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佛
張家灣啊,張家灣,我把我深沉的情感卸在你古老的碼頭上了。
在北京開完煤礦文代會,我就去了通州張家灣,住在魯院同學李偉的工作室里。工作室在張家灣鎮一個叫皇家新村的小區里。小區的小路中心是養著金魚的水渠,水渠兩邊是水泥路,路兩邊是林立的泡桐樹。走在路邊可以看到水渠里的金魚與荷花。比起我的家鄉來,就奇特了許多,真是一個歷史底蘊深厚的地方。李偉很認真地跟我說,在這里寫作能夠得到靈氣的,曹雪芹的當鋪和曹雪芹的墓就在附近。又說起了張家灣,是運河漕運的碼頭,地方上有“先有張家灣后有通州城”的說法。
我就當作了玩笑,也沒有在意,北京是個產生虛構歷史也產生幻覺的地方。
2011年6月10日晚,又過來了兩個朋友,一男一女。女的是編劇,是我魯院同屆的同學,很熟悉很要好,男的不熟悉,是他們的文友。男文友也很博學,對于當地歷史比李偉他們還清楚。我們在飯店喝了燕京啤酒,吃完了烤串后,大概有十一點多了。乘著酒興,李偉非得帶著我去看曹雪芹的遺蹤花枝巷。我們開始了北京的夜游生活。
我們四人在暗夜里沿著我不熟悉的路,往前走。夜里,排排燈火就是路,就是前進的指向。繞了一個大彎子,過了座大橋,穿過一個村子。這個村子就叫張家灣老村。李偉和那個男文友在跟我不停地講解著,這就是張家灣老村,曹雪芹的家族敗落后就住在張家灣的北邊,他家開了當鋪,因為寫作,當鋪開不下去了,賣給了姓黃的人家,后來姓黃的人家又賣給了姓張的人家。
哦,我猛然醒酒(喝了點啤酒),我已經來到了曹雪芹生活過的土地上,我的腳似乎如心臟一樣在開始蹦跳起來。曹雪芹,那是怎樣的一個文學形象啊!
我們從張家灣開始環回,走出村莊來到了一個古老的石橋上。低矮、古樸的石橋橫臥在河上。他已經不是交通道路了,是行人休閑散步的好地方。我們抱住石橋邊的石獸,然后蹲下看著腳下模糊的一塊一塊巨大的鵝卵石。石頭中間的荒草,似乎在向我們訴說著過去歷史的輝煌。這是通運橋,是大遼國蕭太后的養馬場。
我們慢慢走過石橋,猛然一個高大城門呈現在我們面前,面目黝黑,威嚴壯觀。我們驚愕。黑夜里看得不清楚,好似我們走入了另一個世界,或者是古代的魔幻城堡。
我們入了城門,眼前是一片黑暗,接著外面的燈光照射過來,朦朧看到了一片廢墟。再回首,原來城門是殘存的古跡了。眼前是一片廢墟,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小路蜿蜒在腳下。我們慢行著。李偉叫道,前面就是花枝巷了,《紅樓夢》里賈珍將尤二姐安頓在“花枝巷”的一條小胡同里。那就是原址。
在一片廢墟的小路下邊,立著一個石碑。我們圍了過去,我一下子抱住了石碑。在朋友們的指點下,我用手機的光線照到了花枝巷三個字,旁邊的小字看不清楚。后面的文字,也看不清楚,只有用手撫摸。感嘆著橫絕太空的《紅樓夢》,也有堅實的基礎,也有寫作的生活原型。我抱住石碑,對曹雪芹的深情和敬意,無法言表。我想著《紅樓夢》與曹雪芹。我以為曹雪芹真的是文曲星下凡呢,要傭人扶持,要紅袖添香來寫作。來到了這里,才知道不是。是特殊的生活賦予了曹雪芹靈感,讓他創作出了偉大的作品,也可以說是偉大的素材碰到了偉大的靈魂,才有了我們民族的瑰寶《紅樓夢》。
李偉和那個男文友在暢談著曹雪芹的軼事。
我抱住石碑,眼望西北。已經是夜闌人靜的時候了,西北的天空綻放出明亮的閃電來。要下雨了。
曹雪芹就死在附近,41歲而死,當鋪都賣了,死時家里一無所有,老婆把他的《紅樓夢》書稿撕了當火紙來燒,幸虧幾個文友發現了,不然……
西北就是張家灣太玉園,發現了曹雪芹的墓。曹雪芹就埋葬在那里,但是紅學界有很大爭議……
啊,曹雪芹,他生活得并不如意,在他自己的生活時代雍正皇帝大搞文字獄,成為了中國文化最為黑暗的時期之一,而曹雪芹不為所動,忠于自己的心性,在饑寒交迫中寫出了《紅樓夢》。沒有功利,也沒有野心,更沒有取悅于誰,洞穿了世態炎涼。
哦,那個孤獨的靈魂,此刻你還孤獨嗎?你知道你有多少后世知音在為你悲戚,在為你哀鳴嗎?
打雷了。雷聲以閃電的形式在西北天空展現。下半夜了。我們過了這片廢墟,上了馬路,穿過太玉園,又回到了李偉的工作室。我們四個人,都很累了。女同學睡在床上,我們三個男人,都睡在外面的木地板上。
多么難忘的張家灣之夜啊。當我離開了張家灣,看著這片具有北京風景特色的地方,我的眼睛有些潮濕了。張家灣,你因為曹雪芹的緣故,成為了我深情的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