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理論與審判實務的雙重審視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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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山東 濟南 250101
中小微企業在發展過程中資金需求大與融資成本過高間的矛盾一直阻礙其快速發展。因此,解決融資難、融資貴問題是營造良好營商環境面對的主要問題。近年來,以“動態質押+第三方監管”模式為基礎的新型動態質押融資業務蓬勃開展,不僅為解決中小微企業融資問題提供了一條新路徑,也為銀行開拓了新的業務范圍。但動態質押不同于傳統意義中的質押模式,其在理論與實踐上均存在“能否設定質權”的爭議,因采用“監管輸出”模式對質物行使占有,造成質物的物權表象與實際情況產生出入。本文嘗試從基礎理論與司法實務角度入手,討論銀行動態質押業務中質權設立的合法性,并據此對司法裁判中反映出的問題提出建議。由于本文討論的問題為“動態質押+第三方監管”模式下動態質押相關問題,故無特別說明,下文中“動態質押”均特指該模式。
以銀行動態質押業務為例,在正常情況下,銀行與出質人、監管人間的合作模式如圖1。

圖1 銀行動態質押業務模式
從上述流程可見,銀行雖為質權人,但并不直接占有質物,而是基于監管協議由監管人實際占有質物。因此,該模式實際上包含兩個法律關系:銀行與出質人間物權性質的動產質押關系和銀行與監管人間債權性質的委托占有關系。監管人能否按照監管協議約定有效履行監管義務,直接決定銀行能否占有質物,因此兩個法律關系均實質影響質權的最終設立。
“動產質權系屬所謂‘占有擔保物權’,即以標的物(動產)移轉占有為其成立及存續要件,此為動產質權法律結構及規范設計上的基本問題”[1],因此動產質權的設立標準是質物的交付①《物權法》第二百一十二條亦規定“質權自出質人交付質押財產時設立”。。關于質權是否成立的判斷應從“質物”和“交付”兩方面考量。在動態質押中,“質物”與“交付”在理論與實務中均存在較大爭議。從質物方面而言,可質押的動產范圍廣泛,但從物權基礎理論角度分析,尚存動態質押中的質物是否滿足物權“特定物”屬性及是否違反“一物一權”原則的理論爭議;從交付方面而言,在占有與公示兩個要件中也有較大爭議。由于動態質押中質物并非像傳統靜態質押的質物一樣,從設定至實現質權時均保持不變狀態,而是在出質期間可以出舊補新,因此有觀點認為其屬性突破了物權法定框架。關于動態質押中質物是否適格,主要存在兩個條件:一是動產質押質物是否符合物權“特定物”屬性,二是其設置方式是否違反“一物一權”原則。筆者認為,動態質押中的質物符合一般質權關于質物的要求,在其上設立的質權符合《物權法》規定。
物權以直接支配特定物為內容,質權作為擔保物權,當然不能例外,故質物應為特定物[2]。在此基礎上,有觀點質疑動態質押中質物是否符合“特定物”屬性。從目前討論情況看,主流觀點認為動態質押可設定質權,但無論是實務界還是學術界,在關于“特定物”屬性問題的論述中均認為動態質押的質物應突破“特定物”屬性限制,進而主張質權可以被設定,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是以論證“改變擔保物權標的物的特定性”為出發點[3],認為在流動性質物上設立物權符合經濟發展需求;另一種觀點認為在質權實現前,“質物是否特定、是否因替換而變動,并不影響質押擔保功能的實現,不應成為限制質權設定的條件”[2],因此質權依然能夠設立。但筆者認為,上述兩種觀點實際上并未從物權法意義上的“特定物”角度分析動態質押中質物性質。
