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膠帶把孩子鎖在房里

陳侃

被遺棄的孩子？

前不久，上海市虹口區人民檢察院辦理了一起特別的案件。

2019年3月20日，馬某和她不滿三歲的女兒入住了一家位于本市虹口區的酒店。同年4月3日上午，馬某由于工作原因臨時需要趕往廣西出差，便與酒店客房主管周某某協商要求后者幫助代為照看女兒大約一周的時間，并承諾給予周看護費用。之后，馬某將女兒及其生活必需的食物、飲水留在房間內，并用膠帶封住房門避免女兒擅自開門后離開酒店，之后便動身前往廣西。“據周某某事后回憶，最初她并沒有同意替馬某代為照看孩子，但是后者表示無論如何都要先去出差，于是就決定暫時照看一下孩子，如果3天后馬某再不回來，就將孩子送到福利院”。

然而，既然馬某需要緊急出差，為何不讓孩子的父親照看呢？對此，虹口區檢察院第一檢察部的檢察官助理林卓良向記者介紹道，案發時已經無法聯系到孩子的親生父親了。“根據馬某回憶，自己是2016年在廣西出差時認識了孩子的父親。當發現自己已經有了身孕的時候，馬某卻從朋友口中得知，孩子的父親其實已經結婚，并且也有孩子。”就這樣，倔強的馬某在生完孩子之后便將孩子父親的聯系方式刪除，并認為自己有能力和條件撫養孩子。這也導致案發后，辦案人員無法聯系到孩子的父親。

圖為未成年人保護中心揭牌儀式現場

話說另一邊，出差在外的馬某也曾于4月3日至4月6日期間與周某某通過電話和微信視頻了解孩子的情況，但她本人卻未能如約在一周左右的時間返回上海。周某某也在照顧了孩子幾天之后因為個人事宜回了趟老家，酒店方面無奈之下只得將孩子送往派出所。直到4月18日，馬某才從廣西返回上海，前往酒店打算接女兒的她這才得知女兒已經不在酒店。在隨后前往公安機關要求接回孩子時，馬某被刑事拘留。6月25日，公安機關以馬某涉嫌遺棄罪將案件移送至檢察機關審查。

關于遺棄罪，我國刑法第261條作出了明確規定，即對于年老、年幼、患病或者其他沒有獨立生活能力的人，負有扶養義務而拒絕扶養，情節惡劣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虹口區檢察院在受理本案并進行了詳細地審查后認為馬某的行為不構成遺棄罪。對于如此處理的理由，林卓良告訴記者，主要還是出于幾個方面的考慮：首先，馬某在主觀上沒有遺棄被害人，也就是自己女兒的故意。現有證據證實，馬某的確是由于臨時出差的緣故才將被害人留在酒店，并與酒店的員工商量代為照看的事宜;她在出差期間也曾經通過電話與微信視頻的方式了解女兒的情況。另一方面，在馬某出差返回上海之后，也能夠立即前往酒店要求接回女兒，并在隨后的幾天里多次向偵查機關詢問女兒的下落，也進行了多方尋找。從這點上講，可以證明她并非負有撫養義務而拒絕撫養，亦即主觀上沒有遺棄被害人的故意。

其次，結合全案來看，馬某將自己女兒留在酒店的行為并沒有達到情節惡劣的地步。記者了解到，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以及司法部聯合印發的《關于依法辦理家庭暴力犯罪案件的意見》的規定，負有扶養義務且有扶養能力的人，拒絕扶養年幼、年老、患病或者其他沒有獨立生活能力的家庭成員，是危害嚴重的遺棄性質的家庭暴力。根據司法實踐，具有對被害人長期不予照顧、不提供生活來源;驅趕、逼迫被害人離家，致使被害人流離失所或者生存困難;遺棄患嚴重疾病或者生活不能自理的被害人;遺棄致使被害人身體嚴重損害或者造成其他嚴重后果等情形，屬于刑法第261條所規定的遺棄“情節惡劣”，應當依法以遺棄罪定罪處罰。本案中，作為被害人的監護人，馬某將兩歲半的女兒獨自留在酒店的行為實屬不當，但也應當看到，她的行為并沒有導致被害人流離失所、生存困難、身體受到嚴重損傷或者其他嚴重后果。因此可以認定其行為尚未達到情節惡劣的地步。另外，林卓良還告訴記者，目前也沒有證據證明馬某曾經實施過類似遺棄的行為。因此，綜合以上幾點，檢察機關認為馬某的行為不構成遺棄罪，并對其做出不批準逮捕的決定。

