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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烏與戴菊

2020-03-13 08:15:38李萬華
青海湖 2020年1期

編者按 2019年6月11日,國家林草局、青海省政府在西寧召開共建青海以國家公園為主體的自然保護(hù)地體系示范省啟動大會,拉開了青海省建設(shè)國家公園示范省的序幕。8月19日至20日,青海與國家林草局在西寧舉辦了第一屆國家公園論壇,習(xí)近平總書記專門發(fā)來賀信。今年,全國第一個國家公園體制試點——三江源國家公園即將正式建園。目前,青海已有三江源、祁連山兩個國家公園,青海湖、昆侖山國家公園規(guī)劃正在編制中,未來青海還將陸續(xù)將一些生態(tài)價值重要、自然景觀獨特、文化遺產(chǎn)精華等區(qū)域納入國家公園。在這種如火如荼的生態(tài)文明建設(shè)熱潮中,青海的文學(xué)當(dāng)何為?作家當(dāng)何為?十九世紀(jì)下半葉,興起于美國的自然文學(xué)寫作,推動了美國的環(huán)境保護(hù),使美國成為了世界上第一個建立“國家公園”的國家,并涌現(xiàn)出了梭羅(《瓦爾登湖》作者)、奧爾多(《沙鄉(xiāng)年鑒》作者)、約翰·巴勒斯(《延齡草》作者)等一批享譽(yù)全球的自然文學(xué)作家。當(dāng)新的偉大的時代為我們打開一條“遵循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理念,尋求永續(xù)發(fā)展之路”的時刻,作為文學(xué)工作者,我們理當(dāng)接續(xù)從《詩經(jīng)》《楚辭》中綿延而來的自然文學(xué)精神,為青海的生態(tài)文明建設(shè)、國家公園省建設(shè)鼓與呼。本刊從本期開始設(shè)立《自然》欄目,選發(fā)優(yōu)秀的自然文學(xué)作品。

棕背黑頭鶇

無名小河自東向西蜿蜒,發(fā)出嘩嘩聲響,河水不算清洌,可能上游地區(qū)才落了場雨。河流自然來源于不遠(yuǎn)處的祁連山脈,那山我已經(jīng)熟悉,曾數(shù)次登臨。海拔高,云霧便始終在那里繚繞,即便六月天,山頂也積雪覆蓋。河水冰冷,這一點聽聲音便會感知。河兩岸,是并不茂密的青楊林。太陽此時已經(jīng)偏西,空中云朵大塊相連,這使灑進(jìn)林中的光線并不均勻,明明暗暗,林中草色因此深深淺淺。

草地上盛開的,都是趴下去才能看清的小花。狹萼粉報春,以前我曾將它稱呼為散布報春,多么馬虎的錯誤。肉果草,名字沒有任何詩意,看上去與肉也沒關(guān)系,幸虧花朵沒有一只蜜蜂大,如果花朵大如牡丹,那花瓣上濃郁的深紫會讓人窒息。委陵菜的細(xì)莖伸出來,探手探腳,跑到遠(yuǎn)處又著地發(fā)芽。馬先蒿紅黃兩色齊備,這自然是不同品種所致。少花米口袋,小時候吃過它的根,但一直習(xí)慣叫它少米花口袋。龍膽貼著地面,淡藍(lán)色花朵仿佛夢幻。金露梅、防風(fēng)、馬藺、秦艽,一一可見,很奇怪最熟悉的甘青老鶴草沒有蹤跡,若在以前,甘青老鶴草是絕不能采摘的花,因為誰都知道它叫打爛碗花……小花們興致勃勃,仿佛在慶祝兒童節(jié)。這是青藏高原的春天,盡管在節(jié)氣上已是小滿之后。

鳥兒們飛來飛去。當(dāng)然,我才不會說鳥兒們在參加集會,百鳥朝鳳,不。環(huán)頸雉依舊在灌叢昂起脖頸逡巡,成雙成對,我連靠近的意思都沒有,只仔細(xì)看了看,它們便呼啦啦飛去,誓死不碰面。一反常態(tài),灰斑鳩雙雙低飛而過。灰斑鳩還是在傍晚的青楊林啼叫為好,繾綣綿緲,詩經(jīng)的味道,布谷再應(yīng)和一兩聲,一叫一回腸一斷,更愁人。麻雀雛兒還是耷拉著翅膀,跟在媽媽身后叫,都跟媽媽一個模樣了,還不知道自立。銀喉長尾山雀的雛兒們枝頭排排坐,起先我以為那是一串舊年的果子,但青楊是不結(jié)果的樹,用望遠(yuǎn)鏡一看,它們擠在一起,胸前一律淡粉,仿佛圍著小汗巾,它們的媽媽,正在枝頭為它們找尋食物。

