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誰來“搶救”聯想移動

董枳君

2020年第一天，手機圈最具戲劇性的消息之一莫過于原聯想集團副總裁、移動業務中國區產品負責人常程正式加入小米。

此前的一天，2019年12月31日，常程才在微博上正式公布離職信息。 “19年成長的聯想，感悟、感謝、感恩”。他在微博上這樣寫。

彼時，聯想集團方面告訴《商學院》記者，“常程長期奮斗在競爭激烈的手機一線，承受了巨大的業務壓力，家庭聚少離多，基于個人身體健康和希望更多精力照顧家庭的原因，常程近期提出離職。公司感謝他的巨大付出，他仍將作為聯想移動的顧問繼續為聯想移動業務作出貢獻。”

聯想集團相關負責人表示，常程離職之后，他的工作將由聯想集團副總裁、聯想移動亞太新興市場負責人趙允明代管，此外聯想移動中國區營銷負責人陳勁將協助趙允明共同推進中國區移動業務的發展。

聯想移動的手機品牌發展并不順遂，從早期的“樂Phone”到后來的“VIBE”，再到一度推出的互聯網品牌“樂檬”，到寄予“小快靈”期待又慘遭終結的ZUK。聯想手機在9年間就誕生、消亡了四個子品牌，這其中的問題，顯然不只是一句“產品不行”或“賣得不好”就能概括的。

從曾經國產手機第一梯隊的“中華酷聯”，到如今銷售排名跌出前十。品牌發展不順遂加上頻頻換帥，聯想移動是否步入了“中年危機”？

頻繁換帥

常程自2000年加入聯想，擔任筆記本事業部研發總監。2011年，任聯想集團副總裁兼移動端到端軟件平臺總經理，負責聯想樂商店和茄子快傳 ，同時參與研發聯想Yoga平板電腦和聯想K900智能手機。2015年6月，出任ZUK 手機品牌 CEO。

2017年12月28日，在2018年到來之際，聯想又宣布了一項重大的人事任命，前神奇工場聯合創始人、ZUK手機CEO常程正式回歸聯想移動，出任MBG中國業務產品組織負責人，全面負責聯想移動在中國市場的產品定義及研發工作。

2019年12月31日，聯想方面表示，常程因個人家庭原因離開聯想。但僅隔兩天之后，常程即宣布加入小米，由此也引發了業內對競業條款的討論。

聯想集團當時表示，公司與所有高管均簽有競業禁止條款，如確有違約，公司將在法律框架內尋求問題的妥善解決，共同營造尊重契約精神的人才流動空間。

而小米集團方面則對媒體回應稱：“沒有競業條款，競業補償沒拿”。

對此，《商學院》記者采訪了北京京師律師事務所創始合伙人封躍平，他表示，目前的中大型企業都會簽署競業協議，目前來看該協議對中低層管理者存在一定約束，對于高層管理者來說約束并不大，若出現競爭關系企業間跳槽情況，往往由公司買單。

在過去四年中，聯想移動中國區空降了數位高管：來自中國移動的虞杲負責渠道銷售管理；來自中國電信的馬道杰負責戰略規劃；來自中國電信的朱涵負責戰略運營。另有來自三星的姜震負責產品，來自戴爾的陸旻負責品牌和市場推廣。

2018年5月8日，聯想集團宣布將個人電腦和智能設備業務集團（PCSD），與移動業務集團（MBG）合并，成立全新的智能設備業務集團（Intelligent Devices Group，簡稱IDG）。原聯想手機業務中國區負責人喬健被換崗，手機業務中國產品副總裁常程接替喬健，升任聯想手機中國業務的代理負責人。

而現在，常程的工作將由聯想集團副總裁、聯想移動亞太新興市場負責人趙允明代管，此外，具有豐富經驗的聯想移動中國區營銷負責人陳勁，將協助趙允明共同推進中國區移動業務的發展。

“頻繁的人事調整對集團戰略影響很大，業務負責人需要時間了解新的崗位和職責，但集團通常不會給他們長時間，短時間內不能達到要求就會被替代，導致聯想的戰略和產品路線都不能得到長時間的堅持。” 北京知行韜略管理咨詢有限公司總經理楊繼剛表示。