質物是否符合或應突破“特定物”屬性的論述依據為“物權的標的是特定物。僅以數量和種類約定的物,只可以成為債權的標的,而不能成為物權的標的”[4],進而認為種類物不可作為質物,進一步分析認為動態質押中的質物大多為種類物,從而形成上述觀點,即從對作為質物的種類物應突破“特定物”屬性和種類物在特定時間點——如質權實現時——符合“特定物”屬性兩個角度分析②此處“特定物”實際上并非指物權法意義上的“特定物”,僅是持有該兩種觀點學者的表述方式。。筆者認為,上述分析邏輯實際上混淆了物權法意義上“特定物”與債權法意義上“特定物”的含義,主要體現在以下兩方面:
第一,從民法基礎理論角度而言,由于物權法與債權法定義兩個“特定物”的前提不同,其含義和外延存在較大差異,因此兩者內涵不一致。
物權法意義上的特定物是指“物權的客體必須為現已存在的特定物”[5]。根據《物權法》第二條第三款的表述“本法所稱物權,是指權利人依法對特定的物享有直接支配和排他的權利,包括所有權、用益物權和擔保物權”,此處“特定的物”即“特定物”在物權法意義上的含義,強調“現已存在”的有體物,并非“種類物”的對應概念。
債權法意義上的特定物是指“具有獨特的標記、形狀、特性、質地、顏色以及地點等,可與其他物相互區別的物”[6]。此處“特定物”一般與種類物相對應,強調物的不可替代性。我國現行法律體系多將“種類物與特定物”置于債權法中“有形財產”范疇內討論[7]。
有學者指出:“民法上‘特定物’與‘種類物’之分,完全是針對債權關系(主要是契約關系)而設。”[8]在討論作為擔保物權的動態質押時,定義“特定物”的前提是物權法范疇,因此債權法意義上的“特定物”不應被采納。在討論質物具體情形時,無需在基本屬性上排斥債權法中“特定物”的對立面,即否定種類物作為質物的可能性。相反,正因種類物具有可替代性,彌補了傳統質押模式中出質人無法在出質期間實現質物利用價值的弊端。
第二,從現行物權法律體系而言,法律在一定程度上允許“特定化”種類物作為質物。換言之,現行法律體系對質物的要求不以種類物或特定物為劃分標準,而是將“特定的物”作為質物標準。如《擔保法解釋》第八十五條規定“債務人或者第三人將其金錢以特戶、封金、保證金等形式特定化后,移交債權人占有作為債權的擔保,債務人不履行債務時,債權人可以以該金錢優先受償。”因此,動態質押作為設定擔保物權的方式之一,如其客體符合“特定的物”標準,則當然可以設定有效質權。
在審判實務中,對動態質押的質物是否符合“一物一權”原則提出質疑,即基于動態質押中質物的出舊補新特點,認為動態質物不能作為整體而設定質權。該觀點是對動態質押模式能否設立質權的質疑,但并不妨礙質權的合法設立。
從物權基本概念看,“一物一權”原則是對物權客體的基本要求,但該原則僅在所有權范疇討論。具體而言,一物一權包含兩方面意義:一是指在一物上只能成立一個所有權,因此物的一部分不能成立所有權;二是指一個所有權的客體,只能是一物,因此數個物不能成立一所有權[9]。概言之,即所有權客體與物是一一對應關系,故“一物一權”原則僅針對所有權而言。擔保物權屬于定限物權,是以確保債務清償為目的的物權。雖然擔保物權的設定、實現等均受限于所有權,但也是一項獨立物權,具有自身特性。因此,僅就“一物一權”原則而言,擔保物權并不受此限制,關于“一物一權”的質疑與動態質押并非同一范疇的討論內容。
其實,關于對違反“一物一權”原則的質疑并非指在一個質物上設立多個物權,而是質疑動態質押模式下的“動態”質物能否作為一個物權的“一物”,實質上依然屬于對“種類物”能否成為質權客體的質疑。筆者認為,《物權法》中并未對質權客體做出“一個客體”的限定。相反,以質權設定標準為視角,依雙方約定實際交付的物可設立質權。動態質押的“動態”體現在質物“替換”過程,該“替換”以交付為標準。也就是說,雖然動態質押中質物處于不斷變化狀態,但在任何特定時間點,“已交付”的質物始終為特定,“已交付”的質物是質權客體,特定時間點便是實現質權前的具體時間點,質物的具體范圍實際上相對固定,不會出現歧義。
動態質押中質物并不完全符合傳統質押模式中質物的特點,因此有觀點認為動態質押是一種“走在法律前面”的實踐。但筆者認為,并非必須將動態質押在法律中明文規定,甚至必須明確說明何種模式屬于動態質押,才算是“法有明文規定”,這樣做既不利于充分發揮法律調整社會秩序作用,又人為強化了法的僵化性。
