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兩首

付萬顯

《泣溪之歌》

——那些日子的回望

那條小河，

在村頭流過。

日暮而泣，

日出而歌。

有燕落窩，

岸上是籬笆的影子，

夕陽照射，

籬笆后邊那扇窗，

深夜，

月色亮起來。

嬰兒的啼哭時斷時續，

沒有犬吠。

燈光熄滅，

水聲如泣。

沉寂，

是那個年代最磕心的樂章。

直到鳥們登場，

公雞在岸上高歌，

小河蜿蜒，

撫摸半個村落，

清亮的水花飛濺，

橋頭立個褐衣男人，

像一枚黑色琴鍵，

赤腳撥弄著鵝卵石，

浪花跳躍著清澈。

男人高而不大，

低頭看水，

閉目聽歌。

瘦長的脖頸，

像彈奏的箜篌，

也似跨溪的拱橋。

一如犯錯的學生，

等待發落。

門吱杻打開，

孩子吮奶，

女童張望，

一匹灰色家犬斜出，

警械，

思考，

等待主人的指令，

然后一躍而下。

家犬從石橋跌落，

水花四濺，

濕漉漉一下子精巧，

如剪影，

掠過魚肚晨光。

男人往前移動了目光，

很慢，

雙腳木然，

犬兒搖尾，

狂熱舔舐。

旭日剎那彈起，

小溪止泣而歌，

飛奔，

穿畫而過。

2019.7.23于煙臺市

《淇水湯湯》

——登鶴壁市淇河鹿臺閣有感

起伏的黃土地，

依然蒼茫。

村頭老樹張望，

耕牛休閑，

人心焦渴。

赤腳漢子，

生在淇水。

身著褐衣，

追逐那片云。

奔跑。

奔跑，

七七四十九天。

涉黃河，

越秦嶺，

鷹眼指路，

群雀追隨，

曠野日暮。

烽火的時代，

沒有他！

滿天的海浪之上，

火烈鳥燃燒，

壯漢轟然跌倒。

皸裂的河床，

狼煙四起，

黑鴉盤旋。

漢子閉目，

雷鳴電閃，

烏云遮山，

涼風撲來，

胸膛里那只海燕，

飛出去，

傾盆四溢。

大地深處，

編鐘響起。

一萬頭老牛哞哞，

喘著粗氣，

一萬家炊煙裊裊，

童叟佇立。

彩虹汲水，

瀟瀟鄧木，

日夜瘋長。

瘋長，

壯漢依然赤腳。

他站起身，

環顧四周：

沃野千里，

淇水湯湯。

淇河水柔，

琴聲悠悠，

斷劍之西，

鹿臺軒昂。

水自哪里來？

又往哪里去？

村頭老樹，

依然張望。

枝做鄧木，

葉書《詩經》。

墨香繚繞，

綿延千里。

綿延不絕，

鹿臺高歌。

注：淇水，為《詩經》誕生地。如今淇河岸邊，鹿臺閣雄偉。

2019.7.24于德州高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