好季節(jié)到底不一樣,都在嬉戲,在玩鬧,在輕松隨意地生長。

棕背黑頭鶇膽子大,根本不像它的同類赤頸鶇。赤頸鶇是那種你一仰頭它就飛去的鳥,好像它的神經(jīng)與人相連。棕背黑頭鶇在我面前的草地上覓食,慢條斯理。走姿依舊是那種俯首向前小趨幾步,然后猛然抬頭站住,似乎有什么事讓它驚愕。能有什么事呢,我每次見鳥,都躡手躡腳,大氣不敢出——每次都是鳥們先將我嚇住。而林中,草色青青,流水潺潺。此時正適宜躺在草地上,眼睛追隨一朵流云,嘴角銜一枚草莖,一朵白色的草莓花最好,年輕時候那樣,然而不行。兩只鳥在你面前來來去去,仿佛你是它們的客人,你必得優(yōu)雅一些,正襟危坐不必要,但一定要表現(xiàn)出某種知書達(dá)理。于是在一塊裸露的石頭上坐下,盡管黑螞蟻自腳邊跑過,還有一種細(xì)如線頭的黑蜈蚣。

普天下都相似的雌鳥,不是灰就是棕的雌鳥,色調(diào)總是雨天般暗淡的雌鳥,美了容也看不出效果的雌鳥,我眼前的棕背黑頭鶇雌鳥,依舊沒跳出大自然限定的這個圈。好在它的神情個頭與雄鳥差不多,如果忽略掉它們羽毛的色彩,你便判斷不出誰雌誰雄,這可不像人類。雄鳥就不一樣,雄鳥都是染缸里浸過的,是涂脂抹粉的,是諸種油彩一起上身的,它頭頸尾翼的黑是夜晚的黑,腹部的栗色仿佛著了火,至于背部的灰黃,還是忽略的好——似一塊灼燒后留下的疤——然而雄鳥一無所知地背著它。

它倆相隔不遠(yuǎn),始終保持一定距離,小跑,立定,抬頭,再小跑,立定,再抬頭,偶爾向著遠(yuǎn)方諦聽。

我已經(jīng)知道,眼前的兩只鳥是進(jìn)了全球瀕危鳥類目錄的,珍稀而罕見。可此時它們明明在這樣普通的一條河谷里,普通到連青楊樹都是后來栽植的,游人開了車就能來此處撒野。而村莊就在不遠(yuǎn)處,柏油路穿村而過,犬吠清晰可聞,人們咳嗽的聲音都能傳過來,貓時常跑來游蕩,村里人甚至將林中草地開辟出幾塊來,種上了云杉和蠶豆。

所謂大智如愚大約就是這樣一回事。

縱紋腹小鸮

此刻是如此美妙的黃昏。寫下這句,忽然想起普利什文的《大自然的日歷》。絕無模仿之意,絕無抄襲,此刻的黃昏,除去“美妙”二字,是真的再無其他詞語更為傳神。大自然雖然千瘡百孔,但也有歷久彌新的時刻,以及,從未被破壞的局部。現(xiàn)在,呈現(xiàn)在我眼前的這個黃昏,便是這樣的局部,這樣的時刻,不可復(fù)制,絕無僅有。

縱紋腹小鸮蹲在青楊樹枝上,不出聲。樹不大,沒有滄桑面容,即便風(fēng)過,樹也靜悄悄的,仿佛酣睡。樹后面的黛色山脈橫貫眼際,一直向東西方向延伸,直至遠(yuǎn)處。在遠(yuǎn)處,山峰化為龍化為云,皆有可能。山坡上植物的生長存有鮮明界限,高處是以頭花杜鵑和隴蜀杜鵑為主的灌叢,綿密厚實。如果是早些時候,花開出來,淡紫與粉白,各自為陣,蔚為壯觀。山坳黑黝黝的,是云杉林。云杉生長多年,松塔針葉鋪地,毛蟲來去,護(hù)林員說,林中有馬鹿和麝,還有狼。馬鹿和麝走過林子,姿態(tài)嫻雅,狼總有些嚇人。靠近山腳,是退耕還林的荒草地,懸鉤子偶爾兩三叢,東方草莓正挑出漿果。盡管有十幾米遠(yuǎn),我還是確定,那是一只縱紋腹小鸮無疑。那毛茸茸橢圓形一團(tuán),絕不會是一個粗糙鳥窩,也不可能是松鴉山雞。有些鳥可以憑感覺辨識,就像有些人,看一眼便知是否良善。

如若是其他的鳥,我坐在原地,用望遠(yuǎn)鏡看看就已足夠,但眼前的小鸮,必得一步一步靠近,必得將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看清楚,不僅如此,還需讓小鸮瞥見我,對我有些表情達(dá)意的反應(yīng)才好。青春少年追星,也莫過如此。有感應(yīng)一般,小鸮從遠(yuǎn)處就看見了我,表現(xiàn)得有些不屑,半閉著眼,傲嬌,愛理不理。鸮族們最讓人神魂顛倒的,就是那半睜半閉的眼睛,以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難得糊涂。毫無疑問,小鸮的眼睛依舊是兩張光盤,黑色圓心,金色環(huán)繞,里面儲存的,全是莫扎特那一代的古典。此時天地?zé)o風(fēng),云卻在移動,太陽光自云層縫隙斜射而下,時明時暗。樹葉肯定將影子拋到小鸮身上,可是一點都看不出。小鸮沙褐色的上體原本布滿白色斑點,棕白色腹部又有些褐色縱紋,這樣,便是在樹葉的陰影中,感覺太陽光還是將斑點灑在它身上。仿佛太陽也是它的粉絲。

