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的自然崇拜

羅琴

越南自然崇拜的分類

越南的自然崇拜系統分為對自然物、自然現象的崇拜以及對動植物的崇拜。越南人首先最崇拜的是天母、地婆和水母，也可以叫做天神、地神和水神，越語分別稱為“Bà Tr?i”“Bà ??t”“Bà N??c”。其次是對動植物的崇拜，鳥、蛇和鱷魚是越南人最為崇拜的三種動物，榕樹和檳榔樹是越南人最崇拜的植物。越南對自然的崇拜具體分為以下幾類：

何為“天神”？在越南，天神稱為Bà Tr?i（/ba?? ??i??/），天神掌握著人間的一切，包括人們的福禍旦夕、朝代的更替等。由于受到中國道教的影響，越南的“天神”也叫做玉皇大帝（Ng?c Hoàng Th??ng ??）。他掌控著世間的一切，包括三界：天界，人界和地界。天界又分為九級，玉皇大帝位于最高的那一級。與天相接的地方是“天腳（ch?n Tr?i）”，每個人都逃不出天網，一切事物由天定。然而，他們對“天”除敬畏之外，還有對“天”的依賴之意。

雨、水是世間萬物生長、生存的必要條件之一。古人早已認識到“雨少則旱，雨多則澇”的自然規律。旱或澇都會直接影響到農業生產，甚至威脅到人類的生存。因此，人們會通過祈求雨神或者水神來掌控人們對雨水的需求量，以求五谷豐登、風調雨順，子嗣繁衍。越南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水稻種植國家，其稻米的出口量居世界第二。眾所周知，水稻種植是離不開水的，因此在越南人們對“水”是無比崇拜的。

土地和水一樣，是萬物滋生的本源，是人類賴以生存的本源。土地帶給人類食物，給予人們財富。人，是離不開土地的。在越南自然崇拜的信仰系統中，土地神的形象是女性，被稱之“土地婆”（Bà ??t），在受到中國文化影響后又出現了“土地公”，如圖1為胡志明市第一郡玉皇廟中供奉的土地公。他們掌管著人們在土地上的一切活動，尤其是和農業緊密相關的生產生活活動。然而，在越南的“土地公（Th? ??a 或?ng Th ）”既是掌管著一方土地的神靈，又被越南人視為“第一家主”，其與過世的長輩們的牌位供奉在一起，有的家庭比較簡單不設牌位，只在供桌上放一個香爐，然后插上三支香而已。越南人很重視家庭，尊重長輩和祖先，每到祭祖的日子或者過世的長輩們的忌日，越南人都是全家齊齊整整地站在供桌前禱告、祭拜。但是，在祭拜祖先或者過世的長輩們之時，要先祭拜“土地公”。

越語有句成語“con H?ng cháu L?c， con R?ng cháu Tiên（龍子仙孫）”。“H?ng”是“H?ng Bàng（鴻龐）”的意思，“L?c”是“L?c Long Qu?n（雒龍君）”的意思，“R?ng”是“龍”的意思，“Tiên”是“仙”的意思，“con”“cháu”都是“子孫”的意思。這個成語總的意思就是“龍子仙孫”。龍是人們通過思維的聯想把現實生活中一些動物的特點整合之后抽象出來的一種動物。從我們今天看到的龍的樣子，我們可以捕捉到一些動物的外貌特征：馬頭、蛇身、鱷魚腳、魚尾、鳥翅膀等動物的組合。越南學者陳玉添也對龍作出描述：“Tiên R?ng là m?t c?p ??i （ch? có d?n t? duy theo tri?t lí ?m d??ng m?i có v?t t? c?p ??i）， trong ?ó Tiên ???c tr?u t??ng hóa t? gi?ng chim （cho nên M? ?u C? ?? tr?ng）， con R?ng ???c tr?u t??ng hóa t? hai lo?i bò sát r?n và cá s?u có r?t nhi?u ? vùng s?ng n??c ??ng Nam ?. （仙龍是對立的動物，‘陰陽學說之中才有對對組合之物，其中‘Tiên是從鳥抽象化得來的，‘R?ng是從生活在東南亞流域的蛇和鱷魚抽象化得來的）。”

越南人也有對各種樹木及果實的崇拜，最主要的崇拜對象是榕樹和檳榔樹。樹神的神位一定要設在村頭的大榕樹下（也有的是木棉樹或楓樹下）。村里的人普遍認為這棵榕樹是神樹，也是村寨的保護神，它的職能與土地公基本相同。人們認為哪一村設有神壇的榕樹新枝不斷生長樹冠越擴越大，那么那一村就會人畜興旺、生產昌盛;反之若神樹凋零枯萎，則意味著這個村人畜不旺或有災難降臨，圖2為會越南會安某村的榕樹信仰。

崇拜檳榔樹是源于一個傳說，講述的是三人堅定的情感以及妻子對丈夫的忠貞不渝。后來，檳榔就演變成招待客人必備之物，尤其是在談婚論嫁之時，檳榔還成為眾多聘禮之一，圖3為越南藝人為游客表演吃檳榔的習俗。

