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大學 四川 成都 610207)
欺詐性撫養案件雖然日益增多,但我國對該問題進行研究的文章數量依舊較少。在欺詐性撫養的定義等基礎性問題上仍然存在著爭議。爭議主要存在于欺詐性撫養賠償請求權的主體、賠償責任人以及過錯的的定義上。首先,欺詐性撫養賠償請求權人不應局限于夫一方,不論是從現有法律規定還是案例中來看,履行了法定撫養義務的祖父母以及成年的兄姐都有可能成為被欺詐的對象。其次,欺詐者也不應只包含妻這一方,生父也可成為欺詐的主體。另外,應區分不同的侵權主體以及主觀狀態作出不同的要求。綜上,欺詐性撫養指的是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以及離婚以后,欺詐方故意隱瞞真相或者虛構事實,或存在過失,使得被欺詐者陷入錯誤認識而承擔子女的撫養義務。
在對被欺詐者撫養費的返還以及精神損害的賠償問題上,通說觀點是支持的。即使在現在生活方式多樣化的情形下,人們的性觀念也越來越開放。但是,在我國社會中,欺詐性撫養不論是在過去還是現在都是受到普遍抨擊的。因此,法院支持了大多被欺詐者的請求。現在存在爭議的是被欺詐者的請求權基礎是什么,其中主要的學說有不當得利說、無因管理說、以及侵權行為說。
其中不當得利制度的目的在于去除沒有合法根據人的得利,只能返還被欺詐者的財產部分。并且區分不當得利人的主觀狀態對于返還的要求也不同,被欺詐者遭受的精神損害不能通過不當得利請求權得到救濟。只對財產損失進行返還忽略了當事人的精神損害,因此,將不當得利作為被欺詐人的請求權基礎是不適當的。但對于非婚生子女成年以后,被欺詐者贈與的財產之類的不屬于撫育費用的財產部分,仍然可通過不當得利請求權請求非婚生子女返還財產。尚未獨立生活的成年子女,父母有給付能力的,撫養費的承擔主體是其生父生母,不當得利人也應當是其生父生母,這部分應當向其生父生母索賠,以免造成重復賠償。在欺詐性撫養類型的案例中,無因管理說存在與不當得利說一樣存在只能救濟到當事人的財產損失的問題,另外,無因管理說要求無因管理人有為他人管理事務的意思,但是在欺詐性撫養中,被欺詐者是不知道其與非婚生子女真實的血緣關系的,更不用說為他人管理事務了。
欺詐性撫養也不符合婚姻家庭法中離婚損害賠償的調整范圍,前述的學說理論也不能實現對當事人權利的公平救濟。現行的民法規范體系中,欺詐性撫養符合侵權行為的構成,通過單一侵權請求權能實現對被欺詐者全面的保護。1.欺詐者行為的違法性。欺詐者不僅在婚姻關系中違反了夫妻間的忠實義務,并且隱瞞了非親生子女的事實。使得被欺詐者情感和金錢遭受了巨大損失,該行為具有違法性。2.被欺詐者的財產和身份權益遭受到損害,被欺詐者的財產損失是沒有爭議的,主要爭議存在于被欺詐者遭受的是人格利益還是身份利益的損害。筆者認為,支持侵犯了人格利益的觀點主要從人格尊嚴和名譽權等角度出發。但不論是人格尊嚴還是名譽權都是被欺詐者的社會評價的降低,是外部評價的受損。而在欺詐性撫養中,被欺詐者受到更多婚姻家庭和親子關系的背離帶來的心理傷害,是妻子對忠實義務的違反以及欺詐行為導致被欺詐者對于子女的付出和培養付諸東流帶來的精神打擊,是對身份權益的侵犯。身份權是絕對性和相對性的統一,具有對世性,其他人都不可以侵犯權利。《民法總則》第112條也規定了對婚姻、家庭關系產生的人身權利受到保護。3.損害與欺詐行為之間具有因果關系,被欺詐者因為欺詐者的欺詐行為對非親生子女履行了撫養義務,遭受了財產和精神上的損害,具有因果關系。4.欺詐方主觀上具有過錯,在欺詐性撫養中,無論是生父還是生母存在一定的過錯。出于對男性與女性生理特征不同的考慮,女性自己生育的子女自然與其是有血緣關系的。生母的注意義務是不同于一般人的注意義務的,即使存在過失也應當承擔責任。生父也可能是欺詐者,在其與生母存在共同故意時,其與生母構成共同侵權。在生活方式多樣化的趨勢下,可以選擇不同的生活方式,但是也應當對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綜上,欺詐性撫養符合侵權的構成。
被欺詐者基于侵權請求權來進行索賠,對于法律沒有規定的部分,為了防止法官自由裁量權過大,出現同案不同判的情形,應當進行法律規則的構建,為司法裁判提供一定的標準。首先,對非親生子女承擔了法定撫養義務的祖父母以及成年的兄姐也應當能成為欺詐性撫養的請求權主體,但是代夫一方履行撫養義務的,請求權的主體仍然應當是夫一方。在司法裁判中,多數裁判是判決非親生子女的生母承擔賠償責任人,但是對于生父是否應當承擔責任以及其與生母的責任如何分擔的問題沒有涉及到。筆者認為在生父與生母存在共同故意時,應當由兩者承擔共同侵權的責任,在找不到生父以及生父不具有故意的情形下應當由由生母進行賠償。另外,夫妻雙方還未離婚有共同財產的情形下,應先進行財產分割。欺詐性撫養賠償范圍的范圍包括財產損害和精神損害,財產損失既包括婚姻關系存續期間的,還包括離婚后一直撫養非親生子女持續到得知真相的這段期間所支付的撫育費、醫療費用、教育費用、生育費用等以及產生的利息。對于財產損失,當事人能協商一致的按照約定的內容給付,不能協商一致的則由被欺詐人進行舉證證明。沒有證據的則可以參照最高院《關于人民法院審理離婚案件處理子女撫養問題的若干具體意見》第七條來處理。而精神損害賠償也應當設定一定的標準,確保同類型案件的精神損害賠償的數額差距不能過于懸殊。欺詐性撫養的精神損害賠償的標準應當以欺詐者的過錯、受害人的精神損害程度以及對非親生子女的撫養年限為主要標準,再考慮當地的經濟水平、再生育能力以及夫妻財產分配狀況等。欺詐性撫養損害賠償的訴訟時效問題,按照《民法總則》的規定,應當在知道或應當知道權利受到損害以及義務人之日起起算,對于還未離婚的夫妻,共同財產也未分割的,應作為訴訟時效中止的一種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