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財經大學法學院 甘肅 蘭州 730020)
2017年3月15日,我國《民法總則》正式出臺之后,學者對《民法總則》當中法人的分類各有其觀點。法人的重新分類是《民法總則》的一個重點,在《民法總則》中將法人分為營利法人、非營利法人和特別法人三類,并將非營利法人分為社會團體法人、事業單位法人、機關法人和捐助法人四種具體類型。而以往的《民法通則》將法人分為事業單位法人、機關法人與社會團體法人和企業法人四類,前三類又統稱為非企業法人,因此從大體上看我國《民法通則》將法人分為兩大類,即:企業法人和非企業法人。西方國家民法典(如德國)多采用社團法人和財團法人的基本分類。那么,我國的《民法總則》應該采取的法人分類模式應該是什么?《民法總則》對法人的分類又有哪些優點和缺陷?這些問題將是筆者接下來所主要探討的。
關于法人的分類模式,學者們眾說紛紜。但從目前來看,主要存在下模式:
我國《民法通則》主要將法人分為企業法人和事業單位法人、機關法人與社會團體法人,該分類模式與蘇聯對法人的分類模式相似,有學者將其稱之為“職能主義法人分類模式”。[1]但是民法通則的現有法人分類究竟是企業法人與非企業法人的“二分法”,還是“四分法”,學界存在分歧,但以“四分法”較為有力。但該分類模式存在以下不足:1.隨著社會的發展,我國的經濟結構有很大改變,該分類方式未能反映我國的經濟結構。因此,該分類模式已經被時代所拋棄,逐漸被淹沒于歷史的長河當中;2.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法人的組織結構和運行機制決定了法人的分類標準,而非所有制形式。我國的企業法人依據所有制形式劃分為國有企業、集體企業和私營企業等,該劃分不符合企業法人的劃分標準,因此是不合理的。
部分學者主張按照社團法人和財團法人的進行分類。該分類方式主要來源于《德國民法典》,并將社團法人再劃分為營利社團法人和非營利社團法人。該模式被稱之為“結構主義模式”。比如李永軍教授認為,應該將我國法人劃分為社團法人和財團法人,這樣能更好地體現出我國民商合一的立法理念,能夠更好的結合民法當中過錯歸責原則和意思自治原則。羅昆教授亦認為,現有的法人類型模式一般都自稱以邏輯周延性為類型選擇標準。[2]筆者認為,“結構主義模式”有以下不足之處:1.社團法人和財團法人的分類不能包含“一人公司”這種特殊的法人類型。因為社團和財團都有人的集合,而一人公司則為單個股東持有全部股份的有限責任公司,因此一人公司既不屬于社團法人也不屬于財團法人。2.財團法人與我國的實際情況不符合。在現實生活中,基金會、捐助法人卻使我們耳熟能詳,財團法人這個概念在我國基本上被拋棄。3.社團法人和財團法人的分類不利于以公益為目的的社會團體的發展,因為社團法人與財團法人的兩分法會使得以公益為目的的社會團體承擔不公平的責任。因此,該劃分標準不合理。
有部分學者主張按照營利法人和非營利法人進行分類。梁彗星教授認為,沿襲《民法通則》的基本思路,不再將法人區分為公法人和私法人。因為在民事活動中公法人和私法人享有平等的民事主體地位,區分的意義不大。肖海軍教授認為,營利型法人就是原《民法通則》當中所規定的企業法人,規定營利法人有利于將原《民法通則》與現在實行的《民法總則》以及將來的民法典相銜接。[3]目前,我國《民法總則》采取的是這種模式。
我國學者對我國《民法總則》當中將我國法人分為營利法人、非營利法人和特別法人三類眾說各抒己見。有些學者認為本次立法當中對法人的分類符合我國的實際國情,有助于彌補以往《民法通則》當中對法人分類不能涵蓋我國現階段所有法人的缺陷;有些學者認為本次立法當中法人的分類仍然有許多不妥之處,對該分類多有詬病。當然,從不同的角度可能得出不同的結論。接下來我將分析本次《民法總則》當中對法人分類的優點和缺陷。
1.《民法總則》對法人的分類有助于我國民事主體與商事主體的銜接。《民法總則》采取了營利法人和非營利法人的劃分標準,體現了我國民商合一的立法思想。將法人分類成營利法人有助于實現民事主體和商事主體的銜接,將民商合一的立法觀念付諸于實踐。同時,我國的《民法總則》在制定的同時仍然給予商法很大的發展空間,體現了商法在民法大的框架下調整商事法律關系。在一些特別的商事法律關系當中,商法的調節具有優先性,并以民法(如合同法)輔助調節,真正實現民法與商法的銜接,這對于我國《民法典》的完善大有裨益。
2.有利于彌補我國《民法通則》對法人分類的不足。我國《民法通則》將法人分為事業單位法人、機關法人、社會團體法人和企業法人四類。該分類并不是對法人種類的劃分,而是一種列舉。而且這種分類方式也難以適應我國新出現并日益發展的商主體的類型,比如個人合伙和合伙型聯營以及路邊小攤販這樣的商事主體。不僅如此,該分類對企業法人的分類標準存在錯誤。我國《民法通則》將我國企業法人依所有制形式劃分為國有企業、集體企業和私營企業等,而在現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下對企業的劃分標準應該是企業的組織結構和運行機制而非所有制形式,故這種劃分方式是錯誤的。
