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志 章義和 李曄夢 趙 晉 谷繼坤 劉 嘯
2016 年6 月,我國加入國際工程聯盟(IEA)《華盛頓協議》組織。相應地,次年教育部正式啟動了“新工科”教育改革。①顧佩華:《新工科與新范式:概念、框架和實施路徑》,《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17 年第6 期,第1 頁。對于國家整體發展而言,不僅僅要培養適應時代要求的自然科學家,還應該培養準確把握并積極回應社會變革過程中出現的新問題、為社會發展提供思想指引和理論支撐的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者。正因為如此,2018 年5 月24 日教育部高教司司長吳巖在教育部產學合作協同育人項目對接會上提出全面推進新工科、新醫科、新農科、新文科建設,形成覆蓋全部學科門類的中國特色、世界水平的一流本科專業集群。②王銘玉、張濤:《高校新文科建設思考與探索——兼談外國語言文學學科建設》,《天津外國語大學學報》2019 年第6 期,第1 頁;王銘玉:《新文科:一場文科教育的革命》,《上海交通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 年第1 期,第20 頁。在他看來,“新工科與新醫科、新農科交織交融、相互支撐,新文科為新工科、新醫科、新農科注入新元素,‘四新’是下一輪高等教育改革的先行者、探索者、引領者,是全球共同的責任、共同的探索、共同的行動。”③吳巖:《新工科:高等工程教育的未來——對高等教育未來的戰略思考》,《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18 年第6 期,第3 頁。自此,以“四新”為關鍵詞的中國高等教育改革正式拉開帷幕。
“新文科”的概念提出以來,教育部先后推出了“六卓越一拔尖”計劃2.0、基礎學科招生改革試點計劃(也稱“強基計劃”)以及文科實驗室建設計劃。在此背景下,人文社科界就“新文科”的理念、內涵和建設思路等話題展開熱議。就學科而言,外國語言文學受到的關注度最高,歷史學作為一個學科門類還幾乎沒有被納入討論的范圍。④關于前者的研究成果,參見郭英劍:《對“新文科、大外語”時代外語教育幾個重大問題的思考》,《中國外語》2020 年第1期,第4—12 頁;王軍哲:《新文科背景下外語類院校一流本科建設探索與實踐》,《外語教學》2020 年第1 期,第3—6 頁;王寧:《新文科視野下的外語學科建設》,《中國外語》2020 年第3 期,第4—10 頁;胡開寶:《新文科視域下外語學科的建設與發展——理念與路徑》,《中國外語》2020 年第3 期,第14—19 頁;石琳霏、姜亞軍:《中國英語教育四十年反思及其對新文科背景下英語專業建設的啟示》,《外語教學》2020 年第3 期,第61—66 頁。關于后者的研究成果,在本項目組觀察范圍內,僅見何玉紅:《新文科背景下如何講好中國“歷史故事”》,《西北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 年第5 期,第22—25 頁。鑒于此,本文擬以華東師范大學歷史學系近年來的具體實踐和未來設想為例,探討如何應用“新文科”理念推動歷史學本科人才培養改革。
學界一般認為,“新文科”的概念源自美國,標志性事件是2017 年10 月美國希拉姆學院(Hiram College)對培養方案進行全面修訂,對29 個專業加以重組,將新技術融入哲學、文學、語言等傳統課程中,為學生提供綜合性的跨學科學習。此即“New Liberal Arts”,國內將之譯為“新文科”。①黃啟兵、田曉明:《“新文科”的來源、特性及建設路徑》,《蘇州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20 年第2 期,第76 頁;麥可思、王慧:《一場新文科的嘗試》,《北京日報》2018 年9 月19 日,第19 版。必須予以說明的是,New Liberal Arts 的概念并非希拉姆學院首創。早在1982 年,斯隆基金會(Sloan Foundation)便啟動了名為New Liberal Arts Program 的教育改革資助計劃,倡導將量化方法和計算機技術等應用到文理學院的教育當中。參見Samuel Goldberg, “The Landscape of the Liberal Arts,” ,Vol.18, No.2(March-April 1986), pp.14—15。事實上,該譯法并不準確,因為在美國“liberal arts”的課程體系中原本就是文理兼顧。②曲衛國、陳流芳:《“新文科”到底是怎樣的一場教學改革?》,《當代外語研究》2020 年第1 期,第14—17 頁。從這個角度來看,如果將“New Liberal Arts”轉譯為“新文理教育”或許更為準確。