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抑郁癥共病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征與血脂、抑郁焦慮癥狀的關系

洪虹，孔曉明，張麗，孫艷，陳領

老年抑郁癥是精神科常見疾病，發病率高，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征（OSAHS）也是臨床常見疾病，患病率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加，老年人群多發［1］，臨床中常見兩者共病的情況。國內一項OSAHS病人的大樣本調查顯示，抑郁的發生率高達47.4%［2］。老年抑郁癥和OSAHS有很多類似的臨床表現，如睡眠障礙、全身疲勞、意志和判斷能力下降、認知障礙加重和生活質量下降等［3］，且老年人敏感性降低，極少出現打鼾、憋醒等癥狀，易被病人及家屬忽視［4］，臨床工作中診治老年抑郁癥時常會漏診OSAHS。有研究指出OSAHS會導致自殺意念增多［5］，并且因睡眠中反復間歇性低氧、二氧化碳滁留，造成神經調節功能失衡、內分泌紊亂、血流動力學改變及微循環異常，最終會導致靶器官受損，增加心腦血管疾病發生的風險。研究證實抑郁癥存在脂質代謝紊亂［6-7］，并且與晚年抑郁癥狀有關［7］。也有研究表明OSAHS會導致血脂代謝異常［8-9］，血脂異常不僅是引起靶器官受損的機制之一，還會加重抑郁癥的癥狀，但目前對OSAHS與老年抑郁癥血脂水平及臨床癥狀的關系研究較少，本研究旨在比較伴與不伴OSAHS老年抑郁癥病人血脂和臨床癥狀水平，探討病人OSAHS與血脂水平和抑郁癥狀間的關系。

1 資料與方法

1.1 一般資料 選取2016年1月至2019年8月安徽省精神衛生中心住院的老年抑郁癥病人為研究對象。入組標準：（1）符合國際疾病和相關健康問題統計分類第10版（International Classification of Diseases and Related Health Problems，Tenth，ICD-10）中關于抑郁癥診斷標準；（2）年齡≥60歲；（3）無其他精神疾病史；（4）無高血脂病史且近1個月未服用影響血脂代謝的藥物；（5）自愿并配合參加該項研究。排除標準：（1）患嚴重軀體疾病或神經系統疾病；（2）酒精或精神活性物質濫用或依賴；（3）近1周出現過發熱和感染等癥狀。

共入組60例老年抑郁癥病人，給予多導睡眠監測（PSG），根據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apnea hypopnea index，AHI），將其分為伴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征組（DEP-O組，AHI≥5次/小時）30例，其中男5例，女25例，年齡（68.60±5.56）歲，受教育年限（4.03±4.57）年；不伴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征組（DEP-N組，AHI＜5次/小時）30例，其中男5例，女25例，年齡（67.23±5.82）歲，受教育年限（3.70±4.29）年；選取年齡、性別相匹配健康體檢者30例作為對照組，其中男5例，女25例，年齡（67.83±5.83）歲，受教育年限（4.37±3.85）年。三組間年齡、性別、受教育年限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病人或其近親屬知情同意，本研究符合《世界醫學協會赫爾辛基宣言》相關要求。

1.2 試驗方法

1.2.1 PSG數據采集和分析 所有研究對象做PSG，數據由俄羅斯Neurosoft公司生產的Neuron-Spectrum-5型多導睡眠圖儀采集，連續監測7 h以上，監測室溫度穩定在22～26℃，環境安靜，主要監測被試的腦電活動（EEG）、雙側眼電活動（EOG）、頜肌電活動（EMG）、心電活動（ECG）、口鼻氣流、胸腹運動、血氧飽和度以及鼾聲，信號輸入多導生理記錄儀放大并描記，次日將全部記錄回放自動分析處理，再經過專業培訓的一位技術員逐項核對。按照美國睡眠醫學學會PSG判讀標準（AASM2012）分析判讀睡眠分期及睡眠相關事件。本研究采用AHI和睡眠時間作為分析指標。

