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 星

趙啟民將軍
新四軍組建初期,中共中央從延安派來了許多干部,通常稱他們是經歷了長征淬煉的領導骨干。其實這個說法只是大體正確,因為還有例外。例外中有一部分是來自陜北紅軍的干部。他們既沒有參加長征,又沒有參加南方三年游擊戰爭,而是在陜甘邊區經歷了同樣艱難的斗爭。他們中最知名的,是1955 年授海軍中將軍銜的趙啟民。
趙啟民1910 年生于陜西省藍田縣申家坡村,1927 年1 月小學畢業后到西安的藥材行當學徒,同年5 月到陜軍當學兵。1928 年1 月,他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參加學兵隊的暴動,失敗后回家鄉從事農民運動;1930 年2 月加入中國共產黨,再到陜軍從事兵運工作。1933 年春,趙啟民參加中國工農紅軍第二十六軍,先后任排長、副連長、連政治指導員、師參謀主任。1935 年10 月,他在“肅反”中與劉志丹等同時被錯捕,幸而中共中央和中央紅軍到達陜北,得到解救。獲釋后,趙啟民任陜北省蘇維埃軍事部科長、延長縣蘇維埃軍事部部長、獨立二團團長,1937 年入抗日軍政大學學習。
1938 年2 月,趙啟民到新四軍第四支隊第八團任參謀長。第八團由桐柏山紅軍游擊隊編成,1 月間剛在河南省確山縣竹溝鎮集中,3 月和第四支隊領導機關及第七、第九團會師,然后繼續東進,到達安徽省合肥以西地區。這時,趙啟民奉命作為新四軍代表到合肥與國民黨桂系的第二十一集團軍聯系,領受對日軍的作戰任務,并要求補充彈藥。桂軍參謀長接見了趙啟民,要第四支隊開到浦口外圍,阻擊日軍沿浦口至合肥公路的進攻。至于武器彈藥,當場說得很好,要多少給多少,但是要部隊到合肥才能領取。趙啟民思忖,我軍的長處是打游擊戰,他們卻讓我軍去打陣地戰,豈不是要將我軍陷于被動境地?到合肥補充武器彈藥,也有被繳械的危險。他向支隊領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得到支隊領導的贊同,認為決不能受制于人,毅然決定開赴皖中無為、廬江地區,開展敵后游擊戰爭。
接著,第八團繼續東進,在巢縣烔煬河、花家集襲擊日軍據點,在店埠全殲偽軍200 余人,又在東山口迎擊來犯的日軍1000 余人。趙啟民參與了這些戰斗的指揮。
1939 年7 月1 日,以第八團為基礎成立新四軍第五支隊,趙啟民任支隊參謀長。8 月,第五支隊進軍津浦鐵路以東地區,執行創建皖東抗日根據地的任務。
國民黨頑固派對新四軍在皖東的發展視若眼中釘,策劃由安徽省政府主席李品仙率領的桂軍和江蘇省政府主席韓德勤部東西對進,將皖東的新四軍消滅或趕到江南。
1940 年3 月21 日,韓德勤趁新四軍第五支隊主力赴津浦路西作戰之機,糾集第一一七師兩個團、獨立第六旅、盱眙縣常備旅等部共一萬余人,分多路向第五支隊駐地來安縣半塔集地區撲來,妄圖一舉消滅第五支隊后方機關和留守部隊。當時,半塔集只有第五支隊后方機關、教導大隊和特務營共2400 余人,而且武器彈藥不足,形勢危急。新四軍江北指揮部電令:半塔集留守部隊應動員和組織一切力量堅守陣地,等待津浦路西的主力東援。