拿捏不準(zhǔn)距離的限度,近前幾步,還是停下來。與山雀和耗子相比,我自然是龐然大物,小鸮雖然依舊傲嬌,神情卻有了變化。它將兩條淺色平眉上揚(yáng),眉心緊皺,兩眼圓睜,我明知那是警惕,但看上去,倒像一個小孩在扮唬人的鬼臉。過分了,我想。這世上有什么寶物要我捧在手心,除了它,不會有其他。小鸮仿佛懂我心思,接著便將那經(jīng)典的扭頭動作表演一番。小鸮頭大、圓,頭在身子上左右平移時,身體保持不動,看上去,像是新疆舞里的動脖子。鸮們扭頭是一項技術(shù)活,能轉(zhuǎn)動270度,脖子里仿佛裝了個轉(zhuǎn)軸,有時候,它對你是側(cè)目還是正眼你都不清楚。

小鸮面前,我是正宗的花癡。毫無顧忌地,我將自己的欣喜表現(xiàn)出來,嘖嘖有聲。貓科動物我都喜歡,雪豹行走高山,花貓酣睡沙發(fā),老虎步出密林,貓頭鷹的眼睛在夜晚閃啊閃……很遺憾,貓頭鷹既不是貓科也不是鷹科,它另立門戶,仿佛在取笑那個給它拿捏名稱的人不過是個詞窮的傻帽。然而它還是要離我而去。它起身,蹬起穿著毛褲的腿,翅膀一伸,起伏著,向坡下飛去。

目送是如此無奈的事情,無能為力,無計可施。留戀如果是單方面的一廂情愿,尤其難以釋然。然而在后來的時日,每當(dāng)回憶,那個黃昏竟是那樣迷人:夕陽落在山巔,溪水潺湲,青稞抽穗,小云雀在那里高高低低地叫,峨眉薔薇開出最后一朵花,樹蔭里,縱紋腹小鸮正在表演雜技。

黑頭?

終于見到一只體型不算完美的鳥。如果它是個小孩,我肯定早已將目光移開,以示他的發(fā)育正常,然而這是一只鳥。鳥會有自尊心嗎?有。但鳥兒凡事看開,不在乎。于是我?guī)е活w看熱鬧的心看它的尾巴。那尾巴也太短了,不僅短,還禿,仿佛用了好幾年的半截笤帚。到現(xiàn)在,我算看明白了,鳥身上最顯氣質(zhì)的,首先是尾巴。尾巴越長,氣質(zhì)越高貴,反之亦然。一只鳳凰和一只大公雞的羽毛差不多,但一眼看去,大公雞就是打鳴吃糠斗來斗去的命,鳳凰就是非梧桐不棲、非醴泉不飲的神圣,區(qū)別主要就在那尾巴的不同。大公雞的尾巴也算有氣勢,但亂蓬蓬如雜草縱橫,鳳凰的“魚尾”,看上去仿佛從孔雀身上借來幾根練尾,“五色點注,華羽參差”,卻蜷曲得格外高貴,修長得不入凡俗。尾巴是它們不同命運(yùn)的關(guān)鍵所在,重點之重,如不信,你讓鳳凰換個大公雞尾巴試試。

黑頭?因為尾巴短,加之沒脖子,渾身圓滾滾的,像一個白菜大肉餡的餃子,又像一個矮小的胖子裹了件藍(lán)灰色棉襖。好在它的喙比較長——雖然沒有戴勝或長嘴鷸那樣過分,不過比起它那種體型的鳥,顯然有點長,又是細(xì)細(xì)的,像插在腦袋上的一根吸管——這多少讓它的憨厚老實有了些靈氣。提升黑頭?氣質(zhì)的,還有它的一對眉紋,白,排刷刷出一樣,粗,邊緣毛毛糙糙,且從額基上揚(yáng)一直到后枕。上揚(yáng)的眉毛顯得有英氣,同時也讓眼神凌厲:身旋秋色漙清露,凌厲西風(fēng)嫩紫霜。黑頭?的眉紋總算挽救了它。

