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背景下波蘭綜合資歷制度的構建策略

孫莉

摘? ?要：波蘭作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之一，近年來致力于綜合資歷制度的構建與實施。以波蘭資歷框架為測量工具，以綜合資歷注冊系統為信息平臺，以利益相關者委員會為質量管理機構，波蘭綜合資歷制度從2016年實施以來，取得了階段性成果。其建設經驗可為我國加快推進構建終身教育體系、實現國際教育一體化進程提供參考。

關鍵詞：波蘭 綜合資歷制度 資歷框架 綜合資歷注冊系統

2016年7月，我國教育部出臺的《推進共建“一帶一路”教育行動計劃》指出“要加快推進中國教育資歷框架開發”[1]，如何構建中國資歷框架成為學界的研究熱點之一。在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開展各領域合作的過程中，教育與培訓領域的融通合作極具戰略意義。而實現國家間資歷框架標準、學分互認體系的對接，是促進國際教育一體化的關鍵一環。

據2017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布的《全球區域和國家資歷框架目錄》，“一帶一路”沿線65個國家中，已有58個國家相繼構建了各自的資歷框架[2]。其中，波蘭地處歐洲“十字路口”，近幾年實施了較為系統全面的綜合資歷制度，其核心策略是：以構建資歷框架為起點，以打造綜合資歷注冊系統為信息平臺，組建利益相關者委員會為質量管理機構，自上而下貫徹落實綜合資歷制度。因此，本文將對波蘭資歷框架、綜合資歷注冊系統以及利益相關者委員會進行闡述，以透析波蘭綜合資歷制度的建設經驗。

一、制度實施背景

在波蘭，資歷認證機構繁多，除教育系統外，還有各類社會組織、行業協會也具有證書授予職能。這些機構彼此間互不相容，標準各異。由于缺乏統一的現代質量標準，一方面學術或職業資歷信譽降低，另一方面波蘭資歷證書在歐洲范圍內的認可度與可比性也受到影響，從而阻礙了勞動力在歐盟市場的自由流動。此外，教育系統內外部缺乏資歷銜接與互認，限制了繼續教育的形式，不利于構建終身學習型社會。因此，迫切需要整合資歷認證系統，形成一套統一有效、互聯互通的綜合資歷制度。

自2008年“歐洲資歷框架”建立以來，波蘭響應歐盟委員會與理事會的號召，借鑒國外經驗，同時立足于國情，積極推動綜合資歷制度的開發與實施。2016年1月15日，波蘭《綜合資歷制度法》生效。波蘭綜合資歷制度（Zintegrowanym Systemie Kwalifikacji，ZSK）是一套基于波蘭資歷框架、對學習成果進行認證的國家制度，其最終目的是應對勞動力市場變化、實現公民社會以及學習者個人的可持續發展，從而構建終身教育體系，讓個體享受高質量的生活[3]。該制度由波蘭國家教育部長負責監督協調、統籌規劃，從擬定草案、立法到執行階段，雇主、工會、行業組織、非政府組織、教育和研究機構及培訓公司等社會組織的意見貫穿始終，發揮了重要作用。

二、資歷測量工具：波蘭資歷框架

（一）開發過程

基于歐洲資歷框架，波蘭開發出符合本國背景的國家資歷框架，即波蘭資歷框架（Polskiej Ramy Kwalifikacji，PRK）。這一框架從概念提出、內容構建到正式發布，經歷了5年。

2009年12月，在波蘭科學與高等教育部發布的《2010-2020年高等教育發展戰略》中，波蘭資歷框架這一概念首次走進大眾視野[4]，引起了廣泛討論。2010年6月1日，學術界召開題為“高等教育國家資歷框架——一種組織教育的新工具”的全國性會議，倡議將高等教育納入PRK之中，并初步探討框架的術語表達、等級劃分、能力描述等內容。2011年10月，圍繞波蘭資歷框架這一主題，波蘭舉辦了約100場重要會議，參與群體涉及政府、高校、國際機構、勞工局、工會等利益相關者[5]。通過一系列的協商研討，最終由波蘭教育研究所（IBE）于2014年發布了《波蘭國家資歷框架》，實現與歐洲資歷框架的對接。

