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假幣

■ 陳元琪

時 間某日

地 點家中

人 物中年夫妻和賣雞蛋的老漢

[幕啟。舞臺上是中年夫妻的家，側幕處掛著“誠信商店”的牌子。

[妻子從店內前上。

妻 子 這人要倒霉真糟糕，坐在店中就上了缺德鬼的套。賣香煙收了一張百元假鈔，不但找了他幾十塊錢，還白送了香煙兩包，我是越想越氣惱！（捧住頭）哎喲，哎喲……

[丈夫聞聲上。

丈 夫 林蘭，林蘭，你怎么了？

妻 子 哎喲……

丈 夫 剛才還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是不是因為那張假幣？

妻 子 哎呀，你別提了，一提這假幣，我心里就煩躁。

丈 夫 算了，不就是一百塊錢嗎，沒啥大不了，為它氣出病來，犯不著！

妻 子 （從椅子上跳起來）你倒說得輕巧，一百塊錢哪！這店里一天能賺多少？

丈 夫 你要是早聽我的話，買個驗鈔機，也不會收這張假鈔票啦……

妻 子 （發(fā)火）你別說了，提起這假鈔票，我心里的氣就難消，哎喲……

丈 夫 不說了，不說了。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就回來。（下）

[幕后叫賣聲：“賣雞蛋——新鮮的草雞蛋！”

妻 子 （聞聲暗喜，對外喊）哎——買雞蛋！買雞蛋呀！

[賣雞蛋的老漢挽著蛋籃子來到門口。

老 漢 來了，來了。大嫂，你想買雞蛋？

妻 子 進來，進來。

老 漢 買多少？

妻 子 這蛋新鮮不新鮮？（拿起一只放在眼前照照，又放在耳邊搖搖）

老 漢 你放心，都是新鮮的草雞蛋。

妻 子 就怕不是真草雞蛋。

老 漢 明人不做暗事，我這么大年紀還能騙你？生意不論大小，講的是誠信，大嫂，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妻 子 是啊，是啊，這蛋多少錢一斤？