第一,我國現行法律并未禁止現有動態質押模式中的質物客體形式。《物權法》第二百零九條以禁止性規定明確了質物范圍,但也僅限定于“法律、行政法規禁止轉讓的動產不得出質”,因此可以作為質物的動產范圍非常廣泛。上文已述,《物權法》等法律并未明確質物必須是靜態不可變動的物,也未規定種類物不得出質,且全國人大常委會于2019年4月26日公布的《民法典物權編(草案二次審議稿)征求意見》中,也沒有關于動態質押的專門規定或相應變化,依然沿襲了《物權法》的內容與模式。因此,以種類物為主要形式的動態質押模式并未被現行物權法律體系禁止。
第二,動態質押的質物具備物權法意義上的“特定物”屬性。首先,動態質押的質物是現已存在的有體物。動態質押合同可對包括物權法意義上的特定物與非特定物設定質權,如可約定對正在釀造中的某品牌紅酒設定質權,但質物須交付才產生質權設定效果,該紅酒的質權實際上并未設立,如主債權在此時發生清償,則出質人須承擔依據動態質押合同產生的合同責任,并非物權責任。因此,若要設立質權,出質人交付的必須為現已存在的有體物,否則權利人將無法支配并享有相應物權權利。其次,動態質押的質物在出質期間的任一時刻均為特定。以種類物為質物,必然使動態質押成為可能,即質物在出質期間具有可替代性并實際發生替換與變動。這并不妨礙質物范圍的確定性與特定性。從質權設定角度而言,在出質期間的任一特定時刻,“已交付”的質物均為特定;從質物價值角度而言,動態質押合同一般約定對質物價值的下限,出質人替換質物時,須保證處于監管的質物價值不低于約定限額,即監管人始終占有不低于一定價值的有體物,該有體物在任一時刻必須是確定的,否則無法評估該時刻質物的價值。因此,動態質押的質物始終滿足“特定化”要求,即《物權法》中“特定的物”要求。
第三,動態質押模式中的質物客體形式符合動產質押中質物的基本屬性。一般而言,動產質押的質物應具備三個條件:從擔保主債權實現的目的而言,質物必須具有交換價值;從質權生效要件而言,質物必須具有可讓與性;從質物移轉占有角度而言,質物必須為特定物。動態質押模式中的質物完全滿足上述要求:首先,出質人提供的質物均是生產原料、欲出售商品等種類物,這些質物具有單獨出售并可換取對價的屬性,當然具有交換價值;其次,動態質押模式中的質物屬于動產,也是出質人通過動產交易買賣方式取得或欲通過動產交易買賣方式售出的動產,當然具有可讓與性;最后,關于質物“特定物”的屬性,上文已討論,即該“特定物”實際為“特定的物”。因此,動態質押模式中的質物符合一般動產質押中質物的條件。
學界通說認為,為保障質權留置效力,質物交付應為現實交付,即將質物實際交由質權人占有。實務界亦認可該觀點,并在立法中予以明確③例如,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八十七條、第八十八條,簡易交付和指示交付均可構成實質上的交付,但占有改定不被法律所認可。。因此,“交付”與“占有”這種客觀上的事實狀態密不可分。
從占有人是否直接控制標的物的角度而言,占有可分為直接占有和間接占有。動態質押的基本模式是質權人委托監管人代為占有與監管質物,故質權人只能以間接占有模式占有質物,監管人才是質物的實際占有人。因此,監管人與出質人關于質物的交接過程與效果直接決定質權能否設定。以質物實際儲存地點為標準,動態質押可分為三種模式:質物存放于監管人處、質物存放于出質人處、質物存放于第四方處。三種方式皆可成功設立動態質權,但需滿足的條件不同。
質物存置于監管人處的模式是最典型的“動態質押+第三方監管”模式。從監管方面而言,該模式中的質物實際交付給監管人,監管人實現對質物實際且直接的占有。因此,在監管人正常履職情況下,出質人不具有隨意處理質物的可能,質權人實現間接占有質物的目的。從舉證方面看,一般而言,只要質權人提供監管方出具的有效質物入庫清單,且該清單中載明的質物范圍與質押合同相同,即可認定質權人享有質權。該模式中質物的物權表象與其實際狀態相符,無需討論權利公示問題。
