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億學生怎么辦？網上授課考驗各國

周潔

這是3月13日在美國俄亥俄州西米爾頓拍攝的空無一人的教室。

陽春三月，萬物復蘇，學生們本該在校園里聽課學習，新冠肺炎疫情的到來，顯然打破了這一慣例。1月29日，中國教育部發布文件延遲春季學期開學，在全國范圍內開展“停課不停學”，“什么時候開學？”成了老師和家長的共同問題。

什么時候開學？教育部回應：開學需要具備三個基本條件，即疫情得到控制、社會認可、防控物質和條件到位。盡管已經有省市陸續恢復正常的教學秩序，不過對于全國大多數學校，“停課不停學”仍然是目前主流的教學模式。

事實上，隨著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范圍內的傳播和暴發，截至3月13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官網發布數據，全球39個國家和地區的4.21億孩子和年輕人讀書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亞洲、歐洲、中東和北美多個國家實施全國范圍學校停課。“停課不停學”成為了全球學生在非常時期共同面臨的狀態。

全球多數學校停課

受疫情影響，意大利是歐洲最早宣布停課的國家。從3月5日起，全境的大中小學及幼兒園正式關閉。自意大利宣布停課以來，歐洲有多個國家宣布關閉學校，包括法國、丹麥、波蘭、西班牙等。

意大利的鄰居西班牙，在3月15日宣布全西班牙即日起進入封城狀態，全西班牙人民的行動都將受到限制，除購買食品，就醫和工作等活動外，人們必須待在家中，不得在街上走動，政府將隨時動用武裝力量施行該措施。

在西班牙阿爾卡拉大學做訪問學者的福建師范大學西葡教研室主任胡曉琳告訴《新民周刊》，西班牙不像國內可以一盤棋統一操作，各個大區分權程度較高，所以在抗疫方面的政策也是有先有后，到3月15日，西班牙確診病例超過7000例，才終于宣布全國封城。“我所在的馬德里大區在3月10日已經發出通知，暫停一切教學活動，包括從幼兒園到大學。當地大學接到這個通知之后，從3月11號開始，開始實行停課，采取線上輔導教課的這個方式。”

胡曉琳介紹，目前西班牙的大學已經暫停一切交流教學活動，包括所有的講座、文化活動，學校也全部封閉，每天定時進行消毒。“目前停課的學校部分開展了網上授課，但覆蓋率沒有國內那么高，因為這里的老師還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面對這一情況。”

學校停課，本意是為了大家能夠減少出門，避免被新冠病毒感染。不過，胡曉琳發現，身邊的年輕人似乎并不當一回事，“一開始，他們好像把停課當成了放假，出去聚會出去跳舞，直到這兩天各種措施升級，大部分學生才老老實實待在家里。”

3月12日開始，全法國所有的學校停課。“其實之前我們學校已經有老教授被確診為新冠肺炎，所以停課，是真的有必要。”一名在法國巴黎的留學生小文告訴《新民周刊》，“我一直主動自我隔離在宿舍，因為法國的形勢確實是比較嚴重了。此前法國一直聲稱‘哪怕進入第三階段也不會停課停工，現在，法國宣布停課，我們留學生還是很認可法國官方的這個決定的。”

3月14日，法國新冠肺炎確診病例累計已達4500例，當天，法國衛生部下屬衛生總署署長熱羅姆·薩洛蒙宣布，鑒于疫情已在法國全境蔓延，法國進入防疫工作第三階段，即“最高階段”。法國總理菲利普宣布，自當晚12點起，在法國全國范圍內關閉所有“非必需”的商業場所，包括餐廳、酒吧、咖啡廳和電影院等。

“法國衛生部1月份就開始提醒民眾自我防疫的措施。后來歐洲出現疫情擴散，又提醒國民，不要握手、進行貼面禮、擁抱等。法國特別強調洗手的重要性，我們的宿舍這邊也貼了很多如何正確洗手的海報，還有隨處可見的便條‘請勤洗手。”小文說。

