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丹陽
摘要:通過對柏拉圖的《洞穴隱喻》和陽明心學的觀點進行比較,對陽明心學的“心即理”“致良知”等觀點進行了簡要概述。簡述了兩位不同國家、不同年代的哲學家通過教育與引導的方式共同面向同一目標——善。只有實現真正的靈魂轉換,才可能拋棄原有的思維習慣,去看到原來看不到的善。兩者皆有通過引導和教育改變自己慣性的、被眼前所蒙蔽的思維,從而轉向善。這就進一步說明了:每個人的心中都含有宇宙的最高原理,人人都可以成為圣人。
關鍵詞:洞穴隱喻 陽明心學 柏拉圖
中圖分類號:B50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20)01-0221-02
柏拉圖在理想國第七卷中寫到,假如有人把囚徒從洞穴中帶出來,走到陽光下面,他們將會因為光線的刺激而覺得眼前金星亂蹦,以至于什么都看不見。他們會恨那個把他帶到陽光之下的人,認為這使他們看不見真實事物,而且給他們帶來了痛苦。為什么要將這些人從洞穴中帶出來?我們可以從王陽明的心學中了解到,只有從探尋自身開始,才能實現真正的靈魂轉換,用新的思維觀之新的世界,用良知看到舊的善與新的希望。
一、柏拉圖與《洞穴隱喻》
柏拉圖是古希臘偉大的哲學家,他和蘇格拉底、亞里士多德并稱為希臘三哲。《理想國》論述了他心中的理想國的構建,他希望以此鞏固奴隸主貴族派的統治地位。
柏拉圖《理想國》中的“洞穴隱喻”:設想有個大洞,通過長長的通道與外部世界相連,整個通道能夠擋住陽光進入洞內。一組囚徒背對著出口,面向遠處的墻壁,四肢被套上了枷鎖,頭被固定住,只能夠看到面前的墻壁。
在洞穴中,他們身后有明火。他們不知道自己和明火之間隔著土墻,在墻的另一邊,人們頭頂東西走來走去,東西的影子被火光投射到囚徒面前的墻壁上,人們的嘈雜聲也回響到墻壁那邊囚徒們的耳朵里。囚徒一生中所經驗到的就是這些影子和回聲。他們以為這些影子和回聲就是全部的現實。
如果一個囚徒被脫了枷鎖,由于被禁錮太久,只要轉過頭來,就會感到痛苦。他需要很長的適應過程,首先可以辨別出陰影和倒影,然后看到事物本身、夜晚的星光,最后直視太陽本身。太陽是四季交替、萬物變化的根源,是一切事物的淵源。要是在上面的世界呆久了再回到洞穴,他面對黑暗感到兩眼漆黑,對于那些囚徒而言,他所經歷的是天方夜譚。
二、王守仁與陽明心學
王守仁,浙江余姚人。因曾筑室于會稽山陽明洞,自號陽明子,學者稱之為陽明先生,亦稱王陽明。明代著名的思想家、文學家、哲學家和軍事家,陸王心學之集大成者。
陽明心學是王陽明等人綜合了傳統儒家、禪宗和道家的“心”綜合發展的結果。他傳承陸九淵的“心即理”:心是道德的本體,心是指本心是身體的主宰。按照心靈的方式行動,我們的境界就會自然高尚,因為我們的心原本就是至善的。他綜合孟子的觀點“求放心”,尋找散失的本心。理就是道,是宇宙的最高之原理。心即理,肯定了人有成為圣人的潛質。
三、柏拉圖《理想國》和陽明心學的寫作背景
《洞穴隱喻》是柏拉圖理想國中的一篇。柏拉圖青少年時,伯羅奔尼撒戰爭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戰爭導致雅典社會生產力遭到破壞,人口銳減,奴隸大逃亡,工農業生產陷入停頓狀態。從而導致了雅典的階級矛盾尖銳、城邦之間沖突頻發,雅典民主政體出現危機。柏拉圖設想了一個新型的“理想國”,企圖培養最高的統治者“哲學王”——從洞穴中走出,離開蒙昧走向洞外的真理,看到太陽接觸到世界的本源和真實,再回到洞中引導其他的囚徒面向真理與善。
在王陽明生活的明朝,天災時有發生,邊域動亂不斷,農民起義經常發生。宣德年間,地方豪強兼并土地,田地面積減少,勞動力人口減少。與此同時,宗師的開支增大,皇帝恣意浪費。王陽明出于對現實的不滿,提出了改良的儒學——心學。王陽明出身望族,天資聰慧,十三歲便立志成為圣人,之后在探尋圣人的道路上提出“心即理”,人人皆有本心,每個人的心中都含有宇宙的最高原理,人人都可以成為圣人。
四、陽明心學與《洞穴隱喻》表達相似之處
1.洞穴中的蒙昧:具有潛質的囚徒
在《理想國》第七卷中描繪了這樣的場景:被綁在洞穴的囚徒不能移動,只能看到眼前的洞穴壁上的一點光影,他們不會了解洞外的世界。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囚徒自身具有一種選擇去“看”的能力,他們可以去觀看和評價。即使囚徒處于困境,他的靈魂依然具有人所該有的特性,因此這也就是人是可教性動物的原因。可教意味著靈魂可以被引導,人的靈魂中本就有一種上升的力量。
王陽明提出良知即本心,我們對于外界的了解通過官能感覺,但是官能感覺的活動本身為什么是可能的,因為我們原本就有良知在,有良知在知識活動才成為可能。他還提出“心即理”,人人具有本心,而本心就是世界的法則,因此“圣人之道,吾性具足”。我們本身就有成為圣人的潛質,本身就可教導與引導,我們只是在現實生活中習慣用感官去看眼前的事物,去體會不須有的現實與欲望而喪失原本的本心罷了。《洞穴隱喻》中,囚徒雖然是被綁住的,但是囚徒可看可聽可思維,是可教的,具有可以得知真理的潛質。
