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崢嶸

彭澤湘是中共早期黨員之一。大革命時期,他對湖北地區黨的發展,特別是先后在李大釗、陳獨秀的直接領導下,在從事國民軍和國民革命軍高級將領的軍事統戰工作中,貢獻突出。在中共六屆四中全會前后,由于反對王明“左”傾教條主義被開除黨籍。此后,他以“黨的一個游擊小卒”自勉,克服困難,團結進步人士,為反蔣、抗日做了許多有益的工作,特別是在爭取傅作義和平起義中,作出了貢獻,受到毛澤東的贊揚。
經受五四運動洗禮 奔赴十月革命故鄉
彭澤湘,湖南省岳陽縣人。1899年11月5日生。1916年畢業于湖南第三聯合中學。1917年至1918年在湖南省臨湘縣廖卓云家學習中國文學。1919年1月到北京,準備升學。6月,考入北京俄文法政專門學校。他接受了五四運動的洗禮,在校曾主編《人民》三日刊。其間,他與北京大學教師、俄共黨員鮑立維,俄文法政專門學校教師潘格拉脫夫和遠東共和國駐北京的代表優林有接觸,向他們索取有關俄國十月革命的宣傳材料,同情和向往社會主義,還曾參加革命組織“共產主義者同盟”。
1921年6月,從俄文法政專門學校肄業后,從事宣傳賑濟俄災的工作,與上述3位蘇俄友人交往更加密切。1921年7月,他參加了中國人民赴俄賑災代表團。臨赴蘇俄前,優林給他開了一封介紹信,介紹他到莫斯科后可與共產國際東方部聯系。
1921年11月,中國人民俄災賑濟會赴俄代表團把糧食運到古比雪夫省和烏發省交辦后,彭澤湘就去了莫斯科。12月,他在共產國際東方部見到了該部主任維經斯基。維經斯基說,你的情況,我們了解,你是個革命青年,最好在這里學習一個時期,再回國去干革命工作。不久,維經斯基介紹彭澤湘入莫斯科東方勞動者共產主義大學(簡稱“東方大學”)學習。
入學初,彭澤湘曾參加學生組織“今日”派,并在《今日》雜志發表文章,但他否定“今日”派的主張。同學給他起了一個綽號叫“法西斯特”。很快,他脫離“今日”派。此后,在同學中間,他逐步嶄露頭角。有同學與他討論胡適的《哲學史大綱》,他表示要用經濟觀點重新寫一本《中國哲學史》。
由于他追求進步,表現突出,1922年12月,經中共旅莫支部書記羅亦農和瞿秋白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成為中共旅莫支部發展的少數早期黨員之一。1923年秋至1924年,他先后擔任中共東方大學宣傳訓練委員、支部書記。
從事軍事統戰工作 大革命時期貢獻突出
1924年秋,彭澤湘奉調回國。1925年8月,彭澤湘任中共豫陜區委宣傳部部長兼軍事特派員,主要從事軍事統戰工作。其間,他經常活動于豫西、陜州、新鄉、安陽等地,負責溝通國民軍第二軍鄧寶珊、史可軒與第二軍的蘇聯軍事顧問之間的聯系。1925年年底,他曾隨鄧寶珊沿京漢路北上經保定赴大澤進攻奉系軍閥。1926年1月,中共北方區委書記李大釗留他專職做軍事統戰工作。同年四五月間,他受李大釗委派,前往四川萬縣,與軍閥楊森談判,達成楊森部脫離軍閥吳佩孚,編入國民革命軍序列,并擬出兵鄂西,參加北伐等協議,后親赴廣東向中共廣東區委書記陳延年通報此事。7月,他又代表北方區委到大澤,對張伯英(張鑄)進行爭取工作,促使張伯英返回河南,在鄭州發動革命,并開始進行改造紅槍會和地方民團工作。
