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新媒體視域下,電影逐漸成為國家文化輸出的重要橋梁,履行跨文化交際的職能。張藝謀電影的創新,堅持中國元素和文化的輸出,推動中國電影的國際化進程。從《長城》的制作模式看,中國電影既要樹立民族文化自信,實施跨文化輸出策略,又要嘗試多領域的國際化合作,提高中國電影的技術水平,進而提升世界地位和影響力。
關鍵詞: 張藝謀? ?中國電影? ?《長城》? ?跨文化
新媒體視域下,世界各國文化的傳播越來越倚重數字媒體,電影成為國家文化輸出的重要媒介。好萊塢顯然早就參透了跨文化交流的大趨勢,為了搶占國際市場、輸出美國文化,主動挖掘和使用他國文化元素,不斷打造融合多元文化的商業大片。就中國市場的開拓,無論是夢工廠的《功夫熊貓》系列,還是迪士尼的《花木蘭》,都依托中國元素賺足了人氣和票房。相比之下,中國電影的跨文化交際意識不強,也少了一些開拓國際市場的激情。近年來,國內電影滿足于互聯網式“小電影”制作,雖然也生產了不少高票房的作品,但是在國際市場上仍缺乏影響力。
客觀地講,中國仍被視為超大的世界電影消費市場,這顯然與文化大國的地位不匹配。環視中國電影,張藝謀在國家文化輸出方面的創新和實踐值得肯定。自1980年以來,張藝謀堅持走中國電影的國際化路子,執著于中國文化及元素的輸出,幾乎每次創新都能帶動中國電影的大變革,2016年末的《長城》被認為“是一個充滿悖論的后全球化時代的跨國電影文本”[1](16-18),帶來了中國影壇的喧囂和震蕩。《長城》是中美合作的首部好萊塢商業電影,其在故事設計、特效技術、制作陣容、文化融合、運作方式上的突破和創新,為中國電影抓住機遇、走向世界帶來諸多啟示[2]。顯然,無論社會公眾的輿論評價如何,《長城》的國際化合作模式都具有開創性,張藝謀的創新實驗都值得肯定。
一、張藝謀電影的創新及啟示
在第五代導演中,張藝謀的執著和創新既引來觀眾的質疑,也推動著中國電影的國際化進程。事實上,自1986年《紅高粱》以來,“張藝謀一直就是影視界的焦點人物,每一部作品、每一項舉措總能引起媒體轟轟烈烈或褒或貶的評介”[3](13),爭議和創新早已成為張氏電影特有的元素。為永葆電影活力,“張藝謀曾經嘗試多元的電影風格創作……既看到了張藝謀的堅持,也體味到張藝謀的改變”[4](13)。其實,無論是藝術片,還是商業片,張氏電影改變的永遠是表現形式,堅持的則是故事的文化內核和根本。張藝謀熱愛中國文學和歷史,熱衷于中國元素的國際化表達,懷揣著向世界講好中國故事的愿望。為講好中國故事,張藝謀不斷嘗試創新和變化,從本土視角到國際視角的變化,從藝術片到商業片,積極探索中國電影走向國際市場的路徑。
電影國際化進程的本質,是一種文化的輸出和融合。也就是說,沒有文化元素支撐的電影創作,只能是曇花一現的繁榮,絕不可能提升其國際影響力。事實上,張藝謀的電影多數改編自中國小說,其“在電影銀幕上書寫的神話,是建立在高度倚賴于文學創作的基礎之上的”[5](49)。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張藝謀拍攝了《紅高粱》《活著》等一系列藝術片,注重中國傳統倫理及人性的表達,其敘述視角帶有明顯的文學風格。張藝謀曾反復強調,“我們研究中國當代電影,首先要研究中國當代文學。因為中國電影永遠不能離開文學這根拐杖……就我個人而言,我離不開小說”[6](121-122)。因此,張藝謀重視中國當代文學,堅持從中汲取營養,是其對中國電影做出的最重要的貢獻。
張氏電影關注和重視文學,熱愛中國歷史文化的熱愛,形成了在文化傳播方面的自覺意識。事實上,2000年以后,張藝謀大膽進軍國際電影市場,先后拍攝《英雄》《十面埋伏》等商業片,主動采用好萊塢商業片模式,卻并沒有迷失堅持的藝術原則。張藝謀在商業片的探索過程中,始終堅持以跨文化的視角講述中國故事,嘗試向世界輸出中國文化和人文精神。張藝謀最初采用的單方面的文化輸出策略,沒有實現斬獲國際獎項的預期目標,說明僅憑中國元素及文化闖世界的路子走不通。2011年的《金陵十三釵》,張藝謀開啟了國際化合作的嘗試,邀請克里斯蒂安·貝爾加盟,再次進軍國際電影市場。但是,人們在評論《金陵十三釵》時,一味批評張藝謀“走捷徑”的功利性,忽視了其進軍國際市場的策略變化。時隔5年,張藝謀攜《長城》來襲,開始了全方位的國際化合作模式,當是其在中國電影發展中的又一次創新。
