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欠你的

畢明

上世紀90年代初期，我剛大學畢業在一家廣告公司做設計。工作時經歷的一樁小事，雖然當時覺得很委屈，但讓我受益匪淺。很慶幸自己在很年輕的時候就明白一個道理：世界上沒有人欠你的，很多時候，幫你是情分，不幫你是人家的本分。

這家廣告公司從老板到員工都是本地人，中午的工作餐都是在公司附近的餐館解決，晚飯人家肯定是回家吃的。而我當時臨時住在公司，這樣可以省下不少房租，我的晚飯就只能在公司附近的小餐館解決。沒過多久，自己就把公司附近的小餐館吃了個遍，后來慢慢找到了門道，基本上就是只盯一家了。那家小餐館的老板人不錯，念我常去吃飯，雖然每頓花的飯錢不多，但老板經常抹掉些零頭，或者干脆少收些錢。我于是很感激他們，總想著自己可以幫上他們一些忙。

后來那家飯館的老板還真對我說，把你們公司的午餐帶飯館幾次吧。在那種情況下，我當然很上心，于是時不時就在經常組織午餐飯局的辦公室主任面前夸這家飯館，說這家價格便宜，飯菜味道也不錯，主任當時也隨口答應了，說有機會一定帶大家去。

有一天機會終于來了，我跟著主任一行近10個公司的人去外面吃午飯，正好路過那家小飯館。我急忙快走幾步跑到主任身邊，對他說：“主任，咱去這家吧，我晚飯常在這兒吃，挺不錯的。”辦公室主任大哥扭臉看了我一眼，又轉回頭去看了看那家不起眼的小門臉：“下次吧，前面不遠處新開了家家常菜。”說完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追前面的老板一群人去了。我頓時覺得非常委屈，快跑兩步追上他，就跟中了魔似的，大聲說：“哥，你就不能幫幫我嗎？我容易嗎？”其實我知道，那時我眼中的淚水一定正在打圈圈。主任頭也沒回：“下次、下次。”

后來的一段時間，我還真覺得一定會有“下次”，可是直到公司搬離此處，主任也沒組織過一次午餐去那家小館子消費。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我極不愿意搭理那位辦公室主任，覺得他太傷我自尊了。

說來也巧，離開這家公司很多年后，在小區的一家理發館里居然邂逅了那位辦公室主任。我很熱情地和他打招呼，臨別還互加了微信。

回家路上，我拉著媳婦的手說，其實我很感激這位主任，是他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自己幫自己最靠譜，“你就是在我明白這個道理之后才找到的。”

媳婦回了我一句：“那我是不是也要感謝他啊？”

我直到今天依然清晰地記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好大、好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