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慧珍 徐曉婧(、北京工商大學經濟學院 北京 00048 、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研究生院 北京 0009)
《2019年政府工作報告》指出要充分發揮消費的基礎作用,推動消費穩定增長,促進城鄉居民增收,增強消費能力。中國經濟半年報顯示,2019年上半年GDP增長率為6.3%,消費對經濟貢獻率超60%,是穩增長的重要支撐之一;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實際增長6.5%,為拉動消費提供了物質基礎。收入的增長成就了消費擴大對經濟增長的支持,也表明了減稅降費釋放的紅利通過消費端對經濟增長的回饋效應正在逐步顯現。因此,研究消費結構變動,借鑒各學者的研究經驗和方法,在分析2000-2018年各項消費變化的基礎上,借助ELES模型對我國城鄉居民的邊際消費傾向、需求收入彈性進行對比分析,揭露近20年來城鄉居民消費結構變動差異,對我國經濟增長有現實意義。
衡量收入水平最直觀的指標是人均可支配收入。從圖1可知,我國城鄉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在近20年增長迅猛,但城鄉居民的可支配收入差距依然很大,存在不平等問題。數據整理發現,在2000-2018年間,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是農村居民的2.69-3.14倍,其中,在2007年差距倍數最大,之后收入差距倍數呈下降趨勢,降至2018年的2.69倍。依據近些年趨勢,在國內經濟環境良好的情況下,該倍數差距會繼續下降。然而,雖然近10年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在減小,但一直以來城鄉不均衡不充分的發展很難在短時間內完全改善。
食品消費情況。恩格爾系數是食物支出總額占家庭或個人消費支出總額的比重。恩格爾系數達59%以上為貧困,50%-59%為溫飽,40%-50%為小康,30%-40%為富裕,低于30%為最富裕(Rulon Pop,2012)。從圖2可知,我國總消費支出增長速率在近20年內高于食品消費支出增長速率(食品消費支出占比減少較快)。2018年我國城鎮和農村居民恩格爾系數為27.72%和30.07%,較之2000年城鎮剛入富裕階段及農村剛入小康階段,分別下降了11.72%和19.06%。城鎮居民在2015年步入了最富裕階段,農村居民在2012年步入富裕階段,且2018年與最富裕階段僅相差0.07%。但在整體下降趨勢下,食品支出依舊占比最高。
居住消費情況。由圖2可知,農村居民的居住消費占比總體呈平緩上升趨勢。2000年以來,大量農村居民進城成為農民工,實現了收入的快速增長,同時國家各項促進農村經濟發展政策的實施,帶動了農村居民消費,農村居民對于居住條件升級的迫切需求,使得村民用于修建、裝修生活用房的成本不斷提升。相較于農村居民居住消費的平緩式上升,城鎮居民的居住消費變動巨大。雖自1998年住房市場化改革起房價開始上漲,但2012年以前一直處于較低占比,租房住房的房價上漲仍處于可控。而在2012 -2013年間居住消費占比暴漲之后便保持在相對較高的消費占比狀態。城鎮居民居住消費的暴漲,和房價上漲(如持久的炒房熱引起的)及城鎮化引起的真實住房需求不斷增加關聯密切。同時,農村居民的食品居住消費總占比雖下降較快,但仍在50%以上;城鎮居民的食品居住總占比最低也達45.13%。
衣著消費情況。由圖2可知,2000年以來,我國城鄉居民衣著消費支出比重呈現不同的趨勢。城鎮居民在降至2004年的9.56%后,又上升至2012年的10.54%。此間,城鎮居民隨著生活質量的提升,更加注重衣著的款式、品牌等高品質的消費。而后可支配收入的增加及城市生活成本的上升,食品衣著等方面的消費更多的轉移到了居住、交通通信、教育娛樂等更高質量的生活消費中。農村居民在近20年對衣著的支出占比相對較小且變動不大。這主要受制于農村居民的可支配收入。隨著鄉村振興等戰略的實施,農村居民對生活質量的提升也有著強烈需求。但較于教育、醫療等發展型消費而言,農村居民對衣著需求并不是那么強烈。
生活用品及服務消費情況。自2002年起,我國城鎮居民生活用品及服務消費支出占比處于平穩波動狀態(5.62%-6.75%之間)。農村居民生活用品及服務消費支出比重略有上升但幅度不大(最低為2004年4.08%,最高為2013年6.08%),并在近五年與城鎮支出占比趨于相似,且其城鄉支出占比都是七大類消費占比中最小的。