鳥兒扒著樹干找蟲子,據(jù)說唯一能頭向下尾朝上往下爬的就是?屬的鳥。能爬樹的鳥兒多,旋木雀啄木鳥等等,都是頭朝上從下往上爬,不稀奇。啄木鳥一邊爬,一邊繞著樹干兜圈子,所以要仔細(xì)觀察啄木鳥,觀察者最好能和它統(tǒng)一軌道繞著樹干兜圈子,但啄木鳥永遠(yuǎn)喜歡繞到看不見它的那一面去,不管你轉(zhuǎn)得暈不暈。啄木鳥爬樹,還得借助尾巴的支撐。兩只腳,一根尾巴,這三點組成堅實的基座,保證了它們在樹干上的靈活。旋木雀同樣用尾巴做支撐。黑頭?從上往下爬,頭不能做支點,而尾巴多少有些礙事。造物主于是將它的尾巴變得短小一些,無用一點——造物主總是考慮了所有細(xì)節(jié),殫精竭慮。所以,黑頭?的招牌動作是,倒爬在樹干上,頭高高揚(yáng)起,仿佛在重申那句名言:誰和我一樣用功,誰就會和我一樣成功。

一只鳥用不同的角度看世界,不知什么感覺。天地是否顛倒,陰陽是否互換?來過的人,飛去的鳥,是否錯亂?

我笑瞇瞇地看那只頭朝下的黑頭?時,它正忙著將一只肉色的肥蟲藏到樹皮中去。但是它始終找不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地方,將蟲子塞進(jìn)這個縫隙,試一試,銜出,又塞進(jìn)另一個縫隙。一棵小小油松,樹干不粗,樹皮不怎樣皴裂,找來找去,都不恰當(dāng)。一只精益求精的鳥。

黑頭?有儲藏食物的愛好,善于為寒冬做準(zhǔn)備。只是現(xiàn)在,立秋過去不久,暑氣猶在,蟲子藏在樹皮下,如果不能盡快風(fēng)干,便只有腐爛。如此忙碌,到頭來只有腐肉佐餐,豈不掃興?也許是我過慮,說黑頭?藏食物,大多時候藏過即忘。一個有健忘癥的鳥兒,找出食物,藏起,然后忘記,這跟直接找食物吃有什么區(qū)別。或許人家玩的正是“我開心就好”,孩子們的理念。

黑頭?膽子大。我慢慢接近,唯恐將其嚇走,然而人家根本不為我動,無視我的存在,一直在那樹干上找糧倉。我雖然渺小,躡手躡腳,但松林里還有其他人,正在使勁吹薩克斯,嘶啞結(jié)巴的聲音自銅管跌跌撞撞而出,能將并不繁茂的松林撕裂,而且那人就坐在黑頭?幾步開外。

生存之道,膽子大固然好,刀山火海都敢闖一闖,膽子小,也沒錯,前狼后虎都避開。只是像我這樣,年輕時什么都拿得起放得下,仿佛能縱橫天涯,到如今,前因后果,百般謹(jǐn)慎,算是無趣至極。

河 烏

河烏絕不是望洋興嘆中的河伯,這點我在未見河烏之前就已肯定。既然它的名字中帶“烏”,想必跟烏鴉差不多:渾身烏黑,嘴大而直。但是鳥類學(xué)家說,河烏是雀形目河烏科的鳥,與鴉科那屬于鳴禽的烏鴉根本沒有關(guān)系。科學(xué)的界定如此清晰霸氣,不容逾越,然而民間還是叫它“小水老鴰”。民間的事情,就是如此無理而圓潤。

遇見那只小水老鴰時,正是中秋。高原的中秋,寒氣已將山林浸透,草葉漸次枯去,樺樹葉子也在變黃。原本青楊葉子也要黃去,色澤比樺樹還要純凈,但是青楊們早已將枯萎成黑褐的葉子撒落一地,仿佛某種早衰的病癥。專家出來解釋,說這是因為青藏高原氣候暖濕化,雨水增多,青楊無法適應(yīng),葉子尚未變黃便早早凋落,仿佛某人尚未白頭便已撒手人寰,令人惋惜。好在樺樹沒有如此嬌氣,云杉和柏樹同樣沒有撒嬌,還有小檗,這使那些長滿紅樺白樺的高大山坡,樹樹秋色,紅橙黃綠。

是兩山之間的湍急水流,溪水來自有著冰雪的高山峽谷,它們匯集此處,成為一面清冷池水。水面清澈,映出兩山倒影,波紋細(xì)碎。但是這一日陰云低垂,光線暗淡,池底即便有魚有石,也無法影布石上,更見不到與游者相樂之景象。偶爾幾個行人,撩水拍照,牦牛臥于池畔。環(huán)顧左右,再無其他,風(fēng)自水面而來,凄神寒骨,不敢久留。待要返身,看到池水向下游跌落的寬大陡坎上,一只河烏正在戲水。