希拉姆學院推行“新文理教育”最根本的動力來自于在應用型學科崛起的形勢下文理教育的聲譽下跌及其引發的文理學院生存危機。③Mark W. Roche,“The Landscape of the Liberal Arts,” No.163(Fall 2013), p.4.該院院長洛里·瓦洛塔(Lori Varlotta)將“新文理教育”分為四個基本要素:1. 通常的一年級教育(first-year experience)(FYE)。重點強調培養學生自我反省與深思的能力和習慣,要求學生對“各類課堂對話、體驗活動、理論概念、個人信仰和團隊常模之間的關聯”予以深層次思考,從而在完善自我認知的基礎上更好地理解他人、同情他人并與他人合作;2.專業融合。主旨是打破跨學科教育依附于各專業基礎課程的現狀,打造一批同時針對兩個不同但相關專業的高年級必修課程,進而突破專業與專業之間的區隔和界限,實現專業融合;3.基礎課程系統化(coherent core)。旨在改變基礎課程普遍停留于入門水平并與學生個體興趣脫節的弊端,方式是設計一系列不同專業教師共同參與、以應對和把握全球性復雜挑戰和機遇(如氣候變化、人工智能和國際市場經濟等)為主題的彼此相互關聯的基礎課程,激發并強化學生的學習興趣;4.體驗式學習。在傳統課外實踐的基礎上,加入批判性思維訓練環節,進一步將思想和實踐結合起來。在實踐過程中,突出強調與同學、老師以及被服務對象等不同群體的溝通,以及提出并嘗試各種應對挑戰的方案。④Lori Varlotta,“Designing a Model for the New Liberal Arts,” , Vol.104, Issue4(Fall 2018), pp.44—51.總的來說,希拉姆學院“新文理教育”改革強調新技術應用,致力于通過升級后的跨學科培養提升學生的職業能力和智識水平。
在背景方面,中國“新文科”概念的提出與美國有相通之處,那就是當下新科技革命對高等教育的影響和多年來文科教育的式微。⑤參見曾令奇、王益宇、張燁:《新科技革命與高等教育變革——試析新科技革命對高等教育的影響》,《上海第二工業大學學報》2019 年第3 期,第210—215 頁;操太圣:《知識、生活與教育的辯證:關于新文科建設之內在邏輯的思考》,《南京社會科學》2020 年第2 期,第132 頁。但另一方面,中國“新文科”建設也明顯地具有自己的本土動力。2016年5 月17 日,習近平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指出:“一個國家的發展水平,既取決于自然科學發展水平,也取決于哲學社會科學發展水平。一個沒有發達的自然科學的國家不可能走在世界前列,一個沒有繁榮的哲學社會科學的國家也不可能走在世界前列。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需要不斷在實踐和理論上進行探索、用發展著的理論指導發展著的實踐。在這個過程中,哲學社會科學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哲學社會科學工作者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⑥習近平:《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6 年5 月19 日,第2 版。這段話后來被概括為兩個“取決于”、兩個“不可能”和兩個“不可替代”。2017年5 月,為了完成“結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實踐,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的重大任務,中共中央印發了《關于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的意見》,進一步明確提出要“構建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⑦操太圣:《知識、生活與教育的辯證:關于新文科建設之內在邏輯的思考》,第131 頁。
縱覽近兩年中國學者有關“新文科”內涵的討論,可以大體歸納出如下帶有普遍共識性的觀點:
第一,在堅持以人為本的前提下,對應國家和社會發展需求。高教司副司長徐青森認為,“新文科”的“新”是創新的“新”,而不是新舊的“新”、新老的“新”。①王之康:《理工院校發展文科的“理性”與“邏輯”》,《中國科學報》2019 年12 月4 日,第1 版。因此,“新文科”建設并非要否定傳統文科,而是在“守正創新”原則指導下的一場“接續”性革命。②王銘玉:《新文科:一場文科教育的革命》,第20 頁。這里的“正”更多地是指將人作為首要關注對象,堅持傳統的人文關懷。③劉曙光:《新文科與思維方式、學術創新》,《上海交通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 年第2 期,第18 頁。在守住人文性的同時,還要兼顧工具性,即注重人才培養的實踐導向和需求導向,盡可能適應國家和社會發展對新型人才的新要求。④劉利:《新文科專業建設的思考與實踐:以北京語言大學為例》,《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 年第2 期,第145 頁。
