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法律上分析偷拍偷錄現象

鄭靜燕　李錦輝

關鍵詞 偷拍偷錄 “璩美鳳條款” 思考建議

作者簡介：鄭靜燕，廣東海洋大學本科生;李錦輝，廣東海洋大學副教授，法學博士。

中圖分類號：D920.4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20.03.022

一、回顧璩美鳳偷拍偷錄案

2001年12月17日，臺灣地區“獨家報導”以“通奸真人LIVE秀”的標題，撕開了臺灣偷拍偷錄泛濫之風的缺口，前新竹市“文化局長”璩美鳳與男友的性愛光盤視頻流入大眾視線，雖然事后警方緊急追回了大部分光盤，但互聯網傳播的速度太快，一夜之間，引起全臺轟動。當然，這個事件留給臺灣群眾甚至更多群體的不單單只是“吃瓜”、飯后閑聊的價值這么簡單，同時也搞得人心惶惶，尤其是臺知名人士，誰都不能保障自己就不是下一個璩美鳳。畢竟，臺灣地區包括四大無線電臺，一百多家有線電臺，數不清的日報周刊在內，在2001年香港狗仔隊《壹周刊》登錄臺灣后，給原臺媒的生存造成了巨大的壓力，導致不少媒體寧愿冒著被控告的風險，在巨大的利潤和有限的生存空間面前，鋌而走險。

“璩美鳳事件”揭開的只是偷拍偷錄行為本身的冰山一角。在“八卦風的”煽動下，不少雜志為了取得轟動效果，對各種迎合公眾陰暗與獵奇心理的色情文化進行“暗處追蹤”，爭相報道。“璩美鳳”赫然成為了恐嚇的新名詞，一旦有人心有不滿，便以之相威脅。

2001年璩美鳳偷拍偷錄案件爆發后，在臺社會輿論的強壓與當局人士的惶惶不安下，迎來了“璩美鳳條款”。

二、“璩美鳳條款”的思考

（一）偷拍偷錄行為被正式列入非法犯罪

“璩美鳳條款”的出臺，針對的遠不止這個事件本身，而是臺灣島內偷拍泛濫行為的集中體現，商場、游泳池更衣室暗處的十字針孔，賓館、旅店“暗處的紅光”，以及層出不窮的裸照威脅事件，實實在在的在道德與法律的邊界踩了好幾腳。2001璩美鳳偷拍偷錄案爆發后臺灣當局在大修的刑法中，對非公開場合的偷拍行為祭出懲罰，增設窺視竊聽竊錄罪，這個條款也被稱為“璩美鳳條款”，其條款內容主要是針對偷拍或者偷窺他人私下場合（非公開性質）活動或他人身體隱私的行為，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三萬元以下罰金的刑罰，意圖謀利的偷拍行為，最重可處以5年有期徒刑、拘役或并處5萬元以下罰金。“璩美鳳條款”標志著偷拍偷錄行為將從之前道德譴責正式列入到違法行為行列，對于窺探他人隱私和身體的行為可以通過法律來對侵犯者進行一定制裁。

（二）公民隱私權得不到有效保護

“璩美鳳條款”使得時代發展下，公民隱私權保護水平在法律體系層面上得到一定改進和提高，但同時也在提醒我們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該條款在防止偷拍偷錄、保護公民隱私問題上，仍存在著局限性，保護公民隱私任重而道遠。自璩美鳳事件發生，“璩美鳳條款”出臺以來，一個事實擺在我們面前，即無論是臺灣地區還是大陸地區的電子電器產業發展經營規模都在全面擴大，電子電器市場中監控探頭、針孔攝像頭等設備的銷量逐年穩定上升。

針孔攝像產品在淘寶、京東等網絡平臺唾手可得，“手機直播，高清攝像，夜視無光”的迷你攝像頭，價格不到100元人民幣，低廉的價格與便捷的購買渠道，大大降低了犯罪成本，體積袖珍，適宜隱蔽更讓人防不勝防。即使部分旅客住店時防范意識較高，會在入住后檢查下房間，但是不斷改進的針孔攝像隱藏技術，卻也讓人無能為力。