1.2.2 血脂水平測量 所有研究對象在檢查前3 d開始，忌食高脂肪飲食及飲酒，病人于入院時空腹抽取肘靜脈全血4 mL，檢測血清總膽固醇（TC）、三酰甘油（TG），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HDL-C）水平并記錄，并以Friedewald公式計算出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LDL-C）［10］。

1.2.3 抑郁癥狀評估 本研究采用漢密爾頓抑郁量表24項版本（HAMD-24）及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A）進行抑郁癥病人臨床癥狀評定［11］。HAMD-24由24項組成，HAMD總分超過20分，提示病人存在抑郁，HAMD小于8分，提示病人不存在抑郁。HAMA包含14個項目，超過7分，提示可能有焦慮。評估者為老年心理科高年資醫生三人，經過一致性培訓，對被試者及血脂檢查結果盲知。

1.3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22.0軟件進行統計學處理，計量資料用±s表示。三組間的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其中組間的兩兩比較采用LSD法，相關分析采用Pearson相關分析。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DEP-O、DEP-N和健康對照組間血脂水平比較 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顯示，三組間TC、HDL-C和LDL-C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兩兩比較結果顯示，DEP-O組TC、LDL-C高于DEP-N組，HDL-C低于健康對照組，LDL-C高于健康對照組；DEP-N組TC、HDL-C低于健康對照組，見表1。

表1 老年抑郁癥60例與老年健康體檢者30例血脂水平比較/（mmol/L，±s）

表1 老年抑郁癥60例與老年健康體檢者30例血脂水平比較/（mmol/L，±s）

注：TC為血清總膽固醇，TG為三酰甘油，HDL-C為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LDL-C為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與DEP-O組比較，a P＜0.05，b P＜0.01，與對照組比較，c P＜0.05

LDL-C 2.56±0.43a 2.43±0.57c 2.89±0.78 4.551 0.013組別對照組DEP-N組DEP-O組F值P值例數30 30 30 TC 4.92±0.59 4.42±0.67ab 4.88±0.91 4.350 0.016 TG 1.47±0.43 1.40±0.66 1.52±0.61 0.341 0.712 HDL-C 1.54±0.31b 1.35±0.34c 1.30±0.28 4.872 0.010

2.2 DEP-O、DEP-N和健康對照組間抑郁、焦慮癥狀得分比較 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顯示，三組間HAMD、HAMA評分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兩兩比較結果顯示DEP-O組的HAMD、HAMA得分顯著高于DEP-N組和對照組，見表2。

2.3 DEP-O組抑郁、焦慮癥狀得分與血脂、睡眠時間和AHI的相關性比較 由表3可知，DEP-O組中HAMD與AHI呈正相關，HAMA與TC、LDL-C、AHI呈正相關。

表2 老年抑郁癥病人60例與老年健康體檢者30例抑郁、焦慮癥狀得分的比較/（分，±s）

表2 老年抑郁癥病人60例與老年健康體檢者30例抑郁、焦慮癥狀得分的比較/（分，±s）

注：HAMD為漢密爾頓抑郁量，HAMA為漢密爾頓焦慮量表；與DEP-N組比較，a P＜0.01，與DEP-O組比較，b P＜0.05

HAMA 4.27±0.94a 16.33±5.12b 18.83±6.27 82.277＜0.001組別對照組DEP-N組DEP-O組F值P值例數30 30 30 HAMD 5.47±1.22a 23.33±3.01 27.10±6.26 241.952＜0.001

表3 老年抑郁癥伴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征組30例抑郁、焦慮癥狀得分與血脂、睡眠時間和AHI的Pearson相關性分析