9月,彭澤湘奉調離京赴鄂,根據中共中央指示出任中共湖北區區委書記。上任前,陳獨秀專門找彭澤湘談話,交代任務。為迎接大革命高潮的到來,他重視黨的組織發展、工人運動、青年運動,特別是軍事運動。在北伐軍入鄂第二期作戰中,中共湖北區區委為收復鄂西、鄂北、鄂東做了大量工作。彭澤湘根據中央部署對楊森部給予指導和聯絡。
隨著國共合作的北伐戰爭的勝利進軍,彭澤湘根據中共中央指示,大力開展對唐生智的工作。唐生智原追隨湖南省省長趙恒惕,任湘軍第四師師長兼湖南善后督辦。1926年湖南人民發動討伐吳佩孚、驅逐趙恒惕運動。唐生智為取代趙恒惕,參加了這場運動,后任省長。但很快遭到吳佩孚聯絡鄂、贛兩省軍閥的聯合反攻。唐生智不得不向廣東國民政府求援,并表示擁護三大政策,愿意參加北伐。
彭澤湘分析這種形勢,認為:“當時蔣介石的個人野心已開始暴露,正在收買川、黔、鄂等地軍閥,向湘西、鄂北進軍,對唐生智構成壓力。唐生智雖然是軍閥轉過來的,但他正受到蔣介石的抑制,處境困難,想依靠我們來找出路。我們為了做反蔣的工作準備和發展兩湖的工農運動,應該有條件地爭取唐生智。”經中共中央批準,彭澤湘直接與唐生智談判,結果雙方達成如下協議:一是接受中共政治領導;二是絕對支持湖南工農運動;三是中共在其所屬部隊建立政治部,由中共黨員主持;四是聘請蘇聯教官任顧問。11月,根據中共中央指示,彭澤湘出任國民革命軍第八軍前敵總指揮部政治部主任。此時蔣介石的反動面目暴露得更加明顯,陳獨秀指示彭澤湘,要唐生智出面限制與蔣介石有勾結的川、黔軍閥,并設法驅走駐在武昌與蔣介石關系密切的陳銘樞部,以減輕蔣介石對武漢的威脅。陳獨秀還要求彭澤湘督促唐生智加緊與鄧演達合作,形成軍事上的左派力量,作為建立武漢國民政府的基礎。
1927年1月,國民政府從廣州遷往武漢,蔣介石出爾反爾,要求遷往南昌,與武漢進一步尖銳對立。當時奉系軍閥由開封、鄭州分兩路向南推進,直逼武漢。是東征討蔣,還是北伐討奉?對此多方爭論不休。共產國際代表鮑羅廷、中共中央總書記陳獨秀、國民黨左派鄧演達等主張繼續北伐。彭澤湘執行這一決定,力勸唐生智,并一起率部前往河南前線,和奉軍對峙。5月21日,湖南長沙發生馬日事變。唐生智急電平亂,并派彭澤湘回漢與各方商討解決辦法。彭澤湘以中共代表身份參加了由國民黨(陳公博)、中共(譚平山和彭澤湘)、共產國際代表(鮑羅廷)和唐生智(鄧介山和周鰲)四方6人聯合組成的赴湘專門查辦組,結果行至岳陽就受到湖南軍閥何鍵部隊一個代師長周磐的阻止,不許他們前往長沙,并企圖將他們扣留,幸有查辦組中鄧介山從中活動營救,才算平安返漢。面對這種嚴重局勢,中共中央唯恐唐生智關鍵時刻有變,指令彭澤湘立即返回河南前線,密切觀察唐生智的動靜。開始唐生智的態度尚好,一方面下令大舉進攻奉軍,經過激戰,占領鄭州、開封;一方面表示湖南問題他自會應付,將令其所部人員返湘解決。但攻下鄭州后,傾向國民革命的馮玉祥赴徐州與蔣介石會談,出現聯合反共逆流。唐生智見此危勢,即下令所部撤出河南,自己也返漢轉湘探明馬日事變真相。返湘不幾日,唐生智也開始向右轉,決定“分共”。彭澤湘根據中共中央指示離開唐生智部到武昌隱蔽。當時李立三對彭澤湘說:“你必須絕對隱蔽,因為你是何鍵要干掉的一個目標。他們軍隊里認識你的又多,萬一槍聲一響,就會打亂中央的部署。”李立三通知彭澤湘即購船票赴上海轉道蘇聯學習。