2018年伊始，被寄予厚望的常程回歸，全面負責聯想移動中國區的業務。2019年結束，“常掌柜”暗淡退場，無力回天。

不奏效的產品線

要說聯想是2019年最悲情的手機廠商之一也不為過。2019年11月15日，聯想發布售價 3299元的 Z6 Pro 5G版，本想搭乘5G順風車但被榮耀“截胡”。2019年11月26日，售價3199元的5G手機榮耀 nova 6 來勢洶洶。

作為ZUK的創始人，常程創造的ZUK一度口碑甚佳，2018年回歸集團負責手機業務后，他又重新梳理產品線，在各個價位都推出了代表產品，同時，憑借“碰瓷營銷”蘋果、小米等手機廠商讓自己獲得“萬磁王”的稱號。

作為“最懂聯想移動業務的手機行業老兵”，常程也沒能帶領聯想手機業務走出困境，經營規模逐步萎縮。

實際上，聯想手機業務的開辟比現在的幾大頭部企業都早。2002 年 4 月，聯想移動通信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主要從事聯想品牌手機的研發、生產、銷售和服務。到 2009 年 9 月，聯想手機的市場份額達到了中國手機市場第三、國產手機廠商排名第一。

2010 年，聯想集團在美國高調發布移動互聯網戰略，推出第一款智能手機樂Phone，主打高端市場，并且 “下定決心要和 iPhone 背水一戰”。當時，楊元慶曾揚言：“樂Phone 賣不過 iPhone，就是失敗！”

2012 年前后，聯想手機更是與中興、華為、酷派并稱 “中華酷聯”。IDC 數據顯示，2012 年聯想手機出貨量、市場份額在中國市場僅次于三星。其后的兩年，聯想移動也還算過得不錯。2014 年1 月，聯想手機一舉以 29 億美元從谷歌手中收購摩托羅拉，一下子擁有了 3500名員工、2000 項專利、全球 50 多家運營商的合作關系。這是聯想移動的高光時刻。

隨著移動互聯網的到來，聯想移動的好日子結束，對運營商渠道過于依賴的弊端開始顯現。進入 2015 年，聯想的手機銷量大幅下滑。IDC 數據顯示，2015 年第一季度，聯想手機出貨量下滑22.8%。而華為的轉型，小米、榮耀等互聯網手機品牌的誕生并迅速崛起，重新定義了手機市場格局。

2018 年以來，盡管聯想憑借“機海戰術”相繼推出了一系列手機產品曾獲得短暫的關注，也甚至多次“碰瓷”小米，以此借勢營銷。但據Counterpoint 的數據顯示，2019 年二季度末，聯想手機 （含摩托羅拉）在中國市場銷量僅為 30 萬臺，跟其他幾大頭部廠商動輒千萬的出貨量不可同日而語。

“究其原因是由于聯想手機80%嚴重依賴運營商渠道，當運營商補貼調整之后，聯想手機出現了問題。”信息消費聯盟理事長項立剛指出，在國產手機開始有意識走精品化路線時，聯想還是機海戰術。機海戰術能獲得巨大利潤，但導致品質沒有保障，品牌傷害較大；精品工程著眼于未來，但是當前要斷奶，顯然難熬。最終，聯想選擇前者，而華為選擇后者。

“ZUK作為一個主打線上渠道的‘高性價比品牌，擁有著年輕有活力的形象，在年輕用戶中積累了不少粉絲。”易觀國際手機分析師朱大林指出，自聯想在2014年1月30日收購摩托羅拉以來，聯想移動高層屢經變動。聯想的手機業務開始出現問題，尤其在中國本土市場被壓的喘不過氣。病急亂投醫的聯想，先后砍掉了發展不錯的樂檬、ZUK等手機品牌，這讓不少聯想手機用戶嘆息不已。

“聯想手機似乎每一次都沒有抓住機會。”項立剛指出，聯想2018年推出的第一款區塊鏈手機，借勢區塊鏈的熱度。可2018年三月份才發布，過了不足半年時間市場上似乎就沒了聲音。而2019年區塊鏈翻紅，這一技術真正能被正視起來，聯想當時如果堅持下來，把區塊鏈手機的牌緊緊握在手里，到今年不失為一副好牌。