2.被解放的艱難——靈魂轉向“善”
在《理想國》中,一個囚徒突然解除禁錮。他慢慢地看見“上面”的東西:首先是黑影,接著是水中倒影,然后是事物本身;晚上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這個習慣過程的完成,最終使他能夠面對太陽并由此作出有關它的結論——太陽就是以前看到東西的起源。在這里,太陽是春夏四季運轉的根源,也代表著至善。人要貿然改變自己習慣的經驗非常困難,必須借助哲學、音樂、體育等教育方式的訓練,通過改變人的靈魂而提高其內在修養。
王陽明指出“學以去其昏弊”,即通過教育去除私欲對人們的蒙蔽,就是要“明其心”。因此他提出要學習儒家經典,并不是為了考取功名,而是尋找散失的本心。王陽明提出“格物致知”,他認為“格者正也”“物者事也”,格就包含著正的意思,正就是改正、更正,使事情合乎標準。物就是事的意思,事是由人主觀參與的過程。因此格物致知,就是指正事。因為心或者說意念主宰著人的行動,因而事正與否取決于心正與否。“心即理”,人皆有本心,因此能體悟宇宙的最高真理,而善就是宇宙最高真理在人這一層面上的表現。在《洞穴隱喻》中,柏拉圖提出要進行教育的訓練,囚徒才可以轉變自己的思維從而看見世界的本源,實現真正的靈魂轉換,看見善。只有實現真正的靈魂轉換,才可能拋棄原有的思維習慣,去看到原來看不到的善。兩者皆有通過引導和教育改變自己慣性的、被眼前所蒙蔽的思維,從而轉向善。也都默認了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善。
3.重回洞穴的孤獨——囚徒不愿向善
哲人通過內化至善獲得了完全的解放,這種愉悅使他甘愿冒著被驅逐和失去自由的危險回到洞中,他是為了讓人人享有這種幸福。哲學家想要通過將在外面看到一切講給囚徒的方式來解救他們。但是返回的哲學家并不受歡迎,因為一部分人渴求的是陰影,他們不愿意有人去打破他們固有的生活法則。這個洞穴就是所有人生活的寫照,囚徒的狀況即普通人的生活狀況,沒有被啟蒙,沉湎于感性世界,只知道假象而不知本質、受習慣的觀念所支配,缺少反思與批判。
王陽明的生存背景就是階級矛盾尖銳,人們被感官主義蒙蔽,為了私欲而喪失了善的本心。因此王陽明提出“致良知”。良知是理性之本源,我們一切知識活動之所以成為可能的根據;是德性之本源,是我們道德活動之所以可能的根據;是存在之本源,人的生存本質和天道本質達到同一。如果不是時時反省和反思自己,不接納正確的教育,就會單純地追逐表面的欲望,人就在追逐欲望的過程中喪失了我們的良知。格物致知就是致良知就是“求放心”。哲學家回到洞穴不被囚徒歡迎是因為他們希望保持慣有的思維,只希望看虛假的陰影,并不想接近真實。反過來理解,如果洞穴中的囚徒不愿改變自己的思維習慣,只愿意活在虛假的“光影”世界之中,他們就會在洞穴中墮落下去,永遠沒有機會接觸到至高的善,也不會有良知。
五、陽明心學與《洞穴隱喻》表達相異之處
1.培養目標的不同
柏拉圖在《理想國》中主要希望通過教育培養哲學王。他說:“除非哲學家成為我們這些國家的國王,或者那些我們現在稱之為國王和統治者的人能夠用嚴肅認真的態度去研究哲學…… ”否則,“我們的國家將永遠不會得到安寧,全人類也不能免于災難”。王陽明認為,每個人都存有本心,都可以成為圣人,方法就是通過“格物致知”從而“致良知”。前者是以培養統治者為主的教育,后者認為人人皆可以通過學習和時刻反省自己成為圣人。
2.主動與被動的差異
在柏拉圖《洞穴隱喻》中,只有第一個人“被迫”掙脫枷鎖,被人“強迫”去看矮墻后的假人假獸。在陽明心學中,這是一個主動的過程,人要主動時刻反思自己的言行,看看是否合乎本心。良知的自明和自知,要經過人的自我反思,使良知以他自身的樣子顯現出來。本心回到本位,人的主體性才是真正建立。這也是致良知的第一層含義。
3.教育實現方式的不同
《洞穴隱喻》中,柏拉圖強調囚徒通過走出洞穴而接觸到真理。重視幾何、音樂等科目鍛煉人的思維,從而促進人慣性思維的轉變,實現教化的目的。而王陽明一直強調知行合一:致良知是通過行來體現道德認知是否符合道德標準。表達自己的良知,“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是良知的自我展開。主體性的自我展現,也是我們存在本質的自我顯現,是行動顯現的,就是明明德于天下。人要在良知的指導下完成行為,只有這樣才是一個有德性的存在。這也便是“致良知”的第二層含義。因此,王陽明強調的不只有“知”還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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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