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秀恒,趙語
(重慶醫科大學附屬大學城醫院藥學部,重慶)
喹諾酮類藥物,特別是第三和第四代含氟喹諾酮類藥物具有口服生物利用度高,抗菌譜廣,組織穿透能力強,半衰期長的特點,已成為僅次于頭孢菌素類抗菌藥物的一線抗感染治療藥物[1]。然而,由于臨床的廣泛應用甚至不合理應用造成喹諾酮類藥物的不良反應(ADR)發生率居高不下,僅次于頭孢菌素類藥物[2]。喹諾酮類藥物導致的中樞神經系統(CNS)相關ADR 發生率較高,居于各類不良反應前列[3]。本文回顧性分析我院莫西沙星、左氧氟沙星、帕珠沙星所致CNS 相關ADR 病例特點,探索其發生規律,以期為臨床合理用藥和監護提供參考。
收集2012 年1 月1 日至2019 年10 月30 日我院上報的所有懷疑為莫西沙星、左氧氟沙星、帕珠沙星所致ADR 的病例,將不良反應表現為CNS 相關癥狀(包括精神病癥狀)如頭痛、頭暈,嗜睡、震顫、焦慮、躁動、譫妄、幻覺、多夢、失眠等的病例納入研究,排除懷疑為其他藥物所致且并用上述三種藥物的病例,共納入32 例。
根據國家不良反應監測系統中所上報數據并從HIS 系統中調閱相關病歷資料,統計一般情況(性別、年齡),藥品信息(藥品名稱、劑量、給藥途徑、累計用量),不良反應表現(癥狀、發生時間、持續時間、緩解情況、關聯性評價),疾病信息(原發病、合并基礎疾病、腎功能、血漿白蛋白濃度(ALB)),其中腎功能評價根據Cockroft-Gault 公式計算肌酐清除率(Ccr),發生時間以末次用藥至ADR 發生計算。計量數據對比采用t 檢驗,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3 種喹諾酮類藥物所致CNS 相關ADR 中,男性9 例,女性23 例。18~30 歲患者3 例,占比9.4%;30~60 歲患者11 例,占比34.4%;60 歲以上18 例,占比56.2%。
32 例患者中,使用莫西沙星的為16 例(50%),均為靜脈滴注給藥;使用左氧氟沙星13 例(40.6%),僅1 例給藥方式為口服;帕珠沙星3 例(9.4%),均為靜脈滴注給藥。每日用藥劑量方面,使用莫西沙星和帕珠沙星的病例每日劑量均符合說明書推薦劑量;使用左氧氟沙星的病例中,1 例為500 mg 每日2 次口服,超過說明書推薦最大劑量每日750 mg,其余均符合說明書規定的推薦劑量。莫西沙星平均累計用量為(762.5±649.2)g;左氧氟沙星平均累計用量為 2146.2±2724.2 g;帕珠沙星平均累計用量為(4500±2343.1)g。
根據上報資料和病歷記錄,32 例發生ADR 患者中,20 例(62.5%)表現為輕度神經系統和精神病相關ADR(頭暈、頭痛、失眠、抖動),12 例(37.5%)表現為重癥ADR(四肢震顫、癲癇、運動障礙、幻覺、胡言亂語、躁狂等精神病癥狀),嚴重CNS 相關ADR病例情況如表1 所示。除2 例處置及預后不詳外,其余經停藥或(和)對癥處理后均轉歸良好。關聯性評價中,4 例評價為肯定,18例評價為很可能,10 例評價為可能。癥狀發生時間和持續時間分布如表2 所示。

表2 患者ADR 發生時間和持續時間情況分布(例)
根據病歷記錄,原患疾病主要為呼吸系統疾病,其次為泌尿道感染,2 例為盆腔炎,1 例闌尾炎。5 例合并有高血壓(其中3 例合并有冠心病),3 例合并肝病或有肝病史,4 例合并有腎病,1 例合并有腦梗死后遺癥,1 例既往服藥后(具體藥物不詳)發生頭暈,震顫。
32 例 患 者 平 均Ccr 為67.1±33.0 mL·min-1,輕 癥ADR 患者平均Ccr 為74.6±33.0 mL·min-1,重癥ADR 患者這一數據為50.6±30.2 mL·min-1,發生重癥ADR 患者似乎有更低的Ccr 水平,但這一結果沒有統計學意義(Pa=0.08)。如表3 所示,23 例(71.9%)患者Ccr ≤90mL·min-1,提示輕度或以上腎功能不全。

表1 種喹諾酮類藥物所致嚴重CNS 相關ADR 病例一覽表

表3 發生ADR 患者腎功能情況分布(例)

