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一般系統論的設計思維邏輯模型分析

王 申 中國美術學院城鄉綜合營造專業碩士

在當今社會多元融合、共贏發展的背景下，設計的概念范圍在不斷擴大，已經遠遠超越了最初造物、裝飾等范疇，而在為整個社會、國家甚至全人類進行服務。設計師在日常接觸到的設計項目中不難發現，在接觸以政府、企業等官方為主導的設計項目時，項目本身通常屬于范圍較廣的規劃改善類項目，設計師會不自覺地從國家政策、世界趨勢、類似案例等方面搜集材料來提供靈感。而在參與很多民間具體產品、環境等改善設計項目時，通常最初的調研都是從受眾的日常生活開始的，從中不斷總結梳理產生最終的設計方案。因此，通常將第一種邏輯模型稱為“Top-Down（自上而下）”（下文簡稱TD），而將第二種稱為“Bottom-Up（自下而上）”（下文簡稱BU），這兩種思維模型有著非常典型的中西方的思維差異，但在當今多元融合的趨勢下又有著不同程度的融合發展。

設計思維的流程可以理解為一個彼此重復、交錯復雜的空間構成體系，其沒有一個固定的、井然有序的方法步驟。但其中不乏概括性較強的規律可以遵循，世界上眾多的著名的設計咨詢公司及設計院校等機構都對設計思維的流程進行過總結。總的來說，設計思維會經歷以下4 個階段：發掘、定義、設計和實施。在最終的開發完成之前，一項創新或者新理念的產生都會經歷這四步的多次重復迭代。

圖1 一般系統的基本結構圖

要想分析TD 與BU 兩種邏輯，首先需要將整個思維過程理解為一個整體的系統來概括分析，并且每個階段都可以視為一個小的系統，各自有不同的運行方法，而把每個階段都結合起來便形成了一個更為宏觀的系統，正是大系統和小系統的復雜運行使得設計活動能有一定邏輯且有條理地順利進行。由此引入一般系統論內容的基本結構作為理論工具對本文所討論的兩種邏輯模型進行分析。

一般系統論是美籍奧地利生物學家貝塔朗菲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醞釀并創造的。這是一門運用邏輯和數學的方法研究一般系統運動規律的理論，貝塔朗菲在《一般系統論—基礎、發展和應用》一書中對系統的功能、特性進行了全面分析，并且強調任何系統都是一個有機的結構化的整體，而不是各種要素、各個部分的機械組合或簡單相加。各種要素、各個部分在系統化的整體結構中相互聯系、作用，使系統的整體產生了新的屬性或功能，即系統的整體性功能是構成系統的各要素在孤立狀態下所沒有的。在設計思維中要正確地理解、運用系統的整體結構性，就必須注意對系統的目標、規律和功能的整體、關聯結構進行理解與分析[1]。

一般系統論的核心在于一般系統的運行機制，這個機制能應用于所有的系統結構。如圖1 所示，整個系統的開端通常由一個刺激引發，刺激信號傳導至接收器，接收器類似于生物上的“感官”將刺激轉化為信息，傳導至控制機構。控制機構是一個中樞系統，其將輸入的信息重新加以組合并輸送至效應器，效應器對于輸入的信息做出一定反應，而最后效應器的運行結果狀況被監控并送回至接收器，形成一輪反饋，這樣就形成了一個自我調節的系統，有效保證了活動的方向性和穩定性。

1 刺激：長遠目標與實際目標

在一般系統論的基本結構中，系統執行過程最初都由一個刺激引發，像是一個開關，進而使得系統各個環節開始工作。在設計思維系統中，這個刺激便是初始階段的目標。任何一個目標都可以選擇使用2 個邏輯模型中的一個來進行設計任務，但設計過程的合理程度以及最終呈現出效果的滿意程度則會不同。通常目標的范圍大小和具體要求會促使設計師選擇不同的邏輯模型和設計方法來進行設計任務[2]。

TD 通常有一個較為長遠的目標和比較寬泛的范圍，尤其規劃類的設計項目，因此要求設計師具有相對較高的整體把控能力，而非個案的研究能力。雖然該模型中的目標范圍較為寬泛，但是目標的要求會比較具體，通常官方會對最終的成果有一定程度的設想和預期，以此來對團隊的思維方式和方向產生一定的引導和限制，以保證設計過程中的方向有一定的集中性，同時使得最終的成果具有較強的影響力。BU 的目標通常比較實際，范圍也比較具體，大多數項目都以產品、服務等改良或者一定范圍內人們生活的改善為目的，要求設計師具有較高的研究和思考能力，能發掘目標范圍內很多有趣的、可作為設計靈感的點。而該模型的要求不夠具體，對最終的成果沒有具體的預期和想象，更能促使設計師進行不同方向的思維發散，產生更多不同維度的方案和想法，最終通過總結選擇的方式決定最具設計價值的問題，而這些問題所衍生出的方案都具有較強的創新性，是最能貼近生活、滿足人們基本需求的方案。