依法開展檢察告誡

但是，不構成犯罪是一回事，馬某的行為妥當與否則需要另當別論。雖然法律不會對其追究刑事責任，但是也應當有人站出來以合適的方法對其進行教育，督促她今后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進而保護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近年來，檢察機關在辦理未成年人案件的過程中，如果發現涉案未成年人的父母或者其他監護人存在侵害未成年人合法權益、不依法履行監護職責或者履職不當、不力等情形的，將會對父母或者其他監護人采取相應的教育和懲戒措施，責令其加強對未成年人的教育和保護，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親職教育。

對此，虹口區檢察院也依法對其開展檢察告誡。林卓良對記者表示，馬某因為工作原因，不顧年幼的女兒的身體健康以及人身安全，隨意將其交給相識并不久的酒店工作人員照看，并在約定照看時間屆滿，自己不能按時返回的情況下，未對女兒的后續監護事宜做出應有的安排，怠于履行監護職責，導致其年僅兩歲半的女兒一度處于監護困境，確屬監護不當和失職。2019年7月，虹口區檢察院會同公安機關對馬某進行了告誡，明確其存在監護不當的行為，敦促其正確履行監護職責，向其提出五點改正意見，并告誡其再犯將承擔的法律后果。

“部分案件中，監護人怠于履行監護職責或存在監護侵害，但程度上不足以追究相關當事人的刑事責任，虹口區檢察院未檢辦案組就如何加強對這類人員的教育約束進行了制度研究，并對告誡書等法律文書進行規范。”林卓良告訴記者，實施告誡的目的是為了使被告誡人能夠清醒地認識到自身行為的違法性以及危害性，對其監護不當的行為及時予以糾正，避免類似情況再度發生。“同時，告誡也將作為被告誡人今后再犯時認定構成犯罪的參考依據。”

構筑最溫馨的港灣

在積極履行檢察職能，保護未成年人權益的同時，虹口區檢察院還進行了更多的嘗試和探索。2019年12月20日，虹口區未成年人司法保護中心暨虹口區未成年被害人“一站式”保護中心在虹口區檢察院正式揭牌。據介紹，在虹口區檢察院的推動下，虹口區委政法委牽頭下發了《關于成立虹口區未成年人司法保護中心的實施意見》，從而推進了虹口區未成年人司法保護中心的正式成立，中心成員單位包括區委政法委、區檢察院、法院、公安分局、教育局、婦聯等20余家。虹口區檢察院第一檢察部業務主任丁瑩檢察官告訴記者，此次揭牌的未成年人司法保護中心以“虹灣”命名。“虹灣”，在拉丁語中意為“彩虹之灣”，是月球上最美麗的港灣，意為該司法保護中心致力于保護區內未成年人合法權益，給未成年人構筑最美麗最溫暖的港灣。

記著通過實地走訪保護中心發現，其內部設置有多個工作室。比如用以緩解安撫未成年人情緒的疏導談話室以及用于工作人員對涉訴未成年人進行調查取證、制作筆錄等工作的詢問取證室。前者可以為心理咨詢師提供對未成年人開展心理評估、疏導、咨詢的場所;后者則在房間中安裝了單向玻璃，單向玻璃背后則是監控總控室，工作人員通過單向透視玻璃可以觀察詢問室和心理疏導談話室內情況、遙控調整詢問和疏導內容、進程。同時，保護中心還有一片面積較大的工作區，用于未成年被害人做出庭作證模擬，未成年人進行被害及犯罪預防、開展親職教育、親子關系修復、團體輔導等工作。

“虹口區未成年人司法保護中心采用‘一門式受理落實、‘一站式保護救助、‘中心化數據交換以及‘專業化分析研判的工作模式，為涉罪未成年人、實施嚴重不良行為或因未達刑事責任年齡而不受刑事處罰的未成年人、未成年被害人、困境兒童等有侵權行為或處于權益受侵害狀態的未成年人提供全面綜合的司法保護。”丁瑩檢察官同時還表示，中心以保障未成年人合法權益為宗旨，重點開展法律幫助、社會調查、心理疏導、取證保護、分級處遇、救助幫扶、監護保障、報告處置、從業限制等未成年人權益保護工作。“今后，諸如前文所述針對一些涉案未成年人的父母或者其他監護人存在侵害未成年人合法權益、不依法履行監護職責或者履職不當、不力等情形需要采取相應的教育和懲戒措施的，也會在該保護中心進行。”

相信通過保護中心的正式投入運行，可以為未成年人的司法保護工作注入全新的動力，守護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長，真正做到為孩子們構筑起最溫馨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