說戲水當(dāng)然不確切,河烏正在水中啄食,像每一只勤勞的小鳥那樣。此刻它沒有同伴,似乎也不需要同伴,激越奔流的溪水才是它的玩伴。它怎樣從水流上游飛來,我并未看清,當(dāng)我見它時,它已一頭撲入水中,激起水花。因為隔著一段距離,我以為是一只小鳥失足落水,需要救援。于是向前疾走,稍稍靠近,卻發(fā)現(xiàn)它正從水中探出身子,嘴里叼一些食物。它是一只矮胖的河烏,褐色身軀,羽毛整潔,脖子下面一塊白斑如白色領(lǐng)結(jié)那般醒目。

生活在高原,卻很少見到河烏。河烏是一種對生活環(huán)境極其挑剔的小鳥,它只喜歡水流湍急、巖石嶙峋的溪水與瀑布。我的童年就在與此處一山之隔的地方度過,那里四面環(huán)山,清冷河水終年喧嘩,春夏秋冬,我們也曾將許多時日浪擲河畔,但從沒見過這種小鳥。那時見得最多的,始終是白鹡鸰和紅尾鴝,之外便是烏鴉喜鵲和樹麻雀。想來是村前那條大河水流舒緩,老成持重,河烏自然不屑一顧。那里也沒有野鴨和鴻雁飛來,如果雨季洪水暴發(fā),倒有大石自山巔滾落,橫亙在河水中央。

河烏在水面飛行,只會沿溪水流動的方向,當(dāng)河流轉(zhuǎn)彎,它絕不會從空中截取捷徑,不知是何原因,有可能是一只固執(zhí)的鳥,喜歡循規(guī)蹈矩。然而當(dāng)它停駐在溪流邊的巖石上休憩時,卻絕不會有片刻安靜。它的尾巴始終有節(jié)奏地翹起,仿佛鶇科的鳥兒那樣,它的小腦袋也隨節(jié)奏點來點去,腿會同樣隨著節(jié)奏彎曲下蹲,仿佛在跳某種搖擺舞。如果看得再清楚一些,它如豆的小眼睛一眨一眨閃出瑩白光澤,讓人想到青白眼,卻絕對機(jī)靈活潑,與貶義的冷漠淡然沒有關(guān)系。它的嘴巴纖細(xì)而直,很多時候,它更像個微微發(fā)福的男子,優(yōu)雅,卻又固守規(guī)則。

活動在水面的鳥,不像生活在草地和樹枝上的鳥那樣警惕,因為它們明白,人無法向它們靠近。鳥在水中,感覺安全,因此可以全身心投入當(dāng)下瞬息。如此,這個中秋,我在水邊將它關(guān)注時,因為時間充足,我對它哪怕最細(xì)微的動作都可以做出分析,試圖得到解答,不過這一切都是因為好奇,兼之喜歡。那只實際上并不像烏鴉的小水老鴰,在池水中走來走去,偶爾長時間潛水,跳躍時撲騰起水花,時間在它那里,同樣舒緩而安全。它是一個務(wù)實于生活的人,油鹽醬醋,上班放假,步步踏實。

想起那些森林里的鳥,那些山路上一閃而過我未及看清面容的鳥,那些我一駐足便飛走的鳥,我原本良善之人,它們何必將我看成綠林大盜。

白頂溪鴝

那在墨綠色的峽谷中孤身一人的少女喲。那一日,倚在白河車站的木柵欄上,目送前往京城的旅人人群的少女喲!我從火車的窗口看到了你那低垂的眼眸中流出的淚水,可你應(yīng)該沒有意識到我這個年輕旅人的存在。我無從知曉與我擦肩而過的你的名字,更不知你為何落淚。剛剛看到你那腰帶上的一抹鮮紅,我乘坐的火車便已疾馳而過。就這樣,冬天過去,春天來臨,京城已進(jìn)入了夏季,卻未聞鳥鳴聲。生在大山里如小鳥般的少女喲,盡管我們再也沒有相見的機(jī)會,也請你一定一定不要思戀京城,不要哭泣喲!

再見了,小鳥!

讀竹久夢二的短文《致小鳥》,眼前出現(xiàn)的,根本不是那腰帶上有一抹鮮紅的垂淚姑娘,而是一只真真切切的小鳥。小鳥亦如姑娘,有鮮艷的腰帶,那是色澤更為深濃的腹部和尾羽,當(dāng)它站立,它的尾巴總是翹來翹去,仿佛塞著耳機(jī)聽音樂踩節(jié)拍。它的具有黑色光澤的腦袋頂部,一塊橢圓形羽絨白斑如同初雪覆蓋,走幾步,甩一甩頭,那些白雪似乎便要落下。它圓滾滾的肚腹,顯示出現(xiàn)世安穩(wěn)。據(jù)說年輕時候,它也會和伴侶比翼齊飛,一旦孩子長大,它更喜歡在高海拔的山澗溪流和突起的巖石上獨自來去。當(dāng)它鳴叫,聲音細(xì)弱,卻又仿佛打著口哨。

