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教授到新鄉(xiāng)賢

曾福龍

教授，指的是大學里資質(zhì)一流、學問高深的教師;鄉(xiāng)賢，說的是品德才學被鄉(xiāng)人推崇敬重的人物。二者都是社會精英。本文主人公就是集二者為一體的杰出人物。他曾經(jīng)憑著一支如椽大筆，寫成了一個文職將軍;他曾連續(xù)十年在“皇家”評論刊物《文學評論》上發(fā)表十篇評論文章，創(chuàng)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紀錄，可能至今無人打破;他曾以文學批評集榮獲第三屆魯迅文學獎，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唯一一個以理論評論獲得魯迅文學獎者，成為軍旅文學理論批評的領軍，并成就了他在當代文學評論界的突出地位。2019年正逢新中國建國70周年大慶，他也迎來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豐年：

—由徐懷中擔任名譽主編、他任執(zhí)行主編的《中國軍旅文學經(jīng)典大系》（共70卷、3000余萬字）作為建國70周年獻禮書，由長江文藝出版社隆重推出;

—他主編的約85萬字的《中國軍旅文學史（1949—2019）》由江西教育出版社隆重推出，并入選2020年度國家出版基金項目;

…………

他就是原解放軍藝術學院副院長、著名軍旅文學評論家朱向前教授。

淡出江湖? 淡而難出

朱向前籍貫江西萍鄉(xiāng)，1954年出生于江西宜春，1970年從宜春參軍入伍，2009年卸任領導崗位后開始居住宜春。原以為可以從此“淡出江湖”，過著隱居式的賦閑生活的他，由于名大才高，“淡出江湖”變得“淡而難出”。

2015年初秋的一天，朱向前接到中國作協(xié)的電話，要他回北京參加第九屆茅盾文學獎有關活動。朱向前開玩笑似的問道：“是不是又要我宣讀頒獎詞啊？如果是宣讀頒獎詞我就不來了。”因為第八屆茅盾文學獎他給劉震云宣讀了頒獎詞。對方說不是，是要他代表茅盾文學獎60位評委發(fā)言，中宣部領導要來參加會議，并說內(nèi)容不限，要求只有一條，發(fā)言時間六分鐘。朱向前只好趕往北京，一路上打好了腹稿。開會時出乎朱向前意料，原以為按慣例不過來個副部長參加會議，沒想到竟然是時任中央政治局委員、書記處書記、中宣部部長劉奇葆親臨現(xiàn)場。這就讓朱向前有了點壓力。要知道，他是代表評委發(fā)言，講得好不好確實關系重大。會議由中央委員、中國作協(xié)主席鐵凝主持，并首先發(fā)言。接著是獲獎作家王蒙、格非、李佩甫、金宇澄、蘇童等依次發(fā)言，然后就輪到朱向前了。朱向前首先別出心裁地對包括王蒙在內(nèi)的五個獲獎作家的獲獎作品各用一句話進行評價，然后簡明扼要進行闡釋。最后提出一個命題：如何創(chuàng)作出讓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長篇小說仍然是對當下中國作家的一個極大的挑戰(zhàn)。會后朱向前剛回到宜春不久，中國作協(xié)《作家通訊》編輯部便來電話，說他在“第九屆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座談會”上的發(fā)言受到普遍好評，刊物準備發(fā)表，索要發(fā)言稿呢。其實，朱向前當時只是腹稿而無文字稿，他只好根據(jù)發(fā)言追記成文。該文后來刊載在《作家通訊》2015年第六期上。不久后，朱向前又受中國作協(xié)創(chuàng)研部委托，先后赴安徽、吉林、四川、江西等省作協(xié)、文聯(lián)做學習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的輔導報告。

2018年，改革開放40年，朱向前更加忙碌，既應邀擔任中央電視臺7套主講嘉賓，講述改革開放40年軍旅文學發(fā)展，又參加首都文學界改革開放40年慶典活動，并且代表軍隊作家發(fā)言。

由于朱向前對毛澤東詩詞有著獨特的研究，解讀毛澤東詩詞成了他一項常態(tài)的學術交流。近十年來，他先后赴十來個省市講解毛澤東詩詞200余場，現(xiàn)場聽眾達數(shù)萬人次。