表4 發生ADR 患者血漿ALB 濃度情況分布(例)
對32 例患者的ALB 水平進行分析,如表4 所示,平均ALB 濃度為37.6±8.5 g·L-1,輕癥ADR 患者平均ALB 為39.9±8.1g·L-1,重癥ADR 患者平均ALB 濃度為33.8±8.3 g·L-1,發生重癥ADR患者ALB 濃度較輕癥ALB 患者低(Pb<0.05)。13 例患者ALB 低于35g·L-1,使用莫西沙星的患者中有9 例(56.3%)低于35g·L-1,而左氧氟沙星為2 例(15.4%),帕珠沙星為2 例。
研究結果表明,喹諾酮類藥物引起的CNS 相關ADR 在大于60 歲人群中較為頻發,這與既往研究結論類似[3-6]。老年患者器官功能(如腎功能)發生變化,從而可能對藥物藥動學過程產生重大影響[7];此外,老年患者常伴有動脈粥樣硬化,腦血管病變,血管通透性增加,藥物更易透過血-腦屏障[8]。本研究結果提示女性患者較男性似乎更易發生,有研究認為成年女性體脂肪比高于男性,且隨年齡增長而增加,脂溶性藥物易發生蓄積[8],然而這一結論尚需進一步研究證實。
喹諾酮類藥物引起的CNS 相關ADR 的機制主要是喹諾酮類藥物通過血-腦屏障進入腦組織,抑制γ-氨基丁酸(GABA)與受體結合而提高神經系統的興奮性[9]。喹諾酮類藥物C6 位氟原子增加藥物脂溶性,C7 位的哌嗪基或吡咯烷基與GABA 結構相似,因此過去認為具有這兩類側鏈的藥物如環丙沙星、左氧氟沙星具有更高的CNS 相關ADR 發生率[6]。然而,也有研究顯示,莫西沙星CNS 相關ADR 的發生率高于左氧氟沙星[10-12],本研究結果與此相符,這可能與莫西沙星C7 的取代基團為二氮雜雙環,增強了其脂溶性有關。本研究統計了發生ADR 時藥物的累計用量,結果變異較大,ADR 的嚴重程度并未呈現出累計用量相關性。
根據3 種喹諾酮類藥物說明書,輕度CNS 相關ADR 常見(>1%),嚴重CNS 相關ADR 不常見(0.1%<發生率<1%)。本研究32 例患者,20 例表現為頭暈、頭痛、失眠,為輕度的神經系統癥狀,與此相符。研究結果顯示,CNS 相關ADR 發生的時間集中在10min 至1d 內,而既往研究認為用藥后30min 內為喹諾酮類藥物ADR 發生的高峰期[8],這可能與過敏等變態反應的發生較為迅速有關。ADR 持續時間方面,各病例間存在較大差異,部分患者停藥后癥狀迅速得到緩解,而部分患者癥狀持續2d??紤]到部分病例的相關時間信息采集并不精確,這一結果值得進一步研究。
氟喹諾酮類藥物在組織和肺泡襯液中濃度較高,廣泛應用于呼吸系統感染性疾病的治療中[11],32 例患者主要診斷為肺部感染性疾病,符合藥品主要適應癥。研究結果顯示,70%以上的患者存在腎功能不全,而只有4 例患者存在相應的臨床診斷或病史記錄。既往研究提示,喹諾酮類藥物CNS 相關ADR 的發生可能和腎功能密切相關。邢穎等檢索了莫西沙星所致CNS 相關ADR 的文獻資料,15 例患者中,6 例合并有腎功能不全[12]。Nishikubo 等報道一例68 歲男性患者,因發熱使用左氧氟沙星500 mg qd,患者有慢性腎臟病史(G4A3),用藥11 d 后,患者出現意識障礙,經檢查,血肌酐為282 μmol·L-1。Nishikubo 等測定了患者血漿的左氧氟沙星濃度,其濃度和格拉斯哥昏迷評分呈現負相關性變化,據此,作者認為血漿左氧氟沙星濃度與CNS 相關ADR 有明顯的相關性[13]。根據藥品說明書,左氧氟沙星給藥后約87%的藥物以原型通過腎臟排泄,而莫西沙星給藥后僅有45%的藥物以原型通過尿液(20%)和糞便(32%)排泄,因此,腎功能不全導致藥物蓄積,血漿Cmax升高而引起CNS 相關ADR 這一推論似乎并不能完全解釋莫西沙星相關ADR 的頻發。有研究指出,52%的莫西沙星以葡萄糖苷酸和硫酸鹽結合的形式進行代謝,約14%的藥物被轉換成葡萄糖苷酸共軛物(M2)并通過尿液排出,M2 的血藥峰濃度可達母體藥物的40%,腎功能不全患者使用莫西沙星更易發生CNS 相關ADR與M2 的蓄積可能有關,但尚缺乏直接有力的證據[14]。
本研究分析了32 例患者血漿ALB 水平,結果提示超過60%的患者存在ALB 濃度降低。高齡,伴有基礎疾病的患者常伴有較低的ALB 水平,低ALB 水平可能是腎功能不全患者發生CNS 相關ADR 的獨立危險因素。較低的ALB 水平使游離藥物增多,更多的藥物透過血-腦屏障引起ADR。左氧氟沙星血漿蛋白結合率約為30%-40%,而莫西沙星約為30%-50%,因此,莫西沙星的血漿游離藥物濃度可能受ALB 水平影響更加明顯,本研究中,莫西沙星致ADR 的病例中,患者血漿ALB 水平低于左氧氟沙星組,似乎驗證了這一推論。
莫西沙星和左氧氟沙星為喹諾酮類藥物中CNS 相關ADR 發生頻率較高的品種,老年人、合并神經系統基礎疾病或既往CNS相關ADR 病史的患者為高發人群。用藥前腎功能和ALB 水平的評估可能有助于較早的識別ADR 發生的危險因素,用藥過程中和用藥后的密切監護對于盡早的識別CNS 相關ADR 并予以處理較為重要。