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th/倆”的句法功能及位置的對比研究

錢洪燕 董銀燕

【摘 要】本文基于BNC和CCL語料庫，探究“both”和“倆”的句法功能及位置的異同性。研究發現，第一，“both”和“倆”在句法功能上都可作主語、賓語、定語和同位語，但在作賓語上有差異，第二，在句法位置上，“both”和“倆”在“人稱代詞復數+both/倆”等句法位置上存在相似性。在“人稱代詞單數+倆”等句法位置上存在相異性。最后本文基于語義句法界面理論，對“both”和“倆”的句法功能及位置的異同性進行了闡釋。

【關鍵詞】both/倆，句法功能，句法位置，對比研究

中圖分類號：H0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03-0194-02

“both”是英語中很常用的一個詞，意思是“兩”。從詞義上看，和漢語中的“倆”有異曲同工之妙。本文將基于英語國家語料庫（BNC）和北京大學漢語語料庫（CCL），并輔以內省語料，立足語義句法界面理論，探索“both”和“倆”的句法功能和句法位置的兩個問題，第一，兩者的句法功能和句法位置有何異同，第二，產生以上異同的語義緣由是什么。

一、關于“both”“倆”的相關研究

在為數不多的“both”的研究里，楊秉銘（1987）認為“both”在數量上是“二”（the two），并表示強調。它形單意復，可用在復數名詞之前，代詞之后，表示總體，謂語動詞應用復數形式。它可作形容詞，指“兩”“雙”，作代詞是“兩者”“兩人”“雙方”。從句法功能來看，它可作主語、賓語、定語和同位語等。

關于“倆”的專題研究，張道俊（2006）以《王朔文集》（1994）為準，討論了“倆”與“兩個”在句法功能上的重大差異。從句法位置的角度，細致描寫了“倆”主要用于人稱代詞后，“兩個”基本不用于人稱代詞后，而主要用于人物名詞前，“倆”較少用于人物名詞前。

綜上所述，就目前所能查到的文獻來看，還沒有關于比較“both”和“倆”的句法功能及位置的相關研究。因此，本文將探討兩者的句法功能及位置的異同及背后的動因。

二、“both”與“倆”的句法位置

通過取樣分析BNC語料發現，“both”主要有七種句法位置。

一是“Both”，如：

ROS： Inside or out？

GUIL： Both.

二是“人稱代詞復數+both”，如：

We both shake when we're nervous.

三是“名詞1+名詞2+both”，如：

Tom and Jack both made some progress.

四是“both+名詞1+名詞2”，如：

The stewards decided to return the deposits of both Eddery and Lewis， who had appealed against Silver Wizard's demotion.

五是“名詞復數+both”，如：

His two brothers both died with smallpox cos one was， ...

六是“both+名詞復數”，如：

Both mothers could take legal action against the hospital even if they have the correct child.

七是“both of +人稱代詞復數”，如：

Both of us were scared to death but I had the advantage of surprise.

根據CCL語料庫統計，“倆”主要有七種句法位置。

一是“人稱代詞復數+倆”，如：

他們倆經常串通一氣，拿你們倆老的開涮。

二是“名詞1+名詞2+倆”，如：

小明和小紅倆都愛吃葡萄。

三是“人稱代詞單數+倆”，如：

我倆都在部隊大院長大，都在那一塊住，離得不遠，后來又都當過兵。

四是“名詞單數+倆”，如：

外屋里娘倆有說有笑地做飯，屋里爺倆談開了家常。

五是“倆+名詞單數”，如：

路人都看不懂，這倆狗咋了，都跟瘋了一樣？

六是“倆+名詞復數”，如：

永定縣湖雷鄉有倆兄弟，在山坡上精心種上數十畝柑桔樹。

七是“人稱代詞+關系名詞+倆”，如：

騎車兜風成了他們父女倆最喜愛的運動。

三、“both”與“倆”的句法功能及位置的相似性

“both”和“倆”在句法功能上具有相似性，它們都可作主語、賓語、定語和同位語。其中，作定語時，皆可位于人稱和物稱名詞之前。作同位語時，皆可位于人稱代詞和名詞之后。

一是“both”和“倆”皆可作主語，如：

a.Both are right.

b.平日，倆都在走廊做飯，都不說話。

二是“both”和“倆”皆可作賓語，如：

a.Text， coffee. I like both.

b.老將出馬一個頂倆。

三是“both”和“倆”皆可作定語，如：

a. Both women lost their husbands in the war.

b. 后來，江蘇籃球隊經過一番努力，把倆姐妹招進隊里，進行培養，終于造就了這對籃壇“姐妹花”。

c. Both cats are sleeping there.

d. 掙倆錢不容易，這是花到正道上了。

四是“both”和“倆”皆可作同位語，如：

a. We both like rabbit.

b. Between 1370 and 1500 there is only one case of a father and son both being aldermen， ……

c. 他們倆此時正在起動一輛裝備森嚴的坦克。

d. 師生倆激動地握手、擁抱。

據語料統計，“both”和“倆”相似的句法位置有三種，即“人稱代詞復數+both/倆”“名詞1+名詞2+both/倆”和“both/倆+名詞復數”。

第一，“both”和“倆”皆可位于人稱代詞復數和名詞1+名詞2之后，如：

a. They both have good facilities， helpful service and a wide range of goods.

b. 我們倆舉國聞名了，其他隊員卻鮮為人知。

c. Jack and Rose both survive and make it to New York.

d. 離家雖然遠了，可父女倆的心貼得更近了。

第二，“both”和“倆”皆可位于名詞復數之前，如：

a. Initially both brothers found they were delighted with the arrangement.

b. 這家飯館是姓王的倆姐妹開的。

四、“both”和“倆”的句法功能及位置的相異性

“both”和“倆”在句法功能上的相異之處在于作賓語時，其句法語義不等值。如回答“你吃了幾個蘋果？” “I eat both.”“我吃了倆。”前者意思是“我兩個蘋果都吃完了”，強調蘋果的數量總共就兩個，而后者只表達出吃了的數量是兩個，蘋果的總數未知。因此“I eat both.≠我吃了倆。”

“both”和“倆”在句法位置上的相異之處有三種。

通過取樣分析相關語料發現，“both”有獨立屬性，在一定的句法環境下可以單獨成句，而“倆”在現代漢語中沒有單獨成句的用法，如：

ROS： Inside or out？

GUIL： Both.

