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敏儀
摘要:分析莊子生平對其文風的影響,理解莊子現實的困苦與思想的浪漫中的矛盾與創作《逍遙游》的背景,研究《逍遙游》塑造的物象中隱含的時間和空間對比之妙處,理解莊子對“小大之辯”的看法。同時,通過“神人”形象洞悉《逍遙游》中莊子的社會政治理想與理想人格的塑造,以更好地理解當時莊子的思想內涵與現代啟發。
關鍵詞:莊子 理想人格 “神人”
中圖分類號:B223.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20)04-0109-02
莊子是浪漫的,汪洋恣肆的文風,在《逍遙游》中體現得淋漓盡致,他用瑰麗的筆墨描繪了一位“神人”的形象,但是極端的懷疑主義使他不得不進行自我反思,現實困苦與思想浪漫的矛盾讓他在冥想中不斷升華。
一、現實的困苦與思想的浪漫
在普通人的感官中,莊子似乎是超脫的、隨性的,一個寓言式的人物,一個遺世獨立的存在,老莊之學可謂是“玄之又玄”,讓人望而卻步。其實真實的莊子是可感的、時代的,而老莊之哲學也是普世的。莊子的生平記載并不似老子那般撲朔迷離,盡管只有短短的兩百多字的記載,但是從《史記》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知道,莊子生活在戰國中期,是道家學派的傳承者與發揚者;其生平有三件大事:第一就是“嘗為蒙漆園吏”,莊子作為一個小官,在當時生活應該是不算富裕;第二就是“著書十余萬言”;第三就是拒聘為相;這三件事,也體現著莊子對人生走向的迷茫、困境與開解之路。
莊子的散文充滿浪漫主義的色彩,司馬遷評價道:“大抵率寓言也?!倍跺羞b游》作為《莊子·內篇》的第一篇,也染上了濃厚的幻想主義色彩和超脫現實的渴望。要了解《逍遙游》中莊子所體現的三觀,必須了解莊子當時的思想狀態。
首先,莊子寫《逍遙游》的具體時間已經不可考,但是戰國中期“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的境況使莊子也在為自己的看似瀟灑的精神困境尋找出路。
其次,莊子的思想深受老子的影響,但是正如陳鼓應先生所言,“就老子本人的言論內容來看,老子五千言,所談的治道,雖有‘獻策性的意味……”老子的《道德經》并不像使人誤解的那樣出世消極,是具有明顯的“入世獻策”意味的。盡管莊子與之有很大的不同,文風也比老子更為超脫,但是莊子所想要脫離的政治社會依然影響著他的創作,如在《莊子·秋水》中拒絕楚國聘請,寧愿“曳尾于涂中”的寓言故事也正反映了莊子與政治不可割裂的聯系。
最后,莊子曾經的為官經歷也影響著他的政治觀與人生觀,這對于他日后的自我定位也有著不可磨滅的影響。
二、試析《逍遙游》中“神人”形象的塑造與反駁
我們可以把《逍遙游》分為三節來分析。筆者關注的是:在類型各異的物象當中,莊子將“神人”放在什么位置呢?“神人”就是莊子的化身嗎?
首先,《逍遙游》第一節中所出現的部分物象:先出場的是“不知其幾千里也”的龐然大物——鯤鵬。隨后則是“塵埃”,對于一直備受討論的“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傳統的解釋認為“野馬也”這一句是“春天林澤間的霧氣,遠望如野馬奔馳”,這也是受到郭象“野馬著,游氣也”句的影響。學界一直有“野馬也,塵埃也”是一物還是兩物之爭,至今尚無定論,可見莊子這比喻的巧妙奇特。筆者認為,以“野馬”如此動態跳脫之物來比喻“氣”這般虛無柔和的物體,展現了莊子萬物歸一、無拘無束的內心世界。鯤鵬所在的語境就是莊子自創出來的寓言,有著借喻的色彩;而情境中又使用了一個比喻,喻中帶喻,使這個故事更加地虛無縹緲,無可考證。莊子的說理散文是“感悟式”的,而非“推理”的,如果不運用寓言故事中比喻的表達,便無法表達出莊子的哲學意味。再者是嬌小敏捷的蜩與學鳩,兩者是莊子在空間上的對比;再者出現的是“朝菌”“蟪蛄”,隨后是“冥靈”“大椿”和以久特聞的“彭祖”,此兩者是在時間上的對比。所謂的“小大之辯”其實在莊子看來都是“無所待”的,沒有達到理想中的“逍遙”境界。
盡管在《逍遙游》中,莊子對“小大之辯”的分析非常地到位,“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中的“及”理解為“涉及”更為準確。在莊子看來,小物與大物只要找到了自身存在的價值與意義,便可讓短暫或長久的生命得以圓滿,而非一直被誤解的“貴大輕小”,也不必牽強附會“齊物論”去實現大小轉化。莊子為小物的“小知”找到了它不解思想的根源,也為大物找到了“大知”的位置,獨獨自身沒有找到合適的位置去棲息。由物及人,說到“人”的時候,“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德合一君”的人還只是低層次的、依賴于社會政治來體現自身價值的人,并不能體現莊子所說的“逍遙”。而莊子所言的“宋榮子”“列子”都并沒有超乎物外,還是有所待的。至于莊子所提出“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也并沒有舉出具體的范例可以參照,這或許也是莊子理論的實踐并未得到證實從而造成現實中“無枝可依”的精神困境。
其次,第二節中是描寫“讓天下”的佳話,終于出現了一位令莊子滿意的“神人”,他超乎世外又不理俗世,看上去確實是莊子理想人格的化身。但是在這個完美的神人故事中,莊子卻設計了一位名為“肩吾”的質疑者,對“神人”形象的質疑,也反映了社會上的人對莊子順從自然、回歸自然的學說的忽視與不理解。戰國社會的學說大多為向君王獻策,汲汲于功名。
最后,在第三節中,莊子與惠施對于物體的使用進行了一場小型辯論?;菔┱J為大而無用的東西就應該拋棄;但是莊子把大葫蘆做成了船,將大樹干與牛結合,真正實現了“無用之用”。莊子是一位樸素的辯證主義者,他相信事物的兩面性會相互轉化。他深諳事物都具有兩面性,他的“懷疑主義”始終貫穿于他的思想中,因此莊子不會是完美主義的追求者,而是完美主義的質疑者。因此,無論面對何種學說何種制度,他總是帶著批判性的思維,這也是我們今天所需要培養的思維方式。
總的來說,莊子清醒的頭腦使他始終在局外人的位置審視一切,而且《逍遙游》中的“神人”,便是他回歸自然的理想人格。
三、結語
總的來說,莊子的名篇《逍遙游》無論在哲學意義還是美學意義上,較之先秦其他學說述本都有了一定的突破。從哲學意義上說,莊子的自然哲學與辯證哲學都在《逍遙游》中有了一定的體現,莊子對樸素自然無為的向往與追求,始終貫穿在他的思想中。但是莊子并不是脫離社會的,他總是關注著亂世,以其質疑的眼光審視著一切。從美學意義上說,莊子的說理散文在先秦時期是最具有文學色彩的,不拘一格的想象與跳躍式的結構,都顯示出他思維的活躍跳動,正如聞一多所說:“莊子是先秦諸子中最隨性的先哲?!?/p>
莊子對后世政治文化的影響也是極大的。無論是漢初的“黃老之學”,還是陶淵明的田園文學、隱居文學,都受到了莊子自然觀的啟發與哲學思想的感染。我們也應通過《逍遙游》管窺一些莊子的理想追求,也管窺一下我們“無枝可依”的精神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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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