圖1 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變動對比

圖2 城鄉居民生存類消費占比變動對比

圖3 城鄉居民發展享受類消費支出占比變動對比
交通通信消費情況。2000年至今,城鄉居民交通通信消費占比上升較快,逐漸成為繼食品和居住后,最大的一項消費支出。這是因為機動車逐漸成為大多數家庭及企業的必備代步工具,帶動著燃料、維修、GPS導航等互補品行業的發展,也使得郵政快遞業務和通信業務得以迅速發展。近20年我國的機動車持有量、移動電話用戶及快遞業務量都呈現爆發式增長,對交通通信的增長起助推作用。
教育文化娛樂消費情況。自2002年前后推行的教育體制改革及教育公平,到2006年九年義務教育的實施,我國城鄉居民對教育的消費極大程度被釋放出來了,轉化為其他類型的消費,加快了城鄉居民素質教育水平和生活水平的提升。尤其是農村居民,從2000年的11.18%下降到2012年的7.54%。而后,隨著生活質量的改善和文化水平的提高,農村居民對教育重視程度越來越高,更多的孩子通過九年義務教育進入高中、大學學習,農村教育支出占比隨之增加,并與城鎮占比逐漸趨同。
醫療保健消費情況。城鄉居民醫療保健消費占比在近20年差異較大。一直以來城鎮居民醫保體系較為完善,2000-2018年,城鎮居民醫療保健消費占比穩定在6.36%-7.57%。而農村居民醫療保健消費占比自2000年的5.25%逐年升高至2018年的10.23%。自1994年施行醫療體制改革至今,農村居民的健康意識不斷增強,對各類醫療保健品的需求逐漸增加,具體如圖3所示。
綜上分析,近年來,城鄉居民的七大類消費支出占比都逐漸趨同,城鄉居民消費結構日趨相同,生活差距在縮小。但城鄉可支配收入雖都顯著增加,增速和基礎卻不同,這使得城鄉收入差距雖在縮小但不是短期內能消除的,導致城鄉消費結構趨同的同時,消費質量存在差距。
ELES模型(Liuch,1973)是一種用來分析居民消費結構的較為科學的計量經濟模型。其基本表達式為:(I,J=1,2,...,n)
其中I、J為商品類別,P為價格,Q為消費量,VI為第I類商品的消費總支出,PIQI為第I類商品的基本消費支出,βI為第I類商品的邊際消費傾向消費總支出,Y為總預算支出,Y-為超額消費支出。

得出計量模型為:VI=αI+βIY+μI(I=1,2,...,n,0<βI,βI<1)
其中,Y表征人均可支配收入;VI表征第I類消費品的消費支出;uI為殘差項。
根據最小二乘法,運用stata15.0軟件對模型參數αI和βI進行估計。由于2013年前后國家統計局數據統計的調查方法、指標口徑不同,故對消費結構進行分時段研究。結果如表1、表2所示。
由表1可知,各項消費支出的tβ值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都顯著,說明各類消費與可支配收入之間存在顯著相關性。但2013-2018年間的食品、衣著及交通通信在5%顯著性水平下的F統計量卻不顯著,這是由于近幾年城鎮居民對可支配收入的分配更多的從食品和衣著上轉移到了居住、醫保等方面,且對交通通信的支出也在近些年呈現飽和占比,故可支配收入Y對其影響較小,F值不顯著,但總體上模型對各項的擬合效果較好,擬合優度R2均在0.94以上,有些甚至高達0.99,模型整體顯著。
由表2可知,農村居民除了2000-2012年的教育文化娛樂和其他用品及服務外,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模型的tβ值和F統計量均通過檢驗,R2都在0.98以上,擬合程度良好。教育文化娛樂與可支配收入在2000-2012年間關系不顯著是由于自2002年起的教育體制改革,極大程度減輕了農村居民對教育費用的壓力,提高了其他消費項目的支出占比。

