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背部呼吸

孫道榮

王德順在79歲高齡時，以一臺時裝走秀，風靡一時。人們驚嘆這樣一個白發、白須的耄耋老人，竟然能那么瀟灑、那么干練地走上T型臺，秒殺小鮮肉。

他是臨時應朋友之邀，而去T臺走了一次秀，連排練都省略了，直接登臺。因為一場走秀，而忽然走紅，這確實很偶然，但是，他能再次走上舞臺，并完美地將自己優雅的形體展現在觀眾面前，卻不是偶然的。

在此之前，他就是頗富盛名的啞劇大師，一名享譽海內外的形體表演藝術家。他獨創的藝術形式——活雕塑，更是載入《中國百年史》，以壓軸之作，開啟了一個藝術解放的新時代。

創作《活雕塑》時，他已50歲。

所謂“活雕塑”，就是舞臺上擺放著一個雕塑，舞者將自己也刷成雕塑一樣的青銅色，然后，表演，演繹故事。

但對王德順來說，卻面臨著兩大難題。

一個是形體。此前，王德順一直是演啞劇的，對形體的要求并不高，現在，忽然要去扮演雕塑，就必須是赤身的，也就是說，你的形體，必須毫無遮攔地呈現出來。王德順與大多數的50歲男人一樣，皮膚松弛，渾身贅肉，這樣一個軀體，如何去演繹雕塑的力量之美、造型之美？王德順走進了健身房，用了整整三年的時間，將全身的贅肉消滅了。直到今天，王德順每天還堅持健身。

另一個是呼吸。雕塑是靜止的，安靜的，無聲的。“活雕塑”只是通過肌體的動作，去表演，而不能有其它拖泥帶水的動作，也就是說，除了表演時的動作，演員自身得像一個真正的雕塑一樣，靜止，安靜，無聲，甚至連呼吸都不能。因為，當你呼吸時，即使是最輕微的呼吸，你的腹部也會是一翕一合的。一個活人，又絕不可能不呼吸，怎么辦？王德順硬是練就了另一個本事，不是用腹部，而是用背部去呼吸，這樣，觀眾就看不到他的呼吸了。意大利駐華大使館的文化參贊，在觀看了王德順的表演后，驚詫地問他，長達一個半小時的演出，我留意到你的腹部一直完全靜止，沒有呼吸的起伏，你是怎么做到的？

用背部呼吸，對我們普通人來說，做不到，也沒必要。但對于一個形體表演藝術家來說，它就是可能的，也是必要的。王德順做到了。

如果你沒有積淀，如果你不曾努力，可以肯定的是，你就永遠也不可能“紅”，就算紅了，也一定只是曇花一現。

（摘自《思維與智慧》2020年第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