第二,實現多層次的學科交叉。19 世紀以來,學科分化日益加快,不同學科之間的分野變得日漸清晰。⑤陶東風:《新文科新在何處》,《探索與爭鳴》2020 年第1 期,第8—9 頁。這一切導致學科視野狹窄,各學科人才培養和科學研究的范式固化。于是,打破學科壁壘、摒棄自我封閉模式便成為“新文科”建設的題中應有之義。各學科之間的融通融合與開放式協作是當下哲學社會科學創新的根本途徑。⑥寧琦:《社會需求與新文科建設的核心任務》,《上海交通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 年第2 期,第16 頁。這里所說的學科交叉總體上可以劃分為三個層級,即人文學科內部、人文學科與社會科學之間以及人文社會科學與理工醫農之間。通過長時間的多學科深度交融,最終以協同攻關的方式培養能夠從事“國別區域研究”這樣的綜合性學術研究和對策性研究的高端復合型人才。
第三,在文科教育中應用新技術。早在20 世紀80 年代,“從自然科學奔向社會科學的潮流”(列寧20 世紀初語)已變得勢不可擋,自然科學所取得的成就在人文社會科學領域發揮著越來越重要和積極的作用。那時,這一潮流主要表現為數學方法和電子計算機在社會科學研究中的應用,原本主要運用于自然科學中的系統論、控制論和信息論廣泛為社會科學所吸收,以及新技術革命興起后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在技術、生產和管理方面的彼此融合。⑦烏家培:《從自然科學奔向社會科學的強大潮流》,《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報》1985 年第2 期,第6—12 頁。如今,移動互聯網、多媒體、人工智能、虛擬技術、大數據、云計算等已迅速融入到社會各領域,它們不僅僅為文科人才培養提供了日趨豐富的創新性的方式和手段,反過來也要求未來的文科新型人才能夠熟練地掌握和運用這些新技術。
具體到歷史學領域,從較早出現的計量史學到近來興起的科技考古,都昭示出歷史學跨學科研究不斷得到擴展和升級。同樣,隨著古文獻數字化進程的日漸加快和各種歷史文獻數據庫的陸續涌現,E考據時代悄然來臨。由此可見,“新文科”理念與歷史學具有高度的兼容性。落實到歷史學本科人才培養,主要呈現成培養目標中實踐導向和需求導向的強化、不同層級的跨學科教學以及虛擬現實等新技術的應用。下面,本文將在回顧基地班培養經驗和成效的基礎上,從導師制、課程設置和現代信息技術應用三個方面介紹華東師范大學歷史學系依據“新文科”理念在本科人才培養方面已經做出或擬做出的相關探索。
1994 年,華東師范大學歷史學系被授予“國家文科基礎學科人才培養和科學研究基地”,開始了以“基地班”為抓手培養優秀歷史學本科生人才的探索之路。
2007 年國家實施免費師范生教育,歷史學系招收的本科生便被分成了師范班和非師范班,基地班則繼續在非師范生中進行選拔。同年,歷史學系針對基地班和師范班分別制定了不同的培養目標和培養方案。基地班的培養目標是:培養既具有較高的專業素養和綜合素質,又具有時代意識、創造精神和德智體全面發展的史學后備人才,為攻讀碩士研究生做好充分準備。具體而言,要求學生們掌握歷史學的基本研究方法與分析手段,具備獨立獲取歷史知識以及提出問題、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能力,具有進一步深造的專業基礎和潛能,能夠較為熟練地應用一門外國語,并熟悉計算機基本操作技能。
從1994 年到2014 年20 年間,歷史學系針對基地班,逐漸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培養舉措。
第一,導師制與三段式訓練。在每個年級配備兩名導師,分別由中國史、世界史領域的資深教師擔任,負責指導基地班學生四年期間的專業學習。一般情況下,師生每周舉行一次小范圍的指導交流活動,由兩位導師輪流主持。交流內容分為兩種,一是有主題的交談,二是小范圍的指導,兩者交替進行。在實際運行過程中,各年級導師根據各個年級的不同需要,有目的、有重點地展開工作,形成了制度化的做法:一年級主要進行“讀書筆記”訓練;二年級側重“學術綜述”訓練;三年級集中于“學術論文”訓練。此外,歷史學系還在基地班導師與研究生導師的銜接上進行了探索,從本科三年級寫作小論文階段起,基地班導師就根據學生的選題方向,為學生聯系、推薦研究生導師,并給予專業方向上的具體指導。