對于大革命的失敗,后來彭澤湘回憶說:按照當時絕大多數干部和黨員的認識,既是資產階級的民主革命,革命的主體就應屬于國民黨左派。共產黨在革命中的作用,只是引導和扶助國民黨左派切實實行三大政策,以進行反帝反軍閥的斗爭。同時在政府和軍隊中取得一定位置,借以得到發展工農組織的便利條件,等到工農力量壯大和自己有相當武裝,屆時共產黨再取得政權。對于當時的農民運動問題,彭澤湘在武漢曾與蘇聯總顧問鮑羅廷討論。鮑羅廷認為:由于湖南農運發展太猛烈,使很多人發生恐慌,應當把農運放緩和一些。因為要引導資產階級,只能扶著他們前進,而不能在他們背后猛擊一掌,使他們回頭。彭澤湘不同意鮑羅廷的看法,他認為:我們難道要放棄農民嗎?我們宣傳喚起民眾、扶助農工,是不兌現的空頭支票嗎?聽了這一番話后,鮑羅廷不以為然,以共產國際指示就是如此來壓彭澤湘,二人不歡而散。
反對王明“左”傾路線 向往中央蘇區
1930年秋,彭澤湘從蘇聯回國后,在中共滬中區委從事宣傳工作。
當時正是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統治全黨時期,擔任滬中區委書記的是何孟雄。何孟雄敢于挺身而出,堅決反對“立三路線”,針鋒相對地提出自己的意見,遭到李立三的打擊,9月,被李立三控制的總行動委員會撤銷了滬中區委書記職務。出人意料的是,被新任命的滬中區委書記蔡博真也是一個堅決反對“立三路線”的人。在他們的影響下,彭澤湘參與了這場毫不妥協地反對“左”傾冒險錯誤的斗爭。
在這場斗爭中,1929年3月從莫斯科中山大學回國的王明扮演了一個極為可恥的角色。開始,王明十分賣力地大寫文章批判“立三路線”,實質上他比李立三更“左”,其目的是推翻李立三,為其奪權制造輿論。
1930年10月,曾任莫斯科中山大學校長的米夫以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遠東局書記的身份突然來到上海,指責當年9月召開的中共六屆三中全會對“立三路線”的批判犯了“調和主義”錯誤,建議中共中央召開緊急會議,改組中央領導機構。米夫大肆贊揚王明對“立三路線”的批判,說王明寫的《兩條路線》小冊子是馬列主義“杰作”。米夫支持王明在中共黨內的宗派活動,為扶持王明上臺作組織準備。12月25日,在米夫的指責下,中共中央被迫任命王明為江蘇省委書記,負責指導上海、江蘇、浙江、安徽等地黨的工作。此后不幾天,王明召集上海市各區區委干部談話,表面上是動員大家繼續對“立三路線”的批判,但著重點是企圖改造中央機關。
王明談話后,與會人員一眼就看出王明的用意,實際上是為他奪權制造輿論。彭澤湘參加了這次會議,對當時李立三等人已喪失了信心,更不相信王明這套班子,而對毛澤東在中央蘇區做出的偉大成績,表現出由衷的敬佩。
根據這種復雜情況,中共中央政治局決定召開緊急會議。為了讓王明早日上臺,米夫自我否定了原來提出的、更否定了中共中央政治局決定召開的緊急會議,而改為召開中共六屆四中全會。1931年1月7日,中共擴大的六屆四中全會召開。在米夫一手操縱和把持下,規定會期只有一天時間,并公然違反黨的組織原則,決定列席會議的人,包括與會的共產國際代表都有表決權,結果王明以微弱多數補選為中央委員,而且成為中央政治局委員。不久王明又實際主持了中央的工作,開始了王明“左”傾教條主義錯誤對中國共產黨的統治。