2 接收器：把目標轉化為問題

接收器是重要的信息轉化結構，可以理解為人的“感官”，其能接收到刺激，并且能把刺激轉化為可傳遞的信息，向控制機構傳遞[3]。設計思維系統中，接收器的功能可理解為將目標轉化為具體的問題，也就是設計挑戰，在這一過程中主要包含發掘階段和定義階段。

2.1 發掘階段：要求與需求

由于目標的范圍和要求有所區別，所以兩種設計思維在發掘階段所需要調研的內容和邏輯也有所不同。概括來講，TD 是以要求為導向來進行資料搜集的，而BU 是以需求為導向來進行資料搜集的。

TD 的發掘階段是以要求為導向的，無論是國際趨勢、國家政策還是當地的環境條件，都對這一領域的設計方向提出了一定的要求，而不同人的觀點以及類似案例的特點，也對設計的成果起到了限制作用，設計師會收集自上而下的各種要求，以此作為基礎信息供后期梳理，力求最終的成果能滿足所有的要求。BU 的發掘階段是以需求為導向的，發掘階段的一切調研方法都是為了能融入環境，發掘用戶內心中最根本的需求，最終目的都是收集不同形式、不同人群、不同想法所展現出的需求，并以此作為基礎信息進行總結梳理，使得最終的設計成果能滿足一定的需求。

2.2 定義階段：歸納與提煉

發掘階段所搜集到的材料是決定接下來重點研究問題的關鍵，而兩種邏輯模型對于材料的處理方法也不相同，TD 是以總結歸納為主，而BU 是以分析提煉為主。

TD 利用歸納的方式來總結主要問題，通常設計師將收集到的所有信息鋪展開來，然后進行關鍵詞的提取，關鍵詞類似的再進行統一，最終得出的關鍵詞群就是主要問題想要實現的問題點。此時設計師需要具備極高的概括能力，將不同關鍵詞所反映的問題的共性概括出來，以這個共性聯想最終的目標，逐漸形成核心問題。BU 利用分析的方式來提煉主要問題，設計師同樣把收集到的信息展開進行分析。由于不同的人對于同一個目標會有不同的需求，所以通常很難把所有的需求都總結為一個問題，這時就需要設計師具有較高的分析能力，能從眾多的問題中針對最終的目標找到最有研究價值的問題，由此選擇該問題進行設計探究。

3 控制機構：把問題轉化為設計方案

控制機構是整個系統結構的中樞，其能將接收器傳遞來的信息重新加工變化成為新的信息，進而傳導至效應器。其中最為重要的就是加工變化信息的環節，從控制系統傳遞出來的信息就會包含著指導最終反應的基礎信息。控制機構類比到設計思維系統中，發現設計階段和遞交階段正是將問題這一信息加工變化成為設計方案的過程，最終的設計方案便是輸出的具有指導意義的信息。

3.1 設計階段：匯聚與發散

設計階段是整個控制器環節最重要的階段，該階段最重要的步驟就是進行頭腦風暴，而對頭腦風暴的思維進行對比，就會涉及思維的匯聚性與發散性。TD 的思維模式通常具有匯聚性特點，將問題涉及的各方面進行思維整理，得出唯一的具有概括性的方案。而BU 的思維方式具有發散性特點，從問題出發進行多方面的發散思考，最終產生多個具有創造性的創意點以供方案選擇。

TD 頭腦風暴通常利用匯聚式的思維來提出設計方案。通過對定義階段所鋪展開的信息以及最終問題所涉及的方面進行通盤考慮，用匯聚的方式將各個元素進行歸類整合，期間會將多種方案進行分析整合，最終成為唯一的方案。這個方案的涵蓋范圍很廣，具有極高的概括性和穩定性，通常是不會進行更換和改動的。BU 頭腦風暴通常利用發散式的思維來提出設計方案，通過對定義階段所選取的目標問題進行無限制的思維發散，盡可能將思維延伸到問題所涉及的全部領域，盡可能提出多樣化的解決方案。頭腦風暴結束后，從列舉出的方案中選取合適的設計方案，通過與用戶的交流反饋，最終聚焦于一個最佳方案。這個方案極具創新性，能滿足用戶最根本的需求，但在實施過程中存在一定的失敗風險，需要不斷進行實驗和完善。

3.2 遞交階段：數據反饋與用戶反饋

遞交階段的主要內容就是進行方案的測試和優化，這一階段兩種思維模型的差異主要體現在TD 多數使用取樣測試或者模擬系統測試，通過數據反饋來進行優化，而BU多數采用用戶的實地測試，通過用戶反饋來進行優化。