（二）結構

波蘭資歷框架是對波蘭各級各類教育體系進行整合與分類的工具，與元框架——歐洲資歷框架的八個等級形成對照。從知識、技能、社會能力三方面描述學習成果。以此為依據，對資歷進行由低到高等級水平的劃分。波蘭資歷框架提供大方向，下設普通教育、高等教育、職業教育與培訓3個子框架，共有21種資歷類型。如表1所示，包括小學、初中、高中在內的普通教育框架對應PRK的1～4級，高等教育框架內的資歷類型覆蓋PRK 5～8級[6]。職業教育與培訓框架貫穿資歷等級始終，該框架除了涉及正規職業教育外，還涉及由地區考試委員會、行業協會以及其他實體機構授予的職業資歷。

在這個框架結構中，資歷等級是顯示學習成果水平的縱向屬性，資歷類型則是資歷來源與歸屬范疇多樣化的橫向屬性。就資歷類型而言，《綜合資歷制度法》將“資歷”劃分為完全資歷和部分資歷。完全資歷指的是特定教育階段結束時，在正規教育系統框架內頒發的證書和文憑，直接表明學習者的受教育程度，如小學畢業證、中學畢業證、學位證書等;部分資歷則是由地區考試委員會認證的資歷，如法定審計師、會計師等職業資歷證書[7]。PRK資歷類型總體上覆蓋這兩類資歷，完全資歷涉及普通教育、高等教育以及正規職業教育領域，部分資歷指的是職業教育與培訓領域。

（三）等級特征描述

波蘭資歷體系框架的背后，折射出個體在不同層次、不同階段、不同領域的學習成果。如表2所示，等級特征描述是對不同等級的資歷進行開發與認證的概貌性說明，全面而具體地揭示出各等級資歷對畢業生在知識、技能與社會能力各方面的要求。

表2為八個等級水平的特征描述，集中回答具有特定資歷的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為了什么而承諾”這三個基本問題。除此之外，波蘭資歷框架還對知識、技能和社會能力的要求進行了更為詳細的分維度描述，三者之間不存在明確界限，相互關聯融通，共同構成個體學習成果。

PRK的重要意義在于三個方面。第一，框架里上下等級間標準的銜接為個體資歷的縱向發展提供發展通道與標準參照[8]。只要個體滿足等級特征描述的對學習成果的具體要求，就能對個體資歷進行等級定位。由此可見，PRK有序合理地構建出學習成果標準化體系，為資歷持有者的培養、評價及使用提供了較為清晰、透明的參考基準，有利于促進個體的終身學習，實現專業發展。第二，各子框架并非互相孤立的存在，不同框架內、不同教育系統間的學習者可進行學分轉換，從而實現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高等教育的融通發展，為學生流動、整合教育體制創造有利條件。第三，PRK為社會、企業以及教育培訓機構提供可比較的資歷認證體系，是溝通教育部門和產業部門的橋梁，可促進勞動力市場中人力資源的供需平衡與健康發展。

三、資歷信息平臺：波蘭綜合資歷注冊系統

根據《綜合資歷制度法》，波蘭著手建設“綜合資歷注冊系統”（Zintegrowany Rejestr Kwalifikacji，ZRK），該系統于2016年7月15日正式運行[9]。

ZRK是一個波蘭資歷信息數據庫，囊括了歸入綜合資歷制度的所有資歷類型，向所有人開放，旨在提高波蘭的人力資本水平。通過ZRK，可以獲悉不同資歷類型需滿足的特定要求及其所對應的認證機構。目前，在ZRK中，已有1798個被授權的實體資歷認證機構，1萬多種資歷證書，并被納入不同的子框架[10]。有關波蘭資歷框架和具體資歷的信息將通過注冊系統輸出到歐洲學習機會與資歷認證（Learning Opportunities and Qualifications in Europe，LOQ）和歐洲技能、能力、資歷和職業（European Skills，Competences，Qualifications and Occupations，ESCO）門戶網站①，實現波蘭資歷與歐洲資歷在不同教育層級、不同行業類別之間的銜接轉換。