3 討論

本研究血脂分析結果顯示，DEP-N組TC水平低于健康對照組，這一點與一些研究結果［12］一致。抑郁癥病人TC下降可能是由于抑郁癥病人膽固醇酯合成減少了，反向的影響了膽固醇的運輸，以及病人食欲減退、脂類攝入減少、體質量減輕致使膽固醇水平下降［12］。也有認為血漿膽固醇水平降低，可使腦細胞膜的流動性降低和脂質的微黏性降低，減少細胞膜表面5-羥色胺受體的暴露，使中樞神經系統突觸體膜中5-羥色胺受體的數量減少、濃度降低、功能減弱，從而產生抑郁癥［13］。本研究發現，DEP-O組TC高于DEP-N組，提示共病OSAHS會導致老年抑郁癥病人TC升高。關于其機制，有認為OSAHS慢性的間歇性低氧可通過上調脂質生物合成、促進周圍脂肪分解、抑制脂蛋白清除而導致血脂異常［14］；也有報道OSAHS可對內分泌代謝系統產生影響，致使病人的生長激素以及雄激素的釋放增多，進而影響到機體的脂代謝；動物實驗證明，慢性間歇性低氧通過激活固醇調節元件結合蛋白-1途徑而導致高脂血癥［15］。本研究DEP-O組TC水平與健康對照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可能反映了OSAHS對老年抑郁病人TC水平減低基礎上的影響。HDL-C作為防止動脈硬化的保護性因子，其水平降低可增加發生心血管疾病的危險性，本研究發現DEP-O組和DEP-N組HDL-C水平均低于健康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提示老年抑郁癥病人可能有較高發生心血管疾病的危險性。高LDL-C被認為是心血管疾病的危險因子，本研究DEP-O組LDL-C高于DEP-N組和健康對照組，表明共病OSAHS的老年抑郁癥病人發生心血管疾病的危險性可能更大。TG水平三組間差異無統計學意義，是否與選擇偏倚和樣本較小有關尚有待進一步探討。

研究表明，HAMD總分與OSAHS有顯著相關性［3］，共病OSAHS會加重抑郁癥的癥狀，增加抑郁癥治療的難度，使難治性抑郁的比例增加，約11%～18%的難治性抑郁存在OSAHS［16］，本研究發現DEP-O組的HAMD、HAMA評分均高于DEP-N組，支持上述觀點。有研究認為間歇性缺氧造成低灌注、內皮功能障礙和神經炎癥，導致突觸可塑性改變、神經元損傷，使得抑郁癥狀加重，并認為持續氣道正壓通氣充分治療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征可改善抑郁和神經認知功能［17］。

本樣本相關分析顯示，共病OSAHS老年抑郁癥病人HAMD評分與AHI呈正相關，表明老年抑郁癥病人的癥狀可能與睡眠呼吸暫停的嚴重程度存在關聯，這與一些學者的研究結果相一致［18］，而HAMD評分與HDL-C水平呈負相關、與LDL-C水平呈正相關，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這可能與樣本量較小有關；而HAMA評分與TC、LDL-C、AHI均呈正相關，提示合并OSAHS的老年抑郁癥病人伴發的焦慮癥狀與TC、LDL-C升高，以及睡眠呼吸暫停的嚴重程度具有關聯。何偉健［19］指出老年抑郁癥的臨床癥狀不典型，與中青年相比有較大的臨床變異，多表現為焦慮、激越，關于其原因，筆者認為，血脂異常、睡眠呼吸暫停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老年抑郁癥病人的臨床癥狀，使伴發的焦慮情緒更為突出，這需要后續進一步的研究來證實。這些結果表明，改善病人睡眠通氣，穩定病人脂質代謝功能對老年抑郁病人癥狀改善具有臨床意義。另外，臨床工作中是否能用血脂水平作為劃分抑郁癥嚴重程度的生物學標志尚需進一步研究。

總之，老年抑郁癥存在血脂代謝的異常，伴有OSAHS的老年抑郁癥臨床癥狀可能與TC、LDL-C水平降低及睡眠呼吸暫停的嚴重程度有關。臨床工作中，特別是對難治性抑郁，需注意篩查OSAHS，早期發現積極干預OSAHS可減輕抑郁癥狀的嚴重程度，減少抑郁癥的痛苦程度，減少自殺風險，積極控制癥狀，也可減輕血脂異常，降低相關心血管疾病發生的風險。本研究不足：一是本研究的樣本來自住院病人，而非隨機抽樣；其次，本研究為橫斷面研究，只能發現睡眠呼吸暫停、血脂異常與老年抑郁癥癥狀的關聯，無法確定因果關系，未來可就此進行進一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