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紅 ,孫雪菲 ,2
(1.遼寧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6;2.遼寧醫藥職業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遼寧 沈陽 110101)
進入21世紀,特別是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機以來,以新自由主義為主導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發展嚴重受挫。為了擺脫困境,西方國家在努力尋找各種救世良方,保守主義、社會民主主義、多邊主義、科技本位等思潮此起彼伏,其中民粹主義也在各種觀點和思想博弈中再度崛起。
民粹主義(populism)一詞,來源于拉丁文的populus,可譯為平民主義、大眾主義、人民主義,它被用來描述一種特殊的政治思想傳統與一種特別的政治運動和統治形式。作為一種政治思想傳統,民粹主義反映了一種“人民至上”觀念,即民眾的直覺和愿望應該是確定為政治行為的主要的合法性指南[1]。作為一種特別的政治運動和統治形式,它體現為政治家直接向民眾提出呼吁并宣稱要表達民眾最深刻的愿望,他們都聲明要支持普通民眾并反對“腐敗的”經濟與政治精英,通過假借“人民至上”的傳統政治觀念對平民大眾從整體上實施有效的控制和操縱。民粹主義由來已久,它萌芽于19世紀四五十年代的俄國,當時沙皇的統治腐朽不堪,嚴重阻礙了生產力發展與社會進步。與此同時,西歐資本主義的快速發展也呈現出諸多矛盾與問題,生活于困境之中的底層人民為尋找出路采取了一些激進行為逼迫政府作出政策改變,掀起了第一代民粹主義浪潮。到了19世紀下半葉,民粹主義開始在北美和東歐興起。這時的民粹主義被稱為傳統的民粹主義,主要特點是體現為一種“自下而上”的政治邏輯,面對政府無法滿足民眾的承諾,民眾形成了一種特殊的社會心理,他們開始蔑視權威、拒絕變革、逼迫政府作出政策調整。二戰后,資本主義世界利益重新分配,西方發達國家發起了新一輪的經濟擴張,經濟領域主權界限逐漸模糊并向政治領域延伸,并引發了一系列社會問題。最典型的表現就是由經濟擴張引發的移民涌入、難民危機、恐怖主義及其衍生的宗教、文化、失業等社會問題。資本主義國家開始反思他們一向奉為金科玉律的“自由貿易”“多元主義”與“寬容精神”,并企圖通過推行民粹主義政黨的政治主張扭轉局面,這使得現代西方民粹主義再度泛起。可是,這時的民粹主義與傳統的民粹主義不同,更多地體現為一種“自上而下”的政治邏輯,代表資本主義統治階級利益的政客通過合法形式成為國家領導人,并推行一系列政治、經濟、外交政策以緩和社會矛盾,維護統治階級的根本利益,即在民主選舉制度框架下的,以維護資本主義國家利益為目的的,借助“人民至上”理念行一系列政治、經濟、外交政策以實現資本主義國家利益的政治運動和統治形式。它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民族主義隨著民族的產生而產生,是建立在“民族利益至高無上”的價值認同基礎之上,為捍衛民族利益可以犧牲個人利益的一種意識形態[1]168。極端民族主義是民族主義的變種,是民族主義的過度表現,它以強烈的民族優越感和排他意識為特征,鼓吹民族歧視,煽動民族仇恨。當前這種極端情緒被西方民粹主義者所利用以緩和由資本主義經濟擴張與民族國家發展不平衡所引發的治理危機。具體表現在他們奉行“反移民、反難民”的政治主張。據2019年《國際移民報告》指出,“跨國移民占全球人口的3.5%,2019年全球77億人口中有2.72億人為跨國移民。”[2]“美國仍然是最大的目的地國,2019年接收了5 100萬移民,其次為德國、沙特阿拉伯、俄羅斯和英國。