除了上述活動，那便是著書立說寫文章。2019年《光明日報》《解放軍報》《中國藝術報》等大報發(fā)表多篇長文逾10萬字。“前幾天，《文藝報》總編梁鴻鷹打電話約我寫一篇回顧七十年的軍旅文學之路的大稿子，還要兩副祝賀作協(xié)和文藝報七十周年華誕的書法賀聯(lián)。實在是難以招架啊！”朱向前兩手一攤，向我倒“苦水”。我笑笑說：“沒辦法，這就叫能者多勞。別人想‘忙還沒資格呢！”

反哺桑梓? 甘為鄉(xiāng)賢

朱向前盡管忙得不亦樂乎，可是始終沒有忘記反哺桑梓，積極為家鄉(xiāng)文化建設盡心盡力，做好一個受人尊敬的鄉(xiāng)賢。

為了反哺桑梓，朱向前做了大量的工作。一是不吝其力提攜后進，扶持新人。宜春市編劇岳德林積極編寫反映宜春本土生活的采茶戲劇作《南田印象》，朱向前不但對他的劇本提出修改意見，還觀看彩排提出改進建議，并撰寫劇評發(fā)表于《中國藝術報》，使得岳德林的戲劇創(chuàng)作獲得了國家藝術基金輔助項目資助。宜豐縣作家劉建華寫了一部反映天寶古村的歷史長篇小說《天寶往事》，朱向前不但親自閱稿，而且向北京的幾位文學評論大家推薦，并與他們一道撰寫評論文章，分別發(fā)表在《光明日報》《文藝報》《文學報》《中華讀書報》等全國性報刊上，極大地提高了作者和作品的知名度。幾年前，《宜春日報》編輯部搞了一次征文比賽，最后選出十篇優(yōu)秀征文隱去作者姓名，請朱向前甄選評獎。朱向前完全憑著作品質(zhì)量評了兩個一等獎，三個二等獎，五個三等獎。其中一個一等獎得主竟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年輕鄉(xiāng)干部江琴浪。頒獎儀式上，江琴浪十分感激朱向前的不拘一格的大力提攜，極大地增強了她創(chuàng)作的積極性和自信。

二是熱心家鄉(xiāng)文化建設。2017年下半年，幾位熱心文化藝術的年輕人經(jīng)過努力拿到了“宜春市傳統(tǒng)文化藝術協(xié)會”的牌子，可是憑著他們的實力和影響實在難以撐起這塊牌子，用一句形象的話說，那就是“小馬拉大車”，心有余而力不足。為了鼓勵年輕人敢想敢干的精神，發(fā)展宜春的傳統(tǒng)文化藝術事業(yè)，在幾位年輕人的懇切邀請下，朱向前應允當個總顧問，準備顧而不問。結(jié)果沒想到這駕馬車一跑起來還停不下來了，朱向前不光親自為其出謀獻策，還身體力行支持協(xié)會辦了一個公眾號，開辦了《人物訪談》專欄，專門推介宜春本土的文化藝術及“非遺”等傳統(tǒng)文化方面的代表人物。稿件不足時就以《朱員外又說了》欄目替補。一年多來，《人物訪談》公眾號相繼推出30余位宜春文化藝術界的大咖，廣受歡迎，點擊量動輒數(shù)千甚至破萬，不少稿件還在《中國書法報·硬筆書法》《宜春日報》《象棋》等報刊全文轉(zhuǎn)載，產(chǎn)生了較大影響，得到了社會認可，成了本土文化宣傳的一個品牌。

為了支持家鄉(xiāng)文化建設，朱向前還利用鄉(xiāng)下老家的祖屋開辦了鄉(xiāng)村圖書閱覽室，自費15000元從北京租請了一輛柜式貨車，運來自己藏書四噸半近萬本無償捐給閱覽室，供鄉(xiāng)親們閱讀。