22 日,趙啟民進入半塔集,向留守部隊傳達了江北指揮部和支隊的指示,研究了在敵眾我寡條件下如何堅守,提出了七項措施:一、要發揚刻苦耐勞、連續作戰的精神,并動員民兵參戰;二、要節省彈藥,嚴禁隨意開槍,由特等射手和民兵中的獵手組成射擊小組,有效地殺傷頑軍;三、配齊大刀、長矛和手榴彈,準備近戰;四、夜間派出戰斗小組襲擾頑軍;五、加固工事;六、組織教導大隊女生隊和地方少年先鋒隊負責救護;七、開展政治攻勢,呼吁頑軍槍口對外。
從3 月21 日到27 日,半塔集留守部隊英勇抗擊,浴血奮戰,一次又一次打退頑軍的進攻。27日,在津浦路西作戰的第五支隊主力、第四支隊第七團和蘇皖支隊趕到津浦路東,向頑軍發起進攻。在蘇中的新四軍挺進縱隊西渡運河,星夜馳援,也在27 日與頑軍獨立第六旅遭遇,殲其一個營。頑軍全線動搖,于28 日晚倉皇撤退。29 日,我軍分四路全線反擊,乘勝攻占盱眙縣城、永豐鎮、竹鎮。此戰共殲滅頑軍3000余人,繳獲大批武器彈藥。
半塔集保衛戰是新四軍首次反擊頑軍大規模進攻的重大勝利,打開了皖東的抗日局面,為建立淮南抗日根據地創造了條件,也創造了以弱勝強、固守待援的范例。趙啟民參與了這次戰斗,對固守半塔集做出了重要貢獻。
1941 年1 月,新四軍重建軍部并組編部隊,第五支隊改編為新四軍第二師第五旅,趙啟民任旅政治委員。第五旅起初擔負向東發展任務,趙啟民兼任中共津浦路東地委書記和津浦路東軍分區政治委員。后來又揮師向西,執行對西防御任務,趙啟民兼任中共津浦路西地委書記和津浦路西軍分區政治委員。
對西防御,主要是防備和阻擋駐大別山的國民黨桂系軍隊東犯。1941 年12 月日軍發動太平洋戰爭以后,越來越感到兵力不足,因而加緊推行“以華制華”的策略,大量驅使偽軍參加對新四軍抗日根據地的“掃蕩”和“蠶食”,竭力挑動國民黨軍向新四軍進攻和襲擾。在這種形勢下,桂軍的東犯更加頻繁。把守好西大門,對淮南抗日根據地的鞏固和發展十分重要,還可以讓蘇中和蘇北的新四軍部隊沒有西顧之憂。對西防御如此重要,但是對趙啟民和第五旅來說,并不輕松。防御戰通常是被動應對,不像在津浦路東縱橫馳騁,主動自如。和桂軍作戰,還要遵守“有理有利有節”的原則,不能乘勝追擊,因而不能擴大根據地,也沒有什么繳獲,不利于取之于敵改善自己的供給。盡管如此,趙啟民和第五旅胸懷全局,勇于擔當,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對西防御的任務。
為了變被動為主動,趙啟民和第五旅決定采取“南防北攻”的方針。對陳兵于根據地南面的桂軍,一再呼吁槍口對外,共同抗日,而且嚴格規定不準主動向桂軍進攻;同時以縣總隊和民兵實行村村設防,軍民聯防,以主力部隊一部部署于機動位置,一旦有事,可以及時支援。對北面的日偽軍則以奇襲組織進攻,拔除日偽據點,殲滅其有生力量。
最為激烈的戰斗發生在1944 年11 月。11 月10 日,日偽軍近萬人分七路合擊根據地中心區藕塘鎮。第五旅和津浦路西黨政機關及時轉移到外線。日偽軍撲空以后,改為兵分兩路,東西對進,將第五旅的工事一一摧毀。15 日,桂軍就和日偽軍配合,在曹家崗一帶對第五旅第十五團實行夾擊。16 日,又在青龍廠以北地區對第十四團和巢北支隊南北夾擊。16 日日偽軍開始撤退,17 日桂軍四個主力營就乘虛長驅直入,對占雞崗地區展開攻擊。
