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飲且行西班牙

孫萌

地中海沿岸和比利牛斯山腳

若是西班牙旅行能恢復，我長途飛行的第一站會選在地中海沿岸的重要城市——巴塞羅那。經過十二個小時的奔波后，有什么能比一杯卡瓦（Cava）更適合迎接巴塞羅那的陽光和沙灘呢？這種用傳統方法釀造的西班牙氣泡酒正是加泰羅尼亞地區的特色之一。既然都到了這兒，我們肯定要去釀造卡瓦歷史最悠久的歌萄源酒莊（Codorníu）一探究竟。無論你是歷史愛好者還是葡萄酒愛好者，這趟從巴塞羅那出發后只需45分鐘車程即可抵達的旅程定會讓你贊嘆連連。

這個需要搭乘小火車前往的酒窖建立于歌萄源酒莊的創始年代——1551年，而家族的繼承人María Ana Codorníu在1659年選擇與Raventós家族聯姻，其后輩讓這里聲名大噪，也使得María成為歌萄源酒莊甚至是加泰羅尼亞葡萄酒史上的重要人物。

不過，如果我們認為加泰羅尼亞只有氣泡酒，那就要錯過西班牙葡萄酒歷史上另一重要家族——桃樂絲家族了。1964年，學成回國的Miguel A. Torres將國際品種的葡萄帶回家鄉，并開始使用不銹鋼桶釀造葡萄酒，這也是他被后世推為西班牙葡萄酒先驅的原因之一。

離開桃樂絲和歌萄源所在的佩內德斯（Penedès），我們一路朝西南方前進，很快就到達Gratallops小鎮。沒錯，就是讓普里奧拉托（Priorat）在現代葡萄酒歷史中脫穎而出——五個“Clos”所在之地。1989年René Barbier召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釀酒師，他們種植國際葡萄品種、使用全新的法國小橡木桶，更在酒款名稱中加上“clos（圍墻）”，并用這五款酒重新定義了普里奧拉托的風格。這五款酒分別是由René Barbier釀造的Clos Mogador、由普里奧拉托最貴酒款L'Ermita的釀酒師Alvaro Palacios釀造的Clos Dofí（后更名為Finca Dofí）、由記者和釀酒師打造的Clos de L'Obac、Mas Martinet酒莊的Clos Martinet和生物動力法酒款Clos Erasmus。現代化的普里奧拉托對新技術的接受度更高，也因此吸引了不少大膽創新的釀酒師，Diminik Huber就是其中之一，有機會的話不妨嘗嘗Terroir Al Limit的酒款。

提到大膽的釀酒師，那我們一定要為Laureano Serres的酒留出一些時間。他的家鄉El Pinell de Brai位于塔拉戈納（Tarragona）西側的Terra Alta，離格拉塔略普斯（Gratallops）很近。Laureano Serres辭去IT行業的工作后回到家鄉開始釀酒。在身邊的同行沉迷于國際趨勢，釀造國際化風格的酒款時，他卻不走尋常路，開始了“自然”之旅。他選用馬家婆葡萄（Macabeo）釀造的Finca Abuerador是許多人的心頭好，而像棒棒糖一樣讓人難以抗拒的Finca Espartal BP十分可口。在這片高地，他釀造了十數款葡萄酒，每款都極其有限，不超過一千瓶，甚至只有幾百瓶。他釀造的這些不添加二氧化硫的葡萄酒，就跟它酒標上所寫的一樣，是“可愛的自然酒”。

接下來我們調轉方向，向北朝著比利牛斯山前進，不多時就會來到山腳下的索蒙塔諾（Somontano）。天朗氣清時，我們還能看到比利牛斯山頂的皚皚白雪。兼具美景和美酒的索蒙塔諾盡管產區面積不大，但酒的風格卻是多種多樣——既有國際化的波爾多風格紅葡萄酒、讓人唇齒留香的丹魄，還有大部分西班牙酒莊都駕馭不了的霞多麗，甚至是罕見的干型瓊瑤漿（Gewürztraminer）。成立于2000年的Blecua現在隸屬于西班牙葡萄酒巨頭之一的Gonzalez Byass，它只在最好的年份在橡木桶內釀造最好的葡萄。它的姐妹酒莊Vi?as del Vero則面向更廣大的受眾，酒款覆蓋物美價廉的單一國際品種到從不公開混釀品種的Clarión白葡萄酒，甚至還有復興本土品種的Secastilla系列。無論葡萄酒愛好者們偏好怎樣的風格，總能找到一支適合的酒款。