三是不辭辛勞地站臺。經(jīng)常為本地文化藝術界的開幕、展覽、演出等各種活動公益站臺、揭牌、致辭、題字。

四是不遺余力地講學，宣傳毛澤東詩詞與讀書學習。近幾年來，朱向前不僅講遍了江西宜春十個縣市區(qū)，講課近40場，還到萍鄉(xiāng)、新余、鷹潭、吉安、贛州等市和南昌大學、江西師范大學、華東交通大學、南昌陸軍學院等許多高等院校講課。2010年4月23日是世界讀書日，江西省委宣傳部主辦了一個21世紀論壇，第一場講座便是邀請朱向前講《毛澤東詩詞的另一種解讀》。600多名省委省政府處級以上干部聽講，組織方聯(lián)手新華書店運了1000本《毛澤東詩詞的另一種解讀》到現(xiàn)場簽售并一售而空。

興趣雅致? 健體怡情

朱向前很欣賞林語堂的名言“生活的藝術化”，而朱向前的追求便是生活的藝術化和藝術的生活化。

走進朱向前的家里，從院子到室內(nèi)，擺放和懸掛著的都是年代久遠的石雕和木雕。廳堂里吊著三百年前的藻井，門前的麻石條都呈凹型，明顯是幾百年獨輪車親密接觸的痕跡。他那由車庫改成的茶室，從頂上的吊頂?shù)降孛娴牡卮u，都是上了歲數(shù)的古董。那三塊石窗，一對是“泥鰍背”，一塊是“福”字圖，都是三百來年的老物件。東面墻上一塊五尺來長、兩尺來寬的木匾，是康熙五十四年（1789）宜春縣令江為龍書寫的一塊賀壽匾，陽刻四個大字“盛世耆英”。

說到收藏，不能不說一說朱向前收藏的那架六百來歲的鐵鐘。那是一架明永樂十九年（1421）的鐵鐘，朱向前收來，就掛在別墅門前的一棵大樟樹上。

鐵鐘東邊的后院還有一座吊腳小閣樓，名叫“春山閣”，是朱向前接待客人喝茶聊天的風雅之所。那里的一木一瓦、一梁一柱、門窗斗拱，無一不是朱向前精心收購來的古構(gòu)件拼湊而成。他的文友、著名作家朱秀海在那里喝了幾次茶，詩興大發(fā)，寫了一篇《春山閣記》，贊頌“春山閣”的秀美、典雅、大氣、古樸。這就是新鄉(xiāng)賢的情懷和雅致，怪不得他給自己取了個雅號“袁州員外郎”。

書法是朱向前的又一愛好。朱向前在忙于各種應酬和收藏之余，認真練習書法，每天早上臨帖一個小時，五年堅持不懈。朱向前根據(jù)古人“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則無所得矣”的經(jīng)驗總結(jié)，“取乎其上”，直接從臨摹天下第一行書《蘭亭序》著手，每天臨摹，孜孜不倦。然后，又臨摹蘇東坡、黃庭堅、董其昌、文徵明等書法大家的作品。由于勤奮加悟性，朱向前2014年便加入了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

不少人紛紛向朱向前求取書法作品，或者請他題寫牌匾、楹聯(lián)、書名、店名。2018年，萍鄉(xiāng)市耗資100個億建設的“南正街”建成后，街口有一個大牌坊，萍鄉(xiāng)市政府文化總顧問、“神州雙管李”李遠實老先生便慕名請朱向前書寫牌坊楹聯(lián)—曾任萍鄉(xiāng)縣令的黃庭堅哥哥黃大臨的詩作“人物渡橋疑海市，樓臺拍水信蓬壺”。

另外，打乒乓球也是朱向前的愛好之一，每天下午3：30—4：30打球，雷打不動。朱向前乒乓球水平很不一般，普通人不是對手，省市領導中時有乒乓高手慕名來與其交手，結(jié)果大都甘拜下風，鎩羽而歸。

朱向前雖然退休了，可是退而不休，時而“將軍”（央視7頻道當嘉賓時就要求著戎裝出場），時而教授，時而鄉(xiāng)賢。朱向前才不以教授自傲，甘以鄉(xiāng)賢自樂。這就是教授的風度，這就是鄉(xiāng)賢的情懷！

（作者單位：江西省豐城市衛(wèi)健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