3月14日，在疫情快速發展下，德國全部16個州宣布停課。在哈勒留學的錢康告訴記者，他所在的聯邦州所有大中小學校停課2周，大學延遲開學到4月20日，大學圖書館被關閉，“現在這個時間是德國大學的寒假，原本放假是到3月底，因為疫情，現在延遲到了4月20日。不過我所在的研究所還有大部分理科實驗室都沒有關門，很多博士生還要照常上班。”

大洋彼岸的美國，隨著疫情持續升級，包括俄亥俄州、密西根州，馬里蘭州、肯塔基州、喬治亞州和華盛頓州等先后宣布，幾乎關閉所有學校，持續時間2到6周不等。

目前，已有上百所高校決定改為線上授課。

3月13日，在意大利首都羅馬，一名女子拖著行李走過斗獸場。

線上教學受青睞

互聯網時代，線上教育成為大多數人“停課不停學”的最佳選擇。

在疫情較重的美國華盛頓州，華盛頓大學于3月6日宣布停課轉而采取線上教學的方式。這是疫情在美國暴發以來，第一所采取這種措施的大學。

斯坦福大學從3月9日開始啟動了網課，并且取消了4月份新生的訪校活動以及所有的校園參觀和信息會議。斯坦福大學教務長德雷爾在給校園社區的信中說：“我們了解，這對很多教師來說都是一次很大的調整。但這些行動既有助于減少病毒的傳播，也有助于在冬季考試臨近時緩解學生們的焦慮。”

3月11日到13日，紐約大學進行了遠程授課測試，以此作為疫情期間面授課堂向網絡課堂的轉換。紐約大學表示，春假結束后，紐約大學將維持遠程授課至3月27日，之后是否繼續遠程授課，校方將另行協商。

據CNN報道，在2009年美國暴發H1N1流感疫情時，大多學校還不具備條件進行網絡教學，而如今許多學校已經為每位學生配備了電子設備，可攜帶回家接受在線教育。

在法國，線上教學也成為許多停課學校的選擇。法國政府強調，停課并不意味著學生可以放假，而是希望學生可以在家中繼續學習。根據法國教育部提供的信息，法國遠程教育中心擁有一套專門的在線教育系統，停課學校的校長及教師需通知學生家長，在遠程教育中心在線教育系統注冊，為每個學生建立賬戶，保證學業的正常進行。

這套系統在線授課內容覆蓋小學至高中畢業，并且已上線第二、第三季度的學期考試內容。法國教育總署負責人愛德華·杰佛雷表示：“學生可以每日自主在家學習3至4個小時，每周學習5天。”

韓國各大線上教育網站的會員也從2月份開始激增。為保證大學線上授課質量，韓國政府還在推進“大學綜合在線學習管理平臺”。該平臺提供學習內容制作與共享、點名、學習進度查詢、教學評價等豐富的教學功能。目前已在江源大學、慶北大學、釜山大學等9所國立大學運行。

隨著世界衛生組織宣布新型冠狀肺炎已成為全球“大流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還公布了一系列可以供家長、老師和學生以及學校免費使用的學習應用軟件和平臺。“雖然因衛生或其他危機而暫時關閉學校并非沒有先例，但是目前全球教育中斷的規模和速度是空前的，并且如果持續下去，可能會損及受教育權。”教科文組織總干事阿祖萊表示：“我們正面對未知的形勢，我們將努力與各國合作，找到高科技、低科技或者不需要使用技術的解決方法來保障學生繼續學業。”

值得一提的是，全球“停課不停學”的過程中，中國經驗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推廣。3月13日，北京師范大學智慧學習研究院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國際農村教育研究與培訓中心共同發起“教育戰疫，停課不停學”國際研討會，會議邀請了疫情比較嚴重的十幾個國家和地區的學者、企業及國際組織的代表共同在線研討了如何有效推進“停課不停學”。《彈性教學手冊： 中國“停課不停學”的經驗》在會上發布，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教育信息技術研究所主任展濤表示，這個手冊分享了中國在疫情期間實施在線學習的經驗，有望為全球的同事們帶來幫助。