質物存放于出質人處的模式是最難于實際監管的模式。動態質權的設置須符合現實經濟利益,不能因質物替換行為而增加出質人額外運輸成本,因此“就地出質”成為交付質物的方式之一。但從占有表象看,此出質方式無法直觀得出質物脫離出質人實際控制的結論。因此,在實踐中監管人雖會采用派員到出質人處的方式監管質物,但因出質人強行出貨或善意案外人行為等原因導致質物滅失的情況時有發生,此模式下質權的設定標準應采用嚴格標準。由于質物并不發生空間上的位移,該模式下的“交付”應同時滿足“實際監管”與“公示”要件,方可認定質物實際交付。其中,“實際監管”是為滿足質權人應實際控制質物的要求,“公示”是為在此特殊情況下完成物權公示。在實踐中,“實際監管”關鍵是監管人的履職能力及出質人誠信問題,而“公示”則少有涉及,因此主要討論“公示”的必要性。
從司法層面而言,公示目的是推定案件中相對人對權利的“明知”。王澤鑒教授認為物權“其得喪變更須有足由外部可以辨認之象征,始可透明其法律關系,避免第三人現實遭受損害,保護交易安全”[1],梁慧星教授也認為“要發揮物權的排他作用,防止他人對物的爭奪及對他人財產的侵犯,法律必須設立物權公示制度及公示方法”[10],物權公示制度對維護物的占有秩序和交易安全具有重要意義。因此,物權公示不僅是宣示物權方式,也是維護市場交易安全的重要方式。
傳統意義上的動產物權公示制度本質是動產交付制度,因此在解決交付問題后,無需另行討論公示問題。但因質物存放于出質人處的模式具有特殊性,其占有事實與模式并非基于質物的實際移動產生,如無明確標識,其他主體無法通過傳統意義上的占有表征識別物權狀態。因此,此處強調質權公示有三重意義:一是相對于質權本身而言,公示可彌補質物存放于出質人處模式中缺乏正確權利表象的局限,完善質權權利外觀,進而充分發揮質權的物權效力;二是相對于出質人而言,公示是質權人對物持有狀態的標識,目的在于提醒出質人質物的權屬狀態,若出質人與主債務人為同一人,還可起到督促其按時還款的效果;三是相對于其他人,即案外人或關聯貿易交易方而言,公示是質物已設定質權的標識,是對質物物權現狀的明示。從上述三重意義而言,公示實際上具有對內的標識與對外的標識雙重作用:前者是基于債權——質押合同的標識,旨在約束出質人不得以內部管理、疏于管理等理由隨意處置質物,侵犯質權人權利;后者是基于物權——質權的標識,旨在對外公示質物現狀,提示交易風險,維護交易安全。
有觀點認為,質物存放于第四方處與存放于監管人處的模式并無不同,均使質物實際脫離出質人的直接控制范圍。在該模式中,質物實際由第四方占有,因此可認定出質人完成交付義務,監管人也無需特別設立公示標識以宣示質物的實際物權情況。但由于該模式中質權人和出質人均不直接占有質物,應直接占有質物的監管人也是通過租用第四方場地,以控制質物進出庫的方式間接占有質物,第四方基于實際占有事實,會產生一定權利表征,可能出現其他兩種模式中不會發生的糾紛④參見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魯民終607號民事判決,該案最終以監管人通過加貼標識、上鎖等方式實施監管等理由駁回第四方的權利主張。。因此,該模式中質權設立標準具有獨立討論意義。該模式中的質權設置模式應適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八十八條認定質權設定標準,因此是否額外設置公示標識實際上并不妨礙質權的設立;但于其他人,尤其是實際占有質物的第四方而言,設置公示標識是明晰產權的必要手段。
實踐中,關于質權設立存在另一種常見爭議,即因對質物權屬發生爭議導致質權未有效設立時,對質物權屬的審核義務應由哪一方主體承擔。這種狀況下,銀行往往會主張已通過委托他人——大多數情況下主張委托監管人——審核質物權屬,故已盡到審核義務。筆者認為銀行對于出質人是否有權處分質物負有完全審核義務,在此情況下應承擔直接責任。