屬于西班牙的“兩河流域”

稍事休息后，我們即將到達西班牙最著名的葡萄酒產區——里奧哈（Rioja）。產區最東側的阿羅小鎮是里奧哈忠實粉絲的朝圣地，這里有橡樹河畔（La Rioja Alta）、西班牙之星集團（CVNE）、唐多尼亞酒莊（López de Heredia-Vi?a Tondonia）和慕加酒莊（Muga）等耳熟能詳的名字。我們即將造訪的Finca Allende在阿羅東南側的Briones，如果在路旁的葡萄園看到一人一騾的蹤跡，那可能正是酒莊工作人員在工作呢。不過為什么不像同行一樣用馬，這倒是個你造訪時可以細問的話題。

嘗嘗這里100%采用維奧娜葡萄（Viura）釀造的Mártires白葡萄酒吧，在這個更盛產紅葡萄酒的國度不失為一種“跳出框”的選擇，而且一定會覺得物超所值。

繼續向東前行至里奧哈的首府洛格羅尼奧（Logro?o），這里有于1872年成立的姆列達侯爵酒莊（Marqués de Murrieta）。1852開始釀酒的Luciano Murreita花了20年才蓋起了屬于自己的城堡并建立起酒莊。今天，我們就在這里品鑒四款不同風格的里奧哈葡萄酒，并搭配四款精美的開胃小食吧。

里奧哈的西南方是杜埃洛河岸（Ribera del Duero）產區。一條橫穿兩個國家的河流在葡萄牙成就了波特（Port），在西班牙則自西向東影響著托羅（Toro）、盧埃達（Rueda）和杜埃洛河岸這三大產區。我們從東側的小城Atauta開始這段旅程，阿托塔酒莊（Dominio de Atauta）是我們的第一站。酒莊的葡萄園坐落在海拔一千米的山谷中，巧妙地與周邊隔絕，顯得遺世獨立。酒莊最早的種植可以追溯到根瘤蚜蟲發現之前，也就是說這里的葡萄均已“高齡”，至少有85年之久。游覽完此地的山谷后，回到酒莊就能進行四款葡萄酒和西班牙著名奶酪Manchego的品鑒了。

體力稍復后繼續向西前行，我們來到Pe?afiel。其周邊環繞著十數家酒莊，包括響亮的Dominio de Pingus、維格西西莉亞Vega Sicilia和Emilio Moro等等。正是他們將杜埃洛河岸產區帶向世人面前，更讓這里成為與里奧哈齊名的現代西班牙產區。不過，我們此行的目的地卻在更西邊——從高速公路下來三公里的地方。這里有維格西西莉亞前釀酒師Mariano García的最新作品Aalto。百分之百的丹魄取自40至80年的老藤，濃郁的口感讓我們寄希望于它有超強的陳年潛力。

在這個更盛產紅葡萄酒的國度，品嘗Mártires白葡萄酒不失為一種“跳出框”的選擇，而且一定會覺得物超所值。

當我們繼續向西，盧埃達（Rueda）產區并不是名莊聚集之處，因而鮮少有普通游客踏足這塊土地，但這里依然有著卡斯蒂利亞-萊昂（Castillay León）最出色的白葡萄酒。人們認為這里的弗德喬葡萄（Verdejo）來自西班牙南部，非土著的它卻能釀造如長相思一般清爽的白葡萄酒。當汽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時，我們總能在窗外看到一叢叢席地而生長的葡萄株。就是這樣干燥、極端炎熱又寒冷的沙土才讓弗德喬免受根瘤蚜蟲的侵襲，葡萄株歷經百年依然茁壯生長。而盧埃達特色是如何重新走入大眾視野的呢？這就不能不提里奧哈名莊——瑞格爾侯爵酒莊（Marqués de Riscal）。酒莊推出的數款D.O. Rueda都很出色地表現了這里的風土。新一代的加爾西亞瑞瓦羅酒莊（Garciarévalo）推出的Finca Tresolmos同樣讓人們覺得其潛力無限。