統計顯示,一半以上的跨國移民居住在歐洲和北美,約為1.41億人。”[2]“截至2019年,英國已接收移民人數超1 000萬”[3]。移民搶走了就業機會,拖垮了社會福利,引發了文化沖突,激化了作為受入國的西方發達國家的內部矛盾。隨即,帶有民粹主義傾向的極右翼政黨在歐美得到中下層民眾的廣泛支持,并逐漸步入政治舞臺的中心,他們反移民、反難民情緒強烈,主張本國利益和本民族利益優先。比如,法國國民陣線、英國獨立黨、德國另類選擇黨、荷蘭自由黨、波蘭法律與公正黨等在本國均得到選民的廣泛同情和支持。這些極右翼政黨將自己標榜為民眾利益的代表,打著“人民至上”的旗號要求絕對民主和直接民主,利用底層群眾對社會福利的不滿和外來人員可能帶來生存資源搶奪、恐怖威脅、疾病攜帶等恐懼,反對外來移民和文化多元化,反對經濟全球化和歐洲一體化,并以極端民族主義的排外形象爭得民眾支持。
貿易保護主義是指通過關稅和各種非關稅壁壘限制進口,以保護國內產業免受外國商品競爭的國際貿易理論或政策。關稅、進口配額、外匯管制、繁瑣的進出口手續、歧視性的政府采購政策等都是國際貿易保護的重要手段。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美國和歐洲一些發達國家的經濟總量在世界經濟份額比重縮減,為了扭轉這種局面,貿易保護主義不斷抬頭并成為國際政治經濟事務中的熱點問題,它將阻卻全球經濟的可持續發展。以美國為例,“2009年至2017年美國實施的貿易保護主義措施已高達1 378項,居全球首位,平均每年出臺153.1項貿易保護主義措施。”[4]與此同時,特朗普還提出“美國優先”“美國人購買美國貨”等觀念,并退出了TPP,即《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之后其一直奉行單邊主義,避開用世界貿易組織的多邊貿易解決機制解決貿易摩擦。2017年4月,特朗普宣布對進口鋼鐵和鋁品分別征收25%和10%的關稅,2018年7月6日宣布對中國高達340億美元的產品征收25%的關稅,之后又公布對2 000億美元的中國產品征收10%的關稅。另外,為了進一步提高進入美國投資的門檻,其政府和國會一直商討如何改造外資審查委員會,甚至想重新建構一套新外資審查體系,其目的就是要加強外資審查、擴大監管范圍、強化監管措施,以加大貿易保護力度。歐洲的情況也并不樂觀,歐債危機使得歐盟內部貿易保護的傾向日益突出,尤其是2020年1月31日英國正式脫歐,告別了長達半個多世紀之久的歐盟成員國身份,英國作為歐盟第二大經濟體,它的離去必將使歐洲進一步松散化,造成內部經貿人員的交往和交流受阻,自由貿易難以順利進行。
孤立主義是以盡量避免對外承擔政治和軍事義務的方式,來維護本國利益的一種外交戰略,它的發起者是資本主義國家的政治精英,由這些政治精英代表資本主義國家將孤立主義作為對外談判的籌碼,以退為進,企圖在國際多邊場合獲得更多的利益。近年來,伴隨世界經濟發展進入低迷狀態,一些西方國家內部社會分化加劇,孤立主義重新抬頭,集中表現在西方發達國家從一貫的對外擴張到以本國最核心利益為出發點的外交政策的轉變,具體表現為他們急于從一切無益于本國利益的事務中抽身,推卸掉作為大國在解決全球氣候異常、生態環境、能源、戰爭及恐怖主義等問題中應該承擔的國際責任。以美國為例,從“世界的美國”到“美國的世界”,再到“美國的美國”的外交戰略轉移是美國走向孤立主義的生動寫照,它也是西方發達國家外交政策轉向孤立主義的一個縮影。在2016年美國大選期間,特朗普公開表達了這樣的觀點并得到大部分民眾的認同,他堅稱沙特阿拉伯及其他同盟國應向美國繳納費用,換取這些國家從美國那里獲得的保護,美國“不應該繼續掏腰包保護這些國家了,因為它們本身有資本保護自己的國家”。