與張藝謀其他電影一樣,《長城》從發布到上映,觀眾對電影角色、特效、文化等方面的評價,依然是貶褒不一,呈現兩極分化的態勢。但是,《長城》上映3天吸金3.75億,最終票房達到11.75億,依然創造了奇跡。透過爭議聲或質疑,我們看到的是張藝謀永不認輸的執著和創新,這正是中國電影所缺乏的激情。值得一提的是,張藝謀執導《長城》的“野心”依然不小,他希望借助國際化合作拍成一部炫酷的大電影,甚至打造出中國版的《星球大戰》系列。如此高成本、高目標的制作,中國電影幾乎難以完成,但是,新媒體視域下的國際合作使之變成了現實。因此,《長城》的國際化合作戰略,再次加速了中國電影的國際化進程,或許又將開啟一個新的時代,值得中國電影人思考和玩味。
二、《長城》的跨文化輸出及國際化合作策略
客觀講,中國電影走向國際市場的意義,不只是簡單的商業利益拓展問題,更重要的是要拓展一條向世界傳播中國文化的渠道。《長城》融合了中西方不同的文化元素,是一部中國人執導的國際化古裝奇幻電影,在演員陣容、特效設計、文化融合等方面,再次開創了中國電影的先例。《長城》講述的故事發生在中國宋代,歐洲雇傭兵威廉因盜取火藥來到中國,經過一番文化和精神的碰撞,最終與一支由中國精英勇士組成的大軍并肩作戰,共同對抗兇獸饕餮對人類的侵襲。張藝謀說,《長城》的劇本雖然是美國好萊塢的,但是,其故事內核和根本是中國元素,他希望用好萊塢大片的方式向世界講好中國的故事。顯然,《長城》依然堅持了張藝謀的藝術原則,其跨文化輸出意圖明顯,且在國際化合作方面具有開拓性意義。
(一)《長城》對中國元素及文化的輸出
與張藝謀的其他商業片不同,《長城》對中國元素及文化的輸出是主動的,而且具有多元文化的融合特征。《長城》的創作靈感來自美國傳奇影業老板、制片人托馬斯·圖爾,他曾在飛機上看到過中國的長城,并認為那是特別了不起的建筑,遂與編劇馬克斯·布魯克斯編寫了故事梗概。隨后,為將《長城》打造為國際級大片,傳奇影業邀請張藝謀與喬·賈希尼合作編寫劇本,并根據拍攝需要確定張藝謀為導演。顯然,《長城》作為中美共同合作的影片,從開始就帶有明顯的中國元素,而且,中國人的參與和執導,使《長城》對中國元素和文化的吸納更多,諸如長城、饕餮、戰鼓、秦腔、孔明燈、火藥等頗為豐富,遠勝于《功夫熊貓》等好萊塢大片。
《長城》除了選定中國代表性元素外,還非常注意傳統文化細節的展示。比如,電影借鑒了中國古代軍隊的命名傳統,用五種動物作為象征,把無影禁軍劃分為鹿軍、鷹軍、虎軍、鶴軍、熊軍等五軍,五軍、五獸、五色蘊含著顯著的中國特色。再者,兇獸饕餮原型出自中國神話著作《山海經》,亦能體現出中國元素及文化的魅力。除此之外,《長城》將故事背景選在北宋,不僅是為了展示中國宋代的科技元素,而且是為了便于表現中國人不懼犧牲的家國情懷。電影展示了中西文化的碰撞和融合,威廉的“個人英雄主義”感動于中國軍隊的“集體家國情懷”,可謂是對中國人文精神的深度表現和詮釋。因此,無論是在中國電影史上,還是好萊塢電影史上,《長城》對中國元素及文化的表現,實現了從元素展示到文化演繹的突破,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
從《功夫熊貓》的單方面開掘到《長城》的主動演繹,中國電影的發展應該以國際化視角審視中國元素。國人司空見慣的事物如熊貓、長城等,對于國外市場和觀眾來講,可能就是新鮮誘人的元素,中國元素逐漸為世界所關注。因此,張藝謀認為,《長城》是“第一部植根于中國文化、擁有大批中國明星、為世界觀眾拍攝的大片”,這種運作模式將成為中國電影行業的流行趨勢。由此看來,中國電影在進軍國際市場的過程中,中國悠久的歷史文化是其取之不竭的寶庫,關鍵是我們要有進取和創新精神,在全球文化大融合的背景下,樹立必要的民族和文化自信,正確發掘和利用中國元素及文化,實施影視的跨文化輸出策略,才能大幅提升其在國際電影格局中的地位。
(二)《長城》的國際化合作策略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故事片時代,中國電影走向國際市場的方式,是對傳統文化和情結的演繹。然而,隨著高科技3D、動漫電影的來襲,中國電影的技術短板日益捉襟見肘,導致大投資、高科技的商業大片奇缺,進軍國際市場幾乎不可能。《長城》由傳奇影業、環球影業、中影、樂視影業等聯合投資,制作成本1.5億美元,創作團隊人員多達1300多人,包括500多名群演,來自37個不同國家和地區,匯聚了馬特·達蒙、劉德華、張涵予等中美一線明星,這是一次名副其實的國際化合作。《長城》的突破性嘗試證明,“互聯網+影視”的產業發展模式,不但為大制作電影提供了廣闊的融資渠道和多元的放映平臺,而且為電影的國際化合作提供了廣闊的空間。
