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通過對N市檢察系統(tǒng)2015年至2018年辦理的未成年人被性侵的192件案件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案件行為模式、犯罪行為人主體、被害人等具有發(fā)案率較為穩(wěn)定、熟人作案、被害人平均年齡小等明顯特征。同時刑法對于性侵未成年人分層次處罰力度不清,對多次性侵犯罪行為人無特殊處置措施,民事賠償、救助存在障礙,本文建議按照被害人年齡、行為強度劃分從重處罰的層級,對多次性侵未成年人被害人適用特殊再犯制度,改革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制度。
關鍵詞 未成年人 被性侵 主體特征 分層次處罰 民事賠償
中圖分類號:D920.5 文獻標識碼:A DOI:
10.193 87/j .cnki.1009-0592.2020.01.262
(一)案件基本情況
N市檢察系統(tǒng)辦理的性侵未成年人案件共計192件213人。經(jīng)綜合分析,性侵犯罪總體呈逐年上升趨勢,2018年性侵未成年人犯罪數(shù)上升明顯,同比增加57.4%,為四年來的最高值。從罪名上看,以強奸罪、強制猥褻罪、猥褻兒童罪為主,強奸和猥褻兒童在各個年度都處于發(fā)案率最高的類型,其他特殊類型犯罪發(fā)案偶然性較大。

(二)犯罪嫌疑人主體特征分析
性侵未成年人犯罪加害人文化水平普遍較低,也有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教師,利用教學之便對學生實施性侵。熟人作案占比高。213名性侵罪犯中,熟人作案為122人,占57.3%。陌生人作案為91人,占42.7%。熟人作案主要表現(xiàn)為鄰里、房東、老鄉(xiāng)、師生等關系。

(三)被害人特征分析
低齡化趨勢明顯。227名未成年被害人中,12歲以下的99人,年齡最小的不滿4周歲。流動兒童、留守兒童由于缺乏有效監(jiān)護,成為主要的被害群體。從家庭結構看,有13名性侵案件的被害人來自離異或單親家庭,192名未成年人來自正常家庭,占84.6%,實施有效監(jiān)護是防止未成年人遭受性侵的關鍵。2015年以來辦理的性侵未成年人案件中,共有12名男童。
我國刑法對于性侵未成年人的犯罪行為打擊已較為嚴厲。兩高一部于2013年出臺《關于依法懲治性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規(guī)制此類案件,但仍存在一定問題,需進一步完善。

