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網絡虛擬財產分割的困境和應對

關鍵詞 網絡虛擬財產 離婚 分割

基金項目：江蘇省江蘇警官學院指導項目“夫妻網絡虛擬財產的分割調查及屬性的界定—在民法總則的施行為背景下”（SJYX 2017Z23）。

作者簡介：董瑋，江蘇警官學院。

中圖分類號：D923.9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20.03.036

一、夫妻網絡虛擬財產分割的界定

（一） 網絡虛擬財產的概念和特征

網絡虛擬財產的概念有廣義和狹義之分，我國學者們普遍認同廣義解釋，認為廣義的網絡虛擬財產通常是指存在于虛擬網絡中的且不論其是否具有交易價值的具有現實價值的數字財產。其本質是數字代碼，存在于網絡空間之中，且只能依附于網絡平臺生存，這是網絡虛擬財產在空間上的有界性，且網絡虛擬財產又具有時間上的有期性，它的存續期限取決于網絡服務商的存在期限和使用者的使用期限。因為在現實生活中網絡虛擬財產可用于交易，它具有財產價值，使得這些數據代碼可以具有現實財產屬性，是具有現實意義的財產，而且與現實生活中的財產相比，如果網絡虛擬財產遭到破壞或者損毀，是可以通過信息技術手段得以恢復的。

（二） 有關網絡虛擬財產的屬性界定

網絡虛擬財產的屬性界定是完善網絡虛擬財產相關法律法規的前提，只有確定了網絡虛擬財產劃入哪個學說的保護范疇，才能進一步的進行立法，目前對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屬性有以下幾個主流學說：

1.物權說

物權說認為網絡虛擬財產作為一種具有財產屬性的無形物，是物權的客體，應按照物權之規定來保護，認為網絡用戶對網絡虛擬財產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使其擁有物權法上物的特征，能為網絡用戶使用、收益、處分。我國著名民法學者楊立新教授也指出，“網絡交易平臺就是虛擬不動產，就像開公司要蓋房子一樣，網絡公司要經營，就必須建設網站，建設網絡交易平臺，因而網絡交易平臺就是在虛擬空間中建設的‘房子，網絡公司用它進行經營活動。因此，其屬性還是物，是不動產。網絡交易平臺跟網絡店鋪的屬性應該是一樣的，都是虛擬空間中的現實存在，都是虛擬財產。”

2.債權說

債權說認為網絡用戶與網絡運營商之間是基于兩者之間的服務合同形成的債權關系。但在司法實務中，債權說是存在一定缺陷的，當網絡用戶的網絡虛擬財產被盜時，網絡運營商只負安全保障義務，該義務所保護的財產權利中包含權利人占有支配財產的權利，因此網絡用戶是無法向網絡運營商提請債權請求權，無法最大程度保護網絡用戶的利益。關于網絡虛擬財產的民事權利性質的界定的問題，其中爭議最大的就是物權說和債權說，雖然我國大部分的學者們的都是傾向物權說，但剩余的少數學者也對債權說提出了別具匠心實務意見，比如王雷學者就上文提出的安全保障義務問題進行反駁，他認為“網絡虛擬財產的債權說與網絡運營商的安全保障義務可以并存，網絡運營商的安全保障義務是其基于與網絡用戶之間的用戶協議所產生的合同附隨義務。”王澤金學者還提出“該義務的性質，實際上相當于侵權行為法上的社會安全義務，與給付義務的關系較遠。”由此可見網絡運營商的安全保障義務具有雙重屬性，因此并不能就此否定網絡虛擬財產的債權屬性。

3.知識產權說

知識產權學說認為網絡用戶對網絡虛擬財產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應當屬于網絡用戶的個人智力成果，所以網絡虛擬財產應當受到知識產權中著作權的保護。對于網絡虛擬財產，劉春田教授認為：“‘虛就是無，‘擬就是有，所以虛擬不是無，是在無的基礎上有，是從無到有的一種創造行為，也就是生成知識的過程。”然而大部分學者認為著作權的客體需要具有獨創性，然而網絡虛擬財產并不是網絡用戶的思想表達，因此網絡虛擬財產不應屬于知識產權的保護范疇。

（三）應納入夫妻財產分割的網絡虛擬財產

在夫妻網絡虛擬財產分割中，網絡虛擬財產不僅涉及專屬于夫妻的財產權益，而且還包含他人利益和個人利益，直接用“一刀切”的方式進行夫妻網絡虛擬財產的分割往往是不可行的。因此在分割前，劃定屬于夫妻共同的網絡虛擬財產的范圍是必不可少的，夫妻網絡虛擬財產首先應當是屬于自然人的網絡虛擬財產，其次在分割時要從法理學的角度充分考慮到網絡虛擬財產背后的人身利益，不能侵犯個人的人身權利。

二、夫妻網絡虛擬財產分割的困境

（一） 網絡虛擬財產價值確定問題

對夫妻網絡虛擬財產進行分割之前，首先要先對網絡虛擬財產進行的價值評估，且通過大量的實務案例會發現，精確的價值評估是公平公正處理相關案件的重要前提，因此網絡虛擬財產的價值認定難是首要難題。這個問題的出現有兩方面原因：一是由于網絡虛擬財產的新型性，國家沒有擁有先進數據分析和評估方法的權威性評估機構對網絡虛擬財產進行價值評估;二是網絡用戶對網絡虛擬財產投入的金錢、時間和精力與網絡虛擬財產的價值不是成絕對正比的，因此大部分的夫妻在進行財產分割時會覺得價值評估不到位，認為審判不夠公正公平。