聯想移動如何自救

隨著常程的離開，業界出現了類似“聯想將放棄國內手機業務，專注海外的聲音”。但對此，聯想官方未給出回應。

但聯想手機的銷量早已不容樂觀。

據市場調研機構Canalys報告顯示，2019全年中國市場智能手機總出貨量3.69億臺，市場份額前五依次為華為、OPPO、 vivo、小米、蘋果，聯想手機被歸類為其它，而前五名占據了市場91.3%的份額。另外，市場研究公司Counterpoint Research也發布了2019年全球智能手機出貨量的數據，其中，聯想集團的智能手機出貨量為3960萬臺，約占3%的市場份額。

在近期舉辦的2020年CES國際消費展上，楊元慶就聯想移動人事變動作出回應。楊元慶表示，常程的出走屬于正常的人才流動，不應該過度解讀。

對于聯想的手機業務，楊元慶直言，聯想為了手機業務的盈利確實收縮了一些新興市場的發展，但絕不會放棄新興市場的兩個大國：中國和印度。

楊元慶稱，聯想手機在過去一段時間，將重點放在了改善盈利，而不是高速增長。聯想手機業務成功實現過去四個季度持續盈利，利潤率也得到持續改善。

至于中國手機市場，楊元慶表示，手機廠商的起起伏伏驚心動魄，很少有企業能夠在第一的位置上坐很長時間。“聯想手機之前確實在中國等新興市場做得不是很成功，如果產品合適了，聯想會更加進取。”楊元慶說，聯想會堅持在手機產品上的創新，如果有好的產品，相信聯想會在中國等新興市場打好翻身仗。

他還透露，聯想對5G手機十分重視，這個季度會有幾款5G手機上市，包括旗艦產品，以及主流價位段的產品。

運營商世界網總編輯、移動終端專家康釗指出，聯想手機曾經做到過中國市場占有率第一，但那是3G時代，是依靠與三大運營商合作，用低價去做套餐捆綁，后來運營商逐步降低甚至取消了終端補貼，聯想手機就在中國大幅滑落。

移動終端行業分析師趙子明分析稱，2013年到2016年，聯想手機頻繁換帥，除了空降多位高管，產品線也一改再改。這讓聯想手機不僅缺乏戰略定力，更缺乏具備長遠規劃意義的技術積累。

康釗表示，就目前來看，手機業務其實有望迎來銷量“又一春”，甚至新一波換機潮。這些奇跡一個來自于柔性技術帶來的折疊手機，另一個機會就是5G。

隨著5G時代的到來，聯想手機也躍躍欲試，試圖在中國市場東山再起。2019年11月15日，聯想在北京舉辦了中國區消費戰略新品發布會，聯想中國區手機業務部總經理陳勁表示，“未來，聯想手機在中國All in 5G（只做5G手機）”。

“5G手機以及折疊屏手機聯想還是有作為的空間。畢竟相對于魅族等品牌，聯想至少還有個Z6 Pro 5G跟上了5G風口。”康釗指出。

趙子明強調，機會看起來還有，但對于聯想而言，如果還保持過去那樣的風格，無論是折疊屏市場還是5G市場，或許仍舊充當一個跑龍套的角色，很難當上主角，這其實歸結于聯想一貫固守的思維模式。

對于《商學院》記者提出的未來聯想移動業務是否會有大的戰略調整，如何擴大中國市場占有率等問題，聯想集團相關負責人表示，“產品開發團隊將繼續肩負重振聯想品牌智能手機、重振新興市場手機業務的重要使命，規劃和開發中國及新興市場消費者喜愛的，令人激動人心的創新產品。新一代5G重磅旗艦產品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當中，讓我們帶著不服輸的精神和信念，堅持創造客戶價值，堅持技術創新，堅持精品戰略。”

“在目前手機行業‘大吃小的背景下，聯想手機在中國很難大規模發展，能守住一塊陣地就不錯了，未來機會只能等5G時代看是否有機會重新洗牌，并且找一個自己擅長的領域才能生存。”康釗強調。

項立剛指出，只不過折疊屏以及5G這兩大戰場已經打響，這時候負責人走了，聯想手機業務接下來的發展情況似乎很難讓人對其有所期待。

趙子明表示，不到兩年的時間內，客觀來講常程作為“救火隊員”，已經盡力，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今國內市場給小廠商留下的機會確實沒有了，對于聯想手機來說，2020年并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