他希望美國將資源投入本土,幫助“我們的農民、病患及無家可歸的人”,并聲稱“北大西洋公約組織里不少成員國一直躲在美國的庇護下”,特朗普向CNN(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表示,“美國沒錢再繼續充當世界警察了,我們現在需要重建自己的國家”[5]。他還批評北約“已經過時”,且維持北約的存在“成本高昂”,他反對美國在未對本國構成直接危險時對外進行軍事干預,并于2017年1月27日,簽署了名為《阻止外國恐怖分子進入美國的國家保護計劃》的“穆斯林禁令”,并宣稱要在美國—墨西哥邊境造墻。在2020年全球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美國的各種表現,也足以證明了這一點。總的來看,特朗普將孤立主義演繹得淋漓盡致,與其他競爭對手的自由干涉主義立場都有區別。特朗普只是正在席卷西方國家的民粹主義浪潮中的一分子,“從富裕的瑞士到危機重重的希臘,特朗普現象在不同國家都能找到同類”[6]。可見,奉行孤立主義的外交政策已經成為當今西方民粹主義政黨緩解國內壓力的慣用手段。
透過當下西方民粹主義的種種表現,我們可以窺視它的本質,它的盛行與西方資本主義制度固有的缺陷緊密相連,是現有經濟和政治制度體系失靈的表現,是資本主義制度缺陷引發的西方國家自我調整的權宜之計。具體而言,資本的全球擴張帶動了全球性經濟社會轉型,在資本追求最大利益的規律驅使下,能夠消耗西方國家大量就業人口的制造業隨之轉移到其他國家,造成了本國的高失業率、貧富差距進一步拉大、貿易逆差嚴重等一系列問題,這違背了資本主義國家全球化戰略的初衷,使得他們不得不努力尋找扭轉這種局面的有效辦法,在無法解決制度根源性問題的無奈之下,他們把危機歸因于外,并把自己包裝成人民利益的捍衛者,打著滿足人民愿望的旗號,推行一系列有利于維護統治階級利益的政治主張,以掩蓋資本主義制度的缺陷。
近年來,民粹主義之所以在西方國家愈演愈烈,原因是資本主義制度根源下的社會財富分配不平衡引發的階級結構的變化與貧富差距的擴大,形成結構性失業社會過程中的政府社會責任的缺失,以及難民涌入帶來的恐怖主義威脅與國家穩定性焦慮等。
資本主義發展到壟斷資本主義階段,資本主義全球擴張過程中財富逐漸聚集在極少數的大資本家手中,社會財富分配極不平衡,使得中產階級人數減少,社會貧富差距進一步加大。“美國中等收入家庭占所有家庭的比例已經從1971年的61%減少到2016年的49.4%,與此同時,低收入家庭已經從25%增加到29%,高收入家庭的比例從14%增加到21%。”[7]此外,“占美國總人口0.1%的最富有家庭卻與占總人口90%的普通家庭所擁有的財富不相上下”[8]。在法國,近年來貧困人口比例持續上升,有57%的人口“曾經或即將陷入貧困”。在德國,盡管經濟發展較好,但貧困率卻高于經濟狀況較差的法國,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依靠救濟金生活[9]。也就是說,當前歐洲和美國社會結構發生了較大變化,由原來較為穩定的“橄欖球”形狀,逐漸向“啞鈴”形狀轉變,社會穩定性差,社會矛盾凸顯。
在西方國家出現結構性失業過程中,政府難辭其咎。首先,新一輪的產業結構優化升級使西方國家率先完成了產業結構的調整,進入到以服務業為主的經濟發展階段,西方國家也因此基本從化石能源消耗型社會進入到低能耗的環保型社會,這是一個巨大的社會進步。然而,大幅減少的對污染治理的資金投入并沒有被政府用于社會的養老、失業和再就業培訓,導致了失業、困難階層的長期存在,社會兩極分化加劇。據悉,2008年金融危機后,美國的失業率急速增高,曾最高達9.6%,盡管近兩年低于5%,但是仍然沒有走出高失業的低谷,2009—2018年失業率分別為“9.25%、9.63% 、8.95% 、8.07% 、7.38% 、6.17% 、5.28% 、4.87%、4.36%、4.04%。”