第一,從時間節點上而言,監管人不會介入質物權屬審核環節。從動產質押基本模式可見,質物權屬的確認環節出現在出質人向銀行提交動態質押業務授信申請環節之后,此時監管人尚未介入,因此監管人不可能產生權屬審核義務。銀行若要委托專業機構調查與審核質物權屬,也須在此時間節點委托,并根據受托人提供的報告決定是否簽署動產質押合同;若在動產質押合同簽訂后再行核查質物權屬,無論是銀行自行調查還是采用委托專業機構調查方式,因動產質押合同已簽訂,銀行均應對自己未履行審核義務承擔相應責任。監管人并非對質權設立不承擔任何責任,其義務是保證質物交接時,接收的貨物與監管協議中載明的質物“單貨相符”,否則應承擔質物減損等責任。
第二,從責任承擔角度,銀行直接對質物權屬審核的后果承擔責任。在因質物權屬問題未能設立質權時,銀行須承擔的損失其實是以質押合同為基礎的損失;若銀行以其委托調查質物權屬的受托人未盡職為由主張賠償,則是以委托合同為基礎產生的追償權利。上述兩種情形均屬于合同之債,且有邏輯上的先后順序。受托人承擔基于委托合同產生的責任,并非基于質押合同的責任,更非因質權未設立造成的直接損失,只有銀行才是質權未設立責任的直接承擔者。
筆者在中國裁判文書網上檢索山東省2016年至2018年已公開的關于銀行為質權人的動態質押糾紛裁判文書,共311篇,剔除重復、無關文書后,剩余96篇文書作為樣本案件。綜合分析樣本案件的事實認定和文書說理部分,發現動態質押糾紛的裁判文書在細節方面尚存問題。
從裁判結果看,法院認定質權成立的情況為大多數(見表1)。但在樣本案件中確認質權設立的92件案件中,出質人未對出質行為(包括質物權屬、交付過程等)提出異議或未到庭答辯的情況有82件。在綜合分析該82件判決的事實認定內容后,發現此類判決主要存在三個問題:一是絕大多數文書并未涉及質物交付的具體事實內容,僅審理“合同約定”,超過四分之一的案件甚至未涉及約定的質物存放地點,更沒有關于質物實際存放位置的內容;二是在載明銀行(質權人)提交證據的案件中⑤由于案件審理階段與適用程序不同,只有部分案件列明銀行提交的證據,其余案件并未在判決書中涉及具體證據及內容。,無論質物存放于何處,均無監管人的監管記錄;三是全部82件案件中認定事實均不包含監管人在質物上張貼公示標志等內容⑥全部案件中僅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魯民終607號民事判決審查公示標識問題,但由于該案中的當事人對質權設立提出異議,故不在此82件案件范圍。,即是否在質物上設定公示標識并非法院審理焦點。簡而言之,在當事人未明確提出異議的情況下,法院判決認定的事實僅有各方簽訂合同過程,并無符合《物權法》規定的“交付”質物的事實認定。這使法院在判斷質權是否設立時缺少依據,導致后續文書說理部分缺乏法律事實支持。

表1 質物存放位置統計
以樣本案件判決書的說理部分為基礎,結合上文所述,主要存在兩個問題,見表2。

表2 認定質權是否設立的說理邏輯統計
第一,由于樣本案件認定事實大多不包含質物實際交付事實,故在此基礎上直接判斷質權是否設立缺乏事實依據。進一步分析樣本案件,產生該問題的原因并非法院疏于審查質物交付事實是否存在,只是未將審查結果置于其應有位置。詳細查閱表2中95份判決文書及對應卷宗,發現大部分案件在實際審理過程中專門審查了質物交付事實,且有92份判決的說理邏輯嚴格遵循質權設立的物權邏輯,即“出質人實際交付了質物,故質權依法設立”或“出質人未實際交付質物,故質權沒有設立”。因此,大部分判決并非沒有審查質物的交付事實,只是將其置于錯誤位置——如將該事實認定與依據該事實的論述一并在裁判文書說理部分體現——或實際審查了該事實但在判決書中出現遺漏情況。無論是錯置還是遺漏,均會影響司法文書說理的邏輯性、法理性與充分性。
第二,個別案件說理邏輯存在問題。從表2可知,有3份判決書在論述質權設定方面采用債權思路。其論述邏輯基本為“質權人有權依據其與出質人簽訂的動產質押合同取得質權”,其中1份甚至認為“質權人有權依據其與出質人、監管人簽訂的監管合同取得質權”。此情形雖為個案,但其中邏輯顯然違背了物權法定原則,損害判決書說理的邏輯性與法理性。