TD 的思維基礎是整體思維，因此在遞交階段的測試中更加注重測試對象的整體反應，通過量化進行數據統計，測試該方案的發展前景與問題預期，最后以測試數據作為反饋的主要形式進行提升，同時制定出希望數據所能達到的目標線，通過反饋進行優化完善，最終使得各數據達到目標線。BU 的思維基礎為分析思維，因此更加注重對于實際用戶的反饋分析，用戶的反饋是最為直接可靠的，在遞交階段讓用戶參與到該階段的測試中，使得用戶的每一點反饋都能幫助優化方案，通過大量的用戶測試進行多次的方案修改，最終呈現出的方案才是真正能滿足用戶根本需求的方案。

4 效應器：慢與快

效應器的作用就是接收控制器傳遞來的信息，并根據信息做出反應，完成指令[4]。設計思維系統中的效應器，則完全屬于實施階段，該階段的作用就是將方案進行落地實施，完成任務。在這一階段，由于兩種思維模式的來源與根基各不相同，因此實施也會出現一定的差異性。

TD 方案的實施也是一個“自上而下”的過程，整個流程的實施較為緩慢，通常方案最終會提供給政府、企業等管理層級，通過審定后開始實施，方向也是逐級向下，通過每一層的響應與細化，逐步落實到最終用戶。最終目標貫穿于整個階段，以最終的用戶群體為基礎，通過用戶長時間的使用或實踐，形成逐級影響，最終實現發展目標。BU 方案的實施則較為快速直接，根據最終制定出的設計方案，由相應的廠商、制造商、公司等單位進行生產或具體實施，快速落實到用戶的生活中，并且該方案對用戶行為及生活的改變同樣能直接快速反應出來。因此，相對TD 而言BU 的目標能更快實現。

5 反應：間接作用與直接作用

反應由效應器發出，是系統結構中最終的表現，可以是一個動作、一個變化、一個成果等，而以系統的理論類比設計方案的執行，能看出在設計思維系統中接收設計輸出反應的主體就是用戶，反應本身就是針對用戶的方案實施[5]。基于前文對效應器快與慢的分析，發現其主要表現在反應作用于用戶的直接與間接關系。TD 中的方案作用于用戶是間接的，由于層級的關系，方案的實施要通過自上而下多層反應之后，才能真正作用于用戶。而BU 中的方案作用于用戶是直接的，方案能快速付諸生產和行動，直接影響用戶的行為及生活。

6 反饋：正反饋與負反饋

反饋機制在系統中能有力保證活動的方向性和穩定性，其能使某種活動穩定化，或者使活動的方向針對一個目標有了偏差就作為信息反饋，直至抵達目標[6]。反饋主要分為正反饋和負反饋，總的來講，在設計思維的過程中，任何成功的點都能作為正反饋，為整個設計過程增加動力。相反，任何失敗的點都能作為負反饋，促使設計師為其中的某一環節進行優化和改良。作為整個設計的系統來說，通過最終方案的反應，會產生反饋信息，提供給接收器，并作為一種素材為整個思維系統提供動力。而具體到兩種邏輯模型中，發現兩個邏輯模型的反饋也存在一定差別。

TD 在實施過程中，一旦方案成功，該方案中各種有價值的信息就會作為一種正反饋，推進整個方案的進行，同時成為值得參考的案例，進入設計師的記憶儲備中，為類似的設計項目提供借鑒。而方案一旦失敗，導致失敗的各種因素會成為一種負反饋，促使設計師針對這些因素進行完善和優化。BU 的實施通常具有很高的原創性，因此設計師更加重視和強調知識產權與創新價值。方案一旦失敗，與TD 一樣，導致失敗的各種因素會成為一種負反饋，促使設計師針對這些因素進行完善和優化。然而即使方案成功，對于應用該模型的設計師來說，首先會作為正反饋，是對這種設計思維方法的肯定，但是這個案例卻作為一種負反饋進入記憶中，在類似的設計項目中要避免與該方案產生雷同感，真正做到設計創新與設計原創。

TD 與BU 兩種邏輯模型的特點與不同具體如表1 所示。

7 結語

表1 TD 與BU 兩種邏輯模型的特點

綜上所述，一般系統論的基本結構能完美匹配到設計思維系統中，并且其運行的機制與設計思維也完全相同，用這種方法來進行分析，不僅能體現整個思維系統的整體性和邏輯性，而且能將各個環節的主要作用體現出來，以此來進行類比使得邏輯更加清晰，讓人更容易理解其運行的機制。同時，兩種邏輯模型對于同一環節的作用有著不同的表現，因此將其進行對比分析能更為直觀、有效地體現出各自的特點和優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