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的狂草

□王厚祥

節錄李白《草書歌行》

《草訣百韻歌》第一句曰:“草圣最為難，龍蛇競筆端。”這里的“草圣”,指的就是狂草。狂草為何難？因為寫好狂草比寫好其它書體的要求更高。

一、法度嚴謹。這是寫好狂草的基礎。狂草取法不規范，寫得再瀟灑絢麗都沒有意義。很多展覽中的草書作品，往往第一眼感覺很好，氣勢雄壯，節奏鮮明，很有感染力，但近觀細看后，就會發現很多基本的草法問題。

至于草書的嚴謹性，還有一個重要內容便是它的字法問題。對于草書來講，草法是把字寫對，字法是把字寫美。字怎樣才能寫美，是一個復雜的問題，因為它涉及藝術審美的方方面面。但具體到構字上，主要涉及三個方面：一是字形，即字的形狀。它包括外部造型和字的內部結構（筆畫之間、構字部件之間的位置和大小關系）。二是字勢，即一個字大的形勢，比如以怎樣的角度放置，有怎樣的方向趨勢。字勢在行草書中的表現尤為重要，字勢因筆勢而生，行草書的動感正是由這些流動的線和不斷變化的形構成的。三是字理。漢字構成有“六書”之說，來源于自然萬象、人情事理。一個漢字篆、隸、楷、行的形態與草書會有一定的關聯，點畫演變到草書時，也必然保留其不同的原始形態。

法度嚴謹的另一點是筆法。筆法精熟才能實現表現上的高度準確，有了高度準確的表現才能達到線條的純凈。筆法精到，是書法作品精到最基本和最直接的表現。

二、氣韻生動。草書與楷書的平和淡定、行書的悠游從容相比，有著本質不同，它是激昂的、瀟灑的、浪漫的。筆者把寫草書的感覺概括為兩種狀態：

一種是奔騰狀態。首先，需要較快的書寫速度，草書特別是狂草一定要快速書寫，沒有快速就沒有奔騰的效果。草書的靈魂是神采，沒有快速書寫，神采也勢必暗淡。當然，狂草的快速也是有節制且有節奏的。其次，奔騰需要昂揚的精神。狂草的創作與其它書體相比更需要一種狀態，更需要書家具備強烈的創作欲望和熱情。狂草的氣韻應該是昂揚的、壯闊的，結體應該是舒朗的、豐滿的，線條應該是舒展而富有彈性的。

諸事隨時若流水 此懷無日不春風

另一種是感性狀態。莊子把精神的自由解放以一個“游”字加以象征，狂草即是這種狀態。在狂草的創作過程中，作者已處于一種忘我、無我的狀態，平時的技法、理智已化為一種下意識，完全沉浸于一種自娛的藝術游戲之中，心中沒有了法度規范，沒有了形式內容，只有一種表現欲和悠游之感。

三、品格高尚。狂草之“狂”，不是狂野、狂怪、狂妄，更不是瘋狂，而是一種高層面的浪漫、瀟灑、豪邁、雅逸，是一種心靈上的豁暢、思想上的通達。很多有經驗的前輩告訴我們，學書不能只是寫字，還要多讀書。通過讀書，我們可以開闊思想，增長知識，提高認識水平。古人講：“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畫家的成功講究兩點，一是臨透了畫譜，二是參透了自然。書家也是如此，特別是狂草書家，寫的是大氣象、大胸懷，表現的是無盡的變化，比的是四溢的才情。

魏晉仕子們非常注重舉止風度和道德修養，之后的書家也莫不如此。唐人高適曾有詩贈張旭曰：“世上漫相識，此翁殊不然。興來書自圣，醉后語尤顛。白發老閑事，青云在目前。床頭一壺酒，能更幾回眠。”從中生動地記敘了張旭不同時俗的風度和超凡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