（一）納入綜合資歷注冊系統的資歷類型

綜合資歷注冊系統里所有與學術或職業有關的資歷均建立在波蘭資歷框架的基礎上，以教育系統內外部授予資歷為劃分標準，ZRK的資歷包括如下類型。

1.教育系統內部授予的資歷：完全資歷與部分資歷

國家教育部將教育領域內資歷證書信息導入ZRK中，如小學文憑信息、電子技術學校文憑信息、建筑專業本科學位證書信息等，此類資歷被稱為完全資歷。教育系統也授予部分資歷證書，主要是作為職業培訓的一部分而授予的專業資歷證書（如數字印刷、摩托車診斷和維修等）。此類信息被保存至ZRK，并由國家教育部進行更新。

2.教育系統外部授予的資歷：受監管的資歷與市場資歷

教育系統外部授予的資歷皆為部分資歷，而此類資歷根據是否受到法律監管這一標準又劃分為受監管的資歷與市場資歷[11]。前者是經過法律確認的資歷，如潛水員、教師、法官等資歷證書。

而市場資歷是由專業公司、行業協會、培訓機構和各種社會組織授予的資歷。波蘭國家教育部主管部長授予特定機構以市場資歷的認證權，并為其設置外部質量保障的實體機構。如認證機構存在任何違規行為的嫌疑，ZSK主管部長可中止或撤銷機構的認證權。同時，外部質量保障機構也接受審核評估，若其不作為，也有被從列表中刪除的可能。以“人力資源管理”資歷為例，該資歷在2018年12月17日被歸入綜合資歷制度，對應的框架等級為5級，其認證機構為波蘭會計協會，執行外部質量保障職能的實體為Gumulka歐洲教育公司[12]。市場資歷可通過正式或非正式的學習方式獲得相應的學習成果證明。

（二）納入綜合資歷注冊系統的資歷信息

按照《綜合資歷制度法》對資歷數據的規定，ZRK進行信息平臺的建設[13]。對資歷感興趣的人訪問ZRK，可找到如下資歷信息：資歷全名和確認授予的文件;波蘭資歷框架對應的等級;對資歷的簡短描述，涵蓋具有給定資歷的人可以執行的活動或任務;與資歷相關的權利;有關資歷申請人必須滿足的條件，即對知識、技能和社會能力的要求以及評估標準;資歷申請人是否符合要求;在波蘭授予資歷的認證機構信息;實施外部質量保障功能的實體機構信息。

（三）綜合資歷注冊系統惠及的不同主體

1.學習者

ZRK為學習者建造終身學習的“立交橋”。學習者的覆蓋面較廣，只要是處于學習狀態的個體，都屬于學習者范疇。通過訪問綜合資歷注冊系統，學習者可以加強對不同市場資歷的認知，從而清晰把握勞動力市場的崗位需求以及對人才能力結構的具體要求。ZRK針對不同資歷類型設計的框架標準對學習者至關重要，是他們制定學習目標、調整學習策略以及規劃職業生涯的必備指南，有助于學習者不斷積累符合社會需求的學習成果，從而形成終身學習的人生軌跡。

2.各類教育機構

ZRK促進教育領域與職業領域的深度融合。尤其是對于職業教育與培訓而言，其人才培養的核心要義是使學生為職業發展做準備。ZRK不斷更新的市場資歷信息，是知識經濟時代對人才素質需求的真實寫照。教育機構必須對此保持高度關注，以此作為頂層設計、專業設置與人才培養模式調整的參考依據。

3.用人單位

ZRK是用人單位強化人力資源的有利輔助工具。招聘環節，用人單位可直接參照ZRK市場資歷的框架標準，結合自身期望來定義特定職位的招聘要求。由于受到內外部質量保障的約束，歸入ZRK中的資歷證書具有較強的信譽，是應聘者知識結構與能力素養的驗證。因此，ZRK有助于用人單位簡化招聘流程，提高效率。此外，ZRK包含的數據有助于設計員工培訓方案，更新員工技能，提高人力資本水平。

四、質量管理機構：利益相關者委員會

和“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采用的模式類似，波蘭在推行綜合資歷制度時，采用政府主導、各相關利益主體共同參與的質量管理模式[14]。波蘭國家教育部組建利益相關者委員會，部長任命委員會成員，包括社會經濟組織、地方政府不同部門、職能計劃委員會和教育培訓機構的代表。利益相關者委員會主要在以下兩方面執行綜合資歷制度的質量管理職能。

