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知識產權局專利局專利審查協作北京中心 北京 100000)
由于授權,確權,侵權三個程序設立的目的存在差異,所處的法律階段不同,權利要求能夠修改的權限也不同,因此,目前采用不同的解釋原則來解讀在不同階段的權利要求的保護范圍是合理且必要的。
授權階段的主要目標是使權利要求的保護范圍與申請對現有技術的貢獻相適應。由于在授權階段申請人有充足的機會對申請進行修改,因此對權利要求做最大合理理解,有利于通過恰當的審查策略引導申請人合理規范和限制權利要求,從而明確權利要求的保護范圍,減少后續糾紛。
確權階段與授權階段的目標基本一致,仍然是對權利要求是否符合授權條件的審查。然而在確權階段申請人對權利要求修改的自由度低于授權階段。這種對修改的限制也是為了促使申請人在確權階段更加慎重地限定權利要求保護的范圍。因此在確權階段需要權衡兼顧專利權人的利益、權利要求的公示作用以及公眾的信賴利益,對權利要求進行合理的理解和解釋。
侵權階段的目標是解決侵權糾紛,保護專利權人合法權益,在專利權人、被訴侵權人、社會公眾之間實現利益平衡。由于在此階段專利權人無權對專利文件進行修改,因此該階段權利要求解釋所采用的標準一定程度上是對前序程序中不完善的工作的一種彌補。侵權階段對權利要求的解釋在同樣尊重權利要求的公示作用的基礎上,對于存在瑕疵的案件,可以通過借助說明書及其附圖的內容對權利要求進行澄清或限縮式解釋。
最人民法院(2014)行提字第17號判決書中指出了通常情況下,在專利授權確權程序中,對權利要求的解釋采取最大合理解釋原則。基于此,筆者認為,在授權確權的過程中,可以依據以下原則理解權利要求的保護范圍:首先,權利要求的解釋主體應當是所屬技術領域的技術人員。其次,在對權利要求的理解賦予最寬泛、合理的解釋時,應當限于發明所屬的技術領域。其中,是否“合理”的考慮方式,通常可從發明構思出發,如果經解釋后的權利要求的保護范圍明顯偏離了其發明構思,無法涵括其發明構思,則這種解釋通常是不合理的。對于權利要求用語采用最寬泛、合理解釋規則時,必須結合說明書的整體語境,不能脫離其發明構思,超出其給出的技術貢獻的理解。最后,權利要求的術語應當將其理解為通常的含義,除非該含義與說明書不一致。
下面,以一個案例說明在確權程序中權利要求保護范圍的解讀方式。某無效案件中,涉案專利的權利要求1的內容如下:一種飾物工藝品,其特征在于:飾物工藝品具有透明材質的基層,其正面或正反兩面具有圖文造型部或鏤空部;圖文造型部為燙金,或為植絨,或為二者的組合;飾物工藝品具有第二層;第二層的層數大于等于一層,連接在所述的基層上;第二層正面或反面或正反兩面具有圖文造型I部。
無效請求人提交了證據1,證據1涉及一種發光工藝品,通過在圖畫層上設置發光層,解決了工藝品在環境較暗時無法辨認的不足,同時公開了其工藝品包括基層1,在基層1上通過涂覆等形式形成圖畫層2,在圖畫層2上設置有發光層3,為起到保護圖畫層2和發光層3的作用,圖畫層2上還可覆蓋有外層4。
無效請求人認為:證據1的基層1和圖畫層2相當于權利要求1的透明基層及其圖文造型部,發光層3和4共同構成第二層,發光層3本身具備圖案,相當于權利要求1的圖文造型I部。因此,權利要求1不具備創造性。
專利權人認為:證據1的發光層僅起發光作用,與權利要求1的圖文造型I部作用不同。
請求人則繼續辯稱:權利要求1并未限定圖文造型I部的作用,其含義僅表示具有圖案或文字造型即可。
本案的爭議焦點在于:“圖文造型I部”這一自造詞的含義,是否僅指代其表面文字含義,還是應將權利要求中并未限定的功能考慮在內。
合議組審查后認為:界定權利要求的保護范圍并不能局限于權利要求的文字表述,而將權利要求書與說明書及其附圖脫離。界定權利要求中技術特征的含義,應該在不違背邏輯和常理的情況下,結合專利文件的其它部分以及專利申請的生成環境,準確確定其欲傳達的技術內容。
涉案專利為解決現有飾物工藝品、尤其飾紙(如年畫剪紙等)色彩單調、層次少的缺陷,通過設置多層結構,使飾物工藝品呈現立體層次感,具備良好的外觀。技術構思在于通過各層間顏色、圖案的變化對比,使飾物工藝品呈現立體層次感,因此其技術構思不僅體現在技術特征的功能上,還應體現于其與其它特征的關聯上。基于此,涉案決定在如下三方面就“圖文造型I部”與“發光層”做了對比,并認為:
就二者的功能而言,本專利圖文造型I部的作用在于與基層圖案一并呈現增加產品的立體感,而證據1的發光層則是用于在環境較暗時使圖案層清晰可辨,二者實現的功能不同;
就二者的設置方式而言,本專利圖文造型I部為設置于第二層上的圖文造型,其應與第二層緊密貼合,而證據1的發光層設置于圖案層上,其與起保護作用的外層并無結合關系,因此二者的設置方式亦有差別;
就二者各自的圖案設置而言,由涉案專利相關記載及其附圖可以看出,本專利的圖文造型I部設置于基層上,與基層圖案相互映襯,增加產品的立體及可視效果,因而為達到相互映襯的效果,其圖案的主要部分應與基層圖案相錯,并不會與其存在大面積的疊合,而證據1的發光層用于使圖案層清晰可辨,因而其圖案應大部分疊合于基層圖案上,并不存在單獨可與基層圖案相互映襯的圖案造型。因此,二者圖案的設置也不相同。
綜上,在二者功能、設置方式及圖案設置均不相同的情況下,并不能簡單地將證據1的發光層對應于權利要求1的圖案造型I部,涉案決定也據此維持了專利權有效。
從上述案例可知,在無效程序中,對于說明書中沒有明確含義闡釋的自造詞這類詞語時,不應僅注重其表面文字含義,而要看其含義是否能夠適應發明的整體技術構思,以及其是否能與其它技術特征相互關聯共同解決發明要解決的技術問題,由此力圖將技術特征作為技術構思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來進行考量,從而避免孤立、靜止、片面地看待孤立的技術特征。
筆者認為,雖然目前在不同的程序中,實審部門,復審部門,以及法院對權利要求的解釋不盡相同,但最終的希望達成的目的確是相同的,即,讓申請人獲得與之智慧貢獻相匹配的保護范圍。針對程序的目的不同,采用不同解釋原則只是更便于操作,促使專利權與申請人的創造性貢獻達到實質上的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