[10]在歐洲,高失業率也成為困擾各國的一個重要社會問題,2009—2018年法國、英國失業率分別為“8.74%、8.87%、8.81%、9.4%、9.92%、10.3%、10.36%、10.06%、9.4%、8.81%,7.54%、7.79%、8.04%、7.89%、7.53%、6.11%、5.3%、4.81%、4.33%、4%。南歐的失業率更高甚至達到20%,如希臘2009—2018年失業率為9.62%、12.71%、17.86%、24.44%、27.47%、26.49%、24.9%、23.54%、21.49%、21.07%。”[10]需要說明的是,任何一種社會的發展與進步務必會帶來就業結構的調整,這是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必然結果,西方發達國家的這次調整使服務業基本占到經濟結構的70%以上,就業崗位的高技術化、高知識化需求的不斷上升,大部分的新增就業主要集中在高新技術領域及金融領域。而現在西方國家大部分民眾的失業是屬于技能缺乏、知識水平低下的結構性失業,這種失衡不是貿易不平衡的結果,而是政府社會責任缺失所造成的,是典型的社會問題[11]。其次,由于全球產業鏈、價值鏈分工布局和全球生產、外包體系建立,低技術、低知識的勞動密集型制造業轉移到發展中國家,導致西方發達國家失業人數再度增加,致使西方國家領先于世界其他國家步入結構性失業社會,這也反映出西方國家社會治理水平與國家經濟發展水平的不平衡性。然而,西方民粹主義政黨并沒有從國家內部矛盾入手,而是將問題歸因于外,在利益的驅使下,他們以表面上對新自由主義的反對來贏得基層選民的支持。實際上,即使他們成功執政也未必會兌現自己的諾言,但這種表面上的行為卻確確實實地將民粹主義推向高潮。
資本主義對外擴張帶來無盡財富的同時也帶來大量的難民。資本主義發展到壟斷資本主義階段,西方國家推行“新殖民主義政策”以實現對世界的操控。正如美國學者約翰·貝拉米·福斯特所言:“作為資本主義世界經濟體系的霸權力量,如果必要,美國可通過訴諸武力以尋求外國資本。”[12]為達到目的資本主義國家不惜發動戰爭,近年來,美國等西方發達國家干預和直接參加了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利比亞戰爭、敘利亞戰爭。然而,戰爭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制造大量的難民。據聯合國難民署2019年發布的最新報告顯示,截至2018年年底,全球因為戰爭、沖突或者迫害等原因逃難他國的難民人數達到2 590萬,比2017年年底增加50萬。同時,還有約350萬人正在異國他鄉尋求庇護,申請難民身份[13]。“美國參與的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以及在敘利亞和其他國家進行的軍事行動中有48萬人死亡,其中24.4萬人是和平居民,還有1 000萬人成為難民。”[14]大量難民的涌入為西方發達國家帶來廉價勞動力和人口增長率的同時,也帶來了文化、宗教信仰差異下潛藏的恐怖主義威脅與民眾對國家穩定性的焦慮。一是文化、宗教信仰差異容易誘發恐怖主義。就歐洲而言,移民多來自于東歐、北非和西亞,其中北非和西亞的移民在很多日常問題上都極易與歐洲文化和宗教信仰產生分歧,原本簡單的日常問題變的復雜化,稍有不慎就會轉變為政治問題,如此惡性循環,不同族群之間的對立情緒變得日益嚴重,極易引發恐怖主義事件。因此,近幾年西方國家的反移民運動除了強調移民對受入國就業和生活水準的沖擊外,還著重強調伊斯蘭教極端組織的恐怖主義威脅,把穆斯林移民視為嚴重的安全隱患。事實證明,這種擔心并非多余,2015年先后在法國和德國發生一系列恐怖襲擊事件,而這之前的調查已經顯示,歐洲人擔心難民的涌入會增加恐怖主義襲擊的可能性,“對10個歐盟國家的民意調查,59%對當時與日俱增的恐怖主義的前景表示憂慮。