就如GeekPwn2019國際安全極客大賽的反偷拍挑戰賽中，原本代表著反偷拍技術行業的佼佼者，如百度安全部、安恒信息安全研究院這樣的專業機構，站在25平方米，裝有16個攝像頭的房間里也照樣束手無策，“反偷拍偷錄”，“防針孔”的設備購買數量在網絡上同比增加著，小心翼翼的自我保護背后暴露的是群眾隱私得不到保護的惶恐。

（三）嚴重影響社會和諧穩定發展

“璩美鳳條款”使得臺灣當局針對當時泛濫的社會偷拍行為可以進行有法可依的實時制裁處理，但隨之而來的是臺灣地區偷拍從業者開始將犯罪行為逐步延伸到大陸地區中來，比如組織雇傭知情限制級男演員以嫖客身份對不知情大陸賣淫女進行偷拍，繼而將攝影材料制成光盤或網絡備份予以售賣;部分賓館在旅客入住后，會從門縫里塞“特殊服務”的名片，再借暗處的攝像頭錄成光盤或者傳上網出售;或者在大陸臺商借宿的飯店、酒店房間中進行針孔式攝影機布置，以此來監聽偷拍他人隱私獲利。這種非法偷拍偷錄犯罪，在“璩美鳳條款”出臺后并未得到有效遏制，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其不僅直接危害臺灣地區廣大民眾利益，更對兩岸之間交往帶來極為負面的影響，嚴重降低了社會整體穩定發展水平。

造成上述結果的原因之一，在于偷拍偷錄犯罪成本與獲利成本的高度反差比，使條款所具有的法律約束效能極為有限。據《新民周刊》報道，每十分鐘拍攝的視頻可以賣出500-1000元的價值，這些小視頻會被色情行業收購，強制插播在用瀏覽器搜索出來的各個頁面，或者分散在各個論壇，app的群聊當中，以會員的方式獲取巨大利潤，而犯罪的成本只有一個小小的攝像頭而已。

三、偷拍偷錄嚴重侵犯公民隱私權

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們的法律意識不斷提升，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隱私問題不只是道德問題，更是一個法律問題。隱私權作為一項法律權利也已經被現今世界各國所認可，但與此同時，不同的歷史階段對隱私權益內容要求也存在一定差異，就目前現階段而言，對于隱私權的內容定義即個人對個人空間的安寧性和個人信息的私密性，且對于個人事務只有自己本身有自主權和決定權，外人不得干預[1]。

隱私權作為一項公民基本權益其所具有的人格權特征極為明顯，通常私生活作為個人生活期間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往往也是為人格完善創造良好的個人生存和發展空間的關鍵途徑。而隱私權所包含的私人信息、私人空間、私人事務等，都必須體現個體的自由決定特質，一旦在此之外受到外人窺探干擾，便表明個體隱私權因此而受到侵犯。

不管是優衣庫事件，還是鄭州事件，偷拍偷錄行為本身就是一場有預謀的侵犯他人隱私的活動，在未經本人同意的情形下，直接使用有關攝影器材設備對相應個體公民不愿公開的私生活，身體進行照相、錄像，這種行為會對涉事受害公民造成極大的精神創傷，嚴重損害受害者群體精神利益。

四、目前我國現行刑法對隱私權被侵犯公民保護現狀

（一）隱私權保護對象局限性明顯

我國刑法中對隱私權保護對象局限性較為明顯。比如針對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罪保護目標對象是住宅財產，并未將個人隱私空間保護列入其中，在侵犯公民通信自由時刑法中的保護對象也限于個人信件，科技手段攔截甚至窺視個人電子信息行為這種明顯侵犯公民隱私權的現象，卻沒有規范的刑法制裁。雖然所有的法律都是事后增補，但無法及時對預發犯罪行為進行規范防治，都十分不利于隱私權的專業保護發展[2]。大陸地區的刑法還未像臺灣地區那樣，具體規定了針對偷拍他人身體隱私的行為的條款。但在生活中偷拍、窺探他人身體又是打擊偷拍的重點，給受害人造成的傷害是巨大的，尤其是對女性而言。因此“璩美鳳條款”對大陸地區在打擊偷拍偷錄上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二）懲治力度不夠