第二,增加田野考察活動。從2004 年開始,歷史學系安排基地班同學到上海周邊省市從事專業田野調查活動。每次考察之前,都要求學生精心準備,接受有關田野調查方法、步驟的培訓,開展資料收集等前期準備工作。考察期間,圍繞專題進行深入采訪、調查。考察結束后,則要求學生完成考察報告的寫作。
第三,重視學生的學術交流。自2003 年開始,啟動系級本科生學術沙龍、社會考察匯報會等。2004 年,參與籌辦“上海市歷史學本科生論壇”(簡稱“三校論壇”,后調整為“四校論壇”)。2009 年,主辦首屆“全國歷史學本科生論壇”,至今已連續舉辦12 屆。在這12 年的論壇上,聚集了全國各大院校歷史系最拔尖的本科生。論壇既提供了一個展現優秀學子風采的平臺,也擴大了華東師范大學歷史學科面向全國的輻射力和影響力。因此,全國歷史學本科生論壇已成為華東師范大學歷史學系乃至上海市歷史學科的一張名片,自然也成為培養本系基地班人才的重要一環。
2015 年,為總結過去基地班培養工作的經驗,繼續充分發揮基地班在人才培養中的優勢,歷史學系制訂了《本科生基地班選拔辦法》。“辦法”分為適用范圍及學生規模、基本原則、選拔程序、綜合考核依據、基地班學生主要任務、基地班學生權益等六大部分,其中包括基地班學生人數控制在該年級非師范專業學生總數的60%—70%、自愿和滾動原則、優先推薦獲得免試直升研究生資格、優先推薦參加各項校內外學生交流活動、優先給予海內外交流訪學資助等重要內容。與此相適應,配套制訂了《歷史系基地班導師工作實施細則》。
2017 年,歷史學系對2007 年制定的本科生培養方案進行了修訂,對專業培養目標進行了更明確的表述。新的目標強調培養能夠在各類機關、企事業單位從事實際工作的復合型高級人才。在具體要求中,增加了了解國內外史學研究前沿和發展動態,掌握從事專業工作所需的文獻檢索與資料查詢方法以及基本的史學研究方法,對人文、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相關領域有一定的了解。相應地,也對基地班學生培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根據新的培養目標,歷史學系在基地班人才培養方面推出了多項新的舉措:增設了中國史和世界史的斷代“歷史文選”類必修課程,幫助大一學生樹立史料意識,并獲得史料閱讀的基本能力;大力提倡史學文獻研讀類選修課程開設,包括歷史文獻學方法訓練、史學名著導讀、專題研究論著和論文導讀等,教授和指導學生搜集、分析和整理史料的方法,引導學生進一步提高史料閱讀能力以及整理、歸納與反思相關研究史的能力;與日常教學相配合,在課外積極推動學生開展讀書會、讀書沙龍活動,引導學生精研史料、精研經典原著;為培養學生獨立從事科學研究的能力,結合“田野實踐與檔案調查”實踐類課程,充分利用余杭和平湖檔案館、當代中國史資料中心和冷戰史資料中心等專業實習基地,通過田野調查、檔案整理與分析方面的實際訓練,進一步拓展學生對各種文獻的研讀能力,指導學生從中獲取論文選題;基地班導師組與系團學聯緊密配合,鼓勵學生進行課外科研項目的訓練,組織本科生學術沙龍,從選題到課題申報,從中期檢查到結題答辯,全方位地對學生進行科研項目指導。
經過嚴格的史學訓練,基地班學生們得到較快成長。2013 年以來,在《中共黨史研究》等學術刊物上發表論文多篇,1 篇論文入選第九屆全國大學生創新創業年會學術論文(華東師范大學文科學生的首次突破)并榮獲第十屆全國“史學新秀獎”三等獎,1 篇論文入選他校主編學生科研刊物。
部分就業和深造數據也反映了基地班培養的成效:從歷史學系2007—2011 年五屆本科畢業生情況看,就業率保持在98%以上。其中基地班學生免試直升或考取碩士研究生的比例各屆均在80%左右。基地班2014—2016 年學生總數為63 人,共有39 人繼續深造,占比為62%。其中,有2 人在港臺高校(臺灣“國立”政治大學、香港中文大學),3 人在美國高校(布朗大學、加利福利亞大學和華盛頓大學),1人在英國高校(利物浦約翰摩爾斯大學)。2017 年,直升和考取國內研究生10 人,1 人赴悉尼大學深造。2018 年,直升和考取國內研究生19 人(其中北京大學1 人),2 人分赴南加州大學和香港教育大學深造。2019 年,直升和考取國內研生26 人,2 人赴倫敦大學國王學院和日本早稻田大學深造。2020年,考取和直升國內研生25 人,赴澳門大學、杜倫大學、愛丁堡大學、倫敦大學亞非學院深造者4 人。
承上所論,無論是導師制試圖實現的“中國史”與“世界史”聯通,還是各類實踐課程和活動背后體現的國家和社會發展需求,20 余年來的基地班培養都可被視為當下“新文科”理念的先導性實踐。
