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文芳


在我明年即將要出版的書里面,我談到了一個我工作和生活中會用到的工具,我叫它“planning cycle”——計劃圈,它包括了五個自問,然后寫下自答。1980年代,我在香港智威湯遜的時候懂得了這個計劃圈的奧妙,就是在決定任何一件重要的事情之前,都先來一個這自問自答式的X光,將自己來看個清楚,并思考如何與外在環境配合,預知會有多少開心和多少的不愿意。這是一張面對現在,計劃將來四五個月后的時間地圖。
我不喜歡守株待兔,不喜歡走寃枉路,更不喜歡上路之后才決定左拐右拐的混亂。地圖的意義就是讓你事先知道,走過這片森林就會是一個湖,湖的北方有座山,山上有個值得一去的酒店。
在GPS還沒有出現的時代,讀地圖、畫地圖、圈地圖上的目的地,都是還沒啟程前的一種樂趣。在途中自駕的時候,一個溫柔的女朋友,拿著地圖認真地看著,告訴你前面12公里可以停下來買杯咖啡,伸伸懶腰,那是全世界最浪漫的事情。地圖上的兩公分,就是公路上的兩百公里,時速100公里,那就是甜蜜的兩個小時。在愛情中,我有過一些過程比結果更重要的時間地圖。
有一年的夏天,老婆誕下小女兒不能外出旅游。我要到悉尼工作,就建議和當年剛剛八歲的大女兒兩人一起出發。我們在悉尼機場租了車子,女兒代替了老婆的位置和責任,坐在我的旁邊,小手中是租車公司附贈的悉尼街道地圖。“直走八米左拐......紅綠燈后右轉......“在三十分鐘的導航下,竟然100%準確到達酒店。后來的八天都是用了同一張地圖,女兒在上面畫了很多路線和目的地。那張地圖是我人生時間地圖中很有標志意義的一張,后來竟然也丟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孩子倏地長大,他們的地圖在自己手中。
幾年前我在多倫多機場,習慣性地去小商店里選購了一本書,書名叫做《AHistory of Canada in Ten Maps》,十張地圖中的加拿大歷史。從殖民地時期到各場戰爭,從政治、經濟到農業、礦業領域等等,每一張地圖更代表的是年代和時間的演變。我從出生的福建小漁村到人來人往的香港,再到冬天下大雪的多倫多,從兒子、丈夫到父親的角色增疊,我們一生中會有很多很多的小地圖、大地圖,雖無法改變歷史的洪流,但在自己的地圖上,想要走哪條路、去到哪里,都是可以自己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