面對這一情況,趙啟民召集第五旅和地委、軍分區領導人緊急磋商對策。趙啟民認為如果讓桂軍占領一個地區,筑上工事,就很難驅走,會給津浦路西根據地留下后患。他提出先守后攻,爭取在野戰條件下打掉這只出頭鳥。要求在占雞崗的一個團務必堅守一天,電令另三個團迅速集結,限一日內趕到。19 日四個團全線反擊,將桂軍分割包圍。戰至20 日下午,全殲來犯桂軍2000 余人,其中俘團長一名,營長三名。占雞崗戰斗的重大勝利,穩定了津浦路西的局面,而且使第五旅取得了集中兵力打殲滅戰的寶貴經驗。
大概是第五旅打防御戰出了名,到了解放戰爭時期,以第五旅為骨干組建的華東野戰軍第七縱隊,還是擔負阻擊任務比較多。孟良崮戰役阻擊老對手桂軍,敵人飛機、坦克、大炮都用上了,戰斗非常激烈。南麻戰役的阻擊戰更加艱苦,以一個縱隊阻擊兩個整編師,苦戰三天,彈藥打完了,用刺刀、石頭才把援敵擋住。因為縱隊司令員成鈞負傷,后由縱隊政治委員趙啟民擔負起指揮責任。南麻戰役結束,剛架起電臺,就收到華東野戰軍司令部通知開會的電報。趙啟民趕到野戰軍司令部駐地,會議已經結束了。陳毅司令員問:你怎么才來,是對打阻擊有意見嗎?趙啟民說:意見是有一些,命令還是堅決執行的,路上塞滿了特縱的大炮、汽車和民工的小車子,實在沒法快馬加鞭。陳毅接著說:決定打臨朐的第八軍,你們七縱的任務仍是打援,有什么意見?趙啟民表示堅決服從命令,只要求補充五萬發機槍子彈,給每個戰士配四枚手榴彈。陳毅答應得很痛快:要求不高,照發。但結果一顆子彈、一枚手榴彈也沒有領到。原因是老天不幫忙,雨下個不停,山水橫流,糧彈都無法運到部隊。有一個星期部隊是餓著肚子打仗,一邊打,一邊還得派人到山上摘野果子吃。
趙啟民晚年回顧這段經歷時說,解放戰爭時期我軍雖然已有很大發展,但是在渡江戰役之前,一直還是以少數兵力對敵優勢兵力作戰。要殲滅敵軍,就要分割敵軍,一口一口地吃。這就必須組成圍殲攻擊集團和阻擊打援集團,協力分擔同一戰役任務。兩個集團同等重要,但是感受是很不一樣的。攻殲集團是集中優勢兵力,以多打少,戰果大,繳獲多,物資和人員能得到補充,當然興高采烈。阻援集團則是以少敵眾,打得艱苦,消耗大,繳獲少。所以,擔負阻擊戰的部隊,尤其是連續打阻擊,必須有高度的政治覺悟,胸懷全局,服從全局,為全局的勝利而不怕一切困難,不計自己得失。
趙啟民晚年以很多精力和時間關注軍史的編撰,認為這是讓人民軍隊優良傳統代代相傳的大事。他親自動筆寫了多篇回憶文章,還向軍隊和地方的黨史軍史機構提供了許多歷史情況和寶貴意見。正是在那些年里,我和趙啟民相識,在南京和北京四次聆聽他對編撰新四軍史的見解,還得到過他的十多封來信。
1987 年2 月18 日,趙啟民來南京參加《新四軍》歷史資料叢書的顧問會議。我到火車站去接他。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在顧問會議上,趙啟民對編撰新四軍史講了許多他稱為“建議”的意見。他提出要從抗日戰爭的全局來敘述新四軍創建抗日根據地的作用和影響。新四軍挺進敵后,以游擊戰主動積極打擊日軍,但畢竟兵力和武器裝備處于劣勢,因而初期的戰斗規模都比較小。趙啟民說,寫新四軍的對日作戰,不能只看規模,只看戰果,要看影響,要看作用。在“恐日病”“亡國論”流行的當時,新四軍敢于在敵后作戰,對全國人民的鼓舞是很大的,對正面戰場的配合有重要作用。
