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圓子

趙允亮

灶膛里的火越來越旺了，紅色的火光映照在灰白色的墻壁上。大鍋里的油正冒著熱氣。屋外寒風凜冽，而灶房里卻暖烘烘的。今天是除夕，我們一家人都圍在大灶前，聚精會神地看著爺爺奶奶炸魚圓子。在我的家鄉，一個位于武漢南部的偏遠湖畔村莊，炸魚圓子是家家戶戶過年時必備的一道美食。人們在過年時炸魚圓子，有“團團圓圓，美滿幸福”的寓意。

精彩的時刻終于到了！只見奶奶站在油鍋前，把一盆拌好的魚肉餡抱在胸前，左手挖起一大團捏在手心，從虎口里擠出一小坨，右手瀟灑地一揪、一搓、一放，一個小小的魚圓子輕巧地落進油鍋里，它好像被燙傷了似的，“嘶嘶”地大呼小叫起來。奶奶的動作非常嫻熟，不一會兒，鍋底就躺滿了魚圓子。約莫半根煙的工夫，第一批炸好的魚圓子黃燦燦、脹鼓鼓地浮到了油面上。

魚圓子一撈上來，奶奶就趕緊招呼我：“快來吃魚圓子啦，剛出鍋的最好吃！”我的口水早已流了一地了，迫不及待伸手去拿。“哎喲！”我被燙得直叫喚。“這孩子！”奶奶連忙遞給我一雙筷子，“用筷子夾著吃，就不會燙著了！”我用筷子夾起一個湊到鼻子前貪婪地吸了一口，真香啊！我又用嘴輕輕地咬了一下，外脆里軟味道鮮，真好吃啊！我越吃越快，后來干脆像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整個吞下肚去，直吃得我滿嘴流油，肚子溜圓。

這樣的場景每年都要經歷一回。村子里還保留著互贈魚圓子的習俗。通過互贈魚圓子，大人們暗地里較著勁，比誰家的手藝更出色，而孩子們則因此沾了光，可以吃到各種不同的美味圓子。村子里的人做的魚圓子都很好吃，而且每家每戶魚圓子的做法、口味都不一樣;不過，我認為爺爺奶奶做的魚圓子最好吃、最獨特。爺爺奶奶喜歡用十多斤以上的野生青魚或草魚做肉餡。每次做肉餡時，爺爺一定會很認真地將魚肉里的刺一根根挑出來，然后手工將肉塊慢慢剁成肉餡。爺爺的魚圓子的肉餡只有魚肉，沒有摻雜其他的肉類，炸魚圓子時固執地只用本地作坊新榨出來的香麻油，所以味道十分香濃、鮮美。吃爺爺奶奶做的魚圓子，絕對不會有魚刺卡在喉嚨里。

可是，讓人擔憂的是，越來越多年輕的村民，已經不理解先輩們留下的傳統的美好寓意，他們不愿意和家人在一起共享炸圓子、品圓子的美好時光，寧愿到超市購買應付了事。但愿人們珍視這些美好的傳統，珍惜這些美好的年味，好好繼承和發揚下去，而不是在我們這一代人手里遺失。

【點評】小作者在描寫奶奶炸魚圓子時，“揪”“搓”“放”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動作描寫十分到位。文末再次強調魚圓子的美好寓意，既與開頭呼應，又升華了全文主題：珍惜祖輩們留下的美好傳統及年味，好好繼承和發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