老 漢 市面上七塊五，我只賣七塊。不瞞你說，我老伴兒有病，賣完了好早點回家。

妻 子 好，我也不還價，買二斤。

[老漢稱蛋，妻子拿東西放蛋。

老 漢 你看，二斤一兩還翹翹的，自家雞生的，就算十四塊錢。

妻 子 好好好。（拿出一百元給老漢）

老 漢 哎喲喂，一百塊錢哪！大嫂，這大票子，我沒這么多零錢找給你。

妻 子 我要是有小票子，還不肯把這大票子給你呢。你再把零錢湊湊。

老 漢 （拿出零錢數數）大嫂，錢不夠，還差五毛。

妻 子 （接過錢）差五毛錢算了。

老 漢 這樣，我加一個雞蛋給你。（拿了一個雞蛋給妻子）

妻 子 大叔真是個厚道人，下次我還買你的雞蛋。

老 漢 好好好。

妻 子 （有意催大叔走）大叔，你走好，走好啊！

老 漢 唉唉。

[老漢來到門口，妻子暗喜。老漢抬頭見店招牌，轉身。

老 漢 大嫂……

妻 子 （有些緊張）你，還有什么事兒？

老 漢 我老伴兒身體不好，醫(yī)生說吃蜂蜜調理調理好，你這店里有沒有？

妻 子 哎喲，巧了，我店里剛進的正宗桂花蜜，質量好，營養(yǎng)價值高，病人吃了睡得香，身體棒！

老 漢 好，我買一瓶。

[妻子拿了一瓶蜂蜜給老漢，老漢從口袋中拿出百元的票子給妻子。

妻 子 （愣住）這……大叔，對不起，我沒零錢找。

老 漢 我身邊就這么多錢，沒有小票子了。

妻 子 那……那你到別的店里去買吧。

老 漢 哎，剛才我不是把零錢都找給了你嗎？

妻 子 嗯……這零錢我還留著做生意找零呢。

老 漢 這就奇怪了，反正都是做生意，找給別人跟找給我不都一樣？

妻 子 哎，大叔，我看你也是個老實人，跟你不說假話，其實這蜂蜜沒有雞蛋的營養(yǎng)好，你老伴兒吃蜂蜜還不如吃雞蛋，自產自銷，省得花鈔票。

老 漢 （尋思、旁白）我怎么越聽越不對勁兒，她會有生意不做？不對，這張一百元的票子怕是有問題……（將計就計）大嫂，你剛才說什么？

妻 子 噢，我是說吃雞蛋比吃蜂蜜好！

老 漢 雞蛋比蜂蜜好？

妻 子 對對對。

老 漢 這么說你把雞蛋退給我?guī)Щ厝ソo老伴兒吃，這蜂蜜我不買了。

妻 子 哎，這怎么行，做成的買賣怎么能說二話，你這么大年紀的人怎么不懂做生意的規(guī)矩！

老 漢 做生意講的是誠信，我直說了，我看你這張鈔票是假的！

妻 子 哎哎，你說話可得負責任，把真錢說成是假鈔票，這可不是開玩笑！

老 漢 好好，你說真的，我說假的，到銀行里去一驗就見分曉。

妻 子 （佯裝）去就去！

老 漢 走啊！

妻 子 不行。你把我的真票子藏起來，拿你的假票子去檢驗，我這不上了你的圈套。

老 漢 什么？我還沒離開你家呢，你就倒打一耙？我身邊沒有第二張一百元的鈔票，不信，你可以搜查。你不敢到銀行去，說明你心中有鬼！

妻 子 誰說我不敢去，走就走！（硬著頭皮走到門口）哎，不行，我走了，店里的東西被人偷掉你負得了這個責任？要去你一個人去，我不去。

老 漢 你不去，我就不走！（蹲下）

妻 子 啊？你想耍賴？你不走，我就打電話找110，大白天闖入民宅無理取鬧！

老 漢 好，你找110，你打電話呀，我等著。（索性坐到椅子上）

妻 子 你……

[妻子急得團團轉，心生一計，打電話給丈夫。

妻 子 喂，你是110的老方嗎？有人在我家里胡鬧，你快回來！不，不是，請你快來，我是林蘭，快，快呀！

[丈夫接著電話來到家門口。

丈 夫 家中出什么事了？這電話明明是打給我的，怎么又像是打給110的……

妻 子 （連忙來到門口）哎呀，110的方同志，你們出警可真快呀，有個賣蛋的老頭兒在我家胡鬧……

丈 夫 有個賣蛋的老頭兒在家里胡鬧？

妻 子 （使眼色暗示）對對對，請你處理一下

老 漢 （旁白）110的人來了好，我就信110。

丈 夫 （進門，佯裝110的人）你們到底為什么事？

妻 子 老方同志，是這么回事，我向他買了2斤雞蛋，明明給的是一張假……不不，是真鈔票，他硬說是假鈔票，賴在這里不走，胡纏蠻攪。

丈 夫 噢，原來是這么回事。你換一張票子給他就是了。

妻 子 不行，明明是真票子，他說是假票子，我就不服這口氣。

老 漢 她給我的是假鈔票！

妻 子 真鈔票！

老 漢 假鈔票！

丈 夫 好 好，別吵了。是真是假，檢驗一下就知道了。

妻 子 哼，一驗你就服氣了！

[老漢將一百元的假鈔票交給丈夫，丈夫從口袋里拿出小型驗鈔機檢驗。

妻 子 不假吧。

丈 夫 不對，這是一張假幣。

老 漢 哈哈哈，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還是110的同志做事公道！

妻 子 啊？你說假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暗暗捏了一下丈夫）你再檢驗一下，肯定是真的！

丈 夫 明明是一張假幣，林蘭，快換一張票子給老人家。

妻 子 不行，你這驗鈔機有問題。

丈 夫 我是110的人，能帶有問題的驗鈔機嗎？你看，還是剛買的，你不信，就到銀行去驗。

妻 子 你！

丈 夫 林蘭，你也是上了人的當，不能叫別人再上當了，快換一張給老人家。

[妻子從身邊拿出一百元錢給丈夫，丈夫又檢驗。

丈 夫 老人家，您看，這一張保證是真的。

老 漢 好好好，我信（收起錢）110同志，謝謝，謝謝！

丈 夫 老人家，跟你說實話吧，我不是110的人，我是她丈夫。

老 漢 啊？！原來你們是一家人，那我更要謝謝你了！（向丈夫連連鞠躬）

丈 夫 哎哎，老人家你別客氣，這是應該的。

老 漢 大嫂，這事也不能全怪你，你也是上了別人的當。（忽然想起）噢，大嫂，我還是向你買一瓶蜂蜜。

妻 子 好好，這蜂蜜質量好，營養(yǎng)價值高。

老 漢 我信，我信。

[老漢拿出百元鈔票給妻子，妻子找零。

老 漢 大嫂，過兩天我還給你送新鮮的草雞蛋來。（挽起竹籃）再見！

丈 夫 老人家，你走好！

老 漢 唉！

[老漢下，幕后傳來叫賣聲：“賣雞蛋！新鮮的草雞蛋——”

妻 子 你！你當面出我的洋相，叫我這臉往哪兒擱！

丈 夫 林蘭，鈔票不能假，做人更要真呀！如果你騙我，我騙你，那社會上還談什么道德誠信。你再看看咱家的店名，誠信商店，要名副其實。把這假幣送到銀行去銷毀，免得放在身邊煩惱。

[妻子點點頭。

丈 夫 有了這個驗鈔機，以后你就用不著找我這個110了！哈哈……走！

[丈夫拉著妻子下。

[切光。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