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章
又是一個庚子年,“子鼠開天”和“鼠兆豐年”的生肖郵票早早便已發行。鼠類作為嚙齒動物的一支,門齒終生生長,只有通過嚙咬硬物將其磨短,才能保得性命。中國古代勞動人民細致觀察到了鼠類這一行為特點,將它編進了神話故事“鼠咬天開”,講述了他們對如何破解宇宙洪荒的理解。
至于“鼠兆豐年”就有些令人費解,老鼠來了還會有豐年,這不是挑戰常識嗎?翻閱典籍,至少從《詩經·國風·碩鼠》開始,鼠類作為甩也甩不脫的伴人動物,在國人的心目中就是貪婪、膽怯、丑陋的代名詞,極少有正面的文化形象?!笆笠扉_”的子鼠與“無食我黍”的碩鼠似乎成了截然不同的兩種動物。這便是人類對待動物的典型態度:于我有利便為益,于我不利便為害。但是,任何動物的益、害都是相對的,沒有絕對的益或害。不論益、害,所有的動物作為自然生態的一環,經歷千萬年的進化,存留在這個星球上,必然有其出現、演化及至滅絕的規律,只是其中的很多我們還沒有發現而已。
比如,“鼠兆豐年”就并非全無道理。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許多野生鼠類能夠感知周邊環境信息的變化,“預測”未來主要食物的產量,繼而控制自己的繁殖。于是在豐收年.它們也大量生育,這不就是“鼠兆豐年”嘛。在自然環境里,鼠類與它們食物資源的關系錯綜復雜,絕不僅僅是老鼠吃種子那么簡單。在取食的同時,它們往往也傳播種子,成為整個生物群落演替更新的推動力量。甚至在某些特殊群落里,清除了鼠類的存在,群落的演替也將中止。人類囤積的糧食被鼠類盜食,在浩大的自然界里,只是一個特殊現象。我們為了保護自己的生產生活資源,與鼠類展開爭奪,本無可厚非,但因此就簡單地將它們定義為有害,則失之偏頗。
從進化上講,嚙齒類與人類所在的靈長類是親緣關系最近的兩個類群,二者的基因結構和生理特征在諸多方面有相似之處,加上繁殖速度快,培育簡便的特點,鼠類成為人類從事遺傳學研究、開發測試藥物的重要生物模型。這些研究取得了豐富的研究成果,延長了人類的壽命。這些“小白鼠”,于人類何害之有?
在這個倡導生態文明的時代,對待任何動物都應該擺脫益害二元論的束縛。在氣候變化日益明顯,生物多樣性喪失逐漸加劇的今天,我們更應該小心仔細地對待身邊每一個物種,因為它們一旦失去,便再也找不回來,即便是對待生命力旺盛到可以“開天”的鼠類也是一樣。而認識它們,了解它們,才是與它們和諧相處的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