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飄香冬至暖

陳皓

揮別秋天，日照漸短，寒意婆娑成冬至的韻腳，我仿佛聞到了湯圓的香甜味道。

在我的家鄉有句俗話“大冬小年”，冬至這天像過年一樣隆重。家家戶戶用湯圓祭祖，早飯的主角也是湯圓，取其“圓以達陽氣”之意，吃象征“陽”的湯圓慶祝“陽生”，也有祈求全家團團圓圓、和和睦睦的意思。我國從殷周到秦朝，都以冬至為歲首，所以冬至也有“亞歲”之稱，吃過冬至湯圓，就長大一歲了。

小時候，立冬過后，媽媽就開始籌劃冬至用的糯米糏和湯圓心。將平時積攢的橘子皮找出來晾曬，剝花生，買豬板油……最大的工程就數磕糏了。

媽媽把糯米用井水淘洗干凈，放水中浸一夜，倒在大淘籮里瀝干水分，然后拎去磕糏。磕糏要用石碓，一個生產隊只會計家有石碓，媽媽把盛米的大淘籮送到他家排隊，要我留下照應。我和小伙伴們像一群小喜鵲追逐嬉戲，唱著“一群鵝，飛下河，漂的漂，落的落。”快輪到我家時，回家喊一聲，媽媽和哥哥姐姐帶著籮篩、笆斗和笸籃來了。磕糏時，兄妹仨齊心合力踩石碓，吱扭一聲，碓嘴上揚，腳起碓落，“嘭”的一下，碓落米開。媽媽坐在石臼旁，乘碓嘴起落間隙，快速將石臼周圍的米粒往中間推。隔一會，她將半成品用羅篩篩出細粉，舂了篩，篩了舂，直到米粒完全變成米粉。石臼“嘭、嘭、嘭”的撞擊聲，羅篩“啪、啪、啪”的拍打聲，還有大人小孩的笑語歡聲，把節日的氣氛調和得香醇濃厚。

“家家搗米做湯圓，知是明朝冬至天。平安皮包如意餡，冰天雪地不覺寒。”冬至前一天叫小冬，晚飯后，一家人開始做湯圓。湯圓種類繁多，我家一直保持著做疊糏湯圓的傳統。做疊糏湯圓需要耐心和技巧，采用“滾、粘、疊”的方法制作，形狀滾圓，糯米粉層疊密實，極富韌性，有咬勁，屬湯圓中的翹楚。

堂屋的八仙桌上放著一個大盆、一只米篩。媽媽將炒熟的花生米、黑芝麻堆在桌子一邊，用玻璃瓶像搟面似的把花生米和芝麻粒碾碎，將泡好的橘子皮洗凈切末，一并倒入盆中，加上綿白糖和少量豬油均勻調拌成餡料。我們兄妹三個圍在八仙桌旁，卷起衣袖，向盆里摘取一些餡來，搓成鵪鶉蛋似的湯圓心，放在篩子里。爸爸用粗麻繩將大笸籃吊在門楣上，笸籃里撒一層糯米粉。湯圓心倒入笸籃，用手拉住笸籃邊沿前后左右推轉，湯圓心滾動翻轉粘上一層糯米糏后，放笊籬內過一下涼水，再倒入笸籃，撒上糯米糏。如此反復，像滾雪球一樣，湯圓越滾越大，有鴨蛋那么大時就大功告成了，疊好的湯圓放到米篩里。

冬至的清晨，不用喊，我們早早起床，爭著幫忙燒鍋。鐵鍋里的水要多點，大火將水燒開，迅速將湯圓輕輕放入沸水，用鏟子稍稍撥一下，使湯圓不粘鍋底，猛火煮開后轉小火，煮到湯圓全都漂浮起來，晶瑩透亮，即可起鍋。燒得太久，湯圓會“癡”，口感就差了。

媽媽給每人盛一碗熱騰騰的湯圓，每碗四只，取事事如意、四季發財之意。媽媽提醒我們，吃的時候慢點，小心被燙著，更不能被噎到。說話間，性急的哥哥已經被湯圓餡燙得伸長了舌頭，使勁地用手扇風。我輕輕咬一口香香糯糯的湯圓，喝一口湯，香、甜、肥、軟、鮮……暖暖的，愜意到骨子里去了。

湯圓不僅好吃，還有補虛、調血、健脾、開胃的功效，全家人都很喜愛。

在湯圓的甜香里，時光飛逝而過。如今，爸媽年紀大了，不再做疊糏湯圓，可每當冬至來臨，我總想起爸媽做的湯圓，那黏潤，那香糯，那甜美，還有那熱騰騰、暖融融的幸福味道……

責編/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