那次顧問開會,許多同志提出叢書要突出介紹他們的師長。這當然可以理解。抗日戰爭時期,新四軍的八個根據地長期被日偽軍和國民黨軍所分割,老同志們最熟悉最敬重的,往往是他們那個根據地的主要領導人。趙啟民參加的第二師顧問組也是這樣,大家回憶著第二師兩任師長張云逸和羅炳輝的功勛。那天我在這個組列席旁聽。我注意到趙啟民一直不作聲。最后,他才發言說:“新四軍各師的領導人都很杰出,都值得介紹,但是我認為這部叢書應該反映出新四軍是一個統一的戰斗集體,各個師,各個根據地,都是在中共中央華中局和軍部的統一指揮下協同作戰。所以,叢書首先要介紹的人物,應該是新四軍的主要領導人,前三年是葉挺、項英和陳毅,皖南事變后是陳毅、劉少奇。其中,時間長貢獻最多的是陳毅。陳毅是文武兼備的新四軍統帥?!壁w啟民的這個意見,著眼全局,擲地有聲,得到了大家的贊同。
趙啟民對陳毅的愛戴,源自戰爭年代的親見親聞,艱苦歲月的切身感受,發自內心,出于公心。我們撰寫《第三野戰軍戰史》時,他讀了征求意見稿的開頭兩章,就給我寫信,認為我們對1946 年11 月的陳師庵會議寫得“平淡”,建議“突出陳老總的領導作用和中共中央的支持”。他在信中首先論述了陳師庵會議的背景和成果:“解放戰爭初期,華東戰場經過三個月的作戰,給了國民黨軍以重大打擊。另一方面,淮南淮北先后撤出,淮陰淮安相繼失守,在部隊內部也產生了一股不小的怨氣和離心傾向。不克服這些思想問題,對繼續作戰很不利。有中共中央《三個月總結》的指示,有華東戰場三個月的實踐,再加漣水保衛戰打退了國民黨軍的進攻,抓住這個時機開會,總結經驗,統一思想,是適時的。會議解決了戰略思想的轉變和山東、華中兩支野戰軍的統一指揮。從此以后,真正做到了不計一城一地的得失,大踏步前進,大踏步后退,以殲滅敵軍有生力量為主,打運動殲滅戰。毛主席的英明戰略方針,成為華東黨政軍民的共識。兩支野戰軍統一領導,形成了有力的拳頭?!?/p>
趙啟民在信中強調:“陳毅軍長對開好陳師庵會議的領導作用,應予肯定。他忍辱負重,堅持原則,以高超的領導藝術和魄力,苦口婆心地做說服工作,使到會的領導干部統一了戰略思想,團結起來,同心協力對敵。在大的戰略轉變中,產生不同觀點是難免的。統一認識要有個過程,但戰爭環境又不允許久拖不決。能在短期內把不同的觀點統一起來,證明領導的堅強,加上中共中央的支持,是開好這次會議的關鍵?!?/p>
陳師庵會議的具體經過沒有留下檔案。前些年,我專程去過蘇北的漣水縣陳師鎮,那里已經了無痕跡可尋。趙啟民用了“忍辱負重”“苦口婆心”這樣沉甸甸的詞語,透露出陳毅當年面對的是多么嚴重的分歧和爭論,反映出要按照中共中央的意圖和戰爭形勢的發展,讓山東、華中兩支野戰軍統一思想,統一指揮,集中兵力,形成鐵拳,絕非輕而易舉。陳毅和他的戰友們做到了,接著就是解放戰爭華東戰場的一個又一個勝利。
趙啟民擁戴統帥,同樣熱愛人民軍隊這個英雄集體的戰友們。他在給我的又一封信中提出,戰史要寫指戰員中的英雄模范。他說:“每次戰役進行中,部隊開進和攻殲、阻援戰斗,指戰員都是不怕苦,不畏難,英勇奮戰,克服艱難。其中有特別突出貢獻的英雄人物和英雄集體,應結合戰役給予敘述,使戰史更加生動,更能體現我軍的政治本質和戰斗作風?!彼诹硪环庑爬镉终f:“關于戰斗作風,應多寫幾句。有好的指揮,沒有作風過硬的部隊也不行。”