而我國《民法總則》對我國法人制度作出了新的規程,有助于彌補不足。我國《民法總則》將法人劃分為營利法人和非營利法人,這有助于完善我國法人的分類。盡管不能完全將我國現階段所有的法人類型包含在內,但相比《民法通則》當中對法人的劃分,已經有很大的進步。
3.有利于維系我國法人制度的連續性和穩定性。我國《民法總則》將法人分為營利法人和非營利法人,這樣的分類與我國《民法通則》當中對法人的分類基本吻合。我國的《民法通則》將法人分類為機關法人、事業單位法人和社會團體法人和企業法人,其中前三種為非企業法人,而非企業法人可視為非營利法人,企業法人可視為營利法人。與以往不同的是,《民法總則》以營利法人和非營利法人的概念代替了《民法通則》當中對法人分類的稱謂,從而使我國法人的分類更加符合邏輯,是對我國的法人制度的延續和升華。
1.《民法總則》對我國法人的劃分依據模糊。《民法總則》將法人分為營利法人、非營利法人和特別法人。我國《民法總則》關于營利法人和非營利法人的劃分標準勉為其難認為有二,[4]其一,是否具有營利的目的,其二:是否將利潤分配給出資人。但是特別法人的加入則使得的我國法人的分類依據顯得模糊。通常認為,營利法人、非營利法人和特別法人屬于同一級別,但看不出這三種法人因為何種依據而劃分。而特別法人倒像是營利法人和非營利法人不能將全部法人包含在內而將剩余的法人類型進行了一個列舉。
2.《民法總則》對法人的分類不能將我國目前所有的法人包含在內?!睹穹倓t》以“取得利潤+分配利潤”的標準將法人劃分為營利法人和非營利法人,而特別法人包含四類,即:機關法人、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法人、城鎮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法人和基層群眾自治組織者法人。這不能包含我國現有的所有法人類型,以民間教育機構為例。我國先前的《教育法》規定“不得以營利為目的舉辦教育機構”,而此后的《民辦教育促進法》又允許其取得一定的合理報酬。在實踐當中通常將獲取“合理報酬”的民辦學校解釋為非營利組織,但是2015年《教育法》和《高等教育法》修訂時刪除了學校不得營利的規定,說明民間教育機構具有營利屬性。這則說明民辦教育機構既可以營利,但卻是非營利組織,這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另外還有民辦醫療機構和民辦養老院這樣的法人組織,既有以營利為目的,又有社會服務職能。因此不能將其劃分為營利法人也不能將其劃分為非營利法人,從而使得這三類法人處于一種尷尬的地位。
綜上所述,我國《民法總則》對法人的分類不能將我國目前所有的法人包含在內。
3.特別法人制度存疑。(1)沒有界定特別法人的法律概念及外延。《民法總則》之所以規定特別法人,是因為有些法人很難歸于營利法人和非營利法人,于是將其歸于特別法人一節中。我國《民法總則》第96條規定了特別法人為機關法人、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城鎮農村的合作組織法人和基層群眾自治組織法人這四種。表明《民法總則》并沒有從法律角度給特別法人做出準確的定義;同時,《民法總則》鎖閉了特別法人的立法外延,對其他不能歸于營利法人與非營利法人的組織(如民辦養老院)未將其劃歸到特別法人當中,使得特別法人制度顯得狹窄。(2)對特別法人的劃分,使得法人的劃分在邏輯上存在缺失。由于營利法人和非營利法人存在“非此即彼”的邏輯表達,而特別法人的分類則使得三類法人不能共存于同一個邏輯層面。(3)公法人與私法人不分。就《民法總則》規定的這四種特別法人而言,機關法人為公法人,而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城鎮農村的合作組織法人屬于私法人。特別法人這節中,公法人和私法人未明確區分,與大陸法系將法人分為公法人與私法人的做法相悖。
本文主要對本次《民法總則》關于營利法人、非營利法人和特別法人做了一個概述,再結合國外對法人的分類模式進行了簡單的論述和評析,對職能主義模式和結構主義模式為什么不能適用于我國法人分類作出分析。最后對本次《民法總則》將法人分為營利法人、非營利法人和特別法人這一做法進行了簡要評析。該分類受到了我國廣大學者的爭議。本次對法人重新分類確實有諸多優點,但是我國學者主要從這三種法人不在同一邏輯位階、營利法人和非營利法人的構成要素、特別法人封閉式列舉等方面多有詬病。對于存在的問題,我們理應重視與改進,從而使得我國民法法律體系更加完善,促進我國法治事業的偉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