(一)性侵未成年人分層次處罰力度不清
我國《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條規(guī)定,奸淫不滿十四周歲的幼女的,以強奸論,從重處罰。《意見》第二十五條規(guī)定,針對未成年人實施強奸、猥褻犯罪的,應當從重處罰。但未成年人還分為兒童、幼兒等不同年齡段,從司法實踐看年齡越小自我保護能力越弱,受到侵害后的傷害就越大,目前處罰層次、力度劃分還不夠不清晰。對于猥褻兒童的、奸淫不滿十四周歲幼女的(并未劃分暴力強制型和非強制型)有“從重處罰”的條款,但司法實踐中猥褻6周歲以下幼兒、暴力奸淫不滿14周歲的幼女、奸淫六周歲以下幼兒等情形要比從重處罰的情形更加嚴重,但法律并未作出特別規(guī)定。
(二)對多次性侵犯罪行為人無特殊處置措施
案件樣本中存在多次性侵的行為人,此類犯罪行為人具有較強的犯罪可能性,改造難度大,再犯概率高。按照刑法規(guī)定,如果不構成累犯,只能因其前科情況不能從寬處理,但無法從重處罰,也無其他特殊處置手段。我國對于“化學閹割”也有過討論,反對方的主要理由是“人權問題”,2012年5月21日趙秉志教授表示,“化學閹割”雖然在預防犯罪方面被證實有效,但由此帶來的人權等問題使這一做法在法學家仍存爭議。
(三)民事賠償、救助存在障礙
《意見》第三十一條規(guī)定,對于未成年人因被性侵害而造成的人身損害,為進行康復治療所支付的醫(yī)療費、護理費、交通費、誤工費等合理費用,未成年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提出賠償請求的,人民法院依法予以支持。但從司法實踐中來看,性侵未成年人犯罪造成的主要傷害在精神方面,包括造成被害人恐懼、厭世,甚至會改變被害人人生觀、價值觀和性格,而醫(yī)療費等實際支出并非主要損失。《刑訴法解釋》規(guī)定:“因受到犯罪侵犯,提起附帶民事訴訟或者單獨提起民事訴訟要求賠償精神損失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這幾乎封死了未成年人被性侵提起附帶民事訴訟的通道。本文案件樣本中,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為0,除了“怕丟人”的原因外,附帶民事訴訟無法得到合理賠償也是重要方面。
(一)按照被害人年齡、行為強度劃分從重處罰的層級
建議將強奸罪和猥褻罪的被侵害人劃分四個年齡層次,第一個年齡層次是已滿16周歲不滿18周歲;第二個年齡層次是已滿14周歲不滿16周歲;第三個年齡層次是已滿6周歲不滿14周歲;第四個年齡層次是不滿6周歲,受到刑罰制裁應依次遞重。根據(jù)司法實踐,性侵未成年人手段強度主要從弱到強包含三個層級:第一層次是利用身份(監(jiān)護、管理職責等)優(yōu)勢進行性侵,采取欺騙手段進行性侵;第二層次是言語威脅手段脅迫進行性侵;第三層次是利用麻醉等手段進行性侵;第四層級是直徑利用強制、暴力手段進行性侵。性侵行為人采取四個手段層次性侵未成年人時,受到刑罰制裁也是依次遞重。當然,這么具體的問題不一定用刑法來規(guī)定,完全可以以司法解釋形式予以確認。刑法已經(jīng)規(guī)定“從重處罰”條款,司法解釋可以依照相關條款按照上述層次具體劃分從重處罰的幅度。
(二)對多次性侵犯罪行為人從重處罰
刑法中處理累犯條款外,還設置了特別再犯制度,如《刑法》第三百五十六條規(guī)定,因走私、販賣、運輸、制造、非法持有毒品罪被判過刑,又犯本節(jié)規(guī)定之罪的,從重處罰。該從重條款沒有時間限制,只要曾經(jīng)犯罪,終身適用;也沒有前罪后罪的特殊要求,只要是法定罪名范圍內均可適用。此種條款意在嚴厲打擊毒品犯罪。我們認為對于性侵未成人犯罪也可以設置特別再犯制度。如果曾因性侵未成年人被判刑,無論何時再犯性侵未成人犯罪均要從重處罰。這需要修改刑法予以確認,司法解釋無此權限。
另外,對于“化學閹割”的問題,我們認為“人權問題”并不是理由。打擊犯罪的刑罰本身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剝奪罪犯的人權(生命權、自由權等)。罪行越重,法律剝奪罪犯人權的程度就越高,人權問題本身不是實施刑罰的障礙。目前,實施“化學閹割”法律的德國等國家也一直以“重視人權”形象出現(xiàn)。
(三)為未成年人被害人民事賠償、救助提供制度便利
法律支持被性侵未成年人要求精神損失賠償。性侵被害未成年人,受到性侵后所受到的精神損害是巨大的,會給性侵被害未成年人帶來一生的心理陰影,性侵害的損害后果要比一般的侵害名譽權要嚴重,有必要確立性侵害犯罪的精神損害賠償制度,一來盡可能挽回性侵被害未成年人的損失,二來可威懾性侵害實施者。刑事被害人提起附帶民事訴訟無法獲得精神損失賠償并非由法律規(guī)定,而是由司法解釋確定,修改的難度本應該小于修改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