現代教育意義上的“導師制”源自于英國牛津大學,19、20 世紀開始盛行于歐美各大院校。中國在南京國民政府時期,就有諸多大學開始效仿西方的這種制度。例如,作為華東師范大學前身之一的大夏大學就在1929 年開始實行“導師制”,并建立起行之有效的管理制度和實施方案。①喻永慶:《民國時期大夏大學導師制實施考察》,《高教探索》2018 年第10 期,第91 頁。新中國建立后,各大高校基本都確立了以“導師制”為核心之一的教育體制,但大多應用于研究生教育層面。世紀之交,不少高校也開始嘗試在本科教育中推行“導師制”,但大多作為對傳統教育模式的一種補充。近年來,伴隨著國家著力推進“雙一流”建設,加之不少高校長期普遍存在“重科研、輕教學”的弊端,回歸本科教學成為共識。鑒于此,作為一種能夠幫助學生全面發展、建立新型師生關系、全面提升學生培養質量的有效方式,“導師制”開始全方位下沉至本科階段并升格為本科教育的主要環節,成為提升本科教學質量的重要抓手。
華東師范大學的歷史學系自1994 年建立“國家文科基礎學科人才培養與科學研究基地”開始,一直在“歷史學基地班”實施雙導師制。該做法具有悠久的歷史傳統,也積累了不少經驗。近來,在“新文科”理念的引領下,歷史學系積極醞釀對“導師制”的升級改造,在“2019 級拔尖班”開始實施“多對一導師制”——即為“拔尖班”配備導師組,成員由系內在職的老、中、青三代教師組成,分別擔任學生的學術班主任、人生導師、學術導師和實踐導師,此外還聘請知名教授擔任海外導師,分別側重于不同方面,為每位學生制定個性化培養方案,力爭對學生實施全方位和全過程培養,確立以“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堅持歷史唯物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具有深厚的人文根基、扎實史學知識和理論體系、全面的科學素養、寬廣的國際視野,具備歷史研究基礎能力并能運用新的信息技術和方法,整合不同學科知識、理論和方法,富有創新意識和批判精神,服務于國家重大戰略的優秀歷史學研究者、歷史教育工作者、國際政治研究者和其他社會科學研究人才”為最終目的的培養目標。
“導師組”由工作經驗豐富的歷史學系本科教學點責任教授擔任組長,負責從整體上指導和把控導師組的工作。學術班主任由具有高級職稱的知名學者擔任(目前為青年長江學者、歷史學系系主任),借此營造“拔尖班”“學思結合,知行合一”的理念和氛圍。人生導師由中青年教師或輔導員擔任,密切關注學生心理健康、課余自我管理和第二課堂發展。學術導師由中青年骨干教師擔任,以“全員項目制”方式培養學生,強化研究性學習,并支持其他學科專業方向的優秀教師加入導師組,指導學生進行交叉學科研究。實踐導師由青年教師擔任,負責“拔尖班”日常活動的開展和實踐項目的管理。海外導師一般由歷史學系海外合作高校知名教授擔任,在學生海外交流期間予以一對一指導。
現有的初、中等教育體制已經不斷夯實了學生對各種知識的初級掌握和吸收能力,但更高一級的批判性思維、想象力和創造性則或多或少受到掣肘。現代高等教育的核心目的絕不僅僅是幫助學生在此前教育的基礎上進一步強化知識吸收能力,而是應該鼓勵學生在學習過程中,通過更積極地獨立思考和實踐得以發展自己的知識歸納、收集、分析和批評的技能。這需要一方面改變教師們現有對本科教育存在的落后和錯誤觀念,以更積極的態度介入本科生教育和培養;另一方面要從制度和管理層面予以支持和保障,還要充分尊重學生,考慮其所想所需,發揮學生的主觀能動性。為此,針對“2019 級拔尖班”導師制,歷史學系做出了如下制度設計和具體安排:
第一,完善規章制度。制定了《華東師范大學歷史學系“拔尖班”培養辦法(2019 版試行)》《華東師范大學歷史學系“拔尖班”導師組工作守則(2019 版試行)》等文件,從制度和管理層面對學生培養和導師工作的各項細則進行了詳細規定,例如每1—2 周由中國史和世界史至少各一位導師共同主持一場讀書會(漫談會),根據不同主題設有教師講授、學生發言、自由討論等環節。此外還對導師與所指導學生的小范圍交流指導做出規定,等等。
第二,明確控制生師比。“導師組”成員有8 位常駐導師,還會根據具體情況邀請其他教師加入,生師比控制在三比一,甚至更低。同時,雖然導師并非局限于自己的分工,但總體上在生活、學習、實踐、心理等方面有所側重,使導師有足夠精力可以對每位學生進行個性化指導。
第三,“導師組”多元化。“導師組”既有教學經驗豐富的資深教授、學界普遍認可的著名學者,也有優秀的年輕教師參與,通過為學生提供學術、人生、思想等方面的指引,建立和諧的師生關系。“導師組”所進行的一切活動都由導師之間互相協商,達成一致后方能實行,導師之間也經常就學生培養進行交流。
第四,循序漸進的培養原則。“導師組”貫徹“四段式”學術訓練,即大學四年分別對應完成“讀書筆記(或書評)、學術綜述、學年論文和學位論文”,同時在培養方案中對每年需完成的各類課程(大類培養、專業必修、專業選修、榮譽課程、本碩一體化課程、社會實踐課程等等)、科創項目、小語種學習等都有明確的內容和時間節點要求,并與之對應安排相應的方法指導。例如疫情期間,通過線上會議的形式與學生交流如何讀書、如何撰寫讀書筆記(或書評)等問題,同時由中國史和世界史老師分別介紹各學科基本的研究方法,努力促使學生對歷史學各個研究方向有一個整體上的了解和把握。