中共六屆四中全會后,總書記向忠發召集上海市委和各區區委干部開會,傳達四中全會的決議,結果遭到與會多數人的強烈反對。彭澤湘也表示不接受四中全會決議。他明確表示:“立三路線已破壞了黨,破壞了中國革命。現在的形勢,與‘八七會議前,六次大會前沒絲毫程度的分別。”他對堅決反對“立三路線”和王明“左”傾教條主義的何孟雄在會上激昂慷慨的發言極為欽佩。由此,彭澤湘招來王明的打擊。這次會議后不久,中共中央派人通知彭澤湘:因為你不接受四中全會決議,違反紀律,決定開除你的黨籍,并問彭澤湘還有什么話要向黨交代。
彭澤湘說:“我雖已被開除,但我決不進行分裂黨的活動,決不參加托陳派,今后仍要從事反帝、反國民黨反動政權的活動,作為黨的一個游擊小卒。”
參加福建人民革命政府 想方設法聯系中央蘇區
彭澤湘從1931年1月被開除黨籍,直到1933年秋,一直被蔣介石通緝,在上海過著地下隱蔽的艱苦生活。
1933年秋后,彭澤湘不忘永遠“做一個黨的游擊小卒”的承諾,開始與武漢時期認識的后來到上海避難的非蔣介石派、也非汪精衛派的國民黨左派來往,從事反對蔣介石反動政權的活動。特別是在九一八事變和一·二八淞滬抗戰以后,他通過個人所認識在非蔣系雜牌軍隊中工作的朋友,去影響那些雜牌軍隊贊同抗日反蔣的人。1933年夏,彭澤湘與武漢時期的老朋友章伯鈞曾到張家口做過馮玉祥部隊的工作。后來他把工作重點放在了通過黃琪翔設法勸第十九路軍蔡廷鍇聯共反蔣抗日工作上,特別是參與了福建事變。
1933年8月30日,國民黨軍第十九路軍在福建與紅軍作戰,先是敗走連城、延平,后又退出水口,福州告急。當時許多人認為,蔣介石出于陰險目的,讓第十九路軍與紅軍作戰,以坐視紅軍消滅這支主張抗日的異己力量而后快,絕不會派兵援助第十九路軍。黃琪翔對此一籌莫展。彭澤湘及時向黃琪翔提出建議:“現在種種想法都很難收實效。最好是在上海找中共中央負責人談判,說明十九路軍是抗日反蔣的,應該是革命同路的軍隊,紅軍不應該把它消滅;如果紅軍消滅十九路軍,正好中了蔣介石借刀殺人的毒計。要求中共中央轉電紅軍領袖,先行下令停止進攻,然后再商量具體條件。這樣決然可以得到中共中央的接受。”黃琪翔認為這個辦法可行,立即寫信給陳銘樞,做出具體安排,果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1933年10月,毛澤東、朱德會見了國民黨福建政府及第十九路軍代表徐名鴻、參議陳公培(即吳明),贊同和第十九路軍在抗日反蔣問題上合作。10月26日,專派潘漢年與上述兩人談判,簽訂了《反日反蔣的初步協定》,規定雙方立即停止軍事行動,劃定疆界,恢復貿易,釋放在福建關押的政治犯,并在政治、經濟等方面雙方開始實行一定程度的合作。
福建事變后,彭澤湘擔任福建人民革命政府秘書長,主持政府秘書處工作。當時福建人民革命政府主席是李濟深,讓彭澤湘擔此重任是他的有意安排。其中原因,李濟深在后來的回憶中指出:“彭澤湘與中共有聯系,他做省府秘書長。”事實確是這樣:1933年12月底,秘書處收到紅軍一封電報,告知蔣軍兩個師已到達江西黎川,東向閩境推進。陳銘樞知情后主張率部向閩南退卻。此時彭澤湘建議:“我們現在要堅持革命,請中共駐福建代表電告江西紅軍領袖調兵增援。”陳銘樞同意彭澤湘的建議,并派彭澤湘立即直接與中共代表聯系。果然第二天收到中共代表轉來紅軍領袖的電報,告知:紅軍已經出動三個軍向光澤、邵武方面兩師蔣軍銜尾追擊,預計一兩天可以追上;最好請第十九路軍派出幾架飛機,配合作戰,以便迅速消滅蔣軍。彭澤湘立即將此電轉送蔡廷鍇。蔡廷鍇十分高興,即令飛機大隊長派出增援。誰知飛機剛剛買來,尚未裝配武器。盡管如此,紅軍三個軍仍信守約定,在清流、沙縣追上蔣軍的兩個師。出于作戰需要,紅軍要求第十九路軍派出一個團駐守閩清,形成對蔣軍夾擊之勢,以求全殲。可是,此時福建人民革命政府內部在蔣介石的高壓、分化下發生重大變故,已經派不出任何兵力。對此,彭澤湘十分失望。