表1 2000-2018年城鎮居民ELES模型估計結果

表2 2000-2018年農村居民ELES模型估計結果

表3 我國城鄉居民各消費支出項的邊際消費傾向

表4 我國城鄉居民消費需求的收入彈性
綜合表1、表2可知,城鄉居民的各類消費整體上與人均可支配收入呈高度正相關。
1.城鄉邊際消費傾向(MPC)對比。MPC是指每增加1單位收入所增加的消費的量,用βI表示。由表1-2整理得出2000-2018年城鄉居民各項消費的邊際消費傾向,如表3所示。
從表3的估計結果可以看出:城鎮居民新增收入在2000-2012年間有66%用于各類消費,在2013-2018年間新增收入用于各類消費的占比下降60%,消費性支出總和變化相對較小。而農村居民消費性支出總和上升明顯;2000-2012年間新增收入用于各類消費支出占69%,但近些年達到90%。增加農村居民可支配收入,可以很大程度上促進農村居民的各項消費,農村生活水平還有很大空間的提升。
城鎮居民增加1單位的收入,所帶來的衣食消費的增長在減少,尤其是食品,后一階段比前一階段的增長減小了10%,而對居住消費增長增加明顯,1單位收入的增加,所帶來的對居住的消費從6%增加到15%,其他變化不大。農村居民對居住、交通通信和教育文化娛樂的消費性支出的增加促使了總生活性消費支出的上升,其他項目變化不大。無論城鎮還是農村,食品的MPC總是居于前位的,居住的MPC增長最多;農村居民的教育文化娛樂的MPC也增長較大。
城鄉居民需求收入彈性比較。需求收入彈性指當各項商品價格不變時,收入變化1%所引起的第I種商品需求
結合表1-3的結果、相關數據和各公式,通過運算,得出城鄉居民各類消費的需求收入彈性系數值,如表4所示。
由表4可知,城鄉居民各類消費的需求收入彈性均為正,增加收入有利于促進各類消費需求量的增長。除去其他類,2000-2012年間,城鎮居民的衣著和交通的收入彈性大于1,屬于高檔商品,其余均小于1,說明收入的增加會使城鎮居民在衣著和交通通信上消費更多。而近6年,情況發生了變化,城鎮居民對衣著由奢侈品轉為一般商品,對交通通信的需求也隨著收入增加,呈現單位需求收入增長模式,說明城鎮居民在這些方面的需求得到了一定的滿足,使得這些商品從高檔商品轉化為了普通商品,收入的提高對其需求的影響不大。而文教娛樂及醫療保健卻轉變為了高檔商品,城鎮居民從追求衣著、交通通信等消費轉化為對教育醫療的消費,是基本生活需求得到滿足從而追求更高質量需求的體現,這是一個必然的過程。
農村居民受可支配收入的限制,在2000-2012年間除食品和教育文化娛樂屬于普通商品外,其余各類消費均是高檔商品。在此階段,可支配收入的提高極大促進了農村居民各項消費。在各項惠民政策的實施下,農村居民在衣食生活用品等基本生活類消費上的需求收入彈性都有所下降。近些年,隨著城鄉融合及一體化的推進,農村居民對各類消費品的消費傾向逐漸趨同于城鎮居民,農村居民溫飽問題已然解決,并逐漸提升對生活、文化、健康的需求。因此,對居住、交通通信、醫療保健及教育文化娛樂的需求,隨著收入的增加而提升得更快。且教育文化娛樂對農村居民而言,從之前的普通商品上升為高檔商品,教育知識逐漸成為我國農村居民提升自我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
綜上所述,可支配收入的增加,促使了城鄉居民對各類消費項的增加。提高可支配收入,會刺激各類消費品需求量的增加。如何實現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穩步上升,是促進居民增加各項消費的關鍵,也是國家實現內需增長的關鍵。在各類消費中,醫療保健、教育文化娛樂及交通通信在未來仍有較大的增長空間,是擴大城鄉居民內需增長的消費方向。農村居民在居住消費方面也有較大的增長空間。新時代下,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可以從人民對各類消費需求量得到滿足去實現。
總之,隨著收入的增加,城鄉居民對各類消費的支出呈現上升趨勢,但占比變化各有不同。近些年,城鎮居民的衣食類邊際消費傾向在逐漸下降,交通通信、教育類邊際消費傾向在逐年增加,說明我國城鎮居民正在穩步向持續型、發展享受型的消費階段進軍。農村居民的邊際消費傾向除衣食類生存消費在逐漸下降,以及生活用品類變化不大外,其他項均上升明顯,說明農村居民的生活水平在逐漸提高;消費結構逐漸趨同于城鎮居民,我國城鄉居民生活水平差距在逐漸縮小。但城鄉收入水平的巨大差距,需要較長時間的縮小。教育、交通通信、居住及醫療保健對農村居民來說仍是高檔商品,是我國農村居民未來的消費方向。積極推動農村居民的收入水平的提高,刺激農村居民對這些高檔奢侈品的消費,能夠有效的激發我國經濟增長,實現內需增長,帶動各個產業的發展。
對此,本文提出幾點建議:一是增加居民可支配收入。城鄉居民消費質量不同主要是由于城鄉可支配收入的差異。農村居民的可支配收入限制了其各項消費的增長,因此在保證城鄉居民可支配收入穩步增長的前提下,通過各項政策措施,提高農村居民就業及其他勞務服務所得,縮小城鄉收入差距。
二是完善城鄉社會保障制度。我國社會保障體系雖自建立以來取得巨大進展,但仍不完善,城鄉社會保障待遇差別大,仍存在社會保障上的二元結構。同時,隨著人口老齡化的到來,社會保障體系的支出已經不足以承擔起需求。這樣的壓力下,需要進一步完善社會保障體系,在實踐基礎上加快構建城鄉一體化社會保障制度,拓展穩定的社會保障支出來源。
三是抓住消費熱點,刺激消費。城鄉居民近些年的消費熱點是教育醫療方面,農村居民還包括交通通信和居住。因此,把握消費熱點,適當運用政策及市場調控,促進熱點產品的高質量生產,刺激城鄉居民對其的消費,不僅有利于提升居民的生活水平,也可以實現經濟的內需增長,帶動相關行業繁榮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