1946 年8 月的泗縣戰斗沒有打好,我們在戰史初稿上說戰斗失利的原因是缺乏攻堅經驗。趙啟民給我寫信講了不同意見:“泗縣戰斗我沒有參加,但山東野戰軍第八師是有名的善于攻堅的部隊,征求意見稿說他們缺乏攻堅經驗,不確切。我看那次沒打好,天下大雨是一個主要原因。解放戰爭的一個時期內,我軍攻堅的手段主要是靠人送炸藥包爆破敵軍堅固的工事,是人的勇敢和炸藥包的威力相結合。炸藥包或導火索遇水就會失效,人就失掉了攻堅的武器。因下雨使炸藥包失效而影響戰斗的事例,在泗縣戰斗中有,在南麻、臨朐戰斗也有?!毙胖薪又f:“回憶華東戰場上比較大的幾次消耗戰,多是由于急躁、輕敵和對氣象的影響認識不足,考慮不周。俗話說‘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是就三大要素的比較而言,并不是說天時不重要。風、雨、雪、電有其規律,掌握了就能避弊就利,如陷于盲目,忽視其可能造成的危害,往往使人力難以抗拒。氣象對現代戰爭的影響更大,建議把這一教訓在適當的章節中著重寫一段?!蔽覍@封信摘引得比較多,是因為講得實在精彩,希望讓更多的人讀到,不要在我的收藏中埋沒。
趙啟民也曾對戰史關于他的記述給予關切,體現了他一貫的謙遜和謹慎。1945 年10 月新四軍第二師第四旅、第五旅和第四師第九旅先后北上魯南,組成第二縱隊。第二師師長羅炳輝任縱隊司令員,第四師副師長韋國清任縱隊副司令員,趙啟民任縱隊政治委員。趙啟民看到戰史初稿上的這一記述,立即給我寫信說:“當年北上山東途中,陳老總找我談話,催我快去縱隊工作,并未說明擔任什么職務,后來也沒有見過我在第二縱隊任職的命令或電報。我認為既然韋國清是副司令員,自己應該是副政治委員,多年來履歷表上都是這樣填的?!毙胖性偃谖覄毡夭榭记宄f萬不可出錯。我當即寫信告訴他:1945 年12 月21 日陳毅、張云逸給中共中央的電報,1946年1 月23 日陳毅、黎玉給中央軍委的電報,兩次報告山東野戰軍的干部配備,他的職務都是第二縱隊政治委員。趙啟民還不放心,囑我將兩個電報復印給他。過了幾天,趙啟民又給我寫信說:“戰爭時期,情況變化快,人事變動也快。文字記錄的電報、命令、報告也不盡周全。”總之還是將信將疑。后來。我又查到陳毅致中共中央的一封電報,其中說:“鑒于羅炳輝已任新四軍第二副軍長,趙啟民已率第五旅南下,擬逐步培養韋國清為第二縱隊的核心?!蔽艺J為這個說法反映了趙啟民在第二縱隊的職務高于韋國清。趙啟民這才同意在戰史上記述他曾任第二縱隊政治委員。
趙啟民把幫助我們寫好軍史看成是晚年義不容辭的責任。1994 年1 月,他擔心重病使他來不及讀完《第三野戰軍戰史》征求意見稿,特地寫信給時任南京軍區政治委員傅奎清,囑他就近對戰史的撰寫多加關心,務必將書稿仔細審讀一遍。傅奎清在新四軍第五旅組建時任組織干事,和趙啟民一起戰斗多年。我在傅奎清那里讀到這封信,感動得熱淚盈眶,一時不能自已。后來,趙啟民仍然抱病將書稿讀完了,而且邊讀邊寫,在書稿上注記了許多修改意見,寄給了我。在這段時間里,他還給我寫過好幾封信,對書稿補充和訂正史實。前面提到的關于泗縣戰斗那封信,就是1994 年2 月20 日在病中寫的。
趙啟民將軍于1997 年2 月7 日在北京逝世。二十多年來,我常常想起他,想起他對祖國和人民的赤膽忠心,對人民軍隊的深沉熱愛,想起他在戰場或者平時總是以全局為重,為全局的勝利不避艱險,勇于擔當,想起他那大海般寬闊的胸懷。今年是趙啟民將軍110 周年誕辰。我寫下我所知道的一些片斷,以表達對這位長者的敬佩和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