作為中國導演執導的電影,《長城》的文化元素來自中國,其技術性的突破則源自好萊塢的支持。作為首部中美聯合制作的萊塢工業電影,《長城》的幕后制作更是啟用了全球頂尖團隊,編劇、制片人、攝影指導、美術指導、服裝設計等主創均是奧斯卡級別的高手,承擔特效制作的工業光魔和維塔工作室則在奧斯卡屢屢獲獎。顯然,“中外合拍影片不僅僅是資金的整合,還表現在創作團隊的國際化”[7](166),《長城》的成功得益于一支如此高規格的“國際化劇組”,這是史無前例的創新。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的時代,《長城》實施國際化合作站戰略,將東方文化元素和西方魔幻相融合,借助好萊塢運作提升中國電影水平,當是中國電影未來發展的一種全新嘗試。
《長城》的國際化合作策略,開啟了中國電影與好萊塢電影的實質性合作時代。無論是作為中美合作的好萊塢工業片,還是作為中國導演執導的魔幻怪獸篇,《長城》都堪稱是一部風格獨特、創意新穎、藝術性強的商業大片。電影藝術是創意藝術,民族電影的發展一味“固守民族主義是不行的”,會妨礙電影的國際化發展和技術提升,也會妨礙民族元素的對外輸出[8](82)。因此,中國電影需要換一個視角來審視中國元素和文化,更需要用一種兼容并包的觀念嘗試國際化合作。據此,電影的跨文化輸出和融合策略,就是要學會用國際化市場的視角審視中國元素的稀缺性,制作出符合中國人文精神,適應國際市場的大片,從而實現中國電影的飛躍發展。
三、中國電影需要積極探索國際化合作模式
張氏電影的創新及《長城》的國際化合作,再次將中國電影推向了國際化軌道,重新提及中國電影的跨文化輸出問題。新媒體視域下,中國電影的發展不能僅僅局限于商業成本的回收,也不能僅僅滿足于國內市場的繁榮,而應該具備一種面向世界、走向國際市場的魄力和自信。中國電影進軍國際市場并非易事,難免會經歷一些挫折或走些彎路,但是,中國電影人必須保持張氏電影特有的創新精神,抱有“把批評當作中國電影邁向成熟的鞭策”的理性和胸懷[9]。當然,張氏電影的創新和嘗試也說明,中國電影進軍國際市場并不意味著“一味迎合”,其“能否在世界上擁有它應得的地位,關鍵在于其是否生成了具有民族特征的藝術風格”[10](184),是否堅持本民族文化的深度詮釋。具體講,中國電影的健康發展,既要樹立起民族的文化自信,實施跨文化輸出策略,又要嘗試國際化合作模式,提高中國電影的技術水平。
全球多元文化大融合的背景下,中國元素及文化正被全世界所關注,中國電影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在此形勢下,中國電影要提高創作質量和市場競爭力,除了要樹立跨文化輸出意識,承載“向世界講好中國故事”的重大使命之外,還應該“積極參與國際合作和競爭,通過各種方式,如中外合作拍片、電影節參展、擴大海外發行銷售網絡等”[11](156)。中國電影的國際化合作及健康發展,必須扎根于華夏民族悠久的傳統文化,積極借鑒和整合不同特質的優秀文化,“建立一種兼容并包、自由進取的文化格局,使自己的優秀品格融入世界文化”[12](105)。《長城》作為國際化合作的有益探索,其在跨文化輸出方面遭遇的問題,即中西文化的碰撞與融合中的尷尬,是中國電影走向國際化的必然遭遇[13]。中國電影人應以包容的態度,認真面對中國電影的不足和問題,并立足于文化輸出尋求突破途徑,推動中國電影的國際化發展。
新媒體時代,電影已然“成為世界各國促進交流與合作、增進互相了解、加深友誼的橋梁和紐帶”,國際電影的走向亦是從文化輸出到文化融合。事實上,好萊塢電影的成功不僅僅依賴于運作團隊的科技實力,更重要的是其始終堅持跨文化交際的元素,形成了一條行之有效的國際化戰略。所謂國際化戰略,不僅是本國文化和元素的輸出,還應該著力于異域文化的發掘,實現不同文化在影視作品中的融合。中國電影走向國際市場,需要學習好萊塢電影的模式,遵循跨文化交際的原則,了解目的國或地區的觀影喜好,積極嘗試國際化合作模式,巧妙融合和輸出本民族精神及文化[14](53)。顯然,《長城》立足中國元素及文化,積極探索國際化的合作模式,不斷進軍國際電影市場,履行了電影的跨文化輸出功能,展示了中國電影走向國際化應有的“主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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