yīng)縣安宜高級中學(xué)朱趕樓

林清玄在《用歲月在蓮上寫詩》中寫道：“表面上蓮花是美的，蓮田的景觀是所有作物中最美麗的景觀，可是他們工作的辛勞和蓮心一樣，是苦的。”讀后感慨良多，光鮮靚麗的背后都隱藏著鮮為人知的艱辛。鐘情于粉白的荷花、沁人心脾的荷香，卻忽視了種荷人的艱辛：腳踩刺骨的淤泥，被荷梗上的刺刮出條條血痕……你看到的所有光彩照人，都有你不曾了解的艱辛;你看到的所有光鮮靚麗，也都有你不曾知道的心酸。熬得住，出眾;熬不住，出局——這就是人生。

學(xué)生運用示例一

“成功的花兒，人們只驚羨于她現(xiàn)時的明艷，然而當初她的芽兒，浸透了奮斗的淚泉，灑遍了犧牲的血雨。”正如冰心先生所說的那樣，對于成功的花，人們往往只會關(guān)注它光鮮亮麗的表面，卻從來不去想那光鮮亮麗的背后隱藏的艱辛。欲戴皇冠，必先承其重。哪一個成功人士光鮮亮麗的背后不是一番說不盡的艱辛苦楚。一個只讀完初中的人，一個卑微的茶樓跑堂者，一個五金廠的推銷員，就是這樣卑微平凡的李嘉誠競一躍成了香港首富，并被美國《時代》雜志評為全球最有影響力的25位企業(yè)界領(lǐng)袖之一。就是這樣的處于云端上的李嘉誠，在其光鮮亮麗背后的艱辛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夠體會，不必驚羨花兒的美麗和成功人士的光環(huán)，因為田園生活沒有靜美，光鮮亮麗下隱藏著艱辛。

——江蘇省揚州市寶應(yīng)縣安宜高級中學(xué)董小雨

學(xué)生運用示例二：

黃蘗禪師在《上堂開示頌》寫到“不經(jīng)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是啊，我們沉浸于梅花的點點芬芳，卻忘了它在嚴寒中的堅忍;常常驚羨于戴摩西尼的演說造詣，卻不曾知曉他為了靜心，將自己的頭發(fā)剃成陰陽頭羞于見人而終日訓(xùn)練;常常驚羨于懷素氣勢雄渾的草書，卻不曾知曉他幼年為僧，種植一萬多株芭蕉只為練字。看吧，每一條鋪滿鮮花的康莊大道，都離不開曾經(jīng)荊棘遍地的艱辛。

——江蘇省揚州市寶應(yīng)縣安宜高級中學(xué)馬思琪

學(xué)生運用示例三：

女作家池莉在《熬至滴水成珠》一書里說：“意象是熬出來的，蘇醒是熬出來的，人生的春天是熬出來的。”其實，人生能不能熬出春天，很多時候，不在煎熬本身，而在于你怎樣體驗活著的滋味。田園生活，表面看似光鮮亮麗，背后卻暗藏兇險，各種驚心動魄。在田間勞作的人們，冒著被臭屁蟲的毒性侵蝕、眼盲甚至喪失勞動能力的危險，但他們一直酷愛著生他養(yǎng)他的土地;而立之年的馬云拿著黃頁推銷時，敲門一次被婉拒一次，但他從未放棄……熬過疾風(fēng)暴雨，懂得什么是堅強;熬過痛苦，懂得收獲的珍貴;熬過失敗，才會更好地把握成功的時機。

——江蘇省揚州市寶應(yīng)縣安宜高級中學(xué)夏瑋蔚

（編輯：王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