行車駛入托羅（Toro）前會經過一座羅馬風格橋梁，難怪人們總說托羅的葡萄釀造歷史遠早于羅馬時期。事實上，托羅的一段段光輝歷史或多或少在這座城市里留下了痕跡——中世紀時皇室貴族對此地的葡萄酒推崇備至，使其聲名大噪，更有歷史學家說哥倫布發現美洲大陸時攜帶的正是托羅的紅葡萄酒，而當歷史上根瘤蚜蟲泛濫之時，這里還成為了向法國供應葡萄酒的知名產區之一。

不過托羅在西班牙的產區地位的奠定，更多是得益于2001年維格西西莉亞在此推出的品蒂亞（Pintia），這是一款僅此一款沒有副牌的葡萄酒，不僅展現了托羅的復雜與野心，更讓世人的目光再次聚焦這片土地。自此之后，多位實力釀酒師不甘人后，紛紛來到這座老城尋找他們心中的托羅，現在這些好喝的托羅基本都是21世紀后的產物。可以說，托羅正在崛起。

大西洋海岸線上的明珠

既然已經到了西葡兩國的邊境，不如沿著邊境線往西北方向繼續行駛。我們很快就要到達大西洋邊的重要白葡萄酒產區下海灣（Rías Baixas）。它孤零零地佇立在海岸邊，如此這般的空間隔離使得這里產的葡萄酒直到1990年代才逐漸出現在加利西亞（Galicia）之外。這里的風景不禁讓人聯想到愛爾蘭的懸崖峭壁，與之前一路走來的西班牙風情并無相似之處。與炎熱干燥的內陸產區相比，這里降水量過于充足，氣溫適宜，到處都是生機勃勃的景象，難怪人們又把下海灣叫做“西班牙之綠”。這里的產區面積不大，生產規模也不大，無論是果農還是酒農產量都很小。我們前去拜訪的Martín Códax是這里一家大型合作社，誕生于1986年。今天的它有550個家庭照看1400塊葡萄園的葡萄，旗艦酒款自然是由Albari?o釀造的白葡萄酒，搭配此處新鮮捕撈的海味，真是愜意至極了。

兩段一路西行的線路將我們從地中海沿岸帶到了大西洋岸邊，西班牙所處的緯度決定了這里大部分的優質葡萄酒都來自北部。至于南部的安達盧西亞，如果不是因為雪莉酒則很難在葡萄酒世界中留下如此濃墨重彩的一筆。

安達盧西亞首府、西班牙第四大城市塞維亞是一座美麗的中世紀古城，也是弗拉明戈舞的發源地，相信熱愛旅行的朋友們對這里不會陌生。談到這里的美酒，我們的目的地則是位于其南面，車程約90分鐘的赫雷斯（Jerez de la Frontera）。

在這里，各家知名酒莊以城中的大教堂為原點向四周輻射開去，城市布局與葡萄牙的波特有異曲同工之妙，時不時飄來的陣陣酒香讓人流連忘返，但港口小城圣盧卡爾（Sanlúcar de Barrameda）卻是最吸引我的。這座城市如今更像是一名沒落的貴族，用海邊賽馬吸引游客前來，但它其實還是雪莉產區的三大重鎮之一。2002年開放的Barbadillo Manzanilla雪莉酒博物館是個好去處，而它屬于成立于1821年的巴帝羅酒莊（Bodegas Barbadillo），這座酒莊至今仍為家族所有。

由西向東，由南向北，西班牙的葡萄酒產區可不是寥寥數筆就能寫盡的。作為一個觀念上更新派的釀酒國家，這里寬容度更高。不少其他國家的釀酒師也紛紛來到這里，或實驗或耕作，他們為這里留下許多杰作，不少產區正等待被人重新發現，在葡萄酒世界中留下它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