“both”后可接人稱代詞復數，需要以“both of”的形式出現。而“倆”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置于人稱代詞前，如：

a.*Both them were good students.

b. Both of them were good students.

c.*倆我們都是好學生。

“倆”可置于人稱代詞單數后，如“我倆”“你倆”“他倆”。而“both”不能置于人稱代詞單數后，如：

a. 我倆談興還很濃，但因她晚間有一場歌劇而不得不中斷。

b. *She both like rabbit.

五、“both”與“倆”的句法功能及位置異同的解釋

“語義句法界面理論”認為，語義可以預測句法行為。“both”和“倆”的語義的相似性和相異性決定了兩者句法行為的異同。

“both”和“倆”在句法功能上皆可作主語、賓語、定語和同位語，但在作賓語上有差異。具體如下。

第一，“both”和“倆”在句子中皆可作主語。Levin認為，詞義包括兩個部分，即詞匯意義和句法意義，前者區分詞與詞，后者決定詞的句法功能與位置結構。如“both”和“倆”作代詞時都可表示“兩個人或物”，是詞匯意義，區別于“One”和“一”。兩者都具有“指出性”，在句子中都可以指代由說話人提到的人或物，故都可以作主語和賓語。

第二，漢語中“倆”本義為“兩個”，后面不能再用“個”字或其他量詞。在詞源詞典上查到“both”有形容詞的詞性，意為“兩個，一個和另一個”，因為“both”和“倆”都具有形容詞的性質，故皆可作定語。

第三，“both”和“倆”在句子中皆可作同位語。“both”不能獨立代替人稱代詞復數，需要依附人稱代詞復數，構成一個整體語義，如“we both”“我們倆”指代明確。同時，張道俊（2006）指出，“我們倆”可以說成“我們兩個”，“你們倆”可以說成“你們兩個”，說明“人稱代詞復數+倆”結構是同位短語。

第四，漢語與英語中“both”和“倆”作賓語有差異，如“我愛倆”與“I love both.”的語義不等值，因為“both”的“獨指性”強于漢語“倆”，賓語“倆”與文中或情景的“距離”遠于主語，其“指出獨立性”不足以區分“指稱對象”，因此“I love both.≠我愛倆。”而“我愛你們倆”可以，因為“你們”是代詞，具有指稱功能，明確了指稱范圍，可以指明雙方談話者都知道的兩個或以上的人。與“倆”緊密相連，指出獨立性加強。所以“倆”需要一些詞匯手段，即添加一些代詞來增強其“指出獨立性”，從而進一步明確指稱對象。“我們倆”能說，“倆我們”不能說也是這個原因，即由“指出獨立性”的強弱差異引發的。換言之，“both”不需要額外的詞匯手段來明確指稱對象，而“倆”給我們的信息只是簡單明示了指稱對象的數量，所以“倆”需要第二指稱“我們”構成“復指”來明確指稱對象。

“both”和“倆”在句法位置上，相異之處有三種。

第一，“both”可單獨成句，而“倆”不可。因為“both”的“獨指性”強于漢語“倆”，故“both”作代詞時可以直接替代文中提到的人或物，而“倆”單獨成句時傳遞的信息只有數量的含義。

第二，當“both”后面跟人稱代詞時要以“both of”的形式。武敬紅（2000）認為“both”作為量化詞（Quantifier），能起到Head的作用，后面可帶有一個“of”為Head的介詞短語。介詞“of”可以表示某物的特征，因此，“both of them”中的“them”的特征是“兩個”，表達的語義是總共就兩個人，符合原意。此外，“both”可作為名詞短語的specifier，卻不能作為人稱代詞的specifier，因為人稱代詞通常是無法投射的。如“they both”是由“both”為Head的一個量化詞短語，“they”原在“both”的complement的位置上，由于“they”既無specifier，又無complement，因此，“both”與“they”無法作為sister，只有將“they”的位置移至“both”前。因此，可以說“they both或both of them”，而不能說“*both they或*both them”。

第三，“名詞單數+倆”可用，而“*名詞單數+both”不可用。“娘倆”不能說成“娘兩個”，“爺倆”不能說成“爺兩個”，這說明“名詞單數+倆”結構不是同位短語，而是詞。我們認為“倆”在與名詞單數組合的過程中發生了“名詞單數+倆”結構的詞匯化。而“*名詞單數+both”，如“*I both”中的“I”和“both”語義不兼容，且不能表達“我倆”的語義。

六、結語

本文基于英語國家語料庫和北京大學漢語語料庫，聚焦研究“both”和“倆”的句法功能及位置的異同。研究發現，第一，“both”和“倆”在句法功能上具有相似性，即皆可在句子中作主語、賓語、定語和同位語。其差異性是在作賓語時兩者的語義不等值。第二，“both”和“倆”在句法位置上，相似的句法位置和相異的句法位置各有三種。最后立足語義句法界面理論解釋其異同的原因，即“both”和“倆”的語義的相似性和相異性決定了兩者句法行為的異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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