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魚

1987年出身的計云是北京人,小時候特別喜歡昆蟲。
他的家位于南三環外,當時那里還是大野地,各種各樣的昆蟲就成了計云童年最好的“玩具”。
父母親對他的興趣從小就十分支持。每到周末,媽媽帶著他幾乎把所有北京城里的書店都轉遍,盡管家里并不富裕,但是市面上能有的昆蟲科普書都給他買了來。
因為愛好,計云考入中國農業大學,因為那里有他喜歡的昆蟲學專業。畢業后,他把愛好發展成職業,走遍五湖四海,調查和研究野生動物、撰寫科普文章、拍攝自然紀錄片。這期間,他搜集的文獻、從事標本收集而出版的專著,獲得行業內的一致好評。
就在計云以為自己會一直癡迷于昆蟲世界的時候,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的事業軌跡發生了反轉。
那是2012年夏季的一天,計云前往百望山觀鳥。就在他仰頭看成群結隊的老鷹的時候,突然看到天邊出現一片云彩,瞬間又變成了一整片的“七彩祥云”,有點像彩虹,但計云又不十分確定。因為小時候常見的那種彩虹是雨后出現在太陽的對面,可是那片七彩的光暈出現在太陽的同側,染透了周圍所有的云彩。
計云覺得特別神奇,立即拿起相機,“咔嚓咔嚓”地連拍了好幾張。
觀鳥回來后,帶著好奇,計云請教了幾位專家。他們告訴他,他看到的那片云彩是“環地平弧”,俗稱“火彩虹”,它的形成不需要下雨,而是因為高空大氣中的冰晶。
接著,計云到網上查詢。令他不可思議的是,百科全書上說,火彩虹是一種非常罕見的神奇現象,一個人一生中至多有幸見到一兩次。
這樣一來,更加激起計云的好奇心。他翻閱了大量有關火彩虹的資料,發現僅火彩虹這樣的冰暈現象,就有上百種,并且形態各異,絕世罕見,無比的奇幻、壯觀。
計云深深地被迷住了,他沒想到大自然中還有如此神奇的景觀。從此,他一頭扎進研究和收集罕見天象領域,一發而不可收。

剛開始,計云對天象沒有多少科學認知,留在大腦中的印象就是日暈、月華之類,以為那就是最神奇的天象了。隨著對天象知識鉆研的逐漸深入,他才發現自己真的是孤陋寡聞,天象中竟有如此奇幻的世界,就連平時司空見慣的云朵都有自己的名字和不同的屬性,單單彩虹就有將近20種分類。
從此,計云靜下心來,用一年多的時間讀了很多與天象有關的書籍,并且利用出差的機會,向各地的氣象專家請教,很快掌握了許多天象的知識。然后,他又不斷地深入野外觀察探索,將知識付諸實踐,拍攝到“月華”“組合冰暈”“多重附虹”等許多神奇的天象。”
要說計云追云最神奇最有趣的事,要數“糙面云”了。
糙面云是最奇特的天象之一,號稱世界上最妖怪的云。這種云非常罕見,外觀又極端扭曲、奇幻。雖然也有一些照片記錄,但因為模樣太神奇,科學界一直懷疑這種云是否真的存在。直到2006年觀后,國外觀云愛好者收集了糙面云的資料,提供出充足的證據,才終于使糙面云得到認可。有如此傳奇背景的云朵,包括計云在內的國內的眾多天象愛好者非常想親眼一睹它的“芳容”,但一直沒有這樣的機會。
2013年10月14日,一個平常的日子,正在家中剪輯圖片的計云突然接到朋友電話,告訴他發現了典型的糙面云奇觀,云彩已經向著東南方向急速飄走。他住在南城,觀測位置比較理想,叫他趕緊拍照。
計云一聽,連忙爬上屋頂,果然看到一片奇特的云朵從遠處飄來。匆忙之中計云拍了幾張照片,云朵又向著東南方向的更遠處飄去。
眼看著千載難逢拍攝糙面云的機會就要失去,怎么辦?情急之中,計云簡單地測量了一下,迅速判斷出糙面云大概是往天津方向移動。然后,他做了一個非常瘋狂的決定,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樓,坐著地鐵直奔離他家最近的北京南站,買了一張前往天津的高鐵票,坐上高鐵去追那片云。
功夫不負有心人,計云最終在武清站附近把那片糙面云追到了手。
結果,計云拍攝的糙面云,是當天所有拍攝記錄中形狀最典型的,也是最好的。后來這些糙面云的圖片還被《云與大氣現象》一書采用,成為國內糙面云的第一次正式記錄,計云坐著高鐵追彩云的故事也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幾年的“追云”,讓計云在圈子里受到的關注越來越多。同時,計云也意識到,神奇的天象帶給人們的震撼是巨大的,他產生了普及和分享天象知識及神奇天象的念頭。“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告訴大家天象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解到世界上居然有這么罕見奇特的東西。”
立說立行。2015年起,計云通過微博、微信群、公眾號等渠道,告訴人們世界上有哪些天象,這些天象是如何形成的,并分享了一些自己的追逐云彩的心得和小故事。很快,奇特罕見的天象,深入淺出的解說,吸引來自全國各地的愛好者加入。“每一次科普,都會吸引新的愛好者‘入坑。”
計云感悟到天象也是無窮盡的。任何一個人窮極一生,能看到的東西也是有限的,如果能把全國各地的天象愛好者團結起來,信息彼此共享,就相當于每一個人每天都能跟隨著散布在不同地方的“眼睛”,去見證各種神奇天象在中國的首次發現。于是,就有了“天象大收集”交流圈。
“天象大收集”建立后,每天都會有全國各地的愛好者、網友投來稿件。作為發起人,計云認真對待每一份來稿,雖然工作量巨大,但計云覺得這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在天象大收集里,網友們還自發地開展了一個活動——南北天象大PK。群里的愛好者分成南隊、北隊,年底時由計云根據大家發現的天象罕見度和國內的一些記錄情況,給各隊分值和加權。既增加了挑戰性、趣味性,又拉近了天南海北愛好者們的距離。
有一次,廣西攝影愛好者劉海成把他2014年拍的一張彩虹圖片發到群里。計云一看,這是“多重分叉雙子虹”,比較特殊也比較少見。于是,他針對多重分叉雙子虹的相關知識寫了一篇文章,并從科學的角度分析了這種彩虹的構成情況。
除了被知名專家關注,很多行業內的專家也經常到群里與愛好者們互動。中央氣象臺《天氣預報》欄目還轉發過他們拍攝的一些國內的神奇天象,這讓計云備受鼓舞。
特別是每年推出的神奇天象TOP大排名,展示了一些在世界上只出現過一次的傳奇天象記錄,像陰陽天、婺源奇云、史上最牛日華、28度幻日等等,圖文并茂,生動有趣,“天象大收集”的愛好者數量持續上升。
計云最喜歡那首名為《未選擇的路》的詩。對他而言,追云之路雖然人跡罕至但風景如畫,雖然沒有世俗眼光衡量的那種成功,但得到的是精神和生活的極度充實,也使他找到了體驗生活的另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