那一天,在高山峽谷,我們將車停在路邊。穿峽而過的公路一側(cè),大河奔流,靠近山坡,依幾間牧人小屋。似乎長久無人居住,土木結(jié)構(gòu)的屋頂已經(jīng)荒草披離,屋旁木柵欄圍起大片空地,同樣荒蕪。幾只黑色小豬繞著屋子尋找吃食,又有幾只羽色暗淡的公雞,同樣在草叢尋尋覓覓。多年未見豬仔,自然稀奇,跑過去看。放養(yǎng)在山野里的豬,毛色黑亮,四肢矯健。它們顯然不喜歡被人圍觀,便很快跑到屋后的山坳中去。那天天氣不好,欲雨,卻始終不見雨滴落下,天格外低,幾乎垂到大山腰部,又有薄霧籠罩,世界似乎小了許多。那些覆蓋草甸的山體,偶有灰色巖石裸露,溪水也從那里流出,嘩嘩有聲。空氣清冷。

就在那時,我見到活動在山坡巖石上的白頂溪鴝。自然是它身體上的紅色引起我的注意,還有它頭頂?shù)陌装摺T陟F氣濃重的綠色山坡上,那兩種色彩異常跳躍,那是一種突破現(xiàn)實的明亮,純粹到讓人以為那就是理想應(yīng)有的色彩。然而背負(fù)理想色彩的小鳥對此渾然不覺,它跳上一塊巖石,躍下,然后又跳上另一塊巖石,佇立片時,環(huán)顧,再次躍下……如此反復(fù),一座山,幾塊巖石,仿佛足夠它揮霍余生。

奇怪的是,那一刻,在路邊,我根本沒有靠近它的想法。望遠(yuǎn)鏡會將一只原本小巧的鳥變得無比龐大,在鏡筒中,白頂溪鴝有喜鵲那樣大的身體,但它的神態(tài),依舊是一只玲瓏小鳥才有的活潑和俏皮。仿佛要從一個鏡頭參透整部劇情,利用車子開動前的每一秒鐘,我將那只白頂溪鴝仔細(xì)打量,試圖看清它的每一細(xì)節(jié)。等汽車開動,在玻璃窗中,慢慢向后離去的小鳥,它身上的那種艷麗,又變得格外幽靜。它留在那里,留下一些安寧和簡單,而我,負(fù)載蕪雜,依舊前行。

白頂溪鴝如同隱士,生活在高山地區(qū),喜歡湖泊和溪流,遠(yuǎn)離人群。讀過另一篇文章,寫西藏巴松措湖邊的白頂溪鴝,說在那里,它是一種常見的普通小鳥,不懼人來人往。之后,有一次去西藏林芝看巴松措,想或許能遇到曾有一面之緣的白頂溪鴝。然而那日天氣不好,冷風(fēng)颼颼,又有些缺氧,身體不很舒服,觀景的心情便淡去許多。高山上的湖泊,四周雪山和森林圍繞,自然清幽。走過長堤,到湖中小島,又從長堤返回,到松蘿垂掛的林中小徑。在林中,聽得樹梢小鳥啁啾,卻始終不見鳥的蹤跡。不能去更遠(yuǎn)的湖畔和松林,期望之中的白頂溪鴝,自然沒有見到。不過卻見到許多魚,湖中的魚。長堤上,我掰碎一塊餅干喂它們,然而它們不為所動。它們更喜歡另一種食物,一位當(dāng)?shù)貗D女用青稞面和成的魚食,看上去仿佛餌料。它們堆在一起,用來出售。

那幾條魚有些肥胖,與清冷的湖不搭調(diào)。

戴 菊

若單從名字判斷,戴勝和戴菊似乎是一對兄妹:沒有顯赫家世,不曾衣錦而行,也不曾受過詩禮人家的禮法束縛,他們更像出自貧門,自小父母雙亡,相依為命。哥哥耿直健壯,妹妹聰慧嬌俏,他們勤勉度日,與鄰為友。然而作為鳥,它倆并沒有多少關(guān)系,戴勝來自戴勝目戴勝科,戴菊出自雀形目戴菊科。戴勝在賈島筆下是“星點花冠道士衣,紫陽宮女化身飛;能傳世上春消息,若到蓬山莫放歸”,戴菊在詩歌中似乎一直默無聲息。

戴菊不僅不被世人所熟知,更糟糕的是,戴菊甚至被認(rèn)為是鶯科的一種,人們曾一度將其稱呼為戴菊鶯,多么尷尬。然而這也不能責(zé)備人類,怪只怪戴菊它自己。小小一只鳥,你可以隨心所欲,長什么樣都行,哪怕少一只眼,多一條腿,都將是獨特的你自己,偏偏要長成柳鶯的嬌小模樣。不僅外貌相似,連氣質(zhì)習(xí)性都一樣,同樣的膽汁質(zhì),活潑好動,一刻不停,同樣喜歡在林冠層來去,喜歡翻尋小昆蟲。柳鶯種類原本眾多,彼此難以區(qū)分,戴菊混身其間,似乎要將事情弄得更為復(fù)雜。好在戴菊并非冥頑不化,長著長著,突然明白這事情的滑稽,于是在頭頂安置一道黃色冠紋,打開時,如同秋天的菊花明艷,總算掙回些面子。