第五,注重學生的能力拓展。“導師組”注重目前普遍被忽略的學生禮儀、情商、語言和書面表達等方面能力和素質的培養。這些能力和素質不僅是現代人參與社會生活的基本前提,也將極大影響著學生們今后的職業生涯。“導師組”通過各種方式鍛煉和培養學生的這些能力和素質,例如要求學生參與本系高端學術講座的宣傳、組織、主持和總結活動;鼓勵以學生為主體舉辦小范圍學術沙龍(要求每位學生每年至少舉辦1 次);在日常禮儀方面及時對學生進行引導和糾正。
綜上所述,“導師制”不應當僅僅是本科教育學分制的附屬配套制度,更應成為一種個性化的人才培養模式。要明確“育人”為導師的主要定位和核心目標,在健全管理機構、保障和激勵制度的前提下,不斷提升導師對此項工作的熱情和投入。一方面,要尊重學生的主體地位和個性化發展,充分考慮學生在不同階段的心理和接受能力等因素,有意識有目的地進行引導和塑造;另一方面,還要進一步實現導師職責的規范化和精細化,使“導師制”在本科人才培養方面真正發揮其主導性、引領性作用。
華東師范大學歷史學專業由處于國內一流學科前列的中國史、世界史兩個一級學科共同組成。在“新文科”理念的指導下,歷史學系在課程體系建設方面進行了多個層面的探索。
其一,跨學科課程建設。跨學科課程在原來的培養方案中便已存在,但更多地是偏向文史哲交叉,即傳統文科內部的跨學科課程選修。這種小范圍的跨學科對于夯實學科基礎、掌握文史哲共通的一些知識和技能當然是具有意義的。不過,近年來大數據、云檢索等現代科技手段的不斷出現和日漸成熟為歷史學的研究與教學提供了諸多新的可能性。針對這種變化,歷史學系增設了“GIS 與歷史研究”、“大數據挖掘與e 考據”等更大“跨度”的跨學科課程。GIS是對地理分布數據進行采集、儲存、管理、運算、分析、顯示和描述的技術系統。它對于歷史自然地理、歷史軍事地理、歷史人文地理等歷史學分支方向的基礎知識的精確分析具有無可取代的意義。“e 考據”則是針對目前浩如煙海的電子數據庫,探討歷史學應該如何對其進行有效利用的一種方法。構建電子數據庫是國際出版界的普遍趨向,大量的歷史資料被電子化,由此帶來的是前所未有的檢索上的便利。從理論上來說,針對某個特定問題,我們可以得到遠比前人多得多的資料。可這些資料如何處理,如何去粗取精,如何高效使用,都需要專門的訓練。
其二,本碩一體化培養。本碩一體化培養是華東師范大學最近提出的一個面向未來教師教育的前沿戰略,即“構建由通識教育與專業教育、教師教育與智能教育、融合教育和準入職實踐等三個相互獨立而又貫通的本碩一體化培養模式,打造一流專業教育、一流教師教育、一流智能教育,以及充分借鑒醫科特色的融合教育,從而形成升級后的‘新師范”育人模式”。歷史學系響應這一號召,結合“新文科”理念,遴選或新建了一批本碩連接課程。
在中國史方面,開設古文字與先秦史研究專題、中國史學經典選讀、中國文化史專題研究、20 世紀中國革命專題研究、中國近現代史研究入門等七門課程。在世界史方面,開設德國史研究、歐洲城市史研究、世界主要大國外交決策研究、冷戰時期美日關系史研究、冷戰史熱點問題專題研究等六門課程。在教師教育方面,開設國外歷史教育研究。
本碩一體化課程的設計,著重增加了歷史學原典的閱讀,針對從教材到文獻、從考試到研究、從背誦到分析三方面的薄弱環節,邀請有豐富教學與研究經驗的教授授課,力求盡快讓學生適應教師與研究者的雙重角色。本碩一體化課程,對學生從事研究的能力要求較高,歷史學系的教師團隊,以自己的學術專長為中心,在課堂教學之外,歷史學系已經開設或擬開設各種研究班,如先秦文獻研讀班、漢唐石刻資料研讀班、中國現當代文獻研讀班、冷戰資料研讀班等,定期與學生一起開展閱讀與研究工作。就已有的實踐來看,無論從提高學生的閱讀興趣還是從加強學生的研究能力來看,這些研究班都呈現出良好的效果。
其三,創設榮譽課程。對于修讀本碩一體化課程中的那些學有余力的同學,歷史學系還設計了榮譽課程體系,包括中國古代史、近現代史、世界史、史學史、史學實踐五個板塊的內容。除了史學實踐以外,其他四個板塊的教學內容都以專題研究的形式授課。專題研究的目的是使學生盡快進入研究狀態,實現從被動地接受知識到主動地發現知識、創造知識的轉變。
史學實踐板塊包含“歷史訪談與田野文獻調研”、“中國與周邊國家關系檔案調研”兩方面的內容。前者是立足上海以及周邊,發現當地的近現代檔案文獻,通過整理、研究,服務當地文化建設,提升當地軟實力。如董建波副教授團隊在浙江省平湖市發現整理的老鼎豐醬園賬簿。這批檔案中最早的文獻是清道光二十七年(1847 年)的田契,最晚的文獻是1957 年12 月的工資簿,時間跨度長達111 年,國家檔案局將之評定為中國檔案文獻遺產。董建波帶領學生將這批原始文獻整理和編輯成檔案集,并予以出版。在此過程中,學生們初步掌握了民間史料搜集、整理和編輯的基本方法。后者依托沈志華教授領銜的冷戰國際史研究團隊,該團隊在近十五年里從世界各地搜集了大量有關東西方冷戰的多語種檔案文獻。具體做法是由團隊中的中青年教師引導學生們按照專題整理相關檔案文獻。各學生小組內部有明確的分工,包括檔案編目和翻譯、相關學術史整理、檔案價值分析等。如此設計,主要是希望借此讓同學們了解外國檔案利用的全過程。