“人民法院在社會管理創新過程中從未缺位,包括商事審判在內的全部審判活動本身即具有參與推進社會管理創新的內在屬性,審理案件的過程也可以說是參與推進社會管理創新的過程,商事審判推進社會管理創新的重點在于規制經濟秩序。”[11]在動態質押糾紛中,銀行向法院起訴實現質權,實質上包含對物權的確權之訴。因此,筆者認為法院應嚴格審查該訴求成立與否,即質權是否設立。一方面,嚴格掌握質權設立標準不僅增強判決文書說理性,提高司法權威,還可通過司法判決形式直接介入社會管理,參與動態質押的制度探索與建設;另一方面,人民法院可通過規范動態質押制度方式,督促各商事主體實現動產物權表象與實質的統一,達到規范市場交易秩序,營造良好、誠信的營商環境的目的。
人民法院參與社會管理的主要方式是司法裁決,以“說理+責任認定”模式,通過裁判文書表述內容促進相關習慣、行業規范的形成與建設。細化判決書說理過程,實際上包括三部分內容:認定事實、適用法律和判決結果。這三個部分是按照“三段論”模式設計,具有邏輯上的嚴謹性:適用法律是對“大前提”(現行法律)與“小前提”(法律事實)間關系的論述過程,而判決結果則是“結論”。法院在審查動態質權是否設立時,除必須嚴格遵守物權法定原則,依據《物權法》的規定判斷質權設立與否外,還應嚴格按照裁判文書設計樣式,將審核過程體現在判決書說理過程中,充分引導銀行、監管人、中小微企業等商事主體形成合乎法律要求的動態質押自治習慣。
第一,細化判決書中“事實認定”部分的內容。只有確認質物已實際交付給監管人的事實,才能認定質權已依法設立,故法院應主動審查質物交付事實。在審查過程中,法院應要求銀行提交能夠證明質物已交付的證據,以證明質物存放地點、交付時間、監管過程中出入庫情況等事實;在質物存放于出質人處模式下,還應要求提交已在質物上張貼公示標識的證據。在審核銀行提交的證據后,法院應在事實認定部分載明對質物交付與監管過程的審查過程和認定結果,作為判決書適用法律部分的依據。關于質物交付事實應以可反映物權變動的證據——如出入庫清單、監管報告、現場照片等——為準,而不能僅憑當事人自認或監管協議類債權性文件,籠統認定質物交付事實。
第二,規范判決書中“法律適用”部分的邏輯。從樣本案件可見,以債權邏輯論述物權設立的思路仍然存在。這種“文不對題”的思路會使銀行、監管人、中小微企業及其他商事主體在辦理動態質押業務時產生模糊感和不確定性,不利于營造良好營商環境。因此,在對“質物是否已交付”的事實作出認定基礎上,法院應以物權邏輯,即嚴格依據《物權法》第二百一十二條規定,論證質權是否設立。
由于動態質押的特殊模式,質物物權權屬的實際狀態與權利表象并不能夠完全按照傳統動產質押制度設計的模式實現統一。需要法院以司法判決形式,客觀表述與規范質物物權“表里如一”的標準。第一,從動態質押內部關系看,可指導銀行與監管人建立更合法有效的監管體系。增加關于“表里如一”的要求,看似加重銀行與監管人關于“公示”的責任,但實際上有助于質物物權的清晰化,不僅可規范銀行和監管人在動產質押業務中的行為,還有助于約束出質人誠信履行義務。一方面,設置公示標識可對不誠信的出質人產生約束作用,防止欺詐等情形發生;另一方面,及時對流動的質物設置公示標識還可預防出質人借替換質物之名減損貨物價值,甚至采用強行出庫等方式損害質權人利益的情形。
第二,從動態質押外部關系看,可以明晰產權,保障案外人交易安全。以質物存放于出質人處模式為例,若以司法判例形式確定“公示”要件的必要性,則銀行為保證質權有效設立,會要求監管人在相應質物上張貼公示標識或采取其他公示方式;監管人為履行監管合同義務,防止發生因質權未設立而承擔的風險,也會主動采取公示方式。有效解決因質物未實際發生位移而使案外人產生的物權權屬表象錯覺問題,實際上明晰了質物的物權權屬,有利于創造良好交易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