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卡的鹽外5首

柴達木，柴達木

一夜一場雪

只有茶卡變成了鹽

遠看白色如鏡

近處，白色的皮膚布滿裂痕

每一粒都是灼痛的結晶

茶卡是一個不死湖

每個路過的人，排出鹽分

落到鏡面，開出鹽花

我看到的鹽

比我經歷的疼痛還多

在金銀灘上

握著四支箭的牧人

把牛頭高高舉起

牛糞壘砌墻壁

牛肉健壯軀體

牛奶哺育種族

羊群布滿山坡

牧人騎馬唱歌

把故鄉綁上馬蹄

趕著牛羊

出發

經幡飄動

每個牧人心中

存在一個來世

還記著一個故鄉

外公的彈孔

走在大堤邊，我遭到了襲擊

月亮，以云層為掩體

射中我的心臟

同時，也射中外公那條腿上

已有的彈孔，結痂

暗紅的顏色，像深邃的回憶

彈孔，由淮海戰役制造

沉默七十多年

活得像一個土著

種下的月亮，彎了腰

編織的炊煙，熄了火

外公，也成了一片落葉

而我一直在外公的彈孔上

吃飯，睡覺，播種，繁衍

月光所及，我一無所有

但很富足

獨只耳

一場車禍，

兒子兒媳去世。

喪事中，

哭聲不斷。

奶奶一手抹淚

一手捂著孫子的

耳朵，說：

“莫聽莫聽，

你還只有三歲！”

點上一根煙

吃飽喝足，點上一根煙

吐出深邃的黑洞

有多久不曾如此放縱欲望

放縱魔鬼般的敘述

像一面奪魂幡

招著一桌滿滿的貧乏

在盆碟碗筷間亂舞

尼古丁生育著，一個黑洞

吸著另一個黑洞

或者同歸于盡

或者相忘于江湖

而那味道一點點清洗大腦

在繆斯神的注目下

赤裸裸地奔跑

弒火者

戴上頭盔

穿上戰衣與戰靴

跟火焰一樣，燃得通紅

某些時刻

世界在火焰的胸口坍塌

被馴服者，都殘留著獸性

時針、分針和秒針

朝同個方向急速走去

一些背影，與多數人相反

為人間盜來火種，是英雄

撲滅多余的火焰，是英雄

弒火者為黑夜和白晝止血

卻不帶走

甲乙丙丁以及我的目光

作者簡介：阮更超，曾用筆名阮子越，臺州市作協會員。曾參加首屆浙江青年詩人研修班、首屆臺州青年詩人改稿會。詩文作品發表于《詩歌月刊》 《青年文學家》等報刊，收錄于《海子紀念文集（散文卷）》 《臺州新農村》 《2019華語詩人年選》等讀本，出版有隨筆集《存在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