（一）修訂與完善波蘭資歷框架

波蘭資歷框架由波蘭教育研究所（Instytut Badan Edukacyjnych，IBE）設計，國家教育部為利益相關者委員會搭建咨詢與研討的平臺，就框架體系的假設進行探究，草擬法律提案，制定資歷制度實施方案，推動資歷框架體系的革新與發展[15]。2013年9月，委員會在華沙舉行一場200余人參加的研討會，討論重點是波蘭資歷框架的等級特征描述以及等級劃分原則。委員會致力于發展一個協調的、符合國際標準的資歷框架，力求覆蓋普通教育、高等教育、職業教育與培訓以及更廣泛的終身教育。2014年3-6月，波蘭資歷框架說明的初稿被反復磋商，在綜合各方意見的基礎上，于2014年由教育研究所公開發表。[16]

（二）監管綜合資歷注冊系統中的市場資歷質量

目前，歸入ZRK的市場資歷已達418種，未來仍會持續上升。由于該類資歷主要在教育系統外部頒發，受市場運行規律影響，利益相關者委員會對其實施較為嚴格的監控?；诜傻母黜椧?，委員會對認證機構提交的內外部質量保障解決方案進行全方位評估;分析特定行業（如餐飲酒店、信息技術、建筑工程等）對資歷的供需情況，審核市場資歷持有者能力水平;輔助部長對外部質量保障機構進行監督與審查。

此外，利益相關者委員會的職責范圍覆蓋面較廣，也涉及對職業咨詢領域的監控[17]。該領域直接關乎綜合資歷制度能否順利進行，因此，職業咨詢師接受委員會的監督，根據委員會的意見及時更新或調整咨詢方案，使之符合制度規范。

五、啟示

為在全國范圍內推行綜合資歷制度，波蘭采取了行之有效的核心策略。制定波蘭資歷框架，實現與歐洲資歷框架的有效對接，為綜合資歷注冊系統中完全資歷與部分資歷的標準設計奠定基礎;開發綜合資歷注冊系統為信息收錄平臺，滿足學習者、教育機構與用人單位的資歷信息需求;組建利益相關者委員為質量管理機構，全方位落實、推進《綜合資歷制度法》各項內容。相關舉措對促進我國開發實施資歷框架與資歷制度有如下啟示。

第一，國家資歷框架要將學習成果評價建立在知識、技能、社會能力三個維度上，整合各級各類教育系統，打通職業教育人才上升通道，形成全納教育，從而助推教育體系的現代化發展。

第二，要實現非正規教育、非正式學習的成果認證，構建終身學習型社會。由于高等教育機構擁有自我評審的資歷和認證體系，學習成果認證需集中在非正規教育與非正式學習領域。目前，波蘭在該方面的體制機制較為成熟，最好的例證就是歸入綜合注冊系統的市場資歷逐漸增多。此類資歷基于學習成果導向，允許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在任何時候學習。與傳統教育注重學習地點、學制、方式不同，學習成果更強調學習的結果與產出。通過非正式學習獲得的能力也有渠道得到權威認證，將極大鼓勵個體以多樣化方式增加學習的可能性，從而加速打造全民學習型、終身學習型社會。

第三，建立國家資歷框架需要加強頂層設計、多方力量共同參與。從實施過程來看，波蘭資歷制度是政府主導下，行會組織、教育機構、政府職能部門、國際組織等利益相關者全面參與的成果。我國各級各類教育情況與市場經濟情況較為復雜，構建國家級資歷框架、推行綜合資歷制度必定是一個長期而艱巨的系統工程[18]。因此，要協調多方力量加強頂層設計。

在“一帶一路”背景下，建立資歷框架不僅要融入中國特征，也要實現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資歷框架的橫向銜接與縱向溝通，為促進全球教育一體化創造更多可能。

注釋：

①歐洲學習機會與資歷認證（LOQ）是在工作崗位進行課程學習、培訓即可從中獲得資歷認證的門戶。歐洲技能、能力、資歷和職業（ESCO）的多語言分類屬于歐洲2020戰略的一部分。ESCO分類對與歐盟勞動力市場、教育和培訓相關的技能、能力、資歷和職業進行了定義和分類，顯示了四者間的關系，是促進教育系統適應勞動力市場需求的重要工具。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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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徐玲玲? ?校對 呂伊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