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形計或隱身術（組詩）

劉清泉

懸 停

是慣性寵壞了他嗎？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運

他不可能像一滴逝水那樣

用變形計或隱身術茍活于大海

他應該猶豫過，挫折過，帶著傷痕

流過蜿蜒的血，發出過夸張的嘶吼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矜持

再豐滿的想象也不如枯枝徹底、純粹

站在珠峰頂上的人，腳下粘著謙卑的泥

他給自己插上翅膀，只是為了心中的旗幟

萬物皆為世間景！

他不能把風都裝進袖子，把云彩都貼在臉上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任務

且讓他懷揣虛榮之心懸停于半空

不 安

我擔心別人無法替我活下去

離開我自己的身體

是為了保持適當的中立

坦率地講，我克隆了一個我

越過萬水千山，流放去邊關

一個人呼風喚雨，看一群

接踵而至的人，如何做到俯首帖耳

我擔心的那個別人

在陰暗的日子里，念著我的名字

從我身旁走過

還有一些落葉從樹上走下來

像我在夢里翻了一個身

重又沉沉睡去

舊日子里的兩枚硬幣

我去去就來，絕不讓你在絕望中等待

此時雀躍，未必與歡呼有關

此地靜寧，也未必跟亡靈的驚叫

毫無瓜葛

瓶中花開，瓶中花夸張地開

意思是：誰都可以有模有樣

你看見我一動不動，其實是在醞釀

晚餐之后，邁出決定性的一步

投降吧，此前我走得太遠，以至于

讓你深入了我的骨髓

投降吧，沉默猶如一炷香火

在燃燒的同時提前得到升華

你和我，猶如舊日子里

兩枚不再流通的硬幣

一面要抵擋膨脹的敵人

另一面還要嘯聚山林

去搶奪或者拋棄更多

無所適從的眼球

沉 睡

我睡著了，你們和他們更加清醒

世界在起伏的鼾聲中美麗

流星一閃而逝

地鐵開過去后，返回的還是這一輛

你們和他們進出自由，站臺足夠堅硬

只有流逝是我創造的！

誕生取自時間，也將融于無意義

我可有片刻的遺憾？

或許都是走的問題，只要走著

就會有一腳踏空的可能

有時我又想到風——

起于飄萍之末，終于毫秒之巔

與窗外機器轟鳴后留下的巨大寂靜

正好形成互補關系

沉睡者醒來，不眠人面容憔悴心事重重

告別仍在繼續，淚水涼熱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