（二）網絡虛擬財產分割方式問題

目前我國的司法實踐里，對夫妻網絡虛擬財產的分割方式有實物分割法、作價補償法、拍賣變賣法等多種分割方式，但是至于哪種分割方式的效力最強，在審判時雙方爭議不斷，應當采用哪種分割方式沒有明確的規定。網絡虛擬財產也不是傳統民法意義上的財產，對它的分割很難做到完全平均分割，再加上沒有法律對當事人哪一方獲得網絡虛擬財產，哪一方獲得補償沒有明確的規定，導致分割沒有辦法協調 ，使得夫妻網絡虛擬財產分割案件的上訴率較一般夫妻財產分割案件的上訴率高。

三、 在《民法總則》第127條背景下對夫妻網絡虛擬財產分割的保護

（一）《民法總則》第127條的價值與不足

《民法總則》第127條的出臺明確了我國在民法上對網絡虛擬財產的保護，也說明了我國立法者對新興的網絡虛擬財產的重視，并為未來我國制定網絡虛擬財產的特別法和相關司法解釋的提供了法律依據，也是我國民法緊跟網絡信息時代發展的重要表現。然而，光憑《民法總則》第127條是無法對我國的網絡虛擬財產進行全面的保護，我國有關網絡虛擬財產的立法內容和司法程序仍然還是一片空白，而且《民法總則》第127條對網絡虛擬財產中最重要的屬性界定問題也是避之不談，這種回避不僅沒有能解決相關的問題，反而帶來更大的爭議。

（二） 確定分割共同網絡虛擬財產的原則

夫妻網絡虛擬財產的分割方式的不明確，可以先就分割方式的原則予以確定，從而進一步明確具體的分割方式，夫妻離婚時就分割一般性財產的原則，包括尊重當事人意愿、男女平等、照顧無過錯方、照顧子女和女方權益等原則，基于網絡虛擬財產的新穎性，則需要針對實踐中的具體案情來制定相應對的分割原則，比如以協議為主，判決為輔原則，因為沒有強制性的法律規定，只能通過協調雙方當事人的方式來進行分割，但實際社會情況中往往不能達成雙邊協議，大部分只能依靠法官的自由裁量權，比如若雙方均對網絡虛擬財產付出了較大的心血和精力，可通過夫妻競價價高者得，另一方得對價補償。

（三） 盡快出臺具有大方向的相關法律法規

能夠根本解決夫妻網絡虛擬財產分割中的問題，最有效的司法應對措施就是單獨制定特別法并加以保護，或者在婚姻家庭法上完善有關夫妻網絡虛擬財產分割方面的司法解釋，明確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性質，對網絡虛擬財產的價值評估、分割方法做出具體的規定。然而事實上我國還不能在短時間內出臺相關的法律法規，這就需要我們去向網絡虛擬財產立法發達的國家學習，比如美國，美國是判例法國家，對網絡虛擬財產并沒有相關的制定法規定，而是用判例為婚姻家庭法領域內的網絡虛擬財產提起了保護，我國可以在出臺法律法規之前采用實踐中的一些典型案件作為指導性案例來有效解決大部分的夫妻網絡虛擬財產分割的案件。

（四）建立統一的網絡虛擬財產價值評估體系

建立統一的網絡虛擬財產價值評估體系，需要有明確的價值評估標準，可以就從價格來進行分類，對于直接購買來的網絡虛擬財產可以用網絡運營商確定的官方價格來評估;對于無法通過市場作用在評估價值的，可以用網絡用戶線上或者私下的交易價格來評估;如果兩方對網絡虛擬財產的歸屬者有很大的爭議，可以通過夫妻競價來獲取價值確定;雖然前面有提到網絡用戶對網絡虛擬財產投入的金錢、時間和精力與網絡虛擬財產的價值不是成絕對正比的，但是這種評估標準還有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在實踐中對于大額網絡虛擬財產還是很有可取性的;雖然我國目前還有權威性的網絡虛擬財產價值評估機構，但濟寧市任城區的一起網絡虛擬財產盜竊案就為我們開了一個很好的先河，引入會計事務所這類的第三方評估機構，為建立更加全面統一的網絡虛擬財產機制評估體系添磚加瓦。

（五）完善離婚訴訟程序規范

網絡虛擬財產與傳統民法意義上的財產是有差異，因此對網絡虛擬財產應當采取不同于傳統財產的保全方式。根據《民事訴訟法》，對訴前的財產保全應當有申請一方提供擔保，這一點在網絡虛擬財產分割案件中也是毋庸置疑的，在審判過程中，保全最大的問題是出在法院的身上的，因為網絡虛擬財產只能存在網絡虛擬空間中，而網絡運營商是支撐其存在的唯一柱石，法院對網絡虛擬財產保全的具體操作則完全依賴于與網絡運營商的協調合作，不然由法院操作很容易使網絡虛擬財產隨時面臨貶值或者損毀的危險。要想對網絡虛擬財產進行高質量、高效率的保全，就需要網絡運營商的高度配合，這就需要我們的立法者出臺相關的保全程序規定來“規范”網絡運營商，使其積極配合法院的相關保全工作。

四、結語

目前我國的夫妻網絡虛擬財產的分割面臨著種種困境，網絡虛擬財產的屬性界定的不明確，有關立法內容的空白和司法程序的不規范，都使得我國法官在審判夫妻網絡虛擬財產分割案件時舉步維艱。隨著經濟的高速發展和社會的快速進步，這些問題將頻繁的發生在司法活動之中，因此早一步填充網絡虛擬財產的相關法律法規的空白，便能早一步真正實現對網絡虛擬財產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