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角
余男。是的,她叫余男。一個出道10年便拿了8個影后的“不知名女演員”。
她喜歡這種感覺,很單純、很自由、不被關注、不必應酬,就是工作。挺酷的,酷得連個同類都沒有。
余男的長相,在中國女演員中絕對找不出類似的。
太特別了。尤其是嘴唇,絕對令人愛憎分明——喜歡的,說是中西合并的性感;不喜歡的,說是巨型香腸。不管怎樣,這張令人過目不忘的臉,加上天生不知怕,使她成為1995年北京電影學院在大連錄取的唯一學生。
可是在大學,她不是討人喜歡的學生——逃很多課,不愛說話卻愛犟嘴。王全安去學校挑演員時,正好看見別的同學被老師罵哭,而她卻在桀驁不馴地跟老師爭執。王全安問老師:這孩子咋樣?老師直言:表現不太好。
然后余男就成為王全安執導的首部電影《月蝕》的女主角。因為他覺得,一個演員,至少要敢表達。兩個特別的人,在最合適的時候相遇,碰撞出燦爛的火花,成為長達十年的黃金拍檔和親密戀人。
在與余男一起的日子,王全安的電影只有一個女主角。從《月蝕》《驚蟄》《圖雅的婚事》到《紡織姑娘》,總共4部電影。全部!沒錯,是全部參展了國際A類電影節。它們成就了王全安作為第六代導演的國際聲譽,也讓余男成為中國女演員中特立獨行的存在——炸裂的不只是演技,還有強烈的距離感和神秘感。
早幾年,人們很喜歡將她與鞏俐相提并論。比如,都是一出道就成為某位導演多年的繆斯和執念,最后又都落得遺憾的結局。比如,都能以城市姑娘的身份,把農村婦女演得元神畢現。
因為她們都愿意花幾個月的時間去吃那份苦——和農民同吃同住,用同樣的作息時間干同樣的活計:生火、做飯、放羊、喂豬、宰魚。
當“關二妹”裹著滿身西部的黃沙從《驚蟄》中倔強又悲哀地浮現,圈內驚艷。余男憑此一舉拿下包括金雞獎在內的4個影后桂冠。盡管如此,余男獲得獎項的分量還是配不上她的表演。
最可惜的就是《圖雅的婚事》,真的稱得上完美無瑕。為了這個角色,她在內蒙古和牧民一起生活了5個月,騎駱駝、騎馬、放羊……甚至真的去照顧一個男人。那猶如墨水滴入清水般純樸又強悍的感染力,完全配得上一個柏林影后。然而,也正因為由她撐起的這部獨角戲太過出色,影片捧到了金熊獎,卻出于平衡的考慮,評委會犧牲了余男的最佳女主角。
她也有比較幸運的時候,比如在國際化方面幾乎和她出道時間一樣早——早在2001年,余男攜電影處女作《月蝕》參展法國杜威國際電影節時,就被星探相中,領銜主演了法國電影《狂怒》。
此后,從2001年的《狂怒》、2006年的《唐卡迷蹤》2008年的《極速賽車手》到2012年的《敢死隊2》……余男絕對算得上在這方面走得最遠的中國演員之一。
尤其《敢死隊2》,可能是中國女演員在好萊塢大片中分量最重的角色。她站在全球荷爾蒙最爆棚的幾個男人身邊,以女性的身份,榮列敢死隊的一員。這代表著她已經擁有了卓爾不凡的國際聲譽。
神奇的是,被柏林電影節評委會主席稱之為“中國的文藝片女王”的余男,在2012年管虎電影《殺生》上映之前,她在國內幾乎鮮為人知。拋開作品無法克服的局限性和不符合國內審美標美的臉,在媒體面前幾乎零曝光是主因。
論作品,她隨便拿出一部都夠別人吹一輩子。炒點別的她也夠份。但余男是慣于沉默的。哪怕是在個人所享受的電影中,她的話也很少,差不多就是用眼神和肢體來表達。到了《殺生》干脆一句臺詞都沒有了。
就算是每部戲都全力以赴的演技派,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也會由于各種因素分出不同的層次。在余男心里,《殺生》與《圖雅的婚事》,自己的入戲深度不相上下。對她來說,這是個極為可喜的信號——她的表演,已經無須依賴啟蒙恩師,有了自己完整的一套。
作為一部文藝片,《殺生》很成功,余男也開始被更多的國內觀眾所知。但其實,她可以更早在國內出名,如果《無人區》按原計劃在2009年上映的話。
余男飾演一名在大漠中茍且求生的妓女,同樣話不多,同樣遭了很多罪受了很多傷。甚至為了力求真實,拍被活埋的鏡頭時,不用替身,沒有防護,任由沙土灌入口鼻。
反正請余男演戲,是不需要就環境、條件、戲份產生任何顧慮的。這樣的演員,給人的感覺不會只是好用,更多的是感動和對一個職業者深深的敬意。
所以,連徐克也肯在燒錢兼摟錢大片《智取威虎山》中,為她量身訂制一個有別于原著“蝴蝶迷”的壓寨夫人的角色。
所以,吳京制作期長達6年的導演處女作《戰狼》也會毫不猶豫地想到她。至少,你很難找到像她這種級別的演員,能用一個電話就叫來,演一個跨界演員執導的第二部作品。
《戰狼》不能說不成功——總票房接近5.5億,拿下華表獎最佳故事片和百花獎優秀影片獎。但這不妨礙吳京在為《戰狼2》接洽演員時四處碰壁。只有余男,還是一個電話就來了,哪怕只是客串。
所以你更能理解為什么當《戰狼2》以56.8億元的票房成為國產電影總冠軍后,吳京一再當眾表白,說沒有余男就沒有《戰狼2》,還說欠她一部電影必須還——由于劇本調整,在他最輝煌的時刻,最仗義的哥們余男,卻沒能成為光彩奪目的女主角。
不僅如此,余男還被卷入拒演風波,吳京后來親證臨時提片酬的并不是她。還有一個版本,說是因為經費緊張,吳京不好意思再請她當義工,所以才變成客串。這當然不是真的。但至少有一點沒錯——你可能到現在都不能一口叫出名字的余男,確實身居一線,價格不菲。
而且永遠物超所值。
就像徐崢說的,余男“不是明星不是藝人,是演員”。
余男這張與傳統中國女演員格格不入的臉和難以描述的氣質,卻神奇地能和所有出類拔萃的男演員配一臉。從黃渤、徐崢、梁家輝、張涵予、段奕宏到王志文,不懼文武,無關年齡。
并且,就算在一部純男人戲里,她也絕不會淪為任何意義上的花瓶。
何況自己的主戰場——《戰狼3》女主已敲定余男無疑。地球人都知道,《戰狼》系列早已今非昔比:從求著沒人演,到天王巨星和流量之王不惜零片酬爭相出演。就算如此,我也不認為余男這個名字會從此家喻戶曉。
有一種演員,天生不屬于爆款;就像有一種花,只肯開在無法觸碰的懸崖。這種花就算只能被少數人遠遠地欣賞,也是世上最美的風景;這樣的演員哪怕多一個知音,中國電影也會讓人多一點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