午后上山喂鳥,帶些薏米仁,一碗剁碎的胡蘿卜拌米粒,一把葡萄干。流沙河講《詩經(jīng)》,認(rèn)為苤苡并不是車前草,而是薏米仁。薏米仁有營養(yǎng),“和平則婦人樂有子矣”,據(jù)說女人多吃薏米仁,可多產(chǎn)子女。我自然過了年齡,薏米仁吃得再多,不過多除些濕氣而已,如果鳥兒吃了多產(chǎn)蛋,豈不是好事一樁。

小雪后的山林,愈加清瘦,除去云杉和幾株雪松,已經(jīng)沒有什么樹還掛著葉子。路徑的背陰處,荒草被積雪覆蓋。過去的三個季節(jié),這些草葳蕤繁茂,掩藏不為人知的秘密,現(xiàn)在,它們揭去所有遮蔽,將自己的內(nèi)部袒露出來,毫無隱私可談。午后的陽光尚好,人只要還在陽光中逗留,冬日的溫暖便能遍布全身,然而一旦走進(jìn)某處陰影,寒涼便會浸骨。許久不見的灰頭鶇突然又出現(xiàn)在樹枝上,讓人有些糊涂,我以為它們早已飛去南方,或者稍微靠南的地方。正仰頭探看它們,迷蒙光線中,一只小鳥自林中俯沖過來,接近我的頭頂時,又直升機(jī)那樣將機(jī)頭抬高,然后飛進(jìn)路旁的云杉樹中去。

那株行人來去都會經(jīng)過的云杉樹新栽不久,矮小,枝杈稀疏,一叢甘青鐵線蓮纏繞著它。鐵線蓮舊年的長花絲并沒被風(fēng)吹走,它們倔強(qiáng)在莖蔓上,仿佛白色花朵還在盛開,陽光自花絲上穿過,灑下束束耀眼光芒。靠近兩步,云杉的枝子幾乎戳到鼻尖。小鳥從一枝躍到另一枝,在每一枝上停留的時間不超過十秒鐘,異乎尋常的忙碌,似乎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我換不同的角度看,又拿出望遠(yuǎn)鏡對著它,它都不理我,仿佛我就是個虛無。膽子真大。自然是一只戴菊,絨球一樣的身子,比一只乒乓球大不了多少,握在手中,應(yīng)該是綿軟輕盈的一團(tuán),黑亮的眼睛,黑而纖細(xì)的小嘴巴,圓臉龐……這些都是可愛的標(biāo)志。它身上醒目的,是橄欖綠體背上的兩道白色翼斑,以及頭頂那檸檬黃的細(xì)冠紋和兩道黑色側(cè)冠紋。不遠(yuǎn)處的云杉上,應(yīng)該有另一只,只是看不見,它的聲音自那里傳出,稍高而纖細(xì)。

我站在樹旁,將其端詳良久。它始終沒有看我一眼,仿佛一個嬉戲的孩童,沉浸于游戲,忘卻身邊所有。

戴菊其實是一種古老的鳥。說它在始新世就已出現(xiàn),漫長的時間之后,它的近緣類群都已滅絕。它孤單的存在,舉目無親,盡管聽上去,或者看上去,它似乎都有親屬。然而你根本看不出它有千萬年的憂患,如同此刻,時間在此期間似乎從未流動,或者此刻便是那萬年之前:天氣已由燠熱變得寒涼,大片伸展的棕櫚植物逐漸向南方退縮,取而代之的,是落葉林覆蓋了北方大地,巨蛇在林中爬行,靈長類依舊繁衍生息,一些嚙齒類動物正在苔原上漫游,遠(yuǎn)處,海水起伏,海龜從水中游出,爬到沙灘上產(chǎn)卵,天空寥廓,鳥類翔集,在那些更接近北方的高地針葉林中,戴菊們尋找吃食,或者在針葉間玩鬧,當(dāng)它們偶爾受驚,便將羽冠打開。那是萬年前的菊花朵朵,直至今日,始終不曾凋落。

黃腰擬蠟嘴雀

前天,我看到一只橘色流浪貓試圖偷襲山噪鹛,卻被山噪鹛群起而攻之。那時我原本要下山,山洼一側(cè)云杉林中的山噪鹛突然大呼小叫。山噪鹛的聲音我已聽得足夠多,唱歌呢喃或者扼腕嘆息,大致都能分得清楚,現(xiàn)在它們爆出粗嗓門,聲音尖利語氣急促含義繁復(fù),一聽便知是在警告和斥責(zé),并有著打斗一番快意恩仇的決心。肯定有大事發(fā)生,我想,因為整座山林都已緊張,仿佛每一根樹枝都是一根緊繃的弦,一些看不清眉目的小鳥亂紛紛自弦間飛走。快走幾步,登上陡坡,從高處查看,果然看見那只橘色流浪貓從云杉林中跑出,一些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狼狽,身后十幾只山噪鹛自云杉枝子上追來,邊追邊嚷,群情激憤。