其四,設立“史海新舟”跨學科講堂。“史海新舟”跨學科講堂是歷史學系自2019 年開始舉辦的專題系列講座,與跨學科課程相配套。跨學科講堂以期為單位,每期由若干講組成,集中于某一個跨學科研究專題與歷史學展開對話,打破不同學科之間的壁壘,從而為學生們陸續打開歷史學之外其他學科的大門。經濟活動是人類最重要的社會活動,也是推動社會變革的根本動力。雖然中國史學界素有經濟史研究的傳統,但因為歷史學出身的研究者對經濟學理論和數學模型分析的陌生,往往只能從歷史學相關領域中尋找經濟發展變動的規律,卻不能從經濟學的視角精細分析經濟變化的諸多因素。慮及于此,首期“史海新舟”跨學科講堂便以經濟學為中心,邀請華東師范大學經濟管理學部的郭曉合教授、李巍教授主講。此次講授活動整合了歷史學系、周邊國家研究院、經濟學院的研究優勢,從歷史學的長時段出發重新審視經濟發展規律,從經濟學理論和分析的視角反觀歷史上的重大經濟變動。總之,“史海新舟”跨學科講堂以學科交叉為導向,以歷史學研究的再突破為中心,以“新文科”建設的要求為依歸,旨在為學生提供新知識、新技能、新思路。
五、應用現代信息技術的新型歷史教學
2010 年7 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 年)》(以下簡稱“《綱要》”),這也是21 世紀我國第一個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專辟一章明確提出要“強化信息技術應用”、“加快教育信息化進程”,既有“把教育信息化納入國家信息化發展整體戰略”的原則指導,也提出了“加強網絡教學資源體系建設,建立數字圖書館和虛擬實驗室”等具體要求。①《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 年)》,《人民日報》2010 年7 月30 日,第13 版。2015年5 月,習近平也在致國際教育信息化大會的賀信中明確提到,中國要堅持不懈推進教育信息化,努力以信息化為手段擴大優質教育資源覆蓋面。同時,因應信息技術的發展,推動教育變革和創新,構建網絡化、數字化、個性化、終身化的教育體系,建設“人人皆學、處處能學、時時可學”的學習型社會,培養大批創新人才,是人類共同面臨的重大課題。②習近平:《習近平致國際教育信息化大會的賀信》,《人民日報》2015 年5 月24 日,第2 版。
過去十幾年間,華東師范大學歷史學系在關注世界范圍內歷史學研究和人才培養方式最新趨向的同時,也對照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的要求,積極主動探求現代信息技術與歷史學本科人才培養有效結合的模式,重點推進了“江南市鎮歷史調查虛擬仿真試驗項目”和“城市歷史文科實驗室”建設,為新時代背景下華東師范大學“新文科”理念框架下歷史學本科人才培養提供了重要助力。
為了在信息時代、網絡時代背景下推進信息技術與試驗教學的高度融合,促進教學資源共享,提供開放式服務,突出學生實踐能力的訓練和培養,教育部在“十三五”期間大力推進“虛擬仿真試驗項目”建設。據不完全統計,自2017 年以來,國家虛擬仿真實驗教學項目共享平臺上各類項目已達2000 余項。①呂新穎:《國家級虛擬仿真試驗教學項目建設與思考》,《教育教學論壇》2020 年第10 期,第389 頁。通過梳理已有的建設項目和研究成果可以發現,虛擬仿真試驗項目主要應用于土木工程、建筑、電子電路、醫學制藥等非文科類專業領域。②相關研究可參見張劍葳:《虛擬仿真技術在文物建筑教學中的應用探索》,《中國大學教學》2019 年第11 期;展猛、王社良:《虛擬仿真實驗平臺在土木工程實踐教學中的應用》,《當代教育實踐與教學研究》2020 年第6 期;蘭萍等:《虛擬仿真在電子電路類課程實驗教學改革中的應用研究》,《實訓與實踐探究》2020 年4 月號;李存玉等:《中藥制藥專業虛擬仿真教學平臺建設的探索》,《藥學教育》2020 年第2 期,等等。歷史學系董建波副教授領銜的“江南市鎮歷史調查虛擬仿真試驗項目”則是將現代虛擬信息技術融入歷史學研究和歷史學本科人才培養的重要嘗試。
“江南市鎮歷史調查虛擬仿真試驗項目”以杭州市余杭區臨平鎮為研究對象,旨在通過實地考察,培養學生搜集歷史文獻、觀察歷史場景、采集口述歷史資料等研究能力。這一教學過程需要在真實的場景中開展,但實地調查受到時間、經費等限制,成本偏高。而且,歷史調查需要觀察的實物和過程很多都已經消逝,重建成本極大,甚至根本無法在現實中復原。這一切導致歷史調查在教學中遇到重重困難。有鑒于此,該項目以方志、地籍、地圖、照片和口述歷史資料為基礎,綜合利用3D 建模、VR 和多媒體等現代虛擬仿真信息技術,構建杭州市余杭區臨平鎮1930 年代的三維虛擬空間,重現運河行船、寺廟、茶館、絲行、醬園等多個歷史場景,并設置多個電腦角色(NPC),讓學生突破空間和時間局限,獲得身臨其境的浸入感,與歷史場景中的人物交流互動,經歷完整的歷史調查體驗。