其中在匈牙利有76%,在波蘭有71%。在德國有61%、在荷蘭有61%、在意大利有60%的受調查者認為難民涌入會增加恐怖主義活動。在英國受調查者中,80%認為來自伊拉克和敘利亞的難民是他們國家的主要威脅”[11]75。在恐怖主義已成為公眾最擔心的問題時,西方發達國家仍然奉行以往的難民政策,堅持人口的跨國界流動。尤其是歐洲,歐盟成員國公民可以在歐盟內部自由流動,其他國家的難民也可以進入歐盟國家,這不可避免的激化民眾與國家間的矛盾。二是對國家穩定性的焦慮。穆斯林移民由于文化的關系,加之受入國福利體系的保障,他們始終保持著較高的生育率。在近期的調查中,英國新生兒使用頻率最高的名字居然是“穆罕默德”,這預示著在不久的將來,英國移民人口數量將超過英國本土民族人口的數量。而從已有的歷史先例來看,一個國家內部幾個族群如果彼此數量相仿,主體民族不突出,在未來爆發內亂乃至國家分裂的概率就會遠遠高于單一民族國家或者存在明顯主體民族的國家,這種可預見的威脅引發了受入國民眾對國家與人種安全的集體性焦慮。
全球化發展到今天,世界已然成為一個整體,西方民粹主義的興起雖然是西方國家發展受挫的階段性表現,但它確對世界造成巨大影響,主要表現為它會短時期助長逆全球化勢頭,但無法阻擋全球化的必然趨勢,它為霸權主義與強權政治的卷土重來提供可能,并對當前世界安全造成威脅。
當今西方民粹主義運動將短時期助長逆全球化勢頭,但無法阻擋全球化發展的必然趨勢。19世紀40年代,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共產黨宣言》等文章中,通過對資本主義時代的深入研究和思考,創造性地提出了自己的世界歷史理論,他們強調資本主義大工業發展“首次開創了世界歷史,因為它使每個文明國家以及這些國家中的每一個人的需要的滿足都依賴于整個世界,因為它消滅了各國以往自然形成的閉關自守的狀態”[15]。也就是說,以資本主義大工業生產為標志的生產力是推動世界歷史形成的原動力,資本主義大工業推動了世界市場的形成,同時,資產階級的海外擴張和殖民掠奪也推動了全球化的進程。進一步講,資本主義的根本特性就是“驅使資本階級奔走于全球各地”“到處落戶,到處開發,到處建立聯系”[16],從而使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向全球擴張,開啟了全球化的進程。在馬克思恩格斯的視域里,歷史向世界歷史轉變是必然的、不可逆轉的、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內在規律和必然趨勢,在這一歷史演進中,必然會導致民族國家間舊式分工和交往逐漸被消滅,其或自覺或被動地擺脫民族和地域局限性,最終走向“自由人的聯合體”。在全球化的進程中,各民族國家必須要順應歷史潮流,自覺融入人類社會的歷史性變革之中。從人類實踐歷程看,特別是自18世紀中葉的工業革命以來,人類社會先后經歷了工業1.0的蒸汽機時代、2.0的電氣化時代、3.0的信息化時代、4.0的智能化時代,每一次工業革命都極大地推動了世界一體化的進程,國與國之間、人與人之間相互聯系和相互依存更加緊密。當前國際社會上出現的貿易保護主義、反移民和難民等本質上都是當前生產力的全球性與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地域性和狹隘性之間矛盾沖突的產物,也是資本主義發展的不平衡和不充分的必然結果,更是資本主義生產相對過剩的突出體現。任何一個民族國家突破地域性和狹隘性,走向世界歷史,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習近平指出:“沒有哪個國家能夠獨自應對人類面臨的各種挑戰,也沒有哪個國家能夠回到自我封閉的孤島。”[17]很顯然,當前國際社會出現在政治、經濟、文化與外交方面的一系列逆全球化現象,背離了區域一體化和全球一體化的歷史實踐和未來趨勢,但無法改變全球化發展的必然趨勢。