我國《刑法》第284 條規定，非法使用竊聽、竊照專用器材造成嚴重后果的，處 2 年以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對隱私權犯罪處罰采取短期自由刑的刑罰方法，沒有罰金刑等多元刑罰方式，這對于處于灰色不雅產業鏈中以牟利為主要目的的違法份子來說，這種法定刑方法的特質并不能有效打擊犯罪行為。另一方面，《治安管理處罰法》中規定，偷拍、傳播他人隱私的行為屬于違法行為，處5日拘留或者500元以下罰款。這種打擊力度對于懲治偷拍偷錄的違法行為是不夠的。縮小犯罪成本與獲利成本的高度反差比，增設罰金刑，加大罰款的懲處力度，加強法律的威懾作用，提高犯罪成本，才能更好的打擊侵犯公民隱私的行為。

五、偷拍偷錄防治措施

（一）加強偷拍設備買賣監管力度

由于淘寶、京東等互聯網購物平臺來往客戶流量大，偷拍偷錄設備買賣無障礙，不容易追溯買家源頭，而且近幾年隨著家用監控的普及，使得監管部門監管難度加大。另一方面，偷拍偷錄只有造成嚴重后果時才會構成犯罪，還有很多達不到嚴重程度的違法行為被忽略了，沒有引起群眾的注意。

針對上述問題，首先，偷拍偷錄設備不能隨意買賣，監管部門要加強對生產廠家的資質審查力度，讓設備的來處可查。其次，在流通環節，落實網絡購買的實名登記制度并建立黑名單制度，讓設備去處可查。最后，法律作為最后一道防線，對于偷拍偷錄的違法犯罪行為要嚴懲不貸。在懲處上，立法可以適當借鑒“璩美鳳條款”，對犯罪者進行定量刑罰，若其為故意的且有蓄謀的便加大拘役、罰金處罰力度。

（二）落實酒店行業擔責制度和保護客人隱私體系

酒店之所以必須重視偷拍偷錄現象，是因為酒店本身也是受害者。一條黑色的不雅視頻產業鏈，不僅踐踏了公民的隱私尊嚴，也給酒店行業的聲譽帶來了難以磨滅的影響。不管是酒店“監守自盜”，借著消防的由頭在暗處布下了針孔攝像頭，還是他人有意為之，酒店行業應該作為斬斷這一條產業鏈的第一把利器，比起初來乍到的旅客，酒店顯然在排查偷拍偷錄攝像頭上有明顯的優勢。而且，旅客在酒店的地盤上，酒店提供的服務就應當包括保證公民隱私安全。簡而言之，在酒店無法保障旅客的隱私安全，導致隱私泄露時，無論偷安攝像頭是否為酒店所為，酒店都應該成為受害者首先追責的第一人，承擔監管不力的結果。司法應保障公民維權中的該項權利，給受傷害的弱勢群體法律上的幫助。同時引導酒店行業進行“反偷拍偷錄”，定期排查暗處針孔。《財經雜志》中寫道，2019年7月15日起，格林酒店集團旗下9大酒店品牌及公寓共3000多家酒店，全部配備“針孔攝像頭探測儀”，將客房內無隱藏攝像頭作為質檢標準，給其他酒店起到很好的模范作用。同時監管部門應該建立黑名單，范圍涵蓋包括民宿在內的大批住宿場所，并定期將黑名單發布上網，倒逼酒店行業自我約束和防范。

參考文獻：

[1]本刊編輯部.偷拍偷錄的證據也能作為定案依據[J].中國人力資源社會保障，2017（8）：51.

[2]岳軍要.偷拍偷錄視聽資料在維權中的證據作用[J].管理工程師，2012（1）：47-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