1934年1月,福建事變失敗。彭澤湘再次遭到蔣介石的通緝,被迫逃往香港。
修訂第三黨黨綱 積極投入反蔣抗日
在香港,彭澤湘與李濟深等一起繼續為反蔣抗日活動。1935年,日本帝國主義對我國華北侵略日益猖獗,國民政府賣國媚日的面目日益暴露,在香港的章伯鈞、郭冠杰找到彭澤湘,商量恢復建立第三黨。
第三黨原來是在大革命失敗后,由鄧演達和譚平山發起成立的一個政治派別,起初名稱叫中華革命黨,由退出或被國民黨開除的國民黨左派和退出或被開除的或失掉組織聯系的原中共人士兩部分人組成。第一個黨綱由譚平山起草,主張在中國進行反帝、超資本主義的土地革命;認國民黨為敵黨;愿與中共“合作”,但“必須攻擊其希冀消滅無產階級運動以外的一切‘左傾的民族革命運動的錯誤”;對共產國際“發生同情的關系,但亦只限于同情”。很顯然,這個黨綱“乃以中道的辦法求出路”。
1930年,鄧演達對以上黨綱進行修訂,并將這個黨的名稱改為“中國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他在黨綱中系統闡述了他的平民革命理論;繼續認定帝國主義是敵人;蔣介石的國民黨是推翻的目標;蘇聯“客觀上可能做朋友”,但反對它利用和干涉中國內政;承認中共是工人階級政黨,但認定共產主義是“不對癥的藥方”,并對當時中國農村根據地的斗爭及政權建設作了錯誤的批評。這是一個典型的第三條道路的基本綱領。
彭澤湘長期以來對第三黨的黨綱和一些組成人員是有看法的,特別是不同意其中對中共的指責和批評。因此與該黨保持一定距離,包括參加福建人民革命政府時,也不介入第三黨的活動。當這次章伯鈞、郭冠杰兩人找上門來時,他經過反復考慮,亮明了自己的觀點:為了團結更多的人一致抗日反蔣,對第三黨原來黨綱必須進行修訂,突出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主張建立抗日民主政權;刪除其中批評中共的全部內容。為此,彭澤湘承擔了起草《臨時行動綱領》任務。彭澤湘修訂黨綱時,認真貫徹大家形成的共識,把馬克思主義作為該黨的指導思想;黨的行動總方針是,響應中共“八一宣言”,同共產黨合作,實行聯俄、聯共、抗日、反蔣的總方針;把黨的名稱改為“中華民族解放行動委員會”。為了說明黨的歷史淵源與連續性,在黨名之后加上“(第三黨)”。1935年11月,中華民族解放行動委員會(第三黨)在香港召開第二次全國干部會議(即臨時行動委員會的改組大會)。彭澤湘參加了這次會議,并當選為中央委員、中央常務委員、組織委員會書記。這次大會,不僅從組織上進行了改組,更重要的是重新修訂了黨綱,在第三黨發展的歷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1936年上半年,蔣介石與兩廣的陳濟棠、李宗仁、白崇禧矛盾激化。在李濟深的建議下,彭澤湘與章伯鈞參與策動陳濟棠、李宗仁、白崇禧發動反蔣抗日的兩廣事變。陳濟棠等3人于同年6月1日通電全國,以吁請國民政府領導抗日為名,意欲出兵爭奪國民黨政權。蔣介石利用陳濟棠等與部下的矛盾,分化瓦解,最終迫使陳濟棠去香港,并與李宗仁、白崇禧達成妥協。彭澤湘失望地離開廣西,返回香港。