從學生的獲得感來看,通過本項目三維虛擬仿真實驗建構的歷史場景,重現歷史過程,模擬人物互動,進而獲得浸入式體驗,能夠培養學生實地觀察、調查采訪、文獻采集、綜合分析等技能,并在實踐中能動地獲取歷史知識。具體而言,學生通過本項目可以學習掌握20 個知識點,包括:江南市鎮的自然地理和空間結構特征;河道、水利設施與市鎮的關系;主要交通運輸工具(船只)種類及不同用途;橋梁與市鎮空間結構的關系;茶館及其經濟、社會與文化活動;茶館中客商的來源地;市鎮的主要貿易物品;市鎮貿易的大致空間范圍;交易契約的格式與主要內容;絲行的數量、內部組成等;江南主要地方戲曲種類;醬園的創辦時間、主要產品、生產情形;醬園制作的主要流程;商業賬簿的格式與主要符號;碑刻拓片的制作步驟、主要工具;市鎮的宗教信仰構成;方志中有關市鎮歷史的記載;詩文中有關市鎮場景的描寫;碑刻資料及其文獻價值;口述歷史資料采集及其整理。
為提高學生學習興趣和教學效果,該實驗項目已開發了網頁版,方便學生開展自主學習和移動學習。學生進入網頁后,點擊“導覽模式”即可概覽市鎮全景圖,了解調查路線和全部實踐場景;點擊“學習模式”則可進入市鎮3D 虛擬場景,展開實驗過程。在學習模式狀態下,學生至少能夠進行如下學習活動:可以觀察河道中的船只,認識江南市鎮的主要交通工具。例如,根據描述提示,辨識不同的船只,了解它們的特征及主要用途;可以觀察龍興寺(又名隆興寺)、南湖廟,同時閱讀有關寺廟的志書與詩文,回顧寺廟歷史,增進對佛教和民間信仰的直觀認識;可以閱讀《疏浚臨平長安河道碑記》,制作拓片,識讀、整理碑文,思考河道、水利對江南市鎮的影響;可以進入茶館,辨識杭州、上海、蕪湖、徽州等地方言,聆聽正在表演的評彈,識讀契約文書,了解茶館中的社會、經濟和文化活動;可以聆聽當地民謠、越劇、紹劇、京劇、昆曲等,增進對近代江南市鎮精神生活的認知;可以采訪絲行和醬園,了解絲行業、醬園業的經營狀況,觀察醬園生產場景,識讀賬簿內容,辨認蘇州碼等記賬符號。學生學習完成后,點擊“考核模式”開始在線測試,系統將提供相應的測試題,并自動完成評分。學生可以在線了解本人的實驗記錄和測試成績。教師則可以通過網絡隨時觀察實驗過程、在線輔導答疑、評估考核結果。
概言之,課程為訓練學生實地調查技能、學習歷史知識、提升科研實踐能力提供了優良的教學實驗平臺。對利用該平臺學習的學生的反饋調查表明,他們有很好的體驗感和獲得感。下一步,董建波副教授負責的該項目將繼續開發虛擬現實VR 版,借助VR 眼鏡,再現消逝的歷史場景,通過超強的沉浸感和逼真性提升教學效果,更好地助力歷史學系本科人才培養。
“城市歷史文科實驗室”也是近年來歷史學系借助大數據等現代信息技術服務于本科人才培養的重點項目。城市史一直是歷史學系的重要研究領域。長期以來,歷史學系已經為“城市歷史文科實驗室”項目的建設做了大量的前期準備工作:首先,在上海史研究方面,已收集到數百盒晚清到民國時期公共租界檔案的縮微膠卷,并在這些大宗史料的基礎上建設了上海人口數據庫,完成了《視像數位與史料整合:上海城市變遷史的立體建構》和《休閑空間:從報紙廣告到“lived”和“perceived”空間》兩個集合各種史料為一體的重大研究項目。在此過程中,相應地開設了《上海社會史專題》、《近代上海史》、《上海都市行走與調研》等課程;其次,在江南史研究方面,歷史學系與余杭、平湖、溫州、湖州等地方檔案館及文史部門進行了近十年的密切合作。在此過程中,歷史學系師生收集與整理地方檔案,在當地進行口述采訪,完成近10 種相關研究著作;再次,在全球城市比較研究方面,歷史學系在美國城市史、歐洲城市史、非洲城市史等領域內研究力量雄厚,成果豐富。近五年來聯合地理系、人類學系、社會學系等單位召開十余次跨學科工作坊;遠赴法國、越南、意大利、美國等地開展合作研究,與法國、越南等地學者合作出版城市史論文集,已引起國際城市史研究界的關注。
基于這些前期工作基礎,歷史學系著力推動成立“城市歷史實驗室”,旨在整合系內研究力量,借助于現代信息技術,以集中、合作、協同的方式積極回應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規劃和新時代下對歷史學本科人才培養工作的要求轉向與時代挑戰,力圖打造一個把學術研究和學生培養結合起來的多功能、開放性的公共創新平臺。目前,“城市歷史實驗室”的建設工作正穩步推進,預計五年內可完成如下工作:基本完成“可視上海歷史地圖”的制作;初步完成“上海記憶數據庫”第一期內容;基本完成新時代歷史學科本科人才培養模式改革,形成系列課程群與學生培養新方案。
“新文科”的理念雖剛剛提出,但內涵豐富,實踐空間巨大。華東師范大學歷史學系在二十余年基地班建設經驗的基礎上,從導師制、課程設置和信息技術應用等多個層面嘗試踐行“新文科”理念。部分舉措已落地,部分舉措尚處于設想和計劃當中。所有的謀劃和探索都指向同一個目標:培養能夠將不同學科知識嫁接融合、具有復雜思維、擁有足夠的好奇心和創造力、適應信息化時代和不同職業要求的歷史學本科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