越語俗語說：“Mi?ng tr?u cau là ??u c?u truy?n（食檳榔話題開）”，意思就是大家在聊天的時候都喜歡邊吃檳榔邊聊天。越南人還有染齒之俗，就是用檳榔作為原材料，經過一定的工藝把牙齒染黑，可以起到保健的作用。

越南人對自然崇拜的對象包羅萬象，不論他們崇拜的對象是自然現象還是動植物，都是在感謝上蒼給予他們的一切，感恩大自然帶給他們的幸福，表達他們對大自然的崇敬之情。

越南學者陶唯英說：“正因為地理環境的不同造成了每個民族在經濟基礎方面的不同，所以生活方式也有所不同。因此，要想研究一個民族的文化，首先要觀察那個民族在什么樣的條件下生活”。

地勢：越南坐落在中南半島東部，北部與中國云南省、廣西省接壤，西部與老撾、柬埔寨接壤，南部與東部瀕臨我國南海。境內四分之三的國土面積為山地和丘陵。北部和南部有兩大平原，分別稱為紅河三角洲平原和湄公河三角洲平原，西北部為高原，中部大多是山地和丘陵。從上述的地勢環境可以看出，農業種植區主要集中在北部和南部的平原上。由于種植地勢的不優越，在生產力水平低下和科技不發達的時期，人們更多的是依賴自然環境給予的一切。

氣候：越南地處亞熱帶季風氣候區，所以，在越南有明顯的雨季和旱季之分，旱季時，河流干涸;雨季時，洪水泛濫。每年，湄公河在越南的中下游地區都會洪水泛濫，在洪水泛濫之后，田地里淤積了很多泥沙，那卻是對莊稼很好的肥料，于是在越南境內湄公河流域的地區成為了盛產稻米的地區。這樣的氣候對當地的農作物以及當地人的農事活動有著深遠的影響，居住在越南平原上的人們常在雨季時候播種，居住在越南中部和南部的人們靠著湄公河而生存。由于特殊的地勢和氣候因素，使得越南人較為依賴自然環境而生存。因此，在他們未能解釋自然現象之間的因果關系的時候，就只能對其產生崇拜的心理。

除了客觀的地理條件之外，人類對自然產生崇拜還有主觀的因素存在。我們都知道，自然崇拜產生的時間是很久以前，但是很久到什么時候目前科學界尚未定論。在中國學者向柏松的《神話與民間信仰研究》一書中提到，自然崇拜產生于原始社會時期。我們暫且承認自然崇拜產生于原始社會時期。原始人類在征服自然、求生存求繁衍的過程中，由于生產力水平低下的緣故，在強大的、神秘的自然面前顯得十分渺小、無知而又無能為力，甚至是對大自然所帶給他們的災難感到恐懼，如洪水、干旱、泥石流等。大自然所產生的很多自然現象，如風、雷、雨、電等，人們不能明白其因果關系和內部的聯系，總以為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控制和主宰著世界事物的一切。于是從心理上祈求得到那種力量的保佑，便把自己周圍與人類活動相關的一切事物，包括自然物、自然現象、動物和植物視為是神物，具有超自然的神力。這便產生了自然崇拜。

杜恩瓦爾德（Thurnward）在經過研究所羅門群島的土人的思維之后，得出一個觀點：“在觀察任何事物時，他們（所羅門群島的土人）從來沒有超越過對事實的簡單記錄。從理論上說，他們根本沒有深刻的因果聯系的觀念。不懂得現象之間的聯系——這就是他們的恐懼和他們的迷信的根源。”原始人會把自己看到的物體與自身進行類比，把自己的意志附會在那些物體，覺得他們也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在原始社會時期，在生產力十分低下，認知十分有限的情況下，人們無法利用科學的手段對某些自然物和自然現象的產生進行研究，因而產生對大自然的崇拜也是可以理解的。

越南自然崇拜的特點

越南自然崇拜的對象具有多樣性。從以上對越南自然崇拜的描述，我們可以看出越南的自然崇拜對象廣泛、豐富，只要是生存在世間的萬物，他們都認為是有靈性的。他們既崇拜具有自然神力的自然現象，如“天神”“雷公”“電母”等，又崇拜客觀世界存在的物體，如“樹神”“土地公”“山神”等。

越南自然崇拜的目的具有功利性。越南人崇拜天、地、水等，目的是祈求得到保佑、庇護、消災免難，尤其是在農事方面祈求五谷豐登、風調雨順。如果沒有人的欲望驅使他們相信自然神力，獲得神的庇佑，那么世間萬物便只是一些物體而已。然而正是人類對自然的認知有限，加之偶然性，才驅使人類向大自然求得庇佑。

越南自然崇拜具有延續性。越南人對自然的崇拜并不是短暫地發生在某個時期，而是從開始產生就延續到科技發達的今天。雖然習俗所產生的原因和作用，用當今的科學知識是無法解釋，甚至有點覺得那些習俗是不合常理的，但是這種自然崇拜的習俗一直沿襲至今，是文化的一種傳承，是民族精神的一種延續。

文章簡單梳理了越南的自然崇拜系統，通過分析其特點和產生的因素，可以看出越南的自然崇拜具有濃厚的農業文化和越南特色。我們在與越南人交流中要尊重不同民族的宗教信仰。

作者單位：云南師范大學華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