1937年春,華北告急。彭澤湘到北平從事抗日聯合戰線工作。在大革命時期的老朋友李錫九的幫助下,結識了楊秀峰、張友漁、張東蓀等新朋友。經李錫九的聯絡,6月,彭澤湘得以赴延安,會見毛澤東、張聞天等中共領導人,提出他對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建議,受到中共中央的肯定。6月12日,毛澤東致電中共北方局負責人王世英:“已與彭澤湘在延安談好我們同第三黨合作問題,他已同意我們的做法,并愿回北平指示第三黨同我們合作。”當日,毛澤東還致電潘漢年:“第三黨彭澤湘來延安談,尚好,表示同意我們主張并愿合作。他明日離延安經北平約半月到上海,我囑他找你。”離開延安前,林伯渠交來毛澤東托彭澤湘轉送給北京大學幾位教授的信。彭澤湘都一一鄭重地交付了。
1940年秋,彭澤湘因內部人事不合宣布退出第三黨,專門擔任主張抗日反蔣的李濟深的顧問,繼續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工作奔波勞頓。1944年6月,長沙淪陷,桂林危急。李濟深決定,如日軍入侵桂林,計劃在廣西開展抗日游擊戰爭,并派彭澤湘外出聯絡,特別是讓彭澤湘轉道再赴延安向毛澤東請教開展游擊戰爭的經驗。后因交通阻塞、社會混亂,未能實現預期的計劃。
桂林淪陷后,1945年年初,李濟深聯絡蔡廷鍇等到兩廣南部發展民眾武裝抗日。這引起了蔣介石的高度“戒備”,蔣介石通過政學系的熊式輝找到此時仍滯留重慶的彭澤湘,讓彭澤湘帶信交李濟深,勸李濟深返回重慶。彭澤湘經過許多曲折,好不容易在梧州山中找到李濟深。李濟深向彭澤湘說明他不去重慶的理由,彭澤湘十分感動。彭澤湘根據李濟深的意見,起草了一封答復蔣介石的電報,電文說:“你現在這樣抗戰不行,無民主,無人民擁護。現在只有實行民主,發動人民,抗戰才有前途。”還提出:“民眾要求自衛自治,如果能夠這樣做,我可去重慶,否則我還是留在敵后做民眾工作。”此后,彭澤湘隨李濟深從桂東南到廣東羅定,沿途發動各縣組織抗日武裝,還聯絡廣東中共抗日部隊一起,共同開展抗日斗爭。
爭取傅作義和平起義 迎接新中國的誕生
1945年8月,抗戰勝利。根據形勢變化,第三黨于1947年2月召開第四次全國干部會議,決定正式改名為“中國農工民主黨”,彭澤湘被特別約請出席會議,并當選為中央監察委員會主席。
1948年11月,彭澤湘受民革中央主席李濟深委托,專程從香港赴北平對傅作義展開工作,爭取傅作義起義,和平交出北平政權。李濟深讓彭澤湘帶信給傅作義。李濟深在信中說,現在的問題不僅是脫離反動的蔣介石政府,而且要與中共合作,進行社會的改造,建設新中國。
在北平,彭澤湘從兩方面開展工作。一方面,先找了山西籍老友、反蔣老國民黨黨員續式甫。續式甫對此事頗為贊同。不久由續式甫介紹認識了傅作義的老友侯少白。侯少白也反對內戰,曾力勸傅作義不要擔任華北“剿總”司令。經過侯少白的熱心奔走,傅作義對和平解放北平已有所考慮。開始時出于環境條件,主要是北平當時還駐有10倍于傅軍的國民黨中央軍,軍統和中統特務無孔不入。因此,傅作義表示暫不宜直接與彭澤湘見面,同意通過侯少白建立聯系。與此同時,彭澤湘又約民盟北平負責人張東蓀、農工民主黨負責人張云川共同參與策動此事。另一方面,就是想方設法與中共方面聯系。彭澤湘通過老友符定一(符與毛澤東有師生之誼)與中共地下黨取得了聯系,從而建立了與中共中央聯系的可靠渠道。符定一告訴彭澤湘,爭取傅作義和平起義這件事不僅應該做,而且中共方面也贊成這樣做。符定一要彭澤湘直接寫信給毛澤東主席,并由他設法轉交。對此彭澤湘十分激動,于是11月7日、14日接連給毛澤東寫了兩封信。第二封信是符定一秘密去石家莊(當時稱石門)前數小時,在符家寫就的。符定一攜彭澤湘給毛澤東的兩封信,于11月中旬到達石家莊,旋轉平山縣西柏坡中共中央駐地。