從全球傳播的歷史來看,無論是19世紀中葉到20世紀初由英國主導的“英式全球化”,還是從二戰至今由美國主導的“美式全球化”,都體現了“強權即公理”“贏家通吃”等“叢林政治”法則[18]。英美式的全球化以暴力和暴利及不平等為特征,這種資本主義擴張方式帶有先天的缺陷,這注定了它在創造繁榮之后走向衰落的命運,難民危機、多哈回合談判失敗、英國脫歐成功、區域性自由貿易區盛行等,都在不同程度上詮釋了英美式全球化式微。這從客觀上說明傳統大國協調全球治理模式正面臨邊際效益遞減風險。從另一個角度而言,中國等發展中國家在全球化的過程中獲得了較快發展,并且在國際社會中承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世界影響力也在逐步提高。2013年,習近平提出的“一帶一路”倡議更是代表著互利共贏的新型全球化方式的開啟,包括西方國家在內的多國支持并參與其中,引發了英美等發達國家的強烈恐慌。為扭轉局面、維護其霸主地位,西方民粹主義政黨極易將孤立、排外的民粹主義手段運用于對外擴張,從原本收縮型的外交政策轉變為擴張型外交政策。這種趨向已經在國際事件中初見端倪,具體表現為在經濟全球化領域某些國家對新加入國家在民主政治、經濟模式、貿易資質等方面設定嚴格的準入條件限制,以“主導范式唯吾獨尊”直接或間接否決其他各國更為有效地解決全球問題的合理路徑建議,這種種趨向都表明民粹主義正在為霸權主義、強權政治重返政策前臺提供可能。
馬克思主義認為,“事物不是彼此隔離、彼此孤立、彼此不依賴的各個對象或現象的偶然堆積,而是把它看作有聯系的統一的整體,其中各個對象或現象互相有機地聯系著,互相依賴著,互相制約著”[19]。當今的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只囿于眼前的狹隘物質利益,不僅沒有以全球化的視野和人類共同命運的視角來審視和解決當今的國際問題,反而不惜犧牲大多數國家的利益以保全自己的利益,為一己私利加劇世界沖突,成為維護世界安全的離心力。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世界面臨的不穩定性不確定性突出,人類面臨許多共同挑戰。比如,世界經濟增長動能不足,貧富分化日益嚴重,地區熱點問題此起彼伏,恐怖主義、網絡安全、重大傳染性疾病、氣候變化等非傳統安全威脅持續蔓延。”[17]58然而,面對眾多復雜而嚴峻的國際安全問題,西方國家卻倒行逆施,逃避大國責任。近年來,歐美國家一系列行為,如美國退出TPP、退出《巴黎協定》、退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退出全球移民協議、頒布“禁穆令”、退出聯合國人權理事會、退出萬國郵政聯盟、退出伊核協議、退出《維也納外交關系公約關于強制解決爭端之任擇議定書》等,以及英國脫歐、歐洲反移民和反難民、歐洲公投危機等都表明,西方國家從一己私利出發,企圖分離世界,這將影響眾多關乎人類共同命運的傳統安全和非傳統安全問題的解決,侵害到世界人民的共同利益。
當今西方國家民粹主義雖有猖獗,但其只不過是壟斷資本主義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是歷史發展進程中的暫時現象,是資本主義世界自我調整的權宜之計,其并不是歷史的主流,全球化才是歷史發展不可逆轉的趨勢。只有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為根本出發點來構建全球化的世界,才是歷史和世界人民的必然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