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 來（散文）

李海霞

大年初一中午一點多，我們這個由十二個家庭共有四十個人組成的旅行團在結束了龔灘古鎮的旅程后返回重慶，在渝中區解放碑附近的一個公交車站旁提前散團了。因為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的擴散蔓延，1月24日，重慶啟動了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一級響應。一路上，在經過洪崖洞、磁器口等重慶著名景點時大家看到，前一日還熱鬧非凡、游客熙來攘往的景區門口突然變得極為冷清，景點大門緊閉，附近行人極少，似乎在一夜之間，病毒肆虐的陰霾就籠罩到了每一寸土地，停駐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

臨別時，導游花花送給我們每個家庭一個福袋，和司機劉師傅共同祝福我們一路平安、健康回家。拿著那個紅紅的小福袋，雖然車窗外淅瀝地下著冰冷的小雨，雖然手機里是一個又一個疫情緊急、蔓延的壞消息，可大家的心還是被這個小福袋溫暖到了，在拿起行囊的那一刻，紛紛揮手相互祝福道別。

記得在剛踏上這段旅程時，我就在想，今年過的這個年會與往年不一樣，可我卻沒有想到，2020年的春節會是如此的別樣，會讓我們每一個人此生都注定難忘。當時正在旅途中的我們誰也沒有料到新型冠狀病毒的肺炎疫情形勢會在短短的兩天之內變得異常嚴峻起來。大年三十的上午，在游覽黔江的芭拉胡景區時，我看到導游花花爬到山頂朝著對面山上的觀音造像虔誠的跪拜祈禱，當時天下著雨，地上都是水，她下來時我看到她膝蓋地方的褲子都濕了，鞋也濕了，我很驚訝，她說因為疫情，武漢已經封城了，她祈盼不好的事情趕快過去，還像在鼓勵我們大家似的說，不管經歷什么，相信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除夕的下午，我們這個來自全國各地，有大人、孩子十二個家庭拼成的旅行團在導游花花的組織下，在旅途中的大巴車里舉行了一場別開生面的辭舊歲迎新春的活動。我們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十二個家庭把新春的祝福用各自不同的方式，送給了車內的每一個人。雖然相處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三天，彼此間似乎還隔著很遠的距離，可在這個遠離了家的年關，我們對家鄉的感情是一樣的。正如導游花花所說，我們仿佛是開了一個小小的旅游推介會，各自在盛贊著自己的家鄉，誠邀著四海的賓朋，大家共同的心聲就是祖國如此美好，家鄉如此可愛。

隔著車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來自福建廈門的一家三口用閩南話給我們表達了新春的祝福，那誠摯的語態讓我們感動又溫暖。來自陜西的客人用方言給我們唱了一首《信天游》，聽著他的歌聲，心仿佛游走在天高地遠的黃土高坡。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個來自河南開封的小女孩，她是跟著她的爸爸和爺爺一起出來的，之前的兩天因為暈車的原因我們坐在一起，從陌生到開口說話，她和我就隔了一個蘋果、幾塊糖的距離，很快就熟悉起來了。一路上，她興奮地給我說她的家鄉，她的學校，還有她的媽媽，當我問她，她的媽媽為什么沒有一起來時，她說她的媽媽工作很忙，而且經常要上夜班，現在沒有時間陪她出來玩。那天下午，小女孩代表她的家庭用河南方言給大家唱了一首童謠《小槐樹》：小槐樹，結櫻桃，楊柳樹上結辣椒，吹著鼓，打著號，抬著大車拉著轎——。表演前小姑娘還尤其強調要把這首歌獻給她正在醫院上班的媽媽，就在那時我才知道她的媽媽是一位醫生。小姑娘認真地對著話筒唱著，那神情就仿佛她的媽媽坐在她的身旁看著她的表演一樣開心，就在一瞬間，一滴眼淚突然就涌出了眼眶。

正如一首詩中所說，這個年注定與往年不一樣，紅燈籠和紅十字同時閃亮。的確，從24日全國多個省份啟動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一級響應開始，從全國各地數千名醫護人員馳援武漢開始，從打響全民共同抗擊疫情狙擊戰開始，這個年注定會載入史冊。我不知道那個小女孩現在怎樣了，也不知小女孩的媽媽是否也背起行囊，告別了她，離別了家鄉去馳援武漢，但我相信，“平安歸來！”會是每一個心中有國有家的中華兒女對逆行的英雄們最真的祝福和盼望。

看，春來了，春近了，春到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