11月18日,毛澤東在給林彪、羅榮桓、劉亞樓的一封電報中寫道:“傅作義經過彭澤湘及符定一和我們接洽起義。據稱,傅起義大致已定,目前考慮者為起義時間、對付華北蔣軍及與我黨聯系等問題。現符定一已到石門,明后日即可見面,我們擬利用此機會穩定傅作義不走,以便迅速解決中央軍。”
由此,毛澤東調整全局部署,決定東北野戰軍提前入關,以戰逼和。為了讓彭澤湘抓緊爭取傅作義起義的工作,11月19日,毛澤東起草以聶榮臻名義致彭澤湘的電報,對彭澤湘大加贊揚,電文說:“符老先生帶來虞寒兩日大示收到,當即轉呈上峰,弟個人認為某先生(傅作義——引者注)既有志于和平事業,希派可靠代表至石家莊先作第一步之接洽,敬希轉達某先生。”符定一臨行前還告訴彭澤湘,他不在北平期間,由另外一位先生與彭澤湘聯系。通過這位先生的聯絡,彭澤湘不久曾秘密會見過一位中共負責人楊先生,彭澤湘將傅作義的最新表現、要求和動向告訴了他,請他轉告中共有關方面。
彭澤湘深知聶榮臻司令員電報的重要,立即將這個信息迅速轉告了傅作義。不久,傅作義即派出他的正式代表崔載之攜電臺赴解放區與中共有關方面談判。12月22日,傅作義被列入戰犯名單的新聞發布后,傅作義頗感失望,貿然決定乘機離開北平,并命令他的和談代表崔載之返平,中斷與中共方面的談判。彭澤湘聞知此情,立即去找了侯少白,請他向傅作義詳陳得失,勸其絕不可走。彭澤湘還找到傅作義的老師、摯友劉厚同,力勸傅作義不可采取這種下策。很快,中共地下黨聯系人向彭澤湘、張東蓀傳達了中共有關方面的意見,說戰犯名單雖有傅作義,但和平起義后自不成問題;希望傅作義能與中共合作,勿生退意。彭澤湘、張東蓀向傅作義轉達了中共方面的意見,傅作義較前已平靜了許多,特派出他的土地處少將處長周北峰作為他的正式代表,并請彭澤湘、張東蓀陪行,再次與中共方面談判。
1949年1月初,正當周北峰、彭澤湘和張東蓀準備出城與中共方面談判之時,接中共方面通知,讓彭澤湘留在城內暫不去參加談判。彭澤湘服從這種安排,繼續為和平解放北平奔走。此間,蔣介石在大力散布“全面和平”煙幕的同時,先后派出國防部二廳廳長、軍統頭目鄭介民和次子蔣緯國持他的親筆信,勸傅作義南撤,對傅作義軟硬兼施。彭澤湘根據這種情況,又去找了劉厚同,請他務必勸傅作義不要中蔣介石的詭計,堅定走和平起義之路。1月14日,傅作義再次派出鄧寶珊、周北峰等與已兵臨城下的人民解放軍重開談判,于21日終于達成協議。1月31日,北平宣告和平解放。
1949年1月,為迎接新中國的誕生,李濟深和彭澤湘等一大批民主人士先后到達沈陽。彭澤湘特致電毛澤東,毛澤東于1月17日復電表示熱烈歡迎。
1952年,彭澤湘被安排到人民出版社,從事翻譯、編輯工作。他翻譯出版的著作有《偉大的列寧》《季米特洛夫傳》《美帝國主義和慕尼黑政策》等。
1970年1月20日,彭澤湘在北京病逝,享年71歲。
責任編輯 / 馬永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