停課背后仍有煩惱

目前，許多國家雖然出臺了停課的相關措施，但并不能保證學生的課業不受影響。德國教育與科學協會理事霍夫曼表示，德國學校的硬件水平參差不齊，許多學校甚至沒有無線局域網。此外還缺乏整體的云技術解決方案，各校的教材無法上傳共享。對此，德國《世界報》直言不諱地指出：“新冠肺炎疫情暴露了德國學校在數字化建設方面的巨大缺陷。當上海的網絡學校為學生提供視頻授課并發送在線作業時，我們的學校卻沒有做好任何準備。”

意大利的情況也很類似。意大利互聯網產業并不發達，家長們對線上教育不感興趣，教育機構、學校和商業公司，鮮有產業化的投入。因此學校停學，孩子在家無法接受教育，幾乎等于停課。

事實上，即使線上模式能夠取代部分線下教學的作用，但停課對于學習效果的影響是肯定的。韓國首爾某大學講師表示：“應學校要求，現在全校教授與講師都在匆忙趕制授課視頻。說實話，我認為高質量的教學視頻是不太可能的。大部分視頻都是PPT資料配上教授的聲音旁白。”

并且，由于線上教學涉及的課程很多，增加服務器容量、購買各種教學系統及相機、麥克風設備需要一大筆費用，韓國很多大學無法承擔大規模在線授課帶來的經濟負擔，教育部對這些大學放寬了在線授課的標準，這樣引發了學生對授課質量下降的擔憂。

在美國，線上授課同樣引發了部分學生的擔憂，部分學生擔心遠程教學難以完成實驗室課程、一些重要的課程若取消是否會影響畢業時間等問題。

停課或許還將加深教育不平等。為此，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稱其已經成立了應急小組，為各國提供援助并共同實施主要針對較脆弱國家的“有效政策”。它同時要求國家在制訂停課計劃時要注意包容性和平等原則，因為受停課影響最大的往往是弱勢學生群體。比如對于少量沒有上網設備的法國家庭，法國教育部長強調會采取各種方式保證學生不會中斷學習，例如通過郵寄方式提供教學素材等。

美國紐約哥倫比亞大學3月9日起因新冠肺炎疫情停課兩天，并在此教學周的后三天實行遠程教學。

此外，停課通知下達后，美國部分高校的相關防疫措施也引發了學生們的不滿。一些美國高校要求學生全部離校甚至限期從學校宿舍中搬離，哈佛大學是較早采取這些措施的高校之一。

3月10日，哈佛大學校長在一封致全校師生的信中說，為了降低疫情帶來的風險，學校將轉為線上授課，同時要求學生在春假結束后不要回到學校。在隨后發布的通知中，哈佛大學要求在校園內宿舍居住的本科生在15日下午5點前搬離宿舍。

哈佛大學發布該通知后，公立的俄亥俄州立大學、亞拉巴馬州奧本大學等學校也發布了類似通知。在芝加哥大學攻讀博士學位的張泓偉告訴《新民周刊》，芝加哥大學近日也對居住在學校宿舍的本科生和研究生發出了同樣的通知。

目前芝加哥大學正在冬季學季的最后一周，3月16日～3月21日是學校的考試周，考試結束后是一周的春假時間，再之后是春季學期。“芝加哥大學最初的通告是春季學期全部取消，而對于期末考試季沒有作出統一安排（由各個院系和課程老師自行安排，導致不同課程情況各異造成混亂）。”

通告發出后，面臨期末考試的學生在網上發動集體簽名后，校方才通告關于期末考試的政策安排。“針對搬離學校宿舍的問題，因為我自己是在學校外面租房，所以并不熟悉，不過我看到臉書上有學生間互幫互助的一個登記，不住宿舍的學生自發組織起來幫助無法處理搬遷問題的學生。”

此外，芝加哥大學的通告里雖然寫了該得到“資助”的學生還會得到資助，但并未說明研究生教學群體的工資發放問題以及須在校內工作的各種崗位的工資發放問題等。“研究生教學群體始終不被校方承認雇傭關系，疫情期間的工資發放，目前仍未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