今日上山,繼續(xù)帶了薏米仁,臨出門,又剁半個甘藍(lán),抓一些葡萄干。甘藍(lán)拌薏米,再嚼幾粒葡萄干,是鳥們不錯的午餐。經(jīng)過那片云杉林,放慢腳步,諦聽有無山噪鹛活動。果真聽得枯葉發(fā)出簌簌聲,探頭去看,居然是兩只黃腰擬蠟嘴雀。

黃腰擬蠟嘴雀,又名白斑翅擬蠟嘴雀,我從未奢望過要見到它,盡管我知道它始終出沒于喜馬拉雅山脈及中國西部地區(qū),但就它這個名字的拗口程度,我覺得在野外遇見它的概率會為零。但是現(xiàn)在,它倆魔術(shù)一般站在我眼前。怕它們一拍翅膀飛掉,或者躲進(jìn)亂柯之中,我原地僵立一會兒。它倆視而不見,繼續(xù)低頭扒拉枯葉。以鳥的機(jī)警程度而言,我確信它們已知道我在將其窺視,但它們沒有理睬。不理睬是一種高傲的待人法,如若是一個人,我早轉(zhuǎn)身離去,然而兩只鳥——在鳥面前,人的尊嚴(yán)不如一株草。我于是微笑著放下食物袋,拿出望遠(yuǎn)鏡,其間我還故意咳一聲,挪幾步,找一個好的角度,我要相對象那樣將它們仔細(xì)探究。

它們有一顆毛茸茸的大腦袋。大腦袋給人的感覺不一定萌,有時是癡和憨,而且這種憨不一定真憨,“氓之蚩蚩,抱布貿(mào)絲,匪來貿(mào)絲,來即我謀”,就是如此,大腦袋全是計謀,絕不會浪費在無用的事情上。它們在那里低頭覓食,看上去對眼下渾然不覺,仿佛現(xiàn)實與它之間隔著一層透明薄膜。然而那大腦袋,以及大腦袋上鑲嵌的黑眼睛,時刻給人一種成竹在胸的老成持重,仿佛滄海早已見慣。它們還有一個寬厚如同城墻的嘴巴,深灰色,嘴巴基部,裹一圈粉紅,仿佛在粉色嘴巴之外,又套了個鐵青的假嘴巴。那嘴巴幾乎從腦門上長出,無需聽它出聲,就知鼻音一定很重。嘴巴厚,無非表明它可以將嘴巴當(dāng)磨盤碾種子,然而這些粗重還不夠,它脖頸兩側(cè)灰色帶一點雪花白的羽毛,又張飛的虎須那樣撐開來,使得脖頸更加粗大……如此細(xì)究,盡管我知道有一只是雌鳥,卻全是壯漢模樣。

然而我還是喜歡。喜歡它們頭背部羽毛的高級灰,喜歡它們腹部一抹柳芽的嫩黃,喜歡它們翅膀上積雪的一點白,喜歡它們麻雀般蹦來跳去的靈巧加笨拙,喜歡它們沙啞且鼻音濃重的粗聲大氣,喜歡它們眼睛深藏黑卻比黑明亮。

雌鳥正銜一枚種子研磨。那是一枚黑豆大的種子,種子在它嘴里,帶著市儈的油滑與狡黠。它也不服輸,它帶著談判的耐心擠壓它,消磨它,損耗它……然而那種子就是不屈服。那株結(jié)種子的灌木就在我身旁,摘一枚下來,揉搓,渾圓、堅硬,外殼都沒有,一枚種子就是一個核。沒有葉子,判斷不出是什么樹。夏天的時候,它是花,誰能預(yù)知一朵花在冬天就是一顆掐不破壓不碎的核。

打開食物袋,抓一把薏米仁撒在它倆身邊,說,來,吃好的。它倆不領(lǐng)情,顯得特別自尊。嗟來之食,我似乎聽到它倆的嫌棄,它倆甚至遠(yuǎn)離我撒出去的那些食物,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一只鉆到云杉的幽深中去,一只直接沖向我。匆忙一躲閃,發(fā)現(xiàn)它早已站定在我眼前的樹枝上。一伸手就能握住的樹枝,能看清每一根羽毛反射的光,它的黃腰,黑胸,飛羽上的白。它安靜地站在那里,像一個觀鳥者將我查看。如此大膽。

作者簡介:李萬華,中國作協(xié)會員。出版散文集《金色河谷》《西風(fēng)消息》《焰火息壤》等。作品曾獲第五屆青海文學(xué)獎、青海省政府第七屆文學(xué)藝術(shù)獎、青海省政府第八屆文學(xué)藝術(shù)獎、百花